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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的声威作派,已经算是打了一个成功的下马威,那些自诩见过世面,与王爷们说过话儿拉过手的官绅们已经与乡下的土财主们一起站了起来,嘴里的烟袋悄没声儿的放了下来,原本在院子里伺候的长随下人们早被淮军撵的不知道哪里去了,各人看来看去,只觉得对方都是满脸青白,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原本感觉还有点依仗和主心骨的土财主们,更是满脸灰白,小腿肚子都在抽筋!
按说当时的钦差大臣的仪仗已经是最为威风,节牌锣鼓清道,八抬绿昵大轿,最少还有一棚的绿营兵开道护卫,可张华轩不清道不坐轿,也没有那么官兵上下人等齐回避的虎头节牌,却硬是让人觉得,他就是这淮北大地的一方之主,一句话下来,就能让人头滚滚落地!
声势造的这么足,看到帝君庙院内那些乡绅们的作态,张华轩悄没声的一笑,他今天特意没穿那身累赘又难看的满清官服,特意穿上一身新式的淮军军服,再摆上这两个营头的护卫,就是要这些土财主们明白,谁才是这里真正的话事人!
(53)减租大会
声夺人的功夫已经做到了极致,所以等张华轩带着一关帝庙后,几个官绅几乎是颤抖着双腿先带头跪了下去。
“咦,这是什么道理,兄弟怎么当得起这个礼!”
张华轩这会子倒是一脸的诧异,急急上前将众人扶起,看着各人小脸青白,张华轩肚里暗笑,嘴上却是笑道:“这成什么道理,兄弟不过一个按察,怎么当得起各位老兄这般大礼。”
这几个官绅虽然官职不是很高,不过也都是府道一级,司道敌体,确实与张华轩平班见礼就可以了。
当下众人一一站起身来,与张华轩平揖见礼,张华轩一一还礼,礼数周倒之极:“不当敢诸位如此久候,若不是公务在身,兄弟也不敢如此托大!”
张华轩现下到是揖让周倒,让人如沐春风,只是刚刚两个营头的淮军的表现已经让眼前的诸多官绅心里明白,这位刚过弱冠之年,看起来笑容可掬和善可亲的按察使大人,绝不是如同表面上那般的好打交道。
张华轩倒也没有把那恶心的模样扮演下去,他原本也不是过来扮善男信女来着。与众人稍做寒暄,然后又祭拜关圣帝君,接着便在大殿前偏厢的周仓像前坐下。
当下也不再与众乡绅客气,将脸上笑容一收,向着各人道:“兄弟此来,也是奉有圣意,淮北地方年年水涝干旱,捻子们闹的不成模样所为何来?还不是我赤子百姓贫苦无衣无食。官府催科,恶吏欺压,又有诸位老兄收取田租,少地对半分成,多的六成七成,听说有的老兄还收到八成!做了诸位的佃户,丰年也就可保不会饿死,遇到灾荒,还有不起事造反的?”
这段话张华轩说的正颜厉色。场中诸人却是视若无睹,听若春风过耳,绝不曾有一句半句往心里去。
租佃矛盾已经积千年之传统,春秋的贵族也好。三国两晋的大世家也罢,还是宋明清以降的人形成地地主家族,凡是涉及到自身利益的,大道理讲的再多。也是无益。
张华轩倒也没有指望这几句话就能把眼前这些个吸血鬼打动了,当下话锋一转,声音已经转为冷厉:“兄弟有鉴于此,已经上书朝廷。蒙朝廷允准便宜行事,淮北情形如此严峻,不得不由兄弟痛下狠手。严加整顿改变!诸位老兄。若是今天不管农人之生死。他日也无人顾忌尔等生死了!”
这一段话等若是他的土改宣告,一席话说完。虽然时值初冬,这关帝庙内,却有不少人额头见汗。
一个做过道台地乡绅壮起胆子,向着张华轩问道:“不知道按察大人,到底是什么章程?”
