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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哥也在。”纪氏心里更加担心,理智却慢慢回笼,脚步变慢,她试探了赵玉言多年,赵玉言并不是个好相与的人,草菅人命的事在名门望族眼里根本不算什么,惩戒庶出虽不好听,可赵玉言不是个注重名声的人,要不然她当年也不会……
想到这里,纪氏心生快意,活该!
“姨娘!我们快去找爹爹吧!”
纪氏心念一动,去什么去,章臣盛在众人眼里是章栖悦的“慈父”,他去也不管用,可是就让儿子、女儿那么跪着她怎么甘心……
纪氏突然摸摸自己小腹,她还不太确定,必定才过了三天,可是如果有呢,这是让赵玉言名声受损的好机会。
如果处理得当,孩子也能保住还能让栖悦那死丫头对这孩子心生愧疚。
安心()
就算保不住……纪氏心念一动,眼里闪过坚定:章臣盛也该给她长长位份了。
纪氏抚摸着未成形肚子:孩子,别怪娘狠心,娘也是逼不得已!
“姨娘,您快点!”
看着儿子焦急的脸,纪氏突然拽住他:“别着急,这事有姨娘,天晚了,你去睡,明日还要去学堂。”说完不等儿子反抗,让奶娘强行带栖木下去。
伴云楼外,夜色妖娆,除了几个粗壮的婆子守在门外,空无一人。
纪氏二话不说陪着一双儿女在铺有小石子的甬道上跪下:“小姐,求您饶恕栖影,栖影不……”
粗壮婆子扬起手,面无表情的甩了下去,力道大如蛮牛,瞬间把人打个踉跄。声音却细如发丝的昂首道:“小姐睡了,不许喧哗。”
纪氏险些气死!这——什么不准喧哗!不准人说话,为什么还让她女儿来这里跪着!
婆子们对纪氏愤怒眼神无动于衷。
章栖阳、章栖影急忙扑向母亲:“姨娘,你怎么样?姨娘,姨……”
纪氏安抚的冲儿女笑笑,掩着被打的半边脸看眼门口粗壮的两位婆子垂下头,更坚定了心里的想法。
凭什么她要挨打?凭什么她的儿女就要给章栖悦那脾气暴躁的女人跪着?凭什么赵玉言一句话她们全家都要无地自容?
还不是仗着赵玉言是主母,身份高贵,她不能再当妾,不能让儿女受了委屈,最不济她要是上族谱的侧夫人,庇护她的子女。
章栖阳看着纪氏和妹妹相继受委屈,心里非常难过,无论他们如何隐忍,如何不争,主母都不会放过她们,因为莫须有的罪名就让妹妹跪在这里,只因姨娘大声说话,说打就打,可曾把他们当人看!
章栖阳的愤怨加重,他们努力讨好有什么用,人家根本不把他们当人看!“姨娘,您起来,母亲只说罚妹妹没让您跪,您快回去,小心身体。”
“不用,姨娘陪着你们。”纪氏欣慰的看眼大儿子,她有比嫡子更懂事更听话儿子,她的儿子总比章栖典优秀百倍,如果章栖典死了,她儿子就是长子,最优秀的相府长子。
纪氏想到这里心里猛然震动,她怎么没想到,如果章栖典死了……死了……这两个人冲入她的脑海散也散不去。
“姨娘,姨娘……”
“姨娘没事,姨娘怎么能看着你们受委屈,姨娘陪你们一起跪着求大小姐原谅。”
几个婆子心里冷哼一声,任她们去了。
三个人“相互扶持”的跪了一晚了,除了年幼的章栖影不知错在哪里有些小孩子气的不高兴,其他两人想的更多。
东方浮白,初晨的阳光照耀大地,院落里忙活的下人们越来越多,两个值夜的粗壮婆子也换下了岗。
纪氏抱着眼角还有泪痕的女儿,下腹隐隐坠痛,她知道,这孩子恐怕是保不住了,心里焦急的看向伴云院,章栖悦怎么还不出来。
章栖悦梳洗结束,穿了一套粉橘色亮丽襦裙,头上缀着两枚垒金蜻蜓发针,如坐前童女,轻灵稚嫩。她从不委屈自己,尤其在打扮上,再蠢得男人也有审美观,包括没权没势的九炎落。
她在众人的拥簇下缓缓走来。
纪氏见状,掩盖眼里的欣喜,把熟睡的女儿放儿子身边,顿时哭泣的扑上去:“大小姐,大小姐!千错万错都是栖影不对,栖影得罪了你是她罪有应得,请小姐看在栖影服侍了小姐一场的份上,饶恕栖影!奴婢愿做牛做马的服侍您!”
