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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丹这番话看似是对着梁儒明说的,可刘丹的眼神……却一直看着石萍,眼中满满的嘲弄意味,只怕不是个瞎的都看得出来……
石屏自然是不瞎的。先是被何珠儿两次堵了个哑口无言,现在又被刘丹如此明晃晃的指桑骂槐,石萍气得脸都青了,却不能开口去反怼刘丹……此时她一旦开口,就等于是默认了刘丹话里的小人是在骂她了……
而另一方,何珠儿又再度出言朝梁儒明发问,依旧端得是一派严肃:“臣妾还有一问。敢问皇上,在皇上心里,可有将冷昭仪当做如臣妾等人一般的后妃看待?”
闻何珠儿此问,梁儒明先是幽幽一叹,随即语气幽幽地答道:“朕当初也是因为那一支翠玉桃花簪而迷了心窍,才会执意要冷馨进宫陪在朕身边的。可冷馨的年纪……终归是太小,都可以做朕的孙女了……她在朕眼中,到更像一个晚辈……”
站在何珠儿身旁的何雨丽闻言,当即出声接道:“所以,按照皇上的意思来评断,与其说皇上是纳了冷昭仪为后妃,不如说皇上是找了一个三品女官在身边伺候咯?”
何雨丽话才说完,何珠儿就抿唇朝何雨丽温声笑道:“妹妹又犯傻了不是。皇上的意思已经如此清楚了,还需再问吗?”
何雨丽同样笑眯眯地看向何珠儿,继续很傻很天真地问:“所以冷昭仪真的只是前朝女官,算不得六宫后妃咯?”
站在固林妤对面的肖婷闻言,也跟着微笑道:“难怪皇上当初召冷昭仪入宫时,什么份位都不给,偏偏给了个‘昭仪’的位子。臣妾当时还纳闷儿呢,若冷昭仪是后妃,就算独得皇上眷顾,但按照本朝礼法,大选之外的女子入宫,身份最高也不能超过修容。可冷昭仪却直接越过修容,且连跃三级,直接做了昭仪……原来皇上打从一开始,就是将冷昭仪召进宫来做女官的呢!”
肖婷这一番话说的轻巧又随意,却字字句句都将冷晴的身份摆在了三品女官的位置上,一副势要将冷晴从后妃里摘出去的态度。
而那厢,面对肖婷所言,先前面色始终平淡的固林妤竟难得地冷了脸色,说话的语气也透着几分冰冷:“本宫到是不知,原来皇贵妃与冷昭仪如此交好,竟……”
“你们……吵够了没……”固林妤的话尚未说完,就被坐在龙床边的冷晴低声打断了。
众人尚未从冷晴的突然发声中反应过来,石萍就已经抬手指着冷晴怒喝道:“放肆!无论你是后妃还是前朝女官,都不过是区区昭仪之位,竟敢打断皇后娘娘说话,在皇后娘娘面前如此放肆!!”
