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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氏抿嘴笑了,张保道:“你别说,咱闺女还真有些想法。这主意不错,夏天没什么蔬菜吃,只能吃瓜,谁不腻呢?吃点莲藕换换口味,还可以下火呢。老实说,以那块地地大小,几百斤的出产只怕是低估的,不过咱们家没种过这东西,也不必想得太过好了。先这么着,我过两日就让长福找人来挖塘,莲种鱼苗之类的,叫长贵去找。我记得曾在良乡一带看见过荷塘,想必是不难找到的。”
他喝了口茶,又道:“不过嘛,养鱼是没问题,咱自家园子里也有,只是虾和王八还有荸荠之类的就不用了。如果这荷花种成了,就算出产不多,咱就当是弄了一片荷塘,给这一副添个景致也好。”
淑宁张张口,闭上了嘴。老爸,你不知道虾和王八才是难得的东西吗?
佟氏点点头,道:“说起来,有一件事,要先告诉你们,王二不擅管家,我今儿已问过他的意思,以后仍旧是由他跟着爷们出门,长贵顶了他的位子,以后这别院里的事,就交给长贵管了。”
张保顿了顿,若有所思:“也好,王二实在是做不来这个总管的事,省得他总弄得一团糟。只是长贵虽比他强些,也没好到哪里去,这不是长久之道。”
“只是权宜之计罢了,咱们且慢慢找吧。”
张保点了点头,又问起了淑宁今天的功课,以及弟弟们的学业来。
一二六、来客
淑宁吃过早饭,陪母亲料理了一会儿家务,见离午饭时间还早,便回到自己院子里温习功课。不一会儿,冬青来报说:“余家小姐来了,说是来送姑娘昨日要的藤花。”
淑宁想起昨天的确是说过想买余家的藤花,便让人请那余小姐进来。
这位余桐余小姐,就是淑宁家新买的田地原主家的女儿。本也是富家千金,只可惜有一位不成器的兄长,整天在外头为非作歹,为祸乡里。她家父母溺爱儿子,不愿多加管教,结果儿子变本加厉,和一帮酒肉朋友到妓院花天酒地时,竟然因为争风吃醋而闹出了人命,被官府投入大牢。本来去年秋天就要问斩,父母为了救他,耗尽家产,也只是拖得一年罢了,但如今家财已尽,原本收买了的官员又被撤换,他父母走投无路之下,几乎要把女儿卖给人家作妾,幸而某位亲友有些见识,劝他们道:“儿子只怕是不中用了,留下这个女儿,以后还有些指望。”这才罢了。
只是可怜这位余小姐,本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如今家中奴仆也几乎散尽,她只好踩着一双小脚,亲自来给淑宁送花。
淑宁见余小姐进了院子,便福了一礼:“余小姐太客气了,随便叫个人来送就是,怎敢劳你亲自送来?快请进屋坐坐。”
那余桐有些局促地笑笑,小声道:“家里仆人都有事做,我反正也是闲着。小姐看看这花,可使得?”
淑宁接过那花,见它颜色鲜艳可爱。还沾着水珠,便知道是新采的,笑道:“花真漂亮。多谢你了。”然后便叫素馨把花拿到后面去。
余桐跟她进了南厢,小心地坐下。微微低着头。淑宁略打量了她一番,只见她穿一身蓝色布衣衫裙,头上只戴着一支光溜溜的银簪,鬓边插了朵石竹,耳上带的是一对细细的银耳圈。一身打扮,只是比寻常村姑干净整齐些,哪有一点富贵人家地样子。
淑宁拿过准备好的荷包,递给她道:“小小心意,算是多谢你送花来,请别嫌弃。”余桐有些奇怪地接过荷包,一掂上手,才知里面是沉甸甸的铜钱,脸上飞红。知道这是报酬,对方是好意给自己留点脸面,忽又发觉那荷包手工精细。用料考究,在外头少说也值五六两银子。她吃惊地望向淑宁。
淑宁只是微微笑着:“我买这花。是想试做藤萝饼地,若是吃着好。只怕还要再劳烦余小姐呢”余桐红着脸笑笑:“不敢。”顿了顿又添了句:“多谢。”
两人略说了几句话,余桐便告辞了,随着个婆子往外走去。冬青从屋角走出来,陪着淑宁送客,脸上有些黯然。淑宁见状,正要问她,却发现素馨偷偷倚着院门望外看,便道:“素馨,你在看什么?这样鬼鬼祟祟的?”
素馨走过来神秘兮兮地道:“姑娘可瞧见了,那余小姐地小脚是放了的。”淑宁回想方才的情形,余桐坐下时,裙底露出的鞋子,果然不是三寸金莲,虽然比别人的小,却也有四五寸长了,于是便道:“这也不出奇,她既要走远路,当然要放了小脚才走得顺当。”
素馨道:“我听说她与咱们斜对门地卢小姐,都是附近有名的小脚千金,两家的丫环去年还曾经为谁家小姐的脚更秀气而掐过架。想不到余小姐如今放了脚,不知那卢家会有什么话说?”
