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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还有《一代人》和《回答》,这两首诗放在民国太适合了。
“黑夜给我了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这四句诗被广泛引用。特别是游行示威的时候,完全可以当做口号来喊,再配合《我有一个梦想》,瞬间让爱国青年们热血激荡。
最有意思的是,周赫煊的诗只抨击黑暗,他的演讲只憧憬未来,本身立场极为模糊,没有得罪任何势力。就算《大国崛起》预测日本会侵略中国,那也是从学术角度出发,日本人只把他当成一个很厉害的学者,并未引起太大的警惕。
周赫煊最大的收获,就是钱!
到10月底结算稿费的时候,《射雕英雄传》和《大国崛起》为他带来4万多大洋的月收入。
民国的文人真是富裕啊!
难怪徐志摩搬到上海后,虽然被家里断了经济支持,却只靠讲学和稿费,就能住得起月租150元的洋房。他家里佣人伺候着,出入都有轿车接送,同时还要供陆小曼挥霍无度。
当然,前提是文人要有名气,没名气的文人只能算穷酸。有了名气你还得写畅销书,作品没人买也是很尴尬的。
10月份属于周赫煊的大收获季,两本畅销书同时热卖,一下子就让他的银行存款突破5万。不过这种情况无法持续很久,因为书籍的日销量一直在递减,11月能有2万稿费就非常难得了。
就在北大师生陆陆续续返校时,上海的郑振铎收到一份小说稿。
他首先看作者,瞬间就高兴起来,居然是周赫煊发来的。如今周赫煊可是学术界炙手可热的人物,青年学生也对他格外崇拜,如果在《小说月报》上刊登作品,肯定能引起关注。
希望周先生的小说质量别太差……郑振铎如此想道。
郑振铎翻开正文读起来,刚开始还很正常,一个女人被抓入狱,似乎是遭受了冤屈,但很快鬼魂出现了。
什么鬼!
监狱里还有鬼魂,这是在写现代《聊斋》吗?
郑振铎耐着性子读下去,一口气把5万字的小说稿全部读完,只感觉头皮发麻,背心都被汗湿了。
**的毁灭不可怕,最可怕的是精神毁灭。
所谓杀人诛心,周赫煊的《神女》就是在诛心。荒诞欢乐的情节里,隐藏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悲哀,这是一个民族的灵魂在休克中死去。
郑振铎闭上眼睛,说实话,他不想再读这本小说,太人了,跟当年看鲁迅的《狂人日记》一个感觉。
095【小说还能这样写?】
上海,大夏大学。
估计很多人没听过这所学校,校名反过来念你就知道了厦大。
两年前因为闹学潮,创立不久的厦门大学产生分裂。一部分师生远走上海,另起炉灶重新创办学校,这便是大夏大学的由来。新中国成立后,大夏大学被整体并入华东师大。
正是周末,上午阳光明媚。
几个女学生取了信件,一路说笑着返回宿舍。当她们走过一间房时,有个女生敲门喊道:“黄老师!”
开门者是个20多岁的憔悴女子,她问:“有什么事吗?”
那女生说:“我刚才去拿信的时候,看到有你的邮包,顺便帮你拿回来了。”
“谢谢。”女子笑道。
“黄老师,那我们先走了!”女生把邮包递给她,然后挥手告别。
黄老师叫黄淑仪,笔名庐隐,文学研究会第13号会员。她现在的职务是大夏附中教员,又兼大夏大学女生指导,平时都寄住在女生宿舍里。
房内还有个两岁左右的小女孩儿,眼巴巴望着庐隐:“妈妈,我饿。”
庐隐从抽屉里取出一粒糖果,塞到女儿嘴里说:“乖,先吃糖,午饭时间还没到。”
小女孩儿长得很瘦弱,咬着糖果跑回床上,乖乖坐好没有再说话。
庐隐拆开邮包,里面是最新一期的《小说月报》,做为文学研究会早期会员,她有免费订购会刊的权利。
一边哄着孩子,庐隐一边翻开杂志。她很快惊讶发现,这期的“头条”小说竟是部新作品,连老舍的《老张的哲学》都被挤到后边。
“原来是周先生的大作,想不到他也开始写小说了。”庐隐远在上海,还没听说过《射雕英雄传》。
对于周赫煊,庐隐是极为佩服的。她曾说过一句话:我羡慕英雄,我服膺思想家。
在拜读《大国崛起》后,庐隐就认为周赫煊是位大思想家,她现在很好奇思想家会写出怎样的小说。
庐隐是个小说痴,很快就沉浸在故事中。
书里的女主人公没有名字,通篇以“她”来代替。“她”在狱中与鬼魂对话,“她”从小孤苦流浪,“她”和野猫做朋友,“她”跟野狗讨论生存问题,“她”偷食物被警察抓了,“她”成为督军祈雨的祭品,“她”在江底遇到河神……
《小说月报》的分量虽然很足,但还要刊载其他内容,所以《神女》只连载了一万多字。在女主人公遇到河神时,小说便戛然而止。
庐隐放下杂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不知该如何评价这篇小说,书中的万物皆有灵性,包括小猫小狗都可以说话,唯独人类仿佛失去灵魂的提线木偶。
童话?
孩童根本无法理解书中的深层含义,而成年人读起来则不寒而栗。
神话?
