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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皆站于殿内帷帐一侧。
帷帐的另一侧,则是诸皇子皇孙、宗室王公及文武大臣。
皇太后端坐在上首主座上,面色阴沉如水,眼神凌厉的看着殿下,朝她参拜的隆正帝。
心中怒道一声:孽子!
她真想不管不顾的闹一场,可是,目光从先皇诸子的队伍里扫过……
连看了几遍,都未看到她的爱子老十四的影子。
再联想到今早,老十三赢祥和贾家那个小贼强行进宫,苦求无果,那贾家贼子驱赶走宫人,和赢祥说出的那句话,皇太后心中就不由发寒。
“皇太后,您总要为忠顺王的性命考量一番……”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
这个忤逆人伦的畜生!
可是,遍体生寒的皇太后,终究还是不敢在这里大闹一场,揭露这狡诈孽子的真面目。
因为,她怕失去儿子,她唯一的儿子……
“皇帝当不负先皇重望,以仁孝治天下,遵从祖制,承担起这大秦的万里河山,亿兆黎民。”
皇太后一板一眼,语气漠然的说道。
隆正帝再跪拜,面色木然道:“儿臣谨遵圣母皇太后教诲!”
仁孝,祖制……
……
大明宫,光明殿!
隆正帝高居须弥龙椅上,俯视着殿内百官。
然而,已经坐过近二十年朝的隆正帝,仿佛直到今日,才真正坐在这龙椅上,接受百官的朝拜。
看着他们在下面毕恭毕敬的山呼万岁,隆正帝心中,难掩激动。
他细眸越过殿内的百官,看向宫外,看向龙首宫……
“父皇,你看见了吗?
朕,是真正的皇帝了!
你老了,昏庸了!
任凭百官贪。腐,任凭黎庶蒙难。
你为了永操权柄,让老十四结党营私,却弄的整个朝堂上满满都是乌烟瘴气。
朕看着大秦的基业,一点点被这些硕鼠掏空败坏,看着民心一点点丢失,朕心急如焚!
所以,不是朕忤逆不孝,朕是为了大秦万世之基业!
父皇,您看好吧,朕一定会成为,超越你的千古明君!
……”
“陛下……”
“众卿平身。”
在苏培盛的小声提醒下,隆正帝回过神,收回目光,淡淡的瞥了眼跪伏在地的百官后,沉声道。
“谢陛下!”
百官起身,而后沉默。
“宣旨!”
目光在百官面上扫过,见几人面色惨白,极不自在后,隆正帝寒声吐出两字。
苏培盛躬身一诺后,尖锐高亢的声音便回荡在光明殿内:
“陛下有旨:朕以菲德嗣承祖宗洪业,君临天下近二十载。
上惟皇考圣祖皇帝山陵未远,迫切哀诚。
下惟海内北南凋瘵未复,忧劳夙夜。
时用遘疾,朕岂敢怠政?
今有太上皇遗诏曰:朕既临御日,浅恩泽未浃于民,不忍复有重劳山陵。
制度务从俭约,丧制用日易月,中外皆以二十七日释服,无禁嫁娶音乐。
各处总兵镇守备御重臣及文武大小官员,亦毋擅离职守。
闻哀之日止于本处朝夕哭临三日,悉免赴阙行礼……”
“哗!”
苏培盛脸色苍白的念完这段“太上皇遗诏”后,满朝哗然,无数老臣一片哀恸!
连贾环都忍不住震惊的看向上首的隆正帝……
他真是……岂有此理!
关键是,何必呢?
太上皇猝然驾崩,哪来得及留下什么遗诏,还不是由着隆正帝的意思来拟旨。
可是,谁也没想到,隆正帝会拟出这样一份遗诏。
太过薄待了些……
尤其是那句“浅恩泽未浃于民”,简直快成了太上皇的罪己诏。
贾环想不通,隆正帝现在何苦跟一个已经死了的太上皇这般较劲。
他这是在……复仇吗?
然而,看着隆正帝紧紧抿着的嘴角,眼神严厉而坚毅,半分不肯退让的模样,贾环心中轻轻一叹。
天家啊,天家……
在众臣心痛之际,苏培盛依旧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
“夫李光地之一生,辅弼帝业,清勤谨慎,始终如一,其光辉业绩,不胜枚举,朕甚慰之,特封其为太师之位,总领朝纲,以辅嗣君。”
“夫陈廷敬者,宽大老成,几近完人,加封其为太子太保,夫张伯行者,居官清正,天下所知,加封其为太子少师……”
“夫叶道星者,功勋之后,忠恳勤勉,军功卓著,加封为……太尉!”
“哗!”
此言一出,无数武勋亲贵,武将大臣,无不哗然。
纷纷看向与贾环并肩列于武勋队伍之首的那道高大身影,彰武侯,叶道星。
毫无疑问,此人便是取代了义武侯方南天,日后平衡荣国一脉的新力量。
军中新贵!
然而众人也发现,在他一旁的贾环,面色是何等铁青难看。
背主之贼也!
何德何能,敢为军门之首?
……
ps:这一章,我写的都有点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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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八百八十七章 金杯共汝饮!
大明宫光明殿上,鸦雀无声。
文武百官,皆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震惊给震麻木了。
如果说,之前他们只是感觉天要变了。
那么现在,他们就真切的感觉到,天,已经变了!
他们也为隆正帝的急性和魄力,感到震惊!
然而,他们感觉的还有些早……
“户部尚书孙诚!”
