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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华轩被他说的一笑,却是点头赞同道:“这是自然,咱们就是要成为天下第一强军,不把这个当目标的,就不配在我的麾下当兵吃粮!”
说罢,又是向他笑问道:“那么再依你之见,咱们配合这些八旗兵们,就能打败发匪吗?”
苗以德面露沉思之色,半晌之后,便老实答道:“标下不知道,八旗和绿营看起来不如咱们,可是发匪的实力如何咱们也不了解,就是咱们自己,苦练了几个月,大伙儿到底没见过血,大人前一阵子驱赶了那些绿营里的老兵油子,他们临走时倒是说,练勇们练的苦,不过没有真拉上战场,咱这一套操法练法是不是有用,还真是难说的紧。”
他所说的也正是张华轩所忧虑的,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如何回苗以德的话是好。
苗以德却是紧接着说道:“不过大人干吗要与八旗兵配合?只要想着咱们的长处,敌人的短处,以长击短便是。大人可能就想着怎么料理军事上的事情,有些手生是真的。不过以标下看,大人在册子里说过的,军事不过是为政治所服务,同样,军事上的事也能以政治手段来料理,孙子也说过,不战而屈人之兵最上,以标下看,大人眼光手腕都是有的,一定能想到最好的办法来打这一仗!”
“好!”张华轩忍不住击掌而赞,想不到眼前这个普通的帮统也有这样的见识!
猛虎出柙(6)
他原本就是智略高绝的人物,刚刚自己思维被局限住了,一时竟是想不到什么好办法。现下经过苗以德一通话提醒,脑海中如电光火石般,立刻便是有了主意。
驭下之道,为上位者要保持一定的神秘,张华轩话到嘴边,却是又缩了回去,转而向着苗以德笑道:“很好,以德你的才智让我甚是欣赏!”
他站起身来,一时间竟是神采奕奕,向着苗以德道:“人才难得啊!当今大清缺什么?论金银不比人差,论疆域数一数二,论人口天下第一,咱们缺的正是人才,那龚自珍说,愿天公不拘一格降人才,我看哪,还是当朝诸公不肯开眼去寻人才罢了。以德你好生做,跟在我身边不是个了局,将来有大事让你做!”
苗以德闻言大喜,能跟在张华轩身边当然不错,安全不说,富贵也是唾手可得,不过想得大富贵大发展就难了,不成想跟在张华轩身边还没几天,已经被道台大人如此欣赏,看这势头,张华轩必定不会是甘心久居人下的人物,而得到他如此欣赏,自己将来的前途也不言自明。
当下在脸上露出笑容,向着张华轩语气诚挚道:“标下若非大人,也不过在乡下土里刨食,哪里敢寄望太高!只愿跟随大人左右,护翼大人安全,心愿足矣!”
他还是按着当年的思维方式,向着张华轩表示忠心。属下太过优秀,总是容易被忌惮的。
张华轩何等人物,岂会被他蒙蔽?此人不是豪富出身,不过家里也并不贫穷,加入军队的目地当然是出人头地。
当下摆手笑道:“以德太过拘谨,泰西有一伟人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以德已经是帮统,我看将来做个将军什么的,也算不得什么了不起。”
他的话却是苗以德闻所未闻,这句话煽动力极强,法军不少士兵就是因为这句话前仆后继,争先抢后做了炮灰,现下听在苗以德的耳朵中,更是一种极大的诱惑,张华轩说完不久,苗以德已经面露狂热之色。
原想再说几句表忠心的话,却又看到张华轩面露倦色,他甚是机灵,当下默然打了一个千,便即后退而出。
这一夜张华轩睡的甚香,古人作息时间极符合养生学说,早睡早起心无旁骛,比后世灯红酒绿熬到下半夜强上许多。张华轩十点不到睡觉,清晨五点多已经睡醒,当即一跃起身推门而出。
到得门外,苗以德却是带着几个护兵按刀站立,这会子虽然已经接近初夏,晚间天气仍然极凉,况且身处户外,露出极重,张华轩两眼一扫,发觉众人都是衣衫半湿。
“大人醒了?”
