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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事实上,说是清醒的自我认知也好,说是狂妄自大也罢,罗开先其实是无所畏惧,也无所顾忌的,至少这个时期还是这样。
……
福贵居的屋舍虽是青砖木质构造,到底还是比帐篷安稳多了。
一觉好睡的罗开先在清晨醒来的时候,发现身旁空荡荡的,扭头抬眼看时,才发现两只小娘打开了纸糊的格楞窗子,正肩并肩的趴在窗口叽叽喳喳,就像两只清早起来唱歌的喜鹊,丰腴的那一种。
不声不响的起身,套上外袍,走到窗边两个小娘中间,伸手揽住两个小娘的腰身,在她们还没有惊叫出声前,开口说道:“你们两个在吵嚷什么?也不怕冷,得了伤寒怎办?”
这个时候两个人才反应过来,还是喜欢说话的李姌先开口,只不过表情不怎么友善,“三兄,你像怪物一样摸过来,还好我们两个足够大胆,否则不会得伤寒,反倒会被你吓掉了魂!”
罗开先才不理会这小娘的叫嚣,抬手拿起窗子的撑杆把窗子撑起来1,然后敞开宽大的外袍,把两只小娘都包裹在自己的衣袍里,才有余暇向外张望,“哦,下雪了……”
感受着男人充满呵护的举动,准备叽叽喳喳一顿的李姌再没了吵嚷的兴致,至于另一边的葛日娜,更是变得像鹌鹑一样惬意的缩在男人的臂弯里。
“嗯,下雪了,不知荥阳这里热闹不?夫君你带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这一刻李姌的表现就像花彪,一双杏眼眯起来,看着粘腻得很。
这个要求不过分,不过嗅探着晨间空气中弥漫的丝丝甜腥气息,罗开先知道眼下还不是放松的时候,“外面还在下雪,昨晚好像出了些事情,没闻见空中飘散的血腥味?”
李姌皱着鼻子仿若小狗一般嗅了嗅,很快就发现男人所说不假,瞪大了眼睛问道:“该是有人死了,究竟何事?夫君莫要瞒我!”
“如果我没算错,该是我们的坐骑引起了某些人的贪心……”罗开先颇有些无奈地解说道:“阿哈尔捷金马比宋人用的马好太多了,如果在灵州出发的时候换成伊犁马,或许会好点……”
“夫君无需自怨自责,依我看,没人能比夫君做得更好……若是当日换了伊犁马,它们怎驮得动穿上厚甲的战士?”李姌抬手摸了摸男人满是胡茬的脸,有些动情地说道。难得看到男人脸上出现懊恼之类的表情,她有些欣喜也有些心疼,欣喜是因为自家男人也有犯错的时候,自己还能有些用,心疼则是感觉到男人的疲累。
“好吧,娘子说得对!”面对眼下这种情况,老罗确实有些头痛——闻到血腥味之后,他就开始了精神力扫描,远远地能感受到南面的外宅小院里面关押着几十个被困在一起的人,这些人怎么处理?他并不想在这片土地上制造太多杀戮,但事情惹到身上却不是逃避可以解决的。
这边察觉到男人有些恍惚的神态,李姌的急躁脾气又来了,“自家用什么马匹,还要在乎旁人是否贪心,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强盗就是强盗,伸手的砍手,抬脚的剁脚……娜娜,你这笨蛋笑甚?”
缩在罗开先怀里的葛日娜身体确实在抖动,实在是凶巴巴的李姌说着砍人手脚的样子,威势怎也不够,倒像是抓狂的花彪。
李姌说的是气话,罗开先倒是眼睛一亮,开口说道:“娘子所言不差,不过这东方都是血脉同族,为夫担心杀戮过甚,积累仇怨,于我灵州不利。”
“夫君过虑了!”罗开先话音一落,李姌就急火火的开腔了,“自离银州之后,我就发现夫君你好像心软了,若在比什凯克,乱石山那些人早被夫君你下令杀光,岂会把他们交给大小李?”