苏培盛尖声念道。
文官队伍里,当年的大胖子,如今的小胖子,憔悴了不知多少倍的孙诚闻言,整个人一个激灵,面色似哭似笑,站出行列,跪地,嗓音变腔,应了声:“臣在。”
苏培盛瞥了眼,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念道:“汝为计相,当为朝廷守好国孥。朕问汝,今国库内,国孥几许?三月末收缴历年亏空,累积一千万两,如今还有几两?”
孙诚闻言,匍匐在地,身子剧烈颤抖着,颤声道:“回陛下之问,户部……户部如今,只余三十八万两国孥……”
“哗!”
百官哗然。
堂堂大秦,山河万里,黎民亿兆。
一年税负数千万两,如今只不过六月初,刚刚过半,竟只余三十八万两存银?
这点银子,够给太上皇办丧事用吗?
原本还觉得隆正帝“第一天”上朝就追问国库情况,威逼户部尚书有失帝王风度的百官,彻底没话说了。
连木然的马齐都微微皱起白眉,眼神幽深的看向地上的孙诚。
太过了……
而隆正帝本人,也没有想到,国库里真的就只有三十八万两存银了。
他以为,怎么说也有二百万两,总要将大行皇帝的丧事办完才好。
如今……
每天银子流水一般的花出去,只奉先殿内的冰鉴,一日就要消耗上百两银子。
其他的帷帐香烛,金银元宝等等,一日不知要耗费多少银子。
区区三十八万两银子,连大葬的一半都坚持不到!
关键是,隆正帝自己的内库里也没银子了!
上回贾环将坑了孙诚家粮食的二百多万两银子给了他,都被他大手笔的用来发展中车府了……
如今,如何为大行皇帝送丧?
而太上皇的内务府,还在九皇子手中掌着。
纵然现在收回来,可看老九那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就知道又是一笔糊涂账,八成内库里也没甚银子了。
只能缓过这一会儿,先将大行皇帝送入孝陵后,再慢慢与他清算。
那现在,该如何是好?
本想今日只是将孙诚罢官,不欲第一日就大动干戈的隆正帝,此刻又惊又怒,细眸圆睁,满是怒火,目光直欲吃人一般!
他先强忍着怒气,对也已不知所措的苏培盛使了个眼神,而后亲自上阵,叫了声:“孙诚。”
听到隆正帝那能将人骨头渣子都冰住的声音,孙诚身子愈发颤栗起来,颤声一应:“臣在。”
隆正帝强压怒意,缓缓道:“朕问你,短短不过两个月,国库才追缴回的那一千万两银子,都亏空到哪里去了?”
孙诚哆哆嗦嗦道:“回陛下,京城大,居不易,京官清苦,多……多被他们借去了。”
到底是老官油子,稍微一回神,回答上就无懈可击,还为自己拉足了盟友……
果不其然,满朝文武,甚至连勋贵中人,都一起点头……
隆正帝闻言却愈发愤怒,声量陡然提高,咆哮道:“京官清苦?是他们清苦,还是百姓清苦?
尔俸尔禄,民脂民膏。
尔等晕晕碌碌,为国无能,使得百姓清苦。
却依旧有俸禄奉养,竟还敢叫苦!
国库税银,皆来自百姓。
百姓过的更清苦,怎么不见你给他们也借些?”
隆正帝咆哮的话,让许多人不以为然。
些许草民,也能与他们相比?
但也让许多人,面色微变。
至少,贾环脸上之前的怒气,消减了不少。
一个能将百姓万民记挂在心的帝王……
罢了,提拔个王八羔子就提拔吧。
就算挂个太尉名,终究不过又是一方南天罢了……
而百官中,李光地面色也有些复杂,但终归还是赞许之色多些。
至于张廷玉,则满是敬畏崇义的看着隆正帝。
皇帝心系百姓,当为明君也!
隆正帝眼睛喷火的看着孙诚,怒声道:“身为国之计相,不能为朝廷理银绸缪,太上皇大葬,竟连入孝陵之银都拿不出,尔还敢狡辩!
御前侍卫何在?”
四名黑甲带刀侍卫上前,沉声应道:“在!”
“将此渎职之辈拿下,与朕打进天牢!”
隆正帝细眸眯起,寒声道。
“喏!”
四人拖起瘫软在地的孙诚,押出殿外。
“张廷玉!”
隆正帝扫了眼面若寒蝉的百官后,脸上闪过一抹讥讽的不屑,而后沉声道。
张廷玉不疾不徐出列,躬身应道:“臣在。”
隆正帝道:“自今日起,汝为户部尚书……”
见李光地、张伯行等有阁臣名头的文臣都看向他,目光诧异。
隆正帝忙又补充了句:“此乃太上皇遗诏。”
百官闻言,不由齐齐抽了抽嘴角。
更有人心中怒骂一声:无耻!
大秦制度优渥,君权、相权,也就是阁臣之权,相互制衡。
按礼,隆正帝是无法直接任命户部尚书的。
需要由内阁先提选名单,拟定二三人后,再与隆正帝商议,圈定出来。
这样一来可以避免权相的产生,二来,也可避免昏君之事。
但也有例外的情况,就是太上皇遗诏……
太上皇威望隆崇,有他的意思在,内阁自然无不许。
隆正帝这是在大肆利用太上皇遗诏之事,夹带私货。
好在,也只有今天这一次……
实际上,大行皇帝遗诏,本就有默许后继之君为自己打造一个初等规模班子的意思。
否则,满朝皆前朝大臣,新君难免掣肘难为。
只要不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