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起了身,在屋子右侧练起功来她不知道为什么还坚持着这样的习惯,只是想到当初六爷仔仔细细的盘问着她每一处是否妥当,她便不能丢下来。
况且,若不练功,这样的漫漫岁月,每天又如何打熬过去?
每一片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刮了过来的树叶,都会被她捡起来,放置于屋内的窗台之上,直至枯干,碎成渣滓。
每一天她都会仔仔细细的清扫着院落,看着原本就没有灰尘的、夯实之至的地面被她用扫把扫出一道道痕迹。
每一天她扫完院落之后,最无聊的时候,曾经数过扫帚究竟留下了多少条印记。
曾经有一只虫儿蹦到了她的窗台之上鸣叫,久已忘怀的往事闪现在她的脑海中。
多年以前,她曾经在上京的某一处宅院中,细细的绘制着小虫儿,那时师父笑她的秋虫没有暮气,题了字现在,若她手边还有纸笔,一定能画的更好了吧?
商雪袖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或者等待什么,只知道不能什么都丢下去……她已经丢了那么多的东西。
她的腿脚依旧灵便,冷宫最不缺的就是空旷的地方,跑起圆场来依旧是如同尺子量过一样;她的身子依旧柔软,她看不见自己的身段,可也知道做起来和以往没什么不同。
山膀开合,气势如同江面上远山次第而今,云手摆拂,便如弄云于九天之上,一举一动,莫不静如方,动如圆。
那是她刻在了骨子里的动作。
将近一个时辰,她才收了势,重又到那盆边,就着中午提上来的净手的水擦了脸,提了食盒向大门走去。
冷宫四面高墙,门又从来不开,所以即便日暮西山,满院再无日晒,也还是闷热难当的。
商雪袖将食盒放置在那小窗内侧的木板上,静静的等着,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轻微的“当啷”声,外面的勾栓被打了开来,一只手伸进来将食盒取走,重又放进来一个。
商雪袖便轻声道:“公公。”
那手停顿了一下,商雪袖接着道:“我要见皇上,求公公传个话,”她随身并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想了想,将仅剩的一只镯子褪了下来,放到那食盒上,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是真的,很重要……”
那镯子并未被取走,过了良久,外面的人才道:“皇上不在。”
这不是商雪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回答。
同样的回答,她听到过至少三次了。
她默默的看着那小窗轻轻的关上,又是“啪嗒”一声,整个的冷宫,再度与世隔绝。
静谧中,她能听到外面的太监脚步声走远了些,另一个轻声道:“又是要见皇上?”
“哪可能啊?”刚才的太监摇摇头,嗤笑了一声。
他虽然年纪小,也听带他的老太监说过这宫里的往事和规矩,冷宫这边儿,不算美差,也不算苦差。
不糟践她们,就已经算是厚道了。
最怕的就是跟里面的女人牵扯上关系,同情上了,为了她们往外传消息,那就是死路一条!
前几天他顶替着当差的那个,还是皇上亲自派来的呢,出了这条过道就被太后的人从身上搜出了嬉妃的镯子,当下就逮了起来,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这嬉妃也是异想天开,既是进了冷宫,哪还能出来?
听师父说,以前的妃子哭闹的、自残的求着要见皇上一面儿的有的是,都是觉得自己受了冤屈,都是觉得自己个儿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只要见一面儿皇上就能重得圣宠,最后发了疯的都有!
可到头来,没一个能活着出去的!
商雪袖倚在门口,最后还是一声苦笑,的确,她似乎是异想天开了。
可是……她拿起了食盒,重回到住的院落,轻轻的摸着似乎还没有任何感觉的小腹,除了阿虞,她谁也不敢说。
如果被太后或者任何一个其他人知晓,会不会一碗药灌了她?
商雪袖打了个寒战,她再也不想经上一次的痛楚,所以这件事她才想要亲口、当面告诉阿虞,求阿虞看在孩子的份上……
然而到了今天,她自己都不相信,她已经怀有身孕这件事和皇上说还有没有用了。
这三句几乎一模一样的来自看守冷宫的太监的回答,“皇上不在”,彻底让她没了勇气。
想想也是,“皇上不在”,不过是一个体面、委婉的说法,想必他是不会再来了。
这次的孕期,又是如此的不巧……
商雪袖清清楚楚的记得,上一次的风波就是因为她无知无觉的入了展奇峰的局,在南郡流掉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因此饱受太后的猜疑和诬枉。
可这次呢?她和六爷,在地牢曾经独处过半个时辰,她说不会,阿虞还会相信么?
