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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情况,始终是比北方要好一些。
雨水不但会形成污水潭催生瘟疫,而且在这个时代,也是火器的天然克星。下雨天火药受潮,可能无法发射。如果在大雨天遭遇敌人,虎贲军只有依赖钢刀和盔甲肉搏了。
北方雨水少,实在碰到个把小时的大雨了可以逃跑,肉搏战出现的概率不大。但是在南方,大雨有时一下就下半天,还真的有可能逼得虎贲军只能上去肉搏。
越往南面发展,雨水越多。李植暗道要发展一些防水的器材出来,否则以后攻到南方来可能会遇到大问题。
想了想,李植不再看城中的雨水,又想起抄家士绅的问题。他转头看了看韩金信,问道:“韩总兵,到目前为止,我们抄得多少银货了?”
韩金信答道:“国公爷,徽州府、安庆府等地的士绅全跑了,我们成功抓住士绅的只有庐州府等六个府。全部算下来,我们抄得白银八百万两,黄金二十三万两,各色财货四百万两。合计有一千五百万两左右的收入。”
李植这次抄查南直隶行动是一次性的军事行动,不可能长期占领江南。江南士绅统治基础深厚,虎贲军虽然试图出售抄查得来的房屋田产,但潜在购买者担心李植走后士绅卷土重来,没人敢买。李植这次收获的,只能是现银财货。
不过江南确实富庶,虽然只成功抓住六个府的士绅,李植也抄出一千多万两的财货,也算是满载而归。
李植点头说道:“差不多了,上奏天子说一说淮安的事情,我们就差不多回天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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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日,皇极殿的早朝上,兵科给事中龚鼎孳站在大殿的中间,泣不成声。
“常熟钱谦益雄才峻望,薄海具瞻,国之桢干,士人楷模,不想一朝之间竟死于李贼之手。我辈望之。。。”
刑部侍郎张光航见龚鼎孳为钱谦益痛哭流涕,忍无可忍,上前骂道:“钱谦益勾结鞑清,联合东奴南北夹击津国公,已经被打为国贼无疑。津国公枭首钱谦益,顺天应人。龚鼎孳你为逆贼钱谦益吊丧,是何居心?”
龚鼎孳却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根本没听到张光航的怒斥,只是站在那里哭泣道:“钱公此番一去,江南士林痛失领袖。人死为大,臣请天子发一道圣旨,免去钱谦益的罪责,找人好生收敛他的尸首,找个好地方埋了。”
张光航见龚鼎孳不搭理自己,有些发火。
“年轻时是个浪子,中年是破坏科举的舞弊者,晚年是勾结鞑清的汉奸,居乡时是土豪劣绅,在朝是贪官污吏。这样的人被津国公枭首,天下人共庆之,岂有翻案的说法?”
听到张光航毫不掩饰的咒骂,朝堂上的文官们齐齐怒视张光航。要不是这朝堂上有锦衣卫大汉将军维持秩序,恐怕东林党人要上去群殴张光航了。
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文凯庭突然走上一步,说道:“臣有话说!”
“说!”
“陕西连年大旱,颗粒无收。米脂赤地千里,人相食。孙传庭请免除陕西一年。。。”
然而东林党哪里关心陕西的大旱,文凯庭的话被当成是故意岔开话题。文凯庭还没有说完,就被内阁首辅王铎打断:“钱谦益科举舞弊一案,疑点多存,系阉党温体仁构陷我东林党的下作手段。张光航你拿着温体仁的鸡毛当令箭,是想再建阉党么?”
听到王铎攻击温体仁为阉党,朱由检突然恼怒地喝了一声:“够了!”
温体仁当首辅的时候,朝廷还能控制天下的局势。那时候江南诸省都服从朱由检的圣旨,而如今朱由检觉得自己根本只能管北直隶。
“说也说不出什么道理出来,今日就议到这里吧。”
阁老范景文突然跳出来说道:“圣上留步!臣请天子下令,让李植交出在南直隶抄家抄得的银货!”