楚嚒嚒眼疾手快的让丫头拦住向前扑的纪氏:“放肆!你敢冲撞大小姐。”
“奴婢没有,奴婢不是有意的,大小姐!栖影不懂事,求大小姐网开一面。”说着死命往章栖悦身边凑。
“还不按紧她!”楚嚒嚒护大小姐身边:“小姐,别怕。”
章栖悦径自往前走,梳洗时楚嚒嚒已向她汇报了昨晚的情况。
的确是母亲的性格,涉及儿女,只要怀疑绝不放过,而她,自始至终没学得母亲丁点本事。
章栖悦脚步未停,绕过她们想要离开。
纪氏突然挣脱小丫头,向章栖悦冲去:“大小姐,求您放……”
楚嚒嚒瞬间扭住纪氏的身体向后推去:“还想跑——”
“啊——”纪氏“如愿”摔在地上,但一股意料之外的疼痛席卷全身,让她瞬间捂着肚子缩卷成团:“疼……疼……”
章栖阳趁机推了章栖悦一下,快速向纪氏冲去!
章栖影被惊醒,见姨娘单薄的衣衫下被血迹染红,吓的哭着跑过去:“姨娘,姨娘!”
章栖悦身形未动。
楚嚒嚒暗道晦气,万一惊到了大小姐,想到这里快速向小姐看去。
章栖悦向后看了一眼,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种事她做的也不少,吓到不至于,只是觉得无趣,自己有孩子自己会不知道,都生了三了,当自己是能轻易被人害了子嗣的未知女子,哄谁呢!
“拖出去,连老爷的子嗣都护不住,送到庄子上以儆效尤。”
纪氏闻言险些气昏过去,小小年纪,如此阴损的话也说的出来!懂什么是“子嗣保不住”,也不怕污了名声!“啊!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老爷,您快来救救我的孩子!老爷!老爷——”纪氏暗暗掐了大儿子手背一下。
章栖阳会意,立即哭跑着向前院冲去:“姨娘快死了,爹!爹!我姨娘快死了——”
不一会,被惊到的人纷纷赶往伴云楼,看戏的、担忧的、惊讶的,纷纷有之。
楚嚒嚒看着地上缩卷着的纪氏,再看看纷纷赶来的人,肠子都悔青了,若是传出去,定对大小姐的名声有碍。
大小姐名声就够不好听了,如果再加一条“致姨娘流产‘,大小姐少不得一个”毒辣’的名声:“来人!还不抬到竹园。”
“啊!疼!疼——陆姨娘救我!帮我叫老——”
“堵上她的嘴!一派胡言!”
章栖典从人中钻出来!
章栖悦苦笑,这种热闹也是他该看的,走过去,栖悦拽住他:“该去给母亲请安了。”
转身看到赶来的母亲行礼,栖悦甜甜一笑:“娘。”
赵玉言快速道:“时间有点晚了,你们不用跟我请安了,先进宫,晚上再向娘赔罪。”可恶的纪氏,若是连累了女儿名声,对栖影的这点惩罚才是得不偿失。
正好,栖悦对纪氏也不敢兴趣。破大的事,也值得她侧目,她的心机只要留给九炎落,谁能治她的罪。
大腿报错是无知,心急用错了是傻子,区区一个纪氏,她现在想杀就杀,没个孩子,关她什么事。
赵玉言看着女儿的笑容,再看看被人强硬抬起还哇哇叫的纪氏,周围人的窃窃私语,总觉得哪里不对:“去吧,路上小心。”
“围着干什么,纪氏怎么在这里?扰了大小姐去宫里的时辰你担当的起吗!出血了?放肆!老爷的子嗣不好好护着,安的什么心——”
渐渐地章栖悦听不到母亲的声音,只觉得心里暖暖的,无比安心。
弓箭()
成群的鹰鸟飞过空旷的初慧殿上方。
五排高低不一的人站定。
拉弓!
