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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音落点,周围守军便在张佗的示意下“嗨!嗨!”的吼叫起来,那声音短促有力,如雷动,自然唬得谷底逐渐安静下来。
“要留在山上加入唐军的,去山侧那面军旗底下,稍后会有专人带着你们换装、吃肉、休息!”李承训遥指远处那面“青”字大旗,示意大家过去。
众人的目光随着他的手臂瞧去,见不知何时在谷底的另一侧又竖起了一面大青山的旗帜,在猎猎山风中飘荡起舞,好不威武。
见李承训这么说,奴隶们有了主心骨,自然不再惧怕主人,纷纷向那里奔去,甚至有不是奴隶的人也开始装做奴隶站了过去,因为李承训说得很清楚,只有奴隶才可以留下。
那些刚才叫嚷着的奴隶主听见喊话,自然也不能阻止,不过心里却是极其不平衡,但没办法,人在矮檐下怎么不低头,于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奴隶们一个个高兴地离开。
王苑见军旗下人越聚越多,不由得喜上眉梢,现在大青山上缺的就是人,如今可好,增加了这一二百人,若在山岭中防守,绝对可以守得住数千人攻山。
李承训从来不做越礼之事,他又向李、张二位将军解释说:这些难民归序于大青山军中,是因为恐其藏有奸细,扰乱了军心,如果先由大青山对他们进行收编可以消除这种隐患,而大青山马贼并入官军序列也是迟早的事情,所以这些人最终还是归于官军,但请两位将军放心。
那两位将军本是奉命听李承训行事,对于其做法,自然没有异议,尤其又听得李承训解释得合情合理,自然是点头称是,同时二人心里又不禁佩服李承训的处事手段,赞赏其杀伐果断。
“大将军,请容我说一句,这些人都是咱们许多家花钱买来的财产。”那个叫李志的人仰面向李承训喊道,“你,你这不是抢人吗?与强盗有何区别?”
“哈哈哈,”李承训开口大笑,“我本就是马贼,再说,那些人自己愿意留下,是我抢的吗?
那李志见触犯了自己的实际利益,权衡再三才鼓足了勇气,说了刚才那番话,但他也知道自己的性命完全掌控在对方手中,根本没有话语权,当他眼角瞟到虎威凛凛的官军已拔出刀剑时,即便心有不甘,也不敢再多一句嘴。
“大将军,我不是奴隶,但是我也想加入咱们官军,可以不下山吗?”就在奴隶们被带走之际,一个年轻的后生突然喝道。
“当然,我们欢迎任何一位愿意投身于保卫大唐边疆的勇士,”李承训伸臂遥遥一指,“想投军的勇士,也都过到那个军旗下集合。”
“我也想留下,我可以给后生们做饭!”一位满脸皱纹,脸色黝黑的妇人扯着脖子喊道,立时引起众人一阵哄笑。
李承训面容整肃,用狮子吼压住众人骚嚷的声音说道:“这位婆婆,我们打仗需要战士,需要能上战场建功立业的年轻人,但更需要您这样的人来为他们补衣服,纳鞋底,做饭,照顾伤员,欢迎你的加入,请站过来。”
他的话相当具有蛊惑力,也相当有说服力,于是乎,谷底之中纷纷有人又站出来表示要参军留在大青山上,毕竟谁人都知道下山肯定是死路一条。
如此一来,不到半个时辰,谷底那五百余人竟有四百多人先后站到那战旗之下,被王苑安排人登记造册,根据其所长分别安排接引到第八岭。
事后王苑将这些人的情况整理清楚,总共参军的人四百二十人,其中能参军上战场的男子大概有近二百名,有一百名妇女可以从事医疗等工作,其余的都是些老弱病残和儿童,这些人当然也是大青山所必须负担的。
至于剩余在谷底的那一百个人则被李承训驱逐出山,就在官军吆喝着撵他们下山的时候,他们为了保命,也强烈要求留下参军,可一听说要立即上战场与突厥人拼命,又都打了退堂鼓,就这样,最后他们还是哭爹喊娘地被李承训赶出了山,但李承训向他们保证会派兵护送他们脱离幽州险境。
走的这些人中有史老头和李志,因为二人确实是怕死,又舍不得自己苦心经营的家底,心知当了兵这些也就充了公了,但麻坑脸赵凯却留了下来,表示愿意随时奔赴前线,尽管李承训对其没有好感,可也不好硬敢他走,便将他一并留了下来。
第六十章 欲擒故纵锁银环
难民暴乱的风波大局已定,但李承训并未立即离开,他担心这些新投入山寨的人或许还有顾虑,或者心智不坚,他觉得有必要趁热打铁,再与大家唠唠,便又深入到第八岭,见那些人刚刚吃过饭,正在分配住宿的宿洞。
见他过来,众人都放弃自己手头的工作,聚拢过来,得知其要与他们宣讲宗旨、规矩、理想,无不凝神细听,因为他们已经是大青山人,这些规矩便事关他们的生死。
李承训以他历史学教授的功底,说讲起来慷慨激昂,忽悠起来也是当仁不让,自然把这些人搅合得热血沸腾,纷纷表示一定效忠大唐,甚至后悔晚投了大青山。
这次处理难民事件,可以说从应变,到设计,再到布局,及至现在收关,这才算是大功告成,他终于如释重负,长长舒了口气。
他离开之前,又特别叮嘱王苑,要加强第八岭和第九岭的岗哨守卫,谁都难说这些难民能否就是听话,他不得不做预防性的安排。
此时,夜已深,寒风乍起,无数黄叶悄悄飘落,然而李承训却并未回第九岭休息,而是紧了紧红娘披在他肩上的斗篷,翻身向聚义厅奔去。
其实,在他设计收服难民之际,始终通过小金鹰联络金甲那边的状况,得知金甲那边的事态发展也还算顺利,这才没有后顾之忧,如今这边大局以定,他必须要赶紧过去找金甲和贾墨衣来计议下一步的动作。
在金甲的门外,贾墨衣始终如雕塑一般地站立着,直到李承训到来,她这才有所动作,询问道:“你那边如何?可还顺利?”