苗以德迎上前来,打千请安,然后退过一旁,由着张府下人取来青盐端来热水,给张华轩漱口洗脸。
张华轩洗漱完毕,用极欣赏的眼光看着这个护兵帮统。护兵当然是分段值夜,苗以德安排他自己值最后一岗,极是聪明,下人服侍的事情又不插嘴不多事,免得自掉身份。
这是个心里有成算的人,可堪大用。
张华轩心里夸赞,嘴里却只是吩咐道:“大伙儿快些垫巴点东西,咱们立刻去三叉河见钦差!”
三叉河在扬州西北方向,紧邻镇江,因为水路三叉而闻名,康熙南巡时曾经到此,因景色宜人还曾赐名,此时清军江北大营建立于此,却是因为它的军事地位极其重要。南邻浦口西拒瓜洲,为防太平军突破,建四十里长围与一百多个营盘层层叠叠,依地形之利来阻挡太平军。
张华轩一行人清晨从扬州城出发,到城门处时城门恰巧也是刚开,看着一个道台领着几十个护兵骑马而来,守门的兵丁不敢盘查立刻放行,出得城去,先是官道奔驰,然后斜向往西,一路上河道纵横,有时只能在河堤上小步奔跑,甚是耗时费力,张华轩心中感慨,怪不得太平军第一次根本没理江北大营,直接就破了扬州城,后来北伐军弃守扬州,才又被江北大营的清兵收回。将大营建在江防处的出发点倒是不错,不过太平军已经占据瓜洲,大军随时能直攻扬州,而扬州城防空虚,根本抵抗不了大军攻袭,这个江北大营之设,实在是太过无稽,数年之后被清廷放弃,直接划入江南大营统管,完全没有分挥其应有的作用。
一路行行复行行,原本几十里路不过一个多时辰就能赶到,等张华轩等人到了三叉河附近时,已经时近正午。
此时的三叉河很少百姓行动,不少人畏惧发匪的同时,也害怕军纪败坏的清兵,偶尔有些农人百姓路过,远远看到张华轩等人驰马而来,立刻就吓的躲闪开去,眼皮一眨已经踪影不见。
好在昨晚见杨廷宝时对方已经安排了向导,到得三叉河大营附近时也很显眼,寻常的百姓人影是一个也看不到了,只有一队队的清兵来回巡弋,绿营兵八旗兵分散开来,八旗兵多是骑兵,穿着铁甲,看起来还像模像样,绿营兵就只穿着号褂,灰头土脸不成体统,不过绿营兵装备的火器相对较多,张华轩接近营门时正巧遇到一个营头的绿营兵出营,四百来号人,倒有一百多支火枪,还有几门小型火炮,不过这些火器多是自造,年代怕是也久远了,老朽破旧,维护的极差,张华轩很怀疑临阵时是否能打响。
至于兵员素质就更不必提了,四百多人队形散漫,在营门等号令时,居然还有不少人蹲在地上,站立着的也是没精打采,年龄构成就更惨不忍睹,有老有少,老者头发花白的有之,少者没有火枪高的也有之,就是这样的一支军队,估计在清廷的眼中还算是一支精锐了。
毕竟,能拉出一个营头的兵来站队,这在绿营里算是了不得的成就了!
猛虎出柙(7)
看到张华轩等人鲜衣怒马到得营门处,负责把守营门的管带倒是不敢怠慢,立刻迎上前来。因打头是个道台,管带拿捏着行了一礼,然后便盘问张华轩的来历。
张华轩也不说话,笑吟吟看一眼苗以德。苗以德会意,拿出琦善给张华轩的行文,递给那管带去看。
“大人原来是来求见钦差,小的狗眼不识泰山。”
既然对方是琦善亲自请来,把门的管带立刻换了一副笑脸。这年头道台不值钱,张华轩手里的势力才是骇人。
张华轩摆手一笑,道:“不妨事,钦差在营里吗?”
