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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子忽忽悠悠的走了一会儿,商雪袖终于缓过神来,道:“青环。”
青环凑近了帘子,道:“姑娘吩咐。”
商雪袖道:“我有些糊涂了,岳师父肯定又累又饿,我们挑个馆子去吃饭。你就跟岳师父说,我和小玉桃也没吃饱。”
岳麟听了青环的传话,倒是乐了,道:“我还以为她不管我这个师父的死活了。一直往前,快到入港那个城门的街道左转是一家专门吃鱼的地方。这地方临江,鱼又新鲜又好吃,我和大岳以前来过,停在那里吧。”
果然左转以后便是一家馆子,上面高高的挂着“临江鲜”三个大字匾额,虽然夜色已深,仍然有不少客人在里面。
商雪袖下了轿子,青环帮她戴了帷帽,一边整理一边轻声道:“小玉桃在轿子里睡着了……”
商雪袖按了按额头,道:“别惊动她,让她先回去吧,你跟着回去。去和李玉峰说,小玉桃没事,只是多饮了几杯酒。”
岳麟已经下了轿,直接进了店道:“店家,楼上江月厅伺候着。”
那店家四五十岁年纪,虽然对岳麟没什么印象,但似乎这位客人对自家店还挺熟悉的,点头应了一声,早有小二过来引路,高声道:“二楼江月厅上客嘞!”
待岳麟和商雪袖落座,小二的茶水也伺候得了,正在岳麟身边等着他点菜。
岳麟道:“一道滚锅鲜鱼片,鱼豆腐,再来个鱼羹,鱼羹给我仔细了,要是被我挑出半根鱼刺,你这店就不用开了。”
小二连连点头道:“客官您放心,这可是百年老店,可靠着呢。”
待小二下去了,商雪袖才“噗嗤”一笑,道:“小岳师父,您刚才活脱脱像个恶霸!”
岳麟站了起来,道:“你过来看看。”
商雪袖凑了过去,墙上挂了一幅枇杷鲜鱼图,那鱼甚是传神鲜活,仿佛刚从江上打捞上来一般,她讶异道:“这是师父的画?”
岳麟道:“是我和大岳以前的时候来过,什么百年老号啊,当时才是个新店,开到现在有没有十年都难讲。那会儿生意差得很,我和大岳吃了酒,给这个店家画的,你可能没注意到,那招牌上的临江鲜就是大岳题的。”
这时菜已经上了,商雪袖先为岳麟舀了一碗鱼羹,才自己盛了慢慢品尝,半晌方道:“真好吃。我又沾了岳师父的光了。”
岳麟知道她指的什么事,商雪袖从宋府出来以后,他没来得及问,想必是在宋府提及了自己才得以脱身,便道:“宋知府如何?”
商雪袖放下碗,道:“幸好那宋知府还顾及脸面和官声,不曾做什么过分的事,只是邀请我去书房赏画,却无意间看到了师父的寒梅图。”她笑了笑,道:“师父的画也忒意的不值钱了,这么一会儿看见两幅了。”
岳麟笑道:“我的画本来就不值什么。你以为我一个不入仕的文人,宋知府会给我面子?”
商雪袖怔怔的看着小岳师父。
岳麟道:“像宋子寰这种人精,必是从我想到了能让我教你的人——官场上,小心驶得万年船。”
商雪袖“哦”了一声,趴在桌子上,看着窗外。
这间雅间起名叫“江月厅”真是名副其实的,从这个窗口看去,能看到远处江水上波光粼粼,上方一角弯弯的月亮,沉默、温柔的照着苏城,还有更多的地方。
她轻声的道:“我又得了六爷的济了。”
岳麟不以为然道:“他护着你也是应该的。”
商雪袖转头看着岳麟,道:“小岳师父,其实我今晚很怕。”
她不确定两位岳师父是否知道以前的往事,总之她是非常害怕遇到李都守那样的人的,她颤声道:“我不怕我自己怎么样……我怕没法完成六爷的大事。这种事,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没有?”