朱由检听到这话愣了愣,吸了口气。他终究没有回答王铎,一挥手说道:“退朝!”
第六百九十三章 闯王
从皇极殿走出来,朱由检若有所思,慢慢往乾清宫走去。
王承恩小跑着跟在崇祯身边,看了看崇祯的脸色,问道:“圣上,津国公这次在南直隶血腥屠杀,杀了六百多士绅。据说光抄家就抄了三百多户。我听王德化的东厂番子说,恐怕津国公这次入账起码有八百万两以上。”
朱由检往前走着,没有说话。
王承恩说道:“刚才范景文说要津国公交出银子,圣上何不顺势而为,借着范景文的话头下旨让津国公交出银子?”
朱由检摇了摇头,说道:“这银子就算津国公交出来,也落不到太仓库里,更进不了朕的内库。”
王承恩愣了愣,问道:“皇爷,此是为何?”
朱由检看了看王承恩,说道:“这些江南士绅中抄出来的银子,是血淋淋的断头银子。即便朕和东林党站在一起拦截这笔银子,让津国公吐出来一些,东林党能看着朕和李植瓜分这些江南士绅的断头银子?”
“到时候朕和李植闹得不可开交,好不容易让李植交出一些银子出来。不消说,东林党肯定会说江南的银子要用在江南,说朕不能喝江南士绅的血,不能私吞这笔银子。”
“到时候文官们集体发难,朕如何留得住这笔银子?”
王承恩吸了口气,说道:“皇爷圣明!奴婢实在是愚昧,奴婢被银子蒙住眼!”
朱由检看了看不远处的乾清宫,说道:“而且以津国公咬住好东西就不放的性子,要津国公吐出这笔银子,当真不容易。到时候朕和津国公闹翻,好处却全部被东林党得去,朕岂不是最大的冤大头?”
王承恩拱手朝朱由检作了一揖,低头说道:“皇爷圣明!”
朱由检走进了乾清宫。
乾清宫御案上,各省送上来的奏章堆得很高。朱由检勤政,内阁票拟完的奏章朱由检都要细细看一遍,仔细考虑政策的得失才让王承恩批红。所以乾清宫中处理奏章的速度并不快,朱由检稍有事情耽搁,送到乾清宫来的奏章就要堆积。
朱由检坐到御案前,没有去看那些堆积着的奏章,反而是拿起自己已经看过好几遍的李植的奏章。
王承恩说道:“皇爷,津国公这次上奏要在淮安均田赋,办法庭,这是为何?莫非真是淮安的百姓苦苦哀求所致?”
朱由检放下奏章,说道:“恐怕确有其事。”
“即便朕居于深宫之中,每日听听锦衣卫和东厂番子的报告,也知道津国公治下的天津山东富庶繁华,百姓丰衣足食。豪强不敢倚势欺人,士绅不敢偷逃税赋,可谓乐土。淮安接壤山东,时日久了,自然会羡慕山东百姓的安居乐业。百姓向津国公集体请命的事情,很有可能。”
朱由检看着乾清宫的大门想了想,说道:“若是能让津国公的天津之治覆盖天下,津国公却不驻军不办报纸,不增加津国公的势力,不形成尾大不掉之势,也是一件好事。至少百姓们不会被士绅们逼得尾附闯贼、定贼!”