“回大人,大人这会子来的不巧,钦差他老人家刚刚出了营,往高冥寺去了。”
张华轩知道高冥寺是当地的一个名胜,据说康熙加乾隆这爷孙俩都来随喜过,他没把这两个皇帝看在眼里,现在忙的要死也没有打算游山玩水,不过既然琦善住在那边,倒不妨过去随喜随喜。
当下谢过了守营管带,让一个护兵给了他一锭十两的大银,喜的那管带笑的合不拢嘴。
众人掉转马头,一起到高冥寺寻琦善。
此地距离高冥寺很近,不过五六里地,张华轩奔波了一早晨,时近正午已经很是疲惫,骑马看似马儿在跑骑士安然在上,其余双腿与腰腹都需着力,精神也要集中,一上午都骑在马上对一个以前很少骑马的人来说,算得上是一种刑罚了。
高冥寺是在隋朝年间就已经修建,高大华丽规模宏大,千年名刹曾经为佛教四大名寺之一,后来几次毁于战火未能重建,在后世方无人所知。
在此时此寺尚且华美如故,山门轩敞华美,张华轩等人到得寺门前时,一队旗兵正在寺周围来回巡弋守备,看到张华轩等人前来,带队的参领骑马迎上前来,大刺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张华轩是四品道台,这个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已经是中层官员往最高级别督抚的过渡,可是眼前随便出来个守大门的旗兵军官,就是一个正三品的参领,就生生比张华轩还大了一级。
对方虽然无礼,不过张华轩知道这一次琦善带到江北大营来的八旗兵与分布各省的驻防八旗不同,都是来自京师的宿卫八旗,这些人哪怕就是个护军校,没准也能和个王爷攀上亲戚,这时候是绝对得罪不得的。
眼前这参领显然是上三旗的骁骑营的军官,负责京师防卫的同时,还负责保护皇宫内部,地位身份比下五旗的各营旗兵还高出来不少,如此人物,怎么会把张华轩这个小小道台看在眼里?
当下各人忍住气,苗以德亲自上前,双手奉上琦善的公文信件,然后是张华轩的告身证明,一一呈上,由着对方验看。
那骁骑校粗略一看,用怀疑的眼神瞥了张华轩一眼,大概是觉得这个道台太过年轻,有些不大相信,却是随手将一堆证明信件丢回给苗以德,藐视张华轩的同时,连琦善也没看在眼里。
“等着,钦差刚刚上过香,现在正在偏殿与那些和尚喝茶说话,见不见你们,由他老人家决定吧。”
骁骑校随手一招,一个八旗兵听命前去禀报,过不多时折返回来,向着骁骑校低声耳语。
“哟哬!还是位带兵的道台老爷!”骁骑校脸上的表情很是惊异,却是跳下马来,向着张华轩笑道:“钦差说要亲自来迎大人,请大人稍候!”
琦善的重视与超高的礼遇,终于使得这眼高于顶的八旗大爷放下了臭架子,向着张华轩示好起来。
张华轩也是意外,琦善怎么也是旗人中的贵胄与才干之士,正黄旗出身,祖上名臣无数,自己出来做官就是极顺,从员外郎干起,历任郎中,通政使、按察使,一路青云直上,做到文渊阁大学士一等候爵直隶总督,在清朝是绝对的位极人臣,无人能在他之上。可惜就这么一个显赫的人物,在第一次鸦片战争后接林则徐的钦差大臣的差使,任两广总督抵抗英军入侵,琦善进退失据,战和两难,最终失虎门,擅自割让香港,被革职抄家,发配军台,后来起复,又任川陕总督,现下又是钦差大臣,此人一生大起大落,在道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