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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治却打断了她,道:“商班主,你是为了养活自己才唱戏么?我不信,我能看出来的!”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道:“我眼睛很毒的。你若只是为了吃饭,不会唱的这么好!”
商雪袖说不过他,半晌方道:“我们是在说你,你真的喜欢,玩玩票是可以的……下海,你知道像你这样的男伶……”
徐治站了起来,道:“做这种事的,女伶岂非更多。商班主能出淤泥而不染,以技服人,为什么我就不能?”
他话音刚落,便看到商雪袖变了脸色,忙不迭的又是鞠躬又是道歉,半是撒娇道:“商师父,我……我不懂事,从小没人管过我,您收了我吧,怎么扳我的脾气都行。我真的太喜欢您的明剧了,我一场都没落啊,您听听,我都会唱了。”
商雪袖脸色缓和了下来,暗道:“我和他一个小孩子又生什么气呢?他若爱玩,我便指导他几句,待到天明,送他下船也就是了。”
可她被徐治的唱吸引过去了。
一旦唱起来,徐治也认了真,端端正正的站在那里,不敢有一丝一毫的玩笑之心。
旁边围观的人也安静了起来,他虽然年纪还小,也没有用小嗓子,但是那种韵味,却不是假的。
第七十一章 安江关
听着徐治的唱商雪袖心里暗自叹了一声,瑕疵是有的,可却比小玉桃还要入味——反倒因为如此,她不能再深入的指点他了——她真的怕误了这男孩子。
徐治唱了一小段,满眼仰慕的看着商雪袖,商雪袖硬了心肠,偏过头去,道:“今晚夜已深了,明早我差了人送你回去。”
“为什么?”徐治吃惊的看着商雪袖,眼睛里又是难过,又是失望,然后便哭了起来。
商雪袖并不理睬他,脑海中费力的搜寻着苏城有什么官绅人家姓徐,但是实在记不得了,只得让人先看着徐治,给他安排个地儿休息。
临进屋前商雪袖和管头儿交待道:“管头儿,他姓徐,看样子应该是官绅人家的孩子,你派个可靠的人,明早陪着这位公子从这里返回苏城,打听是哪家的子弟,送到人家府上去……若让他自己走,我实在不放心。”
这一夜商雪袖着实没有睡好,一直翻来覆去的,直到天微微亮的时候才沉沉睡去。
本来她在“闹贼”之前就已经因为看了六爷的信熬红了眼,后面再来这一场,也是真的疲累之至,青环守在了门口,不让人来打扰她,可惜事与愿违,商雪袖仍是被吵醒了。
她没有出门,只静静的披了单衣站在了门里。
徐治在外面大声的喊着,已经带了哭音,他喊着:“我会超过你的!我一定会的!”
她能想像出那个叫徐治的男孩子,会有多么失望,她轻轻的喟叹了一口气,但他会感谢她今日的选择的——当他以后有了更好的、更体面的前途的时候,回想现在,应该也就是一场年少无知的梦吧。
这场事过后素来自诩身体康健的商雪袖病了一场,过了几天才稍有好转,鼻子里仍带了浓浓的鼻音,青环正端了午饭进来,看她匆忙撂下笔,不禁又念叨道:“姑娘刚好了点,怎么这么不晓事。”
商雪袖笑道:“我可算是怕了你了。上次略熬晚了点,正碰上有事,又是吹风又是忙乱才病了,现在已经好多了。”
她休息不下来,她看着外面白茫茫的江水,从窗子那里吹进来的风带着浓浓的湿气,似乎吹在脸上就会蒙上一层水雾一般。
青环看着她,那杂着水汽的江风吹着她的头发,有些沾了湿的头发越发显得黑亮,整个脸孔都似乎润泽了起来,眉峰雾蒙蒙的,一张红唇如同刚淋了雨的樱桃,她心里边不由得有些感慨,姑娘就像一朵颤颤巍巍的花骨朵,似绽非绽,在这让人打心眼里喜欢的美中,又透出一股沉着的劲儿来……姑娘已经很少用凌厉的眼风看人了,甚至比以前还要和善些,有时候还会像刚才那样和她开些玩笑,但青环知道,她自己是不再敢和姑娘开玩笑了。
青环只是适度的开口劝劝,却真的不敢影响商雪袖的大事,看她吃过饭仍要写东西,便喊了青弦拿了批帛,围在商雪袖肩上,道:“后面还开着窗,不注意些以后肩膀便要做下病来。”
商雪袖笑笑,任她摆弄,手下却不曾停笔。
这阵子顺风,不出几日,便能到安江关了。
不管是哪样,再进一城,新音社再不能如同以前那样松散,必须得立下规矩来。
还有水袖。
她每日都要和人讨论水袖的身段,李玉峰、柳摇金、江里鸿……她不能直接就将六爷的信拿出来给他们看,六爷所写、所画,她一定要自己揣摩透彻,再跟他们讲,才能讲的分明。
商雪袖想:六爷写信的意图,原本就是想要通过她而教会其他人吧?
在几天以后夕阳西下的时候,船终于到了安江关前。
商雪袖和大家一起站在船的甲板上。
这关口得了地利,建在广平江最窄的一段江路上,颇有一关当江,万船莫入的气魄。
虽然是落日十分,阳光却还是金灿灿的,这金灿灿中,又夹了些许的橙红,夕阳的光那样斜斜的打在江面上,打在安江关入关前那一排排一列列的等待入关的船上,打在远远看去雄壮巍峨的城墙上,衬得这安江关关口的城墙也如同黄金打造的一般。
安江关啊!听名字便知道这一定是极重要的大关口,里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是像苏城那样繁华热闹,还是戒备森严?