毕竟,他已经不再相信自己了,还如同魔障了一般,硬生生的将自己和六爷凑做了一对他眼中的“奸夫yin妇”,他会不会仍是不相信自己,甚至亲自一碗药赐给她?(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三百三十四章 进退无路
商雪袖恐惧了起来。
原先一点点小的终于要成为母亲的喜悦和自觉,烟消云散。
她再度陷入到了惶惶然之中,一直到了入冬,商雪袖每日都在天人交战。
她时而在想要不要再去试一次求太监带话出去,时而在想若是连泽虞知道了会不会更加认为她对不起他,怀疑她。
可她又想,原本就是莫须有的事,就已经这样的糟糕,皇上再怀疑多几分,她和他之间料也不会更糟了。
可这样的自顾自的交战,不过是一种自扰,每次的结果都是她去求太监,而最后太监干脆不再理她了。
商雪袖提心吊胆的活着,除了胡思乱想,便是心惊肉跳,时刻期盼着那门打开,她的阿虞从天而降,能解救她于困境,又时刻的担心那门突然打开,进来什么人要除掉她和她的孩子。
她如同疯了一般的在冷宫内打着转,她的肚子越来越大。
可这样的隔绝之地,甚至连太监都不曾注意到,她也不敢露出行藏来,每次拿食盒,便如同做贼一般,耳朵附在门上,直到听见脚步声远,再无声息,她才敢取用。
这样的日子在商雪袖惊惶、期盼的情绪中,居然很快的捱到了第一场大雪降临的时候。
她坐在屋内的冷炕上,望着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
天色昏暗,她辨不出时辰,只看到慢慢的地上的雪不再消融,而是一层洁白覆着一层洁白,越积越厚;那院中的石桌和石凳,如同铺了绵绵的厚厚的垫子,井台旁的水桶,也变得臃肿起来,最后竟然变成了白白的一团;红色的宫墙被密密麻麻的大雪几乎挡的失去了本色,一眼望去,不知道是红墙映着白雪,还是白墙映着落红。
这一场大雪,终于让她平静了下来,也终于让她知道了冷宫中最艰难、最残酷的一面。
空冷的屋内除了几条被子,便是同样空冷的炭盆那炭,已经断了很多日了。
即使开口,也得不到半块。
就算是以前商雪袖用了很多日子才适应的饭食,最近也越来越差。
冬天天冷,自是不容易馊坏,可是冰冷坚硬的难以入喉。
她每次都要在口中含很久,有了暖意才敢下咽,否则嗓子到肚腹里,立刻便能感到身体里这条凉冰冰的线,难受之至。
在这冷宫之中,她只有自己,别无它物,也不敢去求人,更不敢透露自己小心翼翼维护了这么久的秘密。
大雪甚至连窗户都掩盖了,在窗台上越积越高,大半扇的窗子露了出来,商雪袖将被子整条的挡在窗户之上,以抵御那无孔不入的寒意。
可因为这样,整个屋子就变得暗无天日起来。
商雪袖哆哆嗦嗦的出了屋,先是被大亮的天光和漫天漫地的白晃了眼,她急忙扶着门框,唿出了一口气,瞬间在她脸前成了雾茫茫的一小团儿,然后消散无踪。
她身形臃肿而又小心翼翼的一步步的走在雪地里,不敢走快,生怕摔倒或者滑倒。
原本她也并不怎样饿,却不敢不去拿食盒。
她怕只要有一次她不出现,外面的人会不会以为她怎么样了,尤其是这样大雪寒天的气候,会不会以为她冻死在里面,万一开了门进来……
她不敢想,若是外面的人发现了她这么大的肚子……
商雪袖搓了搓手,拎起了食盒,又费力的走回屋去。
在屋里她也不敢大意,因为被子遮挡窗子的缘故,昏暗的很,她怕撞到什么地方,便微眯了眼,扶着墙慢慢走到熟悉的地方,上了炕,又熟练的将被子都拢在身上。
那被子从春夏之时,一直用到现在,虽然在有太阳的时候,她还会拿出去晾晒一番,但到底有些气味难闻了。
可是这由不得商雪袖挑剔,能够取暖,就已经不错。
饶是这样,这屋子里也是黑暗和冰冷的,商雪袖将手放在嘴边和脸颊边吹着热气,又捂着,一直到不那么冰冷,才放在凸出的肚子上,轻轻的抚摸着。
极偶尔的时候她能感到有什么东西划过来,划过去,带给她极其异样又甜蜜的感受,她便轻轻的哼唱起来。
入秋以后,她腰腹渐大,便没有办法再练功了,每日最多做的就是活动手腕和手指,不然便是默戏。
默戏多好啊,她的心里总算还有一样东西能陪伴她度过每个白天的煎熬、每个夜晚的孤凄,能一丝丝的将每一幕疯狂的涌现在脑海中的和阿虞的那些往事覆盖那些是可以称作往事了吧?
往事不能重来,阿虞终于变成了皇上,帝王是无情的,他将他给予她的那一份情收了回去。
这样的结果,商雪袖并不是没有想过,如同戏词里唱的,帝王家深宫院似水流年,总有那么一天日久情薄。
可她从来没有想到,会是以这样激烈和决绝的方式。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她不后悔,可是到现在,她仍是委屈的,受过的苦,遭受的冷眼和误解,一直到现在还折磨着她。
她还能坚持下来,只是因为明白阿虞爱她,所以走进了他自己的死胡同,不愿意听她的辩解,不“原谅”她,也不愿意放了她。
若非有这样的信念,一入冷宫之初,恐怕她便活不下去了。
商雪袖强迫着自己每日不要去想,去怨尤,去憎恨,不然她在这里,迟早要疯掉。
如果一定要想些什么,那就想戏吧。
每一出戏她都一遍遍的回想,唱给自己,唱给肚子里那个小小的生命。
就连记忆都会渐渐的淡去,唯有这两样,是她现在唯一拥有的,谁也夺不走的东西。
青衣的戏并不多,很快就也被她轻轻哼唱了一个遍,她就仔细的开始回忆起其他的。
花旦、老旦、小生,现在是老生戏,在这寒冷的呵气成冰的屋里,她轻声的道:“娘刚才哼的《碰碑》里面,那杨继业被困在两狼山下,当然是饥寒交迫,窘困不堪,所以带的四个龙套,都是老弱残兵,儿子,你懂了吗?那时候,也是像今天一样的冷。”
那时候的杨继业,便也是如同她一样,心中苍凉,进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