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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之文豪崛起-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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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重画吗?”婉容问。

    “全部重画。”周赫煊说。

    反正今天闲来无事,周赫煊当即带着婉容出门,屁股后面还跟着孙家兄弟。

    他们先去租界的街道转了一圈,周赫煊指着路上的行人说:“你要注意观察他们的神态举止,洋人是什么样子?高级华人是什么样子?平民百姓又是什么样子?你看那个卖糖人的,他脸上的皱纹和笑容,还有他说话时讨好的神态。只有熟悉了这些,才能画好市井漫画,展现出三教九流、芸芸众生,你现在的漫画太脱离实际了。”

    婉容恍然大悟,醒悟道:“我说怎么感觉很别扭,原来我漫画里的人物,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没有周大哥提醒,我还真不会留意这些。”

    周赫煊笑道:“以后你每天都可以出来转转,观察不同身份的人,留意他们的言行举止,这对你的画艺提升有好处。而且还可以散心解闷儿,一举多得的好方法。”

    “我记下了。”婉容很喜欢听周赫煊这样说话,有种被重视、被关爱的感觉。

    两人在外面吃过午饭,下午又去天津城内转悠,一路观察走到了城东北的贫民区。

    此地画风大变,只见狭窄的街道两旁,全是衣衫褴褛、形容枯槁的难民。他们两眼无神,表情无助,就像一具具行尸走肉,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生气。

    周赫煊他们的到来,就像是往一潭死水中扔了颗石子,那些难民疯狂地围上来。

    “先生小姐,行行好吧,我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先生,先生,你要丫鬟不?我女儿洗衣、做饭、叠被,什么都会做,你就买下她吧……10块钱,只要10块钱!”

    “……”

    婉容哪里见过这种情形,顿时惊得花容失色,而且连三观都被颠覆了,拉着周赫煊的袖子问:“他们……他们怎么会没饭吃?都到卖儿卖女的地步了。直隶最近也没打仗啊。”

    周赫煊让孙永浩抛出几十枚铜板,叹息道:“都是山东逃过来的难民。”

    今年初山东暴雨成灾,乡间房屋多半倒塌,人民流离失所。而张宗昌还在横征暴敛,不但不加以救助,反而征以重税。难民们刚开始还在山东乞讨,可随着闹春荒,没有灾情的地方也难以为继,只能拖家带口朝天津跑。

    天津这边归褚玉璞管,褚玉璞还在跟张宗昌一起打仗呢,也对此不管不顾。天津地方政府能做的,只有派收尸队过来,每天都能收到几具病死饿死的尸体。

    周赫煊是从《大公报》得知灾情的,但他不知道天津也有好多难民,而且政府和民间慈善机构都不加以救助。

    “唉,好不容易卖内衣赚点钱,看来又得扔出去一些了。”周赫煊苦笑。他的心肠也软啊,没遇到还罢,如今亲眼目睹难民的惨状,他不做点事情心里过意不去。

134【袁公子】

    大公报,报馆。

    在听说周赫煊想赈灾后,胡政之皱眉道:“想要搞赈灾活动,恐怕非常困难啊。一人之力,在天灾面前,实为杯水车薪。”

    “民间慈善团体呢?可以找他们帮忙。”周赫煊说。

    张季鸾苦笑道:“天津最大的慈善团体是八善堂,可去年杜笑山在巡捕房‘畏罪自杀’,八善堂随即就解散了。”

    周赫煊闻言也只能苦笑,杜笑山正是因为他死掉的。若八善堂还在,就算那些人侵吞善款,但至少也能干点事。如今八善堂没了,灾民们逃难至天津,竟连个施粥的都没有。

    “红十字会呢?他们怎么也不出面?”周赫煊又问。

    胡政之无奈道:“红十字会资金困难,已经步履维艰了。”

    中国红十字会成立于1904年,最初搞得轰轰烈烈。发展至今,全国已有4万多会员,280多处分会。几年前日本关东大地震,中国红十字会甚至前赴日本赈灾,受到国际社会的广泛赞誉。