“一切搞定,走,咱们进去说话。”李承训说完,打了个响哨。
一声鹰鸣过后,金鳞鹰和出塞鹰瞬间出现在众人面前,原来这二人奉李承训之命,始终在暗处保护金甲,此刻被李承训唤出,是要他们这里守候,以确保李承训等人商议秘策之时,不被外人偷听。
与此同时“吱呀”一声,金甲也推门而出,“李驸马!”
他失去武功之后,精力不比从前,连日来已经心力交瘁,极其疲劳,因此方才得空便昏昏沉沉睡了一觉,但如此非常时期,他也是睡得极轻,有点动静,立时便醒了过来。
“金甲将军,”李承训忙上前拉住他的手,与他寒暄之间,一同进了房门。
三人见面,便无需客套,李承训先简单介绍了第七岭难民叛乱的事情,紧接着便开始询问金甲这边的情况。
“你走后,铜臂和铁鞋等人并未在聚将议事时发难,但是他们却发动几乎所有高层将官在下午的时候来向我请命,我分析是他们早间被咱们弄得手足无措,直到中午过后才反应过劲,便来向我发难。”
接下来,他主要讲述了下午其与铜臂和铁鞋的激烈碰撞,他讲得很细,并加入了很多自己的分析,听得李承训频频点头。
待金甲讲述完毕,李承训也已经梳理出头绪,总体来说,有三个方面值得令人探究,引人深思。
其一是:下午对金甲领衔发难的既不是铜臂,也不是铁鞋,居然是银环的副手史大可。但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其一直辅佐银环,见主帅如此狼狈,心生怨恨,可当真如此简单吗?
其二是:铜臂和铁鞋也并不老实,二人旁敲侧击,煽风点火,终于使得金甲与史大可双方刀兵相接,险些拼斗起来,若不是贾墨衣出手震慑住众人,局面几乎不可控制。
其三是:下午聚义厅中的将领共有三十几位,竟然有半数之多的人拥护释放银环,当然,这其中包含了银环、铜臂、铁鞋三方在军中的力量。
其实,这已经比李承训预想的好多了,他曾经以为银环等人的力量或可能会有三分之二,之多,因此才派贾墨衣保护金甲,才令亲信杀狼队官兵在聚义厅外布置子母剑阵,但这些都是有备无患的力量,万不能动用,一旦动用毕竟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所以下午斗争的关键还在聚义厅内的唇枪舌战上。
具体的情况是,聚义厅中那些将领分做两派,各说各理,说到激烈处,难免抡胳膊,挽袖子,破口大骂,毕竟军中将领武夫居多,远不似文人唾沫星子乱飞,争吵不过时自然上手。
若不是聚义厅外有子母剑阵防备,而聚义厅内又有贾墨衣压阵,铜臂和铁鞋不趁机打倒金甲才怪,即便如此,他们还是直接将矛头指向贾墨衣,指责她非是军中将领,却干涉军事。
几番讨价还价之后,金甲迫于压力,或者说按照李承训交代的计策,不得不把银环从旗杆上放下来,重新关到牢房里,并安排人为他治疗伤势,并承诺在没有实证之前,不再对银环用刑。
“好,金甲将军,做的好!”李承训赞叹着伸出了大拇指,的确,下午这场鏖战关键之处不是赢得论战,而是恰到好处的做出妥协。
“鱼儿会上钩吗?”金甲见识了李承训的智谋,已经完全信任他。
“会的,银环这种人才,突厥人怎么舍得?”李承训笃定地道。
“要不要,我也去?”贾墨衣开口问道。
“你还是在这里保护金甲,那边有我,金鳞鹰和出塞鹰,不会出什么差错。”李承训果断地回绝道,下午,银环放人,那不过是李承训的欲擒故纵之计,没有一个位高权重的内奸会自己在敌营孤军奋战,都会培养自己的势力,安插自己眼线,才会便于帮助他们传递消息,也方便他能从多方面的收集消息,必要时还可以发挥其丢车保帅的作用。
所以,李承训推断,一定还有奸细藏在军中,从下午史大可激进的表现来看,正好印证了这点。因此,他们表面上放了银环,实际上却更加的警觉,并保持了对其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监视,以保证顺藤摸瓜,连根拔起整个藏在军中的内奸网络。
李承训又对之后的计划向贾墨衣和金甲做了一番部署,便离开聚义厅,但他依然没有回藏兵洞休息,而是直接潜伏到了山里,藏伏在地井监牢入口的对面山里。
他的百兽拳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模仿百兽惟妙惟肖,因此他藏在山中几与于山色混为一体,又好似那自然百兽的一员,即便武功高出他数倍的高手也很难发现他。
他之所以要去盯梢地井监牢,非是不放心金鳞鹰和出塞鹰的办事能力,而是他知道那内奸隐藏如此深,必定有其过人之处,多一个双眼睛,便多了一分胜算。
夜已深,猫头鹰在夜色中咕咕地叫着,冷不丁地扑闪着翅膀,从枯树干上飞起,冲入荒草丛中,捉住一只田鼠,返回到树梢之上。而后,夜又恢复了平静,毕竟是深秋了,很多动物都已经不怎么活跃。
一队兵士从远处走来,虽然脚步轻盈,在沉寂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看似好像是巡逻的兵士,却在地井门口停了下来。
“什么人?”地井门口今日新增了守卫,有二十多人,个个拿着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