受罗开先的影响,李姌也把李德胜和李继冲唤作了大小李。
“嗯……”罗开先点点头,这小娘所说一点不错。
难得看到自家男人乖乖听自己说话,李姌顿时来了兴致,“我猜夫君是不想沾染太多同族的血……不过,按夫君的话来说……想当然耳,嗯,就是这四个字!依本小娘来看,七河之人与这故土之人没甚区别,贪心不守规矩的人就该得到该有的惩罚,而不能因为他们是同族就有所例外!日前,夫君说要于河西之地独成一国,夫君若做国君,岂能因血脉不同而有所偏颇?”
着啊!到底是跟着马其顿后裔安娜莉亚学过很多知识的皇族后裔!
罗开先发现自己捡到宝了,之前总觉得这火女郎颇为类似后世的独立女性,现在才注意到,不知不觉中,自己后院中的宝贝已经成长到刮目相看的地步。
“娘子说得好!是为夫想左了!嗯……想要什么奖励?为夫我都满足你们!”调整好了心理状态的罗某人可不是木头人,虽说情|趣方面还有所欠缺,但是把两只小娘当作女儿来宠完全没问题。
两只小喜鹊彼此对视了一眼,互相咬起耳朵来,半晌之后才由发言人李姌表述意见,“真的什么要求都可以?”
“嗯,君无戏言嘛!”其实两只小娘的悄悄话又怎能瞒得过耳聪目明的罗某人?不过心情大好之下,配合自家婆娘也是蛮不错的,曾经的木头人罗开先头一次觉得这场面是如此温馨。
“嗯,我们两个商议好了……”李姌昂着头还卖了一下关子,然后才紧盯着罗开先的表情说道:“这荥阳城人心贪婪,偏巧今日又下雪,想来没甚稀奇,不过几日后该去汴梁,那可是宋国都城,夫君你要陪我们转遍宋都,如何?”
罗开先顿时苦了脸,“娘子,汴梁城据说方圆百里,内城是皇帝住的,外人无法进入,但外城……方圆百里,娘子你想转几天?”
“哼!刚你还说君无戏言……”李姌杏眼一瞪,小爪子就摸上了罗开先的腰肌。
赶忙拉住左右两边探过来不怀好意的“魔爪”,罗开先连忙说道:“好!就依你们!即便你们想去男人喝花酒的地方,为夫也带你们走一遭!”
“真的?!”李姌的杏眼瞪得更大了,连同另一侧不爱说话的葛日娜也昂起头瞪圆了绿宝石一般的大眼睛。
被四只眼睛盯住的罗开先恨不得打自己嘴巴,好端端说什么喝花酒的地方,明知自家小娘胆大无比,这不是倒找尴尬嘛?
有心想反悔,偏又无法开口,正尴尬际,宅院门口传来卫兵的低声呼喝,“将主,外面有客来访,安提亚诺副队正在接待,奥尔基队长命属下前来传报,问将主是否前去旁听?”
“去!去!外面等候,这就过去!”总算找到脱身借口的罗开先说完之后,把窗子一关,抱着两只小娘扔到睡榻上,然后风风火火的就跑了。
留在屋子里的是一片馨香,和……两只小娘抑制不住的笑声。
………………………………
注:1这个时期的窗子并不是左右开的,而是从下向上掀起来,然后用一根木棍支起来。详细例子,可参照水浒传中,潘金莲邂逅西门庆的桥段。
第五十七节 问路石如何处置
内宅风光不足为外人道,虽是甜蜜却终究还是只枝梢末节,出了后宅,罗开先便恢复了平静的心态,吩咐四个女汉子把食物给两个小娘送去,他才径直向外走。
天空上仍然稀稀落落的飘着雪花,宅院内的地面上却已被亲卫们打扫得一干二净,地面的青石上有着薄薄的冰痕,宅子里曲线柔和的宋式建筑古朴而秀美,内嵌着铁板的靴子却在地面上敲击出“咔咔”的响动,两者之间的错差,倒是让罗开先产生出一种难以名述的荒谬感。
刚过主房前面的垂花门,正好迎面遇见奥尔基。
“将主,有宋国的官吏在门外,安提亚诺把他们挡在门外,将主是否要去看看?”