这不是神话小说,里面的神鬼情节可以理解为主角在幻想。这是一部现实主义题材作品,只不过对社会的描述太黑暗了。这种黑暗还隐藏在欢乐喜庆当中,宛若一道道利剑刺穿读者心脏。
庐隐对此感同身受,她甚至觉得小说就是在描述自己。
庐隐成长于旧式家庭,父亲是前清举人,甚至还当过知县。但她从小被母亲视为灾星,被扔给奶妈抚养,因为她出生那天正巧外祖母去世。
童年时代,全家都当她不存在。她两岁时一身疥疮,三岁了还不会走路、不会说话,因为没人肯费心教她。后来她得了极重的热病,家人也不送她去医治,等着她自生自灭。是奶妈将她带到乡下,吃着农家的粗茶淡饭把病养好。
父亲当上长沙知县后,庐隐才被接回父母身边。但她仍旧得不到关爱,有一次因为哭闹,竟被父亲扔进水中,幸亏有听差的随员救起才活命。
这一切,只因她是个女子,是个灾星。
庐隐六岁时,父亲心脏病去世,舅父把他们接到北平外公家。舅父是前清农工商部员外郎,还兼着太医院御医,家大业大,庐隐的表姐妹就有20来个。
但庐隐还是被当做灾星看待,不能进学校,只能跟着姨母学三字经。她甚至和府上的婢女住在一起,每逢舅父家有喜事或者请客,庐隐就被独自锁在院子里,只能跟院中的鸟虫花草说话解闷。
这才只是开始,庐隐的一生属于彻头彻尾的悲剧,她从来没有顺畅过。去年她丈夫也死了,被婆婆赶出家门,自己带着一岁多的女儿四处流浪。
以前在学校读书时,庐隐脚上长疮差点残废,后来又肺管破裂咳血不止。那时她被引导信教,皈依上帝,在宗教信仰中得到慰籍。现在的她信奉新思想(自由与科学),她去过日本、朝鲜、奉天、大连和天津,一路目睹中国社会之凋敝,人民生活之苦难,她发了疯想推翻这个旧社会。
《神女》所描绘的一切,都暗合庐隐心境。
梁启超和郑振铎,读《神女》时感觉得慌,但庐隐却对此别有感触,因为她从小经历过这些。
中午,庐隐抱着女儿出去吃饭,回到宿舍就提笔撰写书评,她打算发表在《小说月报》的“文艺丛谈”版块:
“五四以来中国之新派文学,首推《狂人日记》,其次便是周赫煊先生这部《神女》。寥寥万余字,我只看到开头,便已经看到一个吃人的旧社会。‘她’仿佛是这个黑暗社会的祭品,注定了要走向悲剧,剥开神神怪怪的外衣,我看到作者对灵魂的剖析,对人性的拷问,此书将为读者展现一个真实而又荒诞的中国……”
不仅仅是庐隐,所有拿到《小说月报》的读者,都被这篇只连载了开头1万多字的小说给震撼。
郑振铎自己就在杂志上写了评论:“《神女》中的‘她’,是中国四万万国民的化身,我们每个人都是旧社会的牺牲品。”
更吸引作家们关注的,是《神女》的写作方式。小说情节并不连贯,间杂着大量的倒叙和插叙,里面还有女主人公的各种幻想,酝酿出一种迷幻而荒诞的气氛,让人难以分清现实。
这样的小说,放眼整个世界也是绝无仅有的。
好多作家在读完《神女》后,脑子里都冒出同样的想法:我草,小说还能这样写?
096【北大复课】
《小说月报》顾名思义,每个月只发行一期。
按照现在这个速度,想要连载完《神女》,至少得历时一年以上。
随着剧情发展,场面越来越宏大,一个光怪陆离的畸形社会,赤条条地展现在读者眼前。当连载到第三期时,文学研究会甚至专门为它举办了座谈会,同时按照周赫煊的解释,将这种形式的小说命名为魔幻现实主义。
此时距离魔幻现实主义代表作《百年孤独》问世,大概还有40年的时间。
后来世界文学界讨论魔幻现实主义起源,一直是个很苦恼的话题。许多欧美学者认为,魔幻现实主义诞生于中国,它以《神女》为起点,在之后20年内出现诸多同类作品。
《神女》的问世正当其时,如今五四新文学已经开始由盛转衰,中国新派作家们的创作恰好进入瓶颈期。魔幻现实主义就像一道闪电,划破漆黑的夜空,给许多青年作家带来全新的创作灵感。
就像鲁迅的《故乡》发表,催生出“乡土文学”这一流派,并成为20年代中国文坛的中坚力量。周赫煊的《神女》,也带起一波魔幻现实主义创作潮流,活跃期从20年代末,一直延续到40年代初。
甚至有同类型作家高呼:“我乃周赫煊门下走狗!”
周赫煊的拥趸们不知道他家地址,便纷纷把信寄到《大公报》报馆,每月至少能收到上百封。其中大部分是向他请教文学创作的,周赫煊回了几封便感觉太麻烦,必须得请个专职秘书才行。
……
当周赫煊名震文坛时,南方的战争还在继续。
孙传芳之前一直坐山观虎斗,想利用北伐军解决吴佩孚,再以“援吴”名义趁机吞掉中南地区。如果战事顺利的话,他还打算顺手把北伐军给解决掉。
最开始孙传芳的计划非常顺利,还打了几场胜仗,但很快局势就扭转了。
10月中旬,进攻受挫的北伐军调整战略目标,移师赣北向孙传芳主力所在的南浔路发起攻击。11月初,北伐军只用两天时间,就切断孙军的补给线,孙传芳主力瞬间溃散,一部分缴械投降,一部分坐困愁城。
北伐军又用了四天时间,彻底消灭江西的孙军残部,一枪不发便占领南昌。
而战前不可一世的孙传芳,因为看到被包饺子的危险,在决战之初就坐军舰跑路了。以至于他的军队群龙无首,毫无战心,坚持不到一周就全线溃败。
孙传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