    但由于军阀连年混战,全国各地灾害频发,红十字会根本救不过来。再加上财政拨款困难,民间捐款越来越少,中国红十字会实在对救灾无能为力。

    张季鸾提醒说:“明诚,据我们在山东的记者发回消息,今年山东的天灾恐怕才刚刚开始。”

    “什么情况?”周赫煊问。

    张季鸾解释说:“去年冬天山东降雪很少,初春又下大暴雨。而最近半月滴雨未降,天气古怪异常,春季的温度竟似初夏,已经有旱灾的征兆。有经验的老农说,这种情况很可能还伴有蝗灾。即便没有蝗灾,山东的粮食收成亦会锐减。到夏秋之际,估计山东会有一场骇人听闻的大饥荒。”

    周赫煊默然。

    冬天不下雪,意味着麦种得不到充足水分,且不能杀死藏于地下的蝗虫卵。初春连续性暴雨,意味着春天种下的秧苗成活率很低。如果接着再来场旱灾、蝗灾,等于说春粮、夏粮和秋粮全部断绝,那简直就是要人命。

    最最可怕的是,张宗昌此刻主政山东,天灾背后还要加上一层**。

    周赫煊完全可以想象,今年的山东将会是何等惨状,称之为人间地狱都不为过。

    “政之兄,炽章兄,”周赫煊对胡、张二人说,“派摄影记者长期注意山东灾情,用相片把各种情况都纪录下来,咱们到时候搞个大新闻!”

    “没问题。”张季鸾点头道。

    胡政之说:“到时候咱们用新闻和事实说话,应该能够呼吁到一些捐款。”

    周赫煊又问道:“此刻天津的灾民该如何救助呢?”

    胡政之笑着道出两个字:“青帮!”

    “青帮?”周赫煊诧异道。

    胡政之点头说:“就是青帮。天津的青帮分为两支,一支由警察和混混组成,属于浊流,领头人是褚玉璞手下的军警督察处处长厉大海;另一支由名流富商和知识分子组成,属于清流,领头人是袁世凯的公子袁克文。”

    “袁克文还是青帮头子?”周赫煊无比惊讶。

    胡政之笑道:“有什么奇怪的?别说袁克文,就连咱们《大公报》的采访部主任张逊之,都是天津青帮中人。另外许多记者也加入了青帮,不然哪来的消息灵通。”

    周赫煊只有一个想法,真是日了狗了!

    胡政之道:“青帮浊流别找,那都是一帮只进不出的恶棍,敲诈勒索、杀人绑票无恶不作。想要赈济灾民的话,可以找青帮的清流,这些人里有编辑、记者、教师、医生、富商和政界遗老,社会影响力非常大。他们本身就有钱,比较热衷于求名,应该会支持慈善活动。”

    胡政之给周赫煊开出一个名单,说道:“我所知道的天津青帮分子,都在这上面了。”

    周赫煊接过名单一看,只见上面写道:袁世凯次子袁克文,大公报采访部主任张逊之,前国家财政总长、现任河南省长(未赴任)张英华,德兴盐务公司董事长、恒源纱厂副董事长王慕沂,天津赁贷业巨头魏子文,北洋戏院经理管兴权,国民饭店董事长潘子欣,安利洋行买办毕馨斋,天津驳船公司买办李汉臣……

    “我应该先去拜会袁克文?”周赫煊问。

    胡政之点头说:“是的,只要获得了袁克文支持,天津青帮清流一派就基本拿下了。你可以让逊之陪你去。”

    “多谢政之兄解惑。”

    周赫煊当即前往采访部,找到采访部主任张逊之。

    张逊之今年46岁,身体略微发福,戴着副黑框眼镜,一张胖乎乎的脸颇有亲和力。若非胡政之提醒,周赫煊做梦都猜不到,眼前这个发胖中年会是青帮中人。

    “社长,你找我有事?”张逊之语气恭敬地问。

    周赫煊说明来意,恳切道:“如今涌入天津的灾民越来越多,照这个速度下去,恐怕月底就要过万了。我财力有钱,最多赈济数百人,此事只有请青帮中人出面帮忙。”

    张逊之听了以后,拍胸脯笑道:“这是好事啊,包在我身上!”