岳麟笑了笑,似乎并没把这个当成有多难的事儿,又舀了一碗鱼羹,道:“那就看你何时成名了啊。你看如邬奇弦,如响九霄,有人敢借势欺辱他们吗?就像余梦余,寻常上京的四五品的官儿能不能请到他,都不好说呢。”
商雪袖也笑了,吸了吸鼻子,道:“是,只要我成名。”
二人正闲聊间,听门外有人走过,喧哗声中,有人道:“商雪袖怎么能和余梦余比?”
商雪袖不由得看向岳麟,又听外面来了一句:“过几天你去听听不就知道了?”
岳麟道:“前几日六爷的信到了,也是提起余梦余率镜鉴班从上京南下,不出这几日估计就到苏城了。”
商雪袖道:“所以您和大岳师父才商定明日再唱一晚就启程吗?”
第六十六章 辞行
岳麟想了想,道:“是,也不全是。一方面,我们不愿意你一开始就在苏城与余梦余对上;另一方面,也是最主要的原因,明剧好,你的戏好,不能一次就在苏城唱够,反而会显得廉价。”
商雪袖道:“虽然我这么说有点不知天高地厚,那个……余梦余应该不是冲着我来的吧?”
岳麟道:“怎么会。苏城要传消息到京城,一来一回要很久,恐怕他还不知道苏城有个新音社呢!”他想了想,皱眉道:“最近上京气氛不好。他这次南下,也有避避风头的意思。”
他见商雪袖面色懵懂,便小声细细解释道:“当今圣上宠爱丽妃,丽妃又产下皇子,已经晋位为贵妃。据说在后宫风头无两,就连皇后都要让其三分。你也演过不少戏,里面多少祸乱从后妃而起?虽然戏里简单到不真实,但既然能通过戏曲从古流传到今,必定是有些原因的。”
商雪袖道:“就像《斩黄袍》那出戏里的韩素梅么?”
岳麟道:“韩素梅算什么,戏里只有个借着妹妹升官儿的国舅哥哥,这位丽贵妃的父亲可是统领西郡的柳郡守。你还小,没经历过四王之乱,当今圣上就怕自己的孩子也骨肉相残,所以除了太子,只有一个生母地位极低的庶子,现在贵妃有子,她的父亲又有实权,情势不好说。”
商雪袖有些吃惊道:“那我们还要去?”
岳麟笑道:“我们是个外地来的新班子,到了上京有什么问题?余梦余成名在上京,唱了二、三十年,和很多文人甚至官员有所结交,想必他也不想搅这一趟浑水,所以才离开。”
他看商雪袖仍然是一幅郑重模样,不禁一笑,道:“放轻松些,不如为师带你去听壁角吧?”
说是听壁角,其实只是从包间挪到大厅,商雪袖不饮茶,只戴了帷帽静静的倾听,有了这层遮挡,她一双灵活的眼珠子四处瞄着。
刚才谈论余梦余的一拨人还在争论着,她的脸有些红,能真真切切的听到有人将她与余梦余做对比,甚至还能亲耳听到有人觉得明剧好听,真的是再幸福不过的事。
那边争的热闹,却被旁边看了半天的邻桌的人打断,道:“你们说的热闹,这新音社四天的戏,你们听过几场啊?”
正争论的人立刻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有人道:“也就听了第一天的。可不是不想去听,哪个会想到接下来三天的就卖光了?”
邻桌的人也没嘲笑他们,反倒用有些艳羡的口气道:“我一场都没听到,我大舅子是做差役的,倒是有幸陪着宋大人听了几晚,听说新音社的商雪袖是个色艺双绝的人物儿。”
这一群人里看过一场的那位开口了:“商雪袖固然色艺双绝,新音社里面其他人也都不差,我没见过配的这么好的班子,就拿镜鉴班来说,余老板的大戏我也看过,旦角儿那块绝对是个短板,但新音社里每个行当的角儿都撑得起来。”
旁的人又道:“说了这么半天,我给闹糊涂了,新音社是唱北戏的?”
