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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艳伶-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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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雪袖却不能也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她自是觉得新音社里的人对不住她,可她难道就对得起萧六爷?

    她太知道萧迁的个性,不来找她,是像以前等着她准备课业那样,他会一直耐心的等到她能说、想说、说的出来的时候。

    可是她已经不需要再等了,早在南郡第一眼看到六爷的时候,她就有太多话要说。

    一进莫忘居那间熟悉的书房,商雪袖便跪了下来。

    仿佛回到演完了《郦姬祸》那一夜,她风头正劲,领袖群伶,演了一场天下无二的戏,无数的好评和赞誉,而她跪在六爷面前求去石城关。

    萧迁看着商雪袖,目光深邃。

    她不是他细心养护的绝世名花,若是花朵,便应种在名贵盆中,阳光雨露均由他来安排,甚至何时花开都听凭他来决定——可那样他就不是萧迁了。

    他放任商雪袖出去闯,的确她不曾让他失望过,每一步虽然历经艰险,可带来的受益不是常年不出萧园的他能给她的。

    但若说他不担心,却不是这样,商雪袖险些折在了南郡!

    纵然现在明剧传唱天下,纵然不少名伶包括余梦余都在唱明剧,纵然还有个徐治,可没了商雪袖……

    不,他不敢想,一想到这里,萧迁脑子里就一片空白,他却不能露出丝毫慌乱的模样,只能寡言沉默,否则亲历险情的商雪袖岂不是会更加无措?

    一时间二人相对无言,过了良久,萧迁才道:“你为何跪我?”

    商雪袖双手握紧了衣襟:“六爷,温叟……”

    “这不是你的错。”萧迁打断了她。

    关于温叟这样一个老头,没人关心,可是他却很关心,不但关心,他还有信心:温叟这样的人,断不至于一场商雪袖的戏都不肯看。

    正因为如此,在云水短短的几日他便从宫老板那里得知了温叟的“疯话”和展奇峰的话,不管起因如何,但十有**是温叟自己不想活了。

    但这事,和商雪袖关联太大,不能再对她说实话。

    他简单的道:“你在《双珠玉》里唱,‘今生痛失,来生可期’,这道理怎么不明白?此时痛失的不过是故纸一堆,往后还有几十年的文章可做。”

    商雪袖愣了愣,她和六爷可惜的不是一种东西,她总归不能忍心看一位老人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但六爷却是在开解她不必为了温叟那一屋子书可惜。(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章 质问

    这样一愣神之间,甚至连伤感都淡了很多,她便低了头,道:“我的第二个错,错在新音社……”

    萧迁又打断了她!

    “错不在你。”

    商雪袖惊愕的抬了头,一双充满了歉疚的眼睛看着萧迁。

    “此次回来虽免不了同行,但是新音社自己有家底,已经不再住在萧园了。”萧迁嘴角露出了冷酷的笑意,道:“若没了你商雪袖,新音社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六爷,您知道了……”商雪袖低了头,到底还是哭了出来,道:“这是您交给我的班子,是天底下最好的班子,因为我、我……”

    萧迁皱了眉,新音社固然可惜,可是这件事一出,他不得不重新考虑了——只是还要看商雪袖是怎么想的。

    “但是这件事你的确有错。你是班主,去哪儿,由你说了算。你不该为他们求什么脱籍的文书——这样儿的东西,若我想给他们,随手便给了,你别忘了我官居何职!我都不给,你凭什么为他们求?”

    萧迁声音中带了勃然的怒意:“那文书我已经收回了。你怎么不想想就算是没有南郡的事儿,他们还能定下心来跟你唱戏么?你这是妇人之仁!施恩么?你讲究仁义礼智信,怎么不看看这是一群什么人?和你能比?你是跟着大岳小岳读书读糊涂了?”

    话音一落,就算是萧迁自己也变了脸色。

    迄今为止,商雪袖一个字都没提过的“大岳”和“小岳”,从他嘴里说了出来。

    萧迁是接了小岳的信才去了南郡的。

    信中寥寥数行字,却已经隐约可见刀光剑影。

    “南郡明玉郡主招赘的展郡马更名展奇峰,听他言语是自请于太子以幕僚身份听唤于商班主。其人面貌阴柔,眉峰厉而唇薄,世上焉有高傲男子弃西郡之功而甘居女伶左右?南郡恐有变,若是太子真有举措,我和大岳需回族中早做安排。六爷,南郡世家到了如今也是举步维艰,请体谅一二。”

    萧迁立刻就明白了。

    大岳和小岳认出了展奇峰,而展奇峰也认出了他们。

    如此一来,他们只得弃商雪袖而去,他们虽不从政,可是有一件事是早已达成了共识,太子早晚要动南郡!

    这样的话,即使这次保住了商雪袖,可他们却会被展奇峰盯上,他们身后的岳姓世家,恐怕也会成为下一次变动中的牺牲品!

    一时间,萧迁不知道如何将这些事情掰碎了揉开了说给商雪袖听,最后只得道:“你的两位岳师父寄信给我,我立刻启程去南郡,不想还是晚了。”

    他看着商雪袖此刻变得古井无波的目光,道:“他们说,临危弃徒而去,不配为师。以后,就当没有他们这两位师父吧。”

    商雪袖平静的脸庞终于有了裂隙。

    她不知道心中是什么滋味,嘴角勉强的牵动了一下,开了口,却是流着泪笑道:“六爷,我们不是正在说新音社么?怎么提到二位师父……新音社……”她重重的把头磕在地上,发出了极响的声音,就连萧迁都吓了一跳,心中隐约觉得她要说出自己不想听的话。

    “六爷,这是我的第三错……我……我没有办法再和新音社一起唱戏了……里面的好些人……光是想想就觉得很厌恶……”

    萧迁却觉得她不只是要说这些,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六爷,我不知道怎么了,我到底想要什么呢?”商雪袖抬头看着萧迁:“那个无论如何都要唱戏的我,我……我现在不想唱戏……”

    萧迁原本紧紧握着的手,突然就松开了。

    最终,商雪袖还是说出来了。这是仿佛意料之中的失望,反而没有那么失望了,只是觉得深深的疲倦。

    他后退了几步,最后坐在了椅子上,道:“因为什么?”还没等到商雪袖回答,他又问道:“因为太子?”