坐在龙床边的冷晴倏然抬眼,目光冰冷地直射向石萍,声音冰冷如寒冬腊月里的冰凌:“放肆?那你们呢?你们在皇上面前,又何尝不是放肆?你们可有谁注意到……在你们吵嚷不休、针锋相对的时候……皇上……已经去了……”
第八十五章 帝王遗命1
大梁国的敬武帝梁儒明,在大梁国开平七年十二月三十这日夜里……驾崩了……
烧着暖和的地龙,灯火亮如白昼的忆舒殿内殿里,躺在那张宽大的铺着明黄色被褥的龙床上,被明黄色的锦被覆盖得严严实实的梁儒明走的悄无声息……
彼时,忆舒殿内殿里虽聚集了几十人,可是除了坐在龙床边,时刻注意着梁儒明的情况的冷晴之外,竟无一人注意到梁儒明这位堂堂帝王的黯然离去……
梁儒明的儿子们站的太远,悉数站在忆舒殿内殿的殿门旁,从他们的位置到梁儒明的龙床之间又隔着几十人,他们未曾注意到梁儒明的离世是可以理解的;
梁笙兰虽站在龙床的床尾处,却不知因何而始终垂着头,不曾抬眼去看梁儒明……梁笙兰未曾注意到梁儒明的离世,勉强也可以理解……
还有张玄福,他是宦臣,面对满殿的贵人,他自然不能抬头直视……
可梁儒明的那一众妃嫔、公主们,她们明明占据着最有利的地理位置;明明离龙床的距离那样近;明明能够在第一时间注意到梁儒明的情况……可就是在如此紧要的关头,她们却只顾着拉帮结派、唇枪舌剑、针锋相对,竟无一人去注意梁儒明的生死……
九国朝野几乎人尽皆知,大梁国敬武帝梁儒明在位期间,大梁国境内从无任何苛捐杂税。即便是二十多年前圣武贤皇后突然薨逝,梁儒明为此而大兴土木修建盛陵,梁儒明也未曾苛待、奴役修建盛陵的民夫。
并且,自梁儒明登基后这三十余年里,每逢大梁江南之地水患、各地天灾,梁儒明总是及时或开国库拨下赈灾银两,或下令大梁各地州府衙门开仓放粮接济因受灾而不得不背井离乡的百姓以缓解灾情,且对各地州府衙门的官员下令,若有不从者立斩无赦……
总之面对被天灾贻害的百姓,梁儒明从不找借口推拒赈灾事宜。尤其是,每每灾后,梁儒明还主动为受灾之地的百姓们减免赋税、派兵帮助百姓们灾后重建家园、恢复农耕……
而就是这样一位在位期间政治清明、受大梁各地百姓爱戴的帝王,临终之际却是这样一副情形……荒诞得……就像个笑话……
尽管冷晴与梁儒明相识时间不长,相交不深,甚至冷晴初见梁儒明时就被梁儒明狠狠威胁了一通……可即便是如此,冷晴也没有怨恨过梁儒明,反而后期与梁儒明相处得甚是融洽。
而如今,即便是撇去她与梁儒明之间那不算深厚的交情不提,仅仅是站在一个陌生人的角度,看着忆舒殿内殿里如此让人心寒的场面……冷晴也不知道她此时的心情究竟是悲伤、是难过、是无助,还是愤怒……总之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尤其是,在听见固林妤一派和肖婷一派的后妃们因为她的身份定位而寸步不让地针锋相对时,冷晴忍了又忍,却终究还是没忍住……爆发了
“你们……吵够了没……”在固林妤冷声冷气地反驳肖婷的时候,坐在龙床边的冷晴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忍住,咬着牙,低声打断了固林妤的话。
之前任凭以皇后固林妤为首的叶心雨、石萍、凤兰心几人,以及以皇贵妃肖婷为首的何珠儿、刘丹、何雨丽几人如何针锋相对,被这两方人马卷进了漩涡中心的冷晴都不曾开口说过一个字,而这会儿冷晴突然开口,到着实让殿内众人有些反应不能。
而就在殿内众人尚未从冷晴的突然发声中反应过来时,站在固林妤一派的石萍就已经满面怒色地抬手指着冷晴,义正言辞地怒喝道:“放肆!无论你是后妃还是前朝女官,都不过是区区昭仪之位,竟敢打断皇后娘娘说话,在皇后娘娘面前如此放肆!!”
石萍话才说完,坐在龙床边的冷晴便倏然抬眼,目光冰冷地直射向石萍。
先前还气势凌人的石萍被冷晴用如此冰冷的目光盯着,竟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颤,但旋即石萍想到固林妤就在她身边……有这个在整个梁萧城里最尊贵、权利最大的女人的庇护,她何惧区区一个昭仪??
于是,石萍又挺直了腰杆与胸脯,居高临下,眼神轻蔑地看着冷晴,冷笑道:“哟呵!好大的胆子!你那什么眼神!!!你不过区区一个昭仪,本宫还训斥不得你了?!!”