张献忠的义子张定国在张献忠死后改回本姓叫作李定国。他在湖广四川一带闹得越来越大,如今朝廷上已经把李定国成为定贼,和闯贼并列。
和李自成不同,李定国更善于团结联合各路起义军。革左四营都依附于李定国,同进同退,十分狡猾。朱由检屡次加派各路兵马围剿,但李定国却丝毫不惧,和官军游走厮杀。
农民起义军的存在,让朱由检对李植的依赖又增加了一成。别的不说,光说山东若不是崇祯十六年李植在山东赈灾,恐怕山东现在也变成了乱贼的大本营。
朱由检也知道,良民之所以变成乱贼,是因为无粮可吃,归根到底还是层层田赋压迫,归根到底还是士绅逃税,归根到底还是基层秩序崩坏,没有人兴修水利扩大耕地。所以这次李植说要在淮安均田赋,办法庭,朱由检并没有恶感。
“让津国公去做吧,至少这样一来淮安不会乱了。”
王承恩愣了愣,问道:“是要批红准了津国公的奏章么?”
朱由检摇了摇头,说道:“若是准了,说不得李植会得陇望蜀。留中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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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城外,李自成头戴毡笠,身穿缥衣,打扮得犹如一个朴素老农。但他那高大的身材和胯下骑的神骏乌驳马,却又在彰示着这个中年人不同寻常的身份。
李自成的右边,刘宗敏、郝摇旗和李过等人一个个穿着精良的鱼鳞甲,骑着高头大马。和以前土匪一般的打扮相比,如今的闯军大将可谓是铠甲鲜明,鲜衣怒马。
李自成左边,牛金星、李岩等谋士羽扇纶巾,也骑着战马,一个个眼睛发光着看着远处的开封城外。
这一次,是李自成第四次围攻开封城。
在原先的历史上,李自成三次围攻开封城不下,最终放弃。但在李植穿越以后,历史发生了一些变化。李自成在河南待了更久的时间。
这一次,河南的府州县已经几乎全部被李自成劫掠过。除了官军所在的归德府,其他的地方可以说全是闯军的势力范围。在积蓄了极大的力量后,李自成对开封城发动了第四次攻击。
这一次,李自成势在必得。
李岩骑在马上,矜持地朝李自成说道:“太祖高皇帝定下的税赋极薄。那些无良士绅偷逃税赋,把重重税赋压在小农身上,却不知道这是在自掘坟墓。如今我闯军在河南打出口号‘不纳赋不当差’,百姓闻风而动。我闯军所到一县,尚未攻城,就有百姓抓县令来投我们!”
不纳赋不当差是李岩提出的口号,被闯军作为政治口号传播到四面八方,对李自成助力极大。
李自成点了点头,他感觉李岩在这个时候又提出这个口号,有些自我吹嘘的意思。义军中最重能力,讲究能者居之,李岩抬高自己的功劳就是抬高他的地位。
但此时正是用人之际,即便李岩这样矜骄的书生,李自成也只能笼络。
一挥手,李自成喊道:“攻城!”
令旗招展,将李自成的命令传到了全军。
冲在最前面的是几十万炮灰饥民。这些炮灰饥民手上不过一把镰刀或者长矛,身上一件绵甲都没有。但站在闯军的最前面,这些饥民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那是一种找到了希望,找到了活下去的希望后产生的兴奋。
满口仁义道德的士绅们没有给河南的农民活下去的希望,烧杀劫掠的李自成却做到了。
震天的歌谣声响起。
“吃他娘!着他娘!吃着不尽有闯王!不当差!不纳粮!”
“吃他娘!着他娘!吃着不尽有闯王!不当差!不纳粮!”
“吃他娘!着他娘!吃着不尽有闯王!不当差!不纳粮!”
几十万饥民高喊这歌谣,像是一群无边无际的蚂蚁,举着简陋的木梯,浩浩荡荡地朝开封冲过去。
第六百九十四章 活命
开封的城头上,站满了城中的百姓。
这些百姓本都是手无寸铁的市民,但在李自成大军压境的此时,他们全部被城中守军征调,充为守城民壮了。
仓库中生锈的大刀、长矛被搬了出来,发给了这些临时征调的民壮。但即便这样还是不够人手一件,有些人就用木棍作战,准备用木棍把攀爬上来的贼军捅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