一群人一哄而笑道:“什么北戏!没说叫新音社,是种你听都没听过的戏,叫明剧!”说罢又起哄道:“二哥,来一段!你不是这几天一直哼来着么?”
直到商雪袖和岳麟回到荣升戏馆,她的心还是热热的,脸也是红红的。
岳麟看着清朗朗的月色,道:“这次来苏城,唯一的遗憾就是这几日没有其他戏班子在苏城坐馆或者搭台唱戏,不然流传的会更快一些。不过你也无需着急,明剧的推行,不是几日之功,也没法凭你唱几晚便万人争唱,切勿失了平常心。”
商雪袖点点头,看着岳麟走在前面的背影,明白了萧六爷让两位岳师父同行的用意所在。
——
苏城因新音社的到来,在这朝廷局势颇有些微妙紧绷的时局中,仿佛吹了一阵让人颇为松泛的风。
荣升戏馆那么大的戏楼子,竟然仍是场场爆满。
四处茶楼饭馆,也多是议论最近独占风头的新音社,以及那位新音社的商雪袖。
身为伶人以及一班之主,商雪袖免不了要抛头露面,就如辞行的事儿,也理应亲力亲为。
此刻她在苏城最有名的酒楼运升楼里设宴招待三位戏馆的馆主,杯子一举,道:“这几日着实多亏了几位馆主的抬爱,在下以茶代酒,先敬过各位。”
管头儿见一巡已过,忙又帮刘馆主等人把酒满上,商雪袖才又道:“我得单独敬刘馆主,这些天,刘馆主对新音社的关照我都记在心里,到了今晚,约便满了,希望新音社日后南下返程的时候还有幸能在荣升驻馆。”
此话一出,别说刘馆主,其他两位,张老板和马老板也是大惊失色,刘馆主急切道:“当日是我有眼不识金镶玉,不曾想商班主和新音社技艺高超,所以签的短约,按着惯例,若驻馆的时候上座好,续签也是常有的事儿,怎么就要走?”
旁边的张老板开玩笑道:“便是不在荣升,换到满福或者春荣也好啊!”
商雪袖微微一笑:“多谢各位馆主美意。但我已得到消息,余梦余已经带着班子南下,近期恐怕就要抵达苏城了。”
刘馆主正在亲自为商雪袖斟茶,闻言手上一顿:“莫不是商班主惧了?”
商雪袖深思片刻,道:“的确有惧。余班主负盛名南下,能戏甚多,文武都来得,我无意与他硬碰。况且,苏城虽然繁华热闹,但也并不是夜夜笙歌的地方,我若将苏城的百姓和往来客商都唱饱了,待到他来,以他的名声……”她略有些歉意的看着张、马二位老板,道:“请两位勿怪我话说的直,余梦余必定也是挑刘馆主的荣升戏台,若不能满座,于我于他,都没有什么好处。”
马老板摆摆手道:“商班主说的也是实情。其实我倒是期望能看到新音社和镜鉴班同在苏城献演,打擂台这么热闹的事,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
第六十七章 暗里观瞧
商雪袖笑道:“新音社便是有这股子锐气,也要有自知之明才是。”
刘馆主慢慢琢磨着,静默了一会,才拱手道:“商班主是明白人,既然如此,我便不多做挽留,今晚最后一场,我满饮此杯,先预祝新音社收官圆满了!”
晚上的戏码是《游龙戏凤》、《虹霓关》加演《吴宫恨》的《画眉桥》一折。商雪袖的《虹霓关》开锣,这出戏是梁师父、五盏灯和商雪袖三个人反复琢磨了许久的戏。
武打的身段儿、动作再不能像以前那样红着眼睛掐,随着东方氏内心情感的转变,动作也要随之而转变的,整个这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