那厢,在石萍的冷嘲热讽中,坐在龙床边的冷晴没有接石萍的话,而是沉默无言……
就在石萍以为冷晴是怕了她而暗自得意的时候,忽见冷晴霍然站起身,用冷如冰封的眼神将刚刚争论不休的,包括固林妤和肖婷在内的,并叶心雨、石萍、凤兰心、何珠儿、刘丹、何雨丽几人缓缓扫视而过……
被冷晴用如此冰冷的眼神扫视,固林妤和肖婷齐齐蹙了蹙眉,眼中充满了对冷晴如此放肆行为的不满,但……她们二人却是谁也没有说话。
固林妤和肖婷,她们一个能坐到皇后的位置,一个能坐到皇贵妃的位置,可不单单是凭的运气!若没点心机手段,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之中,她们只怕早就成了一抹香魂……而能“忍”,是每一个上位者都必修的功课。
到是被梁儒明宠惯得性格冲动易怒的刘丹见冷晴竟敢如此嚣张,忍不住想要张口训斥冷晴时,却被眼疾手快的何珠儿按住了……
而固林妤一派的叶心雨、石萍、凤兰心几人见固林妤不言不语,又见肖婷这边的人没动静,也就都十分安静地没有主动开口。
而在满室的寂静无声中,就听见,站在龙床前的冷晴声音冰冷如寒冬腊月里的冰凌,一字一句地咬牙道:“我放肆?那你们呢?你们在皇上面前,又何尝不是放肆?!你们可有谁注意到……在你们吵嚷不休、针锋相对的时候……皇上他……已经去了……”
冷晴此言一出口,忆舒殿内殿里,一时间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从固林妤到肖婷,再到刘丹、何珠儿、叶心雨、凤兰心……殿内的所有人几乎都愣在当场。尤其是石萍,她脸上那副轻蔑的神色直接僵在了脸上,眼中是满满的错愕……
在满殿的怔愣中,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张玄福
就见站在龙床床头处的张玄福身形一晃便双膝跪地,双手交叠着贴于被地龙烘得暖呼呼的地面,额头紧贴于手背上,整个人都伏跪在地。
下一秒,但闻一声充满悲切又声音低沉中夹带着哽咽之音的“皇上”从伏跪于地的张玄福口中喊出,随即张玄福便再无声音,只是他的双肩颤动不止,无声的悲恸着……
紧随张玄福之后反应过来的人,是梁笙兰
在张玄福跪地叩首的那一瞬,站在龙床床尾处,低垂着头的梁笙兰也霍然抬头……只见梁笙兰眼中的震惊逐渐被哀伤所取代,再到慢慢地红了眼眶……
在伏跪于地的张玄福无比悲切地喊出那一声“皇上”后,梁笙兰终于踉跄着脚步上前,又重心不稳地扑在龙床边,泪眼模糊地看着静静地闭着双眼躺在龙床上的梁儒明,一声声压抑又充满悲恸的“父皇”喊得站在一旁的冷晴都不禁红了眼眶……
紧随梁笙兰之后反应过来的人,是梁笙昊
相较于张玄福的默然悲恸、梁笙兰的哀戚悲呛,从冷晴那番话中回过神来的梁笙昊并没有像张玄福那般伏地跪拜,也未像梁笙兰那样扑到龙床边痛哭流涕,梁笙昊脸上甚至连一丝悲伤的情绪都没有……
梁笙昊在回过神后,只是十分冷静地转身,在梁笙兰那声声悲呛哀戚的哭喊中,无声地走出忆舒殿内殿,站在殿门前,朝着聚在忆舒殿外殿里的成远、肖顺、陈阳、岳卿、固林勇、固林丰等人无比冷静地宣布
“父皇驾崩了。”
梁笙昊就这么用他那一如往常的淡漠脸色、冷淡的声音,宣告了这一惊人的噩耗。
而相较于梁笙昊的冷静,成远、肖顺、陈阳、岳卿、固林勇、固林丰等人闻言,则是一时间面面相觑,人人面上都是一副茫然无措的面色……
成远、肖顺、陈阳、岳卿、固林勇、固林丰等人此刻心中所思所想,基本就一个念头:虽然早已有所预料,可……皇上这去的也太突然了吧?尤其是……皇上竟然没有将他们这些朝中重臣召进去面圣,没有留下任何交代叮嘱……就这么……走了???
“皇上真的……驾崩了??”一句充满小心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