放箭!
数百支弓箭齐发!或迅猛、或娴熟、或软绵、或失落冲向高空,拉开了初慧殿早课的序章。
嗖——
一箭射落目标,引来无数人赞美的恭贺。
“太子箭术超群,乃我辈表率。”
“太子殿下弓箭堪比神射,是大周之福。”
“太子哥哥好棒!”几位姹紫嫣红的小姑娘同时发出真心赞美。
最后一排,服侍在栖悦身边的余韵也看到了落下的大雁,忍不住为太子鼓掌欢呼:“太子殿下的箭术越来越精湛了。”
章栖悦看着箭支晃晃悠悠从高空落下,啪嗒!空无一物的掉在地上。栖悦再次拉弓射箭!箭支又慢慢悠悠落下,啪嗒!连只苍蝇也未射落。
章栖悦惊讶的睁着圆鼓鼓的眼睛看着地上孤零零的箭支,啊!射不着。
太子转头看来,正看到栖悦孩子气的与地上的弓箭对视,忍不住摇头失笑。
嗖——啪——
一只雄鹰落地!
太子忙收回在章栖悦身上的目光,紧张的看向弓箭师父:“师父!请教导!”
第一排学子纷纷收起弓箭,站定,恭敬的道:“师父!请教导!”
聂弓凯,大周征北大将,一手弓箭本领出神入化,曾三百米外射敌将首领与阵前,缔造了大周国最短的出兵俘敌记录,目前认“一等功”禁军箭术总教头,顺便教众皇子骑射。
第一排学子无人能抵抗聂将军的魅力,天生的好战因子作祟,每逢聂夫子在,平日顽皮难训的皇家学子立即乖如兔子,让往蹦就往哪蹦。
浑厚的声音犀利的响彻初慧殿早课上课:“第一排!全部都有,拉弓!”
唰——
十五个小身板瞬间拉弓踏步,动作整齐划一、气势威风凛凛,颇有战场上几分杀气,顿时引起后几排羡慕、赞扬的惊呼。
章栖典脚踏弓步,目光严肃的盯着箭头目标,拉弓架势不输第一排最耀眼的人物九炎端蜃。
章栖悦身在角落继续拉弓。
余韵早已挤到前面,眨着儒慕的眼睛,观看众人射箭,虔诚、好学!
栖悦再次睁大圆圆的眼睛,看着飞出不足两人高的箭支猥琐的落下!啊?又没有!箭羽是不是“绣”了,章栖悦抽出一根箭,眯着眼对着晨光打量。
聂弓凯并不介意,与章栖悦一般“玩闹”的女学子多得是,他没功夫教导这些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栖悦眯起的眼睛内走入一个落寞孤寂的身影,头发乱蓬蓬的插着草根,身上的衣服被扯得乱七八糟,绣着花型补丁的衣摆泥泞肮脏,怀里紧紧抱着与他同高的弓箭,一张脸上青紫相间。
细看之下,弓已经被折断,几只箭尾光秃秃一片,他依然不撒手的紧握,珍惜的护在胸前,唯恐仅有的这些也跑了。
他的目光只在前方身姿轩昂的聂弓凯身上落了一小会,便快速移开,唯恐别人注意到他,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站定,脱下仅有的外袍扑在地上,把折断的弓小心地放上去,仿佛看最心爱的玩具,珍爱、无奈,小小的身影首次没有平时被欺负后甜甜的笑容,掏出一根细绳想把断了的弓修补好。
一个身影快速冲来,一脚踩在外袍上的弓上,咔嚓!身影快速折返回听课的人群,不忍错过聂弓凯刚硬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