并没有听到哨兵发出战斗的信号,罗开先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先不急,夜里有贼摸进来了?现况如何?”
“确有贼人闯入,靠边的房舍有几处损坏,需和店家交涉,不过我们没有损失。”奥尔基答道。
在自己手下精锐的警戒下,居然还能破坏房舍?罗开先来了点兴趣,“一共抓了多少人?审问了吗?他们是什么身份?怎么进来的?”
面对罗开先连珠炮似的问题,奥尔基脸色有些古怪的回道:“将主,三处住所一共擒获贼人五十三人,都是奔着战马而来,五十三人中有半数被亲兵所伤过重,目前已有十四人死亡,他们多是三五人一伙,彼此之间并不熟识……至于审讯,现下尚未有结果,职下怀疑他们都是贵族手下死士……至于他们进来的方法,有人是从院墙之上过来,执哨士兵说他们粘上毛比猴子都灵活,好像能飞一样,除此之外,还有几人是从宅院的水沟处钻进来的,水沟里面的水已经冰冻,墙面豁口很小,有几个健壮的家伙沿着排水口凿了一个大洞……房舍的破坏也是他们搞的……”
罗开先心里犯了嘀咕,他着重注意到了这个‘飞’字眼,他渴望解开自家身上的谜团,但一路所见所闻却清楚的告诉她,这个世界与前世没甚区别,是个凡人的时空。
除此之外,奥尔基的话里信息量很大,罗开先未置可否的在心里分析着,嘴上却吩咐对方引领自己去相关的位置查看。
果不其然,在宅院的外墙上发现了抓钩与绳索的痕迹,随后检查缴获物的时候也验证了这一点,破除了哨兵所谓“飞”的错觉……缴获物很多很杂很零碎,除了抓钩之外,多是各种小巧或者适合夜间使用的武器,什么匕首、短剑、短矛、手锏、手弩、锥子、飞镖之类应有尽有,翻弄着这些玩意儿,有失望也有惊喜,最意外的是,以罗开先的经验竟然还发现了一个类似后世手动破拆器的玩意儿。
“将主,这是何物?”当罗开先摆弄这个古典‘破拆器’的时候,奥尔基好奇的问道。
罗开先感慨的摆弄着手中的物件,说道:“这天气冷的,冰面比刀子还硬,我们这住处的院墙可是石头砌的,那个排水口就算有些老旧,也不是随便就能拆了的……看到没有,这东西就是拆墙用的,这里,往墙缝里一插,再板这个手柄,墙上的石头肯定松动……”
奥尔基的眼睛亮了,“给我看看,将主,这个……很有趣!”
随手扔给奥尔基,罗开先说道:“嗯,确实不错,这手艺比我们灵州的工匠也毫不逊色,这些贼人哪里是过来偷东西,分明是送宝贝来的!”
“嘿,将主,要不要去看看那些家伙?都在外宅的院子里冻着呢!”
“走!去瞧瞧!”
说是外宅的小院落,其实也不小,占地足有二百平,院子内竖立着很多原本用作拴马的木桩、石桩,只不过现在没拴马,改栓人了。
三四十个衣冠不整的家伙,或者双手背柱或者双手抱柱,颤抖着挤在一起,他们多半头发蓬乱脸上都有淤青,身上或多或少都沾有些污痕和血迹。另一边,一些伤势较重的蜷曲着倒在一堆干草堆上,哼哼唧唧的伤势或许还有救,那无声的,与死人也差不了多少。
没人担心他们会逃跑或自杀,因为他们的手指都被牛筋绳绞在一起——不止是大拇指,没有特殊的手法,想要解开纯属做梦,而且所有人都没了鞋子或靴子,如此冷天,或许还没跑几步,冻得快要僵掉的脚掌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