入关的船甚多,一直到了天黑时分,新音社的船才缓缓行到了关口。
众人见这条水路进城处排了老长的队伍,守城的士兵上船一艘艘的查过去,竟是严格非常。
岳麒立在船头,和岳麟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道:“东海最近很不太平,有倭乱,听闻已经有灭村之祸,太子奉命出兵,在安江关稍作停伫和军备补充,便要从这里南下转大横江了。”
岳麟低声道:“国之储君,竟要亲征,怕是我们担忧的事要成真。”
岳麒道:“东海那边也有名将,陈宽海在那边,他不是草包,小小倭乱竟然酿成大祸,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
岳麟摆摆手,道:“莫谈莫谈。”
俩人神色并不轻松,商雪袖刚回舱内戴了帷帽,出来听到两位岳师父的低声谈话,又露出了忧虑模样,也有些担心,道:“那安江城我们……”
岳麒道:“不妨事,总归要先入关再说。”
说话间,一个兵总带着的四名士兵已经查验了前面的船只,放行后往新音社这艘船上看了过来。
管头儿不敢怠慢,急忙催着船夫快快靠了上去,又极为恭敬的引了这几位军卒上了船板,现在船面上仔细查验了一番,又进了船舱,过了约一炷香功夫,他们才出来。
方才一脸严肃的军卒们脸色变得笑眯眯的,其中那个打头的道:“刚走了余大老板的镜鉴班,你们又来了,只是局势急迫,怕是捧场的人不多。”
管头儿笑道:“我们这小班子打南边来,想到上京长长见识,没想到安江关就这么气派!军爷拿我们和余大老板的班子比,可不是折煞我们了?”
第七十二章 难道要走?
那小头目见管头儿殷勤,也笑道:“您过谦了,是叫新音社吧?我们好多弟兄大多都是北方人,倒很少听到南边儿的戏,到时候我带着弟兄们去捧场。”说罢,几个人跳上了岸,冲着上面挥了挥手,船才缓缓的沿着关口的水道进了安江城。
安江城因为地形缘故,所以城内的安排也极为奇怪,一个大城,被广平江一分为二,反倒也成全了安江城。
入江的左边是寻常城镇模样,而右边靠岸的地方则是一排排密密麻麻的水桩、铁链,一艘艘的战船,再往远看,隐约可看到白白的营房,一片片如馒头似的,盖满了江岸,这是天然的练兵场!
商雪袖往那边扫了一眼,便转头看向船即将开向的左岸,入了港,入眼的繁华热闹并不输给苏城,只是街上不时有三五军士走过,增加了一份紧张压抑的气氛,联想到两位岳师父说的太子亲征一事,不由得心里更沉重了几分。
但她现在已经沉着许多,定了定神,道:“不管怎样,连日行船大家都太辛苦了,管头儿,先去寻个落脚地方我们再说。”
“且慢。”岳麒皱了眉头,回身问道:“你可想好是否在安江城驻馆了吗?”他的意思,如果这地方唱不得戏,干脆沿着江径直北上,不要停留也罢。
商雪袖摇摇头道:“没想好。也不是非要想好了才能上岸,我想先让管头儿先寻家略齐整些的客栈,大岳师父的意思我知道,您常说要谋定而后动,可是大家伙儿都不想在船上呆了,不管怎么样,他们的情绪也需要照顾。”
岳麒点点了头,他不耐烦管这些事,但商雪袖作为一班之主,有些事情却不能不知道,便道:“眼下忙乱,等住下了你来找我和小岳。”
商雪袖留了可靠的人在船上看着新音社的箱笼等,交代众人道:“班规已经订好了,大家也是认可过了的,这次进关的时候什么样大家也都看见了,这是北方重镇,若是违背了班规,给戏班子找麻烦——戏班子也正愁没这么一个人开刀呢!”见底下没一个出声的,才带着大家伙儿去了管头儿定好的客栈。
这一船人自从离了苏城,中间即使有所停靠,却多半是因为晚上不好行船,要么停在小渔村,要么停在荒无人烟的地方,也实在是乏味寂寞的很,因此等到进了客栈稍作休整,个个儿都精神起来,少不得要去街上逛逛,还有的则打定了主意要寻找可靠些的银号,方便以后将银子存过去。
商雪袖没那份闲工夫,和管头儿一起进了岳麒和岳麟的屋子,青弦和青佩泡了茶,便躬身而下,商雪袖才开了口,道:“安江城有几处戏馆?”
管头儿道:“据我所知,只有一处。班主怎么说?”
商雪袖皱了眉头,岳麟打趣道:“最近你皱眉的次数可不少,要说人皱眉多了,眉心间可就要有皱纹了,你可别把自己弄丑了。”
商雪袖也是一笑,因也是担心岳麟的话成真,便伸出如玉般的手指揉了揉眉心,道:“小岳师父说的是,其实原本也没有什么要发愁的,对不对?一切都在路上。”回头对着管头儿道:“那就容易了,不管唱与不唱,拜贴总是应该送上去一份的。”
管头儿点头应了。
岳麒道:“看你的意思,这话也没有说绝啊,既然你有些个想法,我们便打开了说。其一,余梦余的镜鉴班刚走。”
管头儿道:“这倒是的。班主还要三思,且不说余梦余原本就在这安江城里唱的场场爆满,就算不是,那新音社恐怕就更难满座儿。”
商雪袖不解道:“按照我们得的消息,新音社离开苏城后几日,他们就应该到了,所以说他也走了好些天了吧,我们未必没有机会啊。”
岳麒道:“这便是我要说的第二点,你知道余梦余为什么走?他是曲部的副主事,梨园世家,成名太早了,唱了这么多年,几乎没有对手,因此唱起戏来也格外霸道。以他的习惯,必定要在此唱够了才走,这次却不是。因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