    张逊之在青帮资格很老,跟袁克文一样,皆属于“通”字辈大佬,比上海的杜月笙都要高一辈(大通悟觉,杜月笙属“悟”字辈)。

    当天晚上,张逊之便带着周赫煊前往袁府。

    这是一栋三层小洋楼,占地面积很大,足有几十间房。房屋的前主人乃“倒戈将军”石友三,就是火烧少林寺那位。

    张逊之按响门铃,很快有佣人站在门后问道:“哪位?”

    “通字辈张逊之,携周赫煊先生前来拜会,烦劳通报一声。”张逊之说话的时候,递给佣人一张江湖拜帖。

    片刻之后,佣人开门道:“两位请随我来。”

    周赫煊跟着进府上了二楼,佣人轻轻推开房门,随即躬身退下,里面传来咿咿呀呀的唱戏声。

    “嘘!”

    张逊之竖起食指,示意周赫煊不要喧哗。

    两人稍稍走入房中,便看到一身戏曲女装的袁克文,正在幽怨唱着《游园惊梦》。不愧是当年的民国四大公子,袁克文的女装扮相,居然还真有几分妩媚,身段和眼神都勾魂夺魄。

135【荒唐名士】

    “我欲去还留恋,相看俨然,早难道好处相逢无一言?行来春色三分雨,睡去巫山一片云。夫婿坐黄堂,娇娃立绣窗。怪她裙钗上,花鸟绣双双……”

    袁克文唱着昆曲莲步款移,婀娜多姿地走到周赫煊面前,香袖一甩,娇声呼道:“唉哟,这是哪家的俊俏郎君,真真令我心儿发跳,身儿发癫耶!”

    周赫煊狂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抱拳道:“寒云先生,周某冒昧造访,还请海涵。”

    袁克文拢起长袖,恢复男人的声音问:“会唱昆曲不?陪我唱两出。”

    周赫煊笑道:“昆曲我不会,鄙人五音不全。”

    “扫兴!”

    袁克文翘着二郎腿坐下,斜倚在沙发上,喝茶道:“两位坐吧,有什么事直说,别绕弯子。”

    “如今天津的难民日渐增多,政府和慈善团体又袖手旁观。我想搞个赈灾活动,希望青帮能够帮忙。”周赫煊说明来意。

    袁克文哈哈大笑:“赈灾?我都还要找别人赈灾,你来错地方了。”

    袁克文没有说谎,他是真穷,袁世凯留给他的银子早花光了。这家伙喜欢唱戏,经常自费搭台请观众欣赏,不但分文不收,每次开“个人演唱会”都要倒赔几千两。有次他到上海玩,一趟就花光60万大洋,堪称散财童子。

    周赫煊以为袁克文想捞好处,当即表示道:“募捐所得的善款,寒云先生可以从中回扣些许。”

    “放屁!”

    袁克文大怒:“老子是那种贪财的人吗?几个善款也吞,凭白脏了我的手!”

    “袁兄息怒,”张逊之连忙打圆场,“周先生不知袁兄为人清白,是他失言了。”

    “算了,懒得跟你计较,”袁克文戏谑问,“周先生,你不在上海当妇女之友,跑回天津搞什么赈灾啊,简直费力不讨好。”

    周赫煊笑道:“寒云先生怎知我的名号?”

    “我刚从上海回来,还买了几十套新式内衣,”袁克文说着突然大喊,“月儿,快过来!”

    很快便有个十多岁的少女小跑进房间,低眉顺眼道:“老爷。”

    袁克文笑着对周赫煊说:“我府上的女子,全穿着你设计的内衣。”他又对少女说,“把外衣脱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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