    商雪袖抬了头,额头上一片青灰,看着萧迁。

    虽然这次的事的确与殿下有关,但她不是因为太子才失了唱戏的热情。

    不是。

    可就在她想否定的一瞬间,萧园的那场初见,她慌里慌张的见礼,散戏后的等候与交谈,西郡里不顾一切的追索,寒冷冬夜里相拥与思念,每次回忆起萧迁时不愿意传递一点儿消息的叛逆、回避、倔强和委屈,种种场景涌现在她的眼前。

    她不傻。

    当时不懂,可怎么会一直不懂?

    “就是因为太子又怎样?这不是正应了六爷的安排么?”商雪袖直直的看着萧迁,脸上带着笑,可眼泪顺着腮流到了嘴里,那是咸的,涩的。

    她笑着大声道:“是什么事,让我一个女伶会那么没有眼色的在六爷宴请太子的时候还敢去惊扰——不是六爷特意喊我去的么?六爷成功了,六爷希望我有情,于是我就动了情,六爷高兴么?”

    萧迁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您什么时候允了我唱《玉堂春》,您自己不知道么?在您心里,我戏里的情,终于圆满了吧?”

    商雪袖一腔的不知从何而来的怨愤促使她不停的说着:“无论六爷,还是邬奇弦,都没有再挑过我的毛病,那么我呢?谁管我圆满不圆满呢?大概在您心里想的,这样正好……我终归不会和他有什么结果,终于动了情,还可以继续唱您的明剧……”

    “住口……住口……”萧迁皱紧了眉头,他用手指着商雪袖,最终还是将颤抖的手收了回来,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

    萧迁前所未有的无力。

    的确,商雪袖说的话,他无从反驳,可于他来讲,也不屑于反驳。

    真是笑话,萧六爷想要用一个伶人做什么事,何时需要解释?

    真正让他如同被扎了一刀的,是最后一句话。

    他眼神凌厉的看着商雪袖,看着仰着脖子和他对视的倔强的商雪袖,不知道是应该愤怒,还是应该伤心。

    对于于商雪袖,除了那一次宴请太子,无论之前还是之后,无论平日多么严苛挑剔,他从未让商雪袖称他为师父,也从不以为商雪袖是他的弟子。(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一章 同伴

    因为对他萧迁来说,商雪袖是同伴!

    是他一旦开始走这条路就必须倚仗的同伴!

    萧迁一字一句的厉声道:“雕琢一块璞玉,力求尽善尽美有什么错?不应该么?你或许说你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无知无觉的石头。你和石头的区别就在于,做人,就当力求使自己完美,遍天下也要寻找那个能打磨你的人,石头却不能!你自己找寻不到,我便替你找!若再来一次,我仍会如此安排,若太子不行,我也会接着找下一个合适的人来成就你!我有何错?”

    商雪袖张了张嘴,刚才那一番话已经是她耗尽了全部的勇气才喊得出来,到现在,她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

    是啊,六爷的话,她向来都是驳不过的。

    “笑话,真是笑话!你说道是唱我的明剧,嗯?我的明剧?”

    萧迁起了身,将桌子上的玳瑁飞鹤匣子重重的扫到了地上,那是个精致物件儿,瞬时上面的扣锁便摔零散了,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一沓子信正巧散落在商雪袖的面前。

    商雪袖被这声巨响惊得一抖,她不是没见过萧迁发火,只是,没有哪一次比这次更严重。

    她颤抖的手还未及去捡起面前的信,无数的东西又丢在了她面前。

    有她耗费了日日夜夜跟着萧迁最初寄给她的那封关于水袖的信整理而成的绘本,有她送给萧迁的自己编纂的明剧曲律集成,有那么多本熬了她许多夜晚,从最初学着写到慢慢能驾轻就熟而写的戏本子,有她为此犯了大错几乎送了命的那半本没完成的《南国佳音录》……

    她抖着手一样样捡过去,最后慢慢的拿起了一封信,上面写道:“十月八日,我们到了南榆林,那边儿居然有个地方叫‘武家坡’,便决定临时改演了全出的《红鬃烈马》,收效极好,我想起了以前梁师父教我练功,说过的第一出让我认识到细节处才见高妙的戏,就是《武家坡》了,落天霞的那一处精妙的身段……”

    信纸密密麻麻写了好多页,这是一封极厚的信。

    事实上,哪一封从她手中寄到萧六爷这里的信不是这样厚厚的一沓呢?

    她看着信,仿佛回到了一路北上的时候,每场戏散了以后她在昏黄灯光下执笔写信,恨不得将每一场戏的收获与困惑写给六爷看,恨不得六爷可以如同亲眼得见她在戏台上的“疯狂”劲儿……

    那也是她的明剧啊……

    而到了今天,又岂止是萧迁和商雪袖的明剧?

    商雪袖知错,可吐口而出的话如此伤人伤己,让她更加强烈的感到后悔。

    她看着屋内满屋狼藉,而萧迁正四处打量,冰冷的目光仿佛在看着还有什么可以扔到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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