还不等张华轩回答,便又紧接着道:“咱们做田主的也是人出身,受过圣人的教,又做过父母官,也知道养爱牧民的道理,这些不需大人多说。只是这天灾频乃,佃农们不易,我们这些田主也一样受灾,若是大人一意偏向佃农,咱们也无话可说,只得退佃了事,任是让那田地荒芜,也省得佃地越多,拉的饥荒也越多!”
这退佃一招,自然是这些乡绅预先讲好,这退任道台一说,其余人立刻出声支援,场中成百上千的人一起叫嚷,声浪汇集成片,却如同大片的苍蝇嗡嗡成阵,吵成一团。
张华轩却也并不着急,他这一次土地改革,却是有大把前人地经验可用,一点儿也不需为难,这退佃一招,原本就是土改中地主抵抗政府的常有一法,根本不足为奇。
其实若是以省事的办法,则是彻底剥夺眼前这些地主地私产,把他们地土地房产细软让贫民瓜分一空,然后再排排站枪毙掉,这样最易成功,也最易得到赤贫农民地同情与支持,可以说,张华轩要是敢这样做,在三月之内,他能让淮北与苏北的千百万农民跟在他身后一条道走到黑,永不回头。
只是这样一下黑手,朝廷那边是必须要反了,也同时等于和天下地士大夫和与之相关的势力为敌,这并非张华轩所愿,他要改便当前的中国而且不能借助外力,就必须得统合所有的各阶层的力量,而不是削弱或消灭某一阶层来达到另一阶层的目地。
况且,如此做法后遗症极大,国家没有富裕阶层和中产阶级,上下缺乏缓冲,是一条极危险的道路。
他当下也不着急,只是坐定原地,任凭冬日暖阳晒在身上,虽处这闹市一般的寺庙正院之前,却只是觉得心中恬静,无比安然。
张华轩如此模样,却比他大发雷霆之怒要更让这些士绅怀疑,各人吵了一阵,却是慢慢
下来。
张华轩似笑非笑,向着各人道:“若是兄弟无十足把握,又岂能把这天下最烦难的事揽在身上?这些天来,宿州的三班衙役,乡老里保配合兄弟的淮军,由几个幕友带着,已经把四县百来个乡的田主佃户都摸了个清楚,从今天起,所有的佃农与田主的租约一律续满六年,田主不能退佃,除非佃农两年以上不交租,交租的份额,一律由上年交租的一半再减去一半,永为定律,丰年佃农不需多交,灾年可以经过政府经一考察后适量再加减免,如果歉收的产量不足三成,则完全免租。”
这一席话却如青天霹雳,把眼前上千人震了个目瞪口呆,如张华轩的办法行事正是学自后世的三五七减租法,这样地主所得只是原本的三成不到,而佃农可以得到六成以上,若是丰年丰收,还能收入更多,地主却并不能多加收入,若是灾年,则田主就得减租,甚至颗粒无收。这个减租办法,对田主唯一的照顾,便是佃农无故两年不交租,田主可以退租,余者,皆是倾向佃农。
“大人这个办法,咱们不服!”
“对,我要对京师去告御状,敲登闻鼓!”
“凭什么咱们的田收多少租,要由张大人你来定,这是哪朝哪代的规矩!”
各人呆了片刻,却如同油锅溅水,立刻劈里啪啦的爆炸开来,种种不满尽显无疑,不少人攘臂大叫,唾沫星子喷的半天老高,要不是顾忌那些闪着寒光的刺刀,只怕就有人冲到张华轩身前揪着他衣领质问了。
“吵什么吵,一律退后,再有人向前一步,立斩不赦!”
黑大个儿杨英明这会子并没有把自己那支来复枪拿在手里,而是换了一把锐利的腰刀,眼看群情激动,不觉带着将自己的佩刀抽出一半,经过光线一照,寒光耀眼,其余的戈什哈有样学样,也立刻抽刀上前,立刻把那些激动的乡绅们震住不动。
张华轩满脸的无所谓,等众人安静下来,当下便又笑道:“退佃不成,告状却由得你们。不过不要怪兄弟没有提醒,这淮北地面,现在一半家是捻子们当,一半儿的家却是由得兄弟做主。找两江总督,不成。抚,不成。朝廷,怕也不成。而且甭怪兄弟丑话说在前头,俗话说破家县令,灭门知府,各位里确实有一些当官州县官的,可知道兄弟这话说的是不是实?不论大伙儿是否愿意,这事儿的章程就是这么着,也甭指望兄弟我虎头蛇尾雷声大雨点小委员,在四乡成立分组,退租的,恐吓佃户的,到时候可不要怪兄弟我手辣,言尽于此,诸位老兄一定要仔细思量,慎重行事。”
话说到这里,各人已经是呆若木鸡,无话可对。
张华轩行事狠辣周到,今天的话已经讲的明白,各人是愿意也好,不愿也罢,总之所有的退路都被张华轩和他的淮军集团封成死路一条!众人回头仔细想想,等于是自己思谋的每一招一式,都已经被人家算的清楚明白,不管是耍什么手段,用什么办法,人家都已经拿出办法来应对,而且条条是道,章程条例弄的清爽明白,任是再精明干练宦海沉浮多年的人,也知道这一次算是彻底着了道儿,若是还闹腾下去,张华轩话里威胁的意思已经很明显,破家灭门有期!
当下还是那做过道台的乡绅最是明白,先用阴狠的眼神盯了张华轩一眼,然后拱手道:“按察大人行事这么干练明白,兄弟佩服,这一回不论是减租或是不收租子,也只得由得大人随意处置了。”
他一开头,其余的士绅没有办法,也只得纷纷答应。强权之下无公理,几十个戈什哈的腰刀一亮,众人立刻清醒过来,不论怎么不愿意,眼前这个一直微笑的按察使却随时能要了自己满门老小的性命!
一想到月黑风高,一队淮军假扮捻子,杀了自己满门老小的场景,各人不觉冷颤不止,纷纷上前,刚刚吵的最凶的,却也是此时答应的最快的。
“诸位老兄也不必如此害怕,兄弟是最讲道理的。况且,这三五七减租不仅是惠及佃农,时间久了,各位就知道我的苦心。还要知照一声,不仅是减租,下一面兄弟还会花钱买一些田产实在过多的田主的土地,再加上原本官府的闲地,放给那些赤贫的农人,上天怜咱们有好德之心,必定会让淮北风调雨顺,大伙儿大有生发的!”
(54)暗流
华轩这话说的好听,其实眼前这些田主们的收入已经半有余,众人心里恨的发痒,只是现下碍着如狼似虎的淮军和他们手中的长枪与刺刀,这些田主心中愤怒,有的人眼里几乎要滴出血来,却是只能见风转舵,先答应下来再说。
他们如此做派,张华轩也知道这些人尽有些口不应心的,这里答应的快也说明心里越是服,自己的话只怕是威慑不到这些老脸皮老滑条的官僚出身的地主乡绅。
当下也不揭破,也不再多说。事实而言,他刚刚最后的一段话说的其实也算不错,台湾的三七五减租运动虽然在早期严重损害了地主的利益,但是土地和利益减少的地主开始在政府有意的调节之下开始把手中的浮财投资在工业与商业活动上,这样一来,所得的利益反而远远比当初土里刨食所得要多的多。
不过现在他说的再好听,底下这伙人怕也是听不下去。当下淡淡一笑,也不理会那些乡绅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表白,自顾自起身一拱手,然后大踏步而出。
这一次到宿州来搞土改,沈葆在江南,而且回来后也要去张罗求是学堂等诸多事宜,盖校舍,招学生,制详细的学生条列,招募老师,除了中国本土的,还得有大量的洋人教员,这件头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