淑宁略皱了眉:“若那卢紫语这种时候还落井下石,品性就不好说了,光长了小脚有什么用?”她抬眼望望素馨,道:“你到哪里打听得这些东家长、西家短的?千万要记得分寸,可别让外人笑话。”素馨有些得意地道:“姑娘放心吧,这个规矩我还是懂的,绝不会丢了你的脸。”
但淑宁还是正色提醒她道:“就算你爱打听事儿,也得小心别把咱们家的事说出去,该做的事也要先做好。再来,就是打听到什么事,只管和咱们院里地人说,到了外头,一个字也别告诉人。我不是在吓你,我小时候身边侍候的小桃姐姐,就是因为爱和外人一起说闲话,惹了我额娘生气,才把她嫁出去的。”虽然小桃嫁得挺好,但那也是因为刚好有好人家来提亲,轮到素馨,可未必有这样好运道。
素馨吐了吐舌头,乖乖说明白了,然后拉过冬青地手,问:“你做什么摆出这副样子?难道是想起你以前的主人家?”冬青心情有些沉重:“那家地小姐,也是从小儿娇生惯养地,首饰上镶的宝石颜色略差些,就不肯戴上头,可我走地时候,她也是打扮得这样素,可见人生无常”
淑宁微笑道:“人平安就好,你不是说他们全家都回家乡去了么?有几十亩祭田在,日子也是过得的,你就别替他们担心了。快快收起这个样子,让二嫫瞧见可就不好了。”
冬青笑笑,不好意思地拉着素馨回屋去了。
午饭过后,张保出门去看挖塘的情形,佟氏便拉着小刘氏与淑宁说些闲话。她得知上午余小姐来过,便道:“余家姑娘我是见过的,虽然脸皮薄些,说话倒还干脆,人也有些见识,她家父母还真亏待了这个女
小刘氏笑道:“我瞧着倒觉得她斯文,还爱脸红,说话也是小小声的。”
佟氏笑了:“这已算是好的了,她一个人走二里多的路往咱们家来,也算是有胆识了。前些天斜对门卢家夫人带了女儿来拜访,你没瞧见他家姑娘的样子,那叫一个扭捏,到对门串个门子,还要拿个团扇遮脸。我本以为是什么绝世美人,结果一看,还不如大房的月荷。咱家二丫头那般好模样。也没见她出门拿个扇子挡啊。”
小刘氏与淑宁都笑了,前者道:“我早听说汉人大户人家规矩大,却没想到会到这个地步。什么时候她们再来。姐姐叫我一声如何?”佟氏笑道:“好啊,你到时可别漏馅我是几天后的分割线
傍晚时分。天正下着雨。淑宁正在自己房里带着丫环们收拾行李,预备后天回京去。老伯爵的周年祭日快到了,府里又传了信来,说是姑妈福丽一家近日也快到京城了,到时候又要多见一门亲戚。今春悠闲的好日子。怕是就此过去了。
淑宁把近日要看地几本书放进书笼,看看外头的雨道:“今日开饭怎的这样迟?天都黑了。”冬青走过来道:“我这就去厨房问问,南厢里还有一碟藤萝饼,姑娘先吃些垫垫肚子吧?”素馨拉住冬青,道:“你去拿饼,我去问吧,我比你熟。”然后便打了伞出门。
过了一刻钟,雨势越发大了。淑宁觉得饿,便就着茶水吃了一个饼。才看到素馨回来。她匆匆收了伞,上前道:“厨房说回头就送饭到咱们院里来,说是太太吩咐地。不知是怎么回事。”
淑宁有些吃惊,他们一家人几乎天天都在一起吃晚饭。各自在房里吃的情况是很少见地。不过她看到外头越下越大的雨,猜想佟氏可能是不想家里人被雨淋到。便也就不再疑惑了。
不久,她们主仆的饭菜就送过来了,倒也丰盛,奇怪的是送东西来的是佟氏屋里地小丫头汤圆儿。她道:“太太如今正有事,因此派奴婢来传个话,今晚姑娘不必过正院去,姑娘手底下的姐姐们,也别出院门。”
淑宁心下疑虑,素馨便拉过汤圆儿,拿些小玩意哄她,问正院里有什么事。汤圆儿吱唔了半天,才耐不住素馨的哄,透露道:“我也不知道详情,听嬷嬷说是来了贵客,今晚要在芷兰院留宿,别的就不知道了。太太早已传话下去,全家人都不许随意走动呢。”芷兰院就是空出的那处院子,本是待客用的。
素馨见实在问不出什么来,便塞了个绣花荷包给她,打发她走了,回头看淑宁怎么说。淑宁却想不出来的会是什么人,见素馨与冬青甚至在门口站着的扣儿都望着自己,笑了:“理他那么多做什么?早饿了,快快关了门来吃饭。”
众丫头开开心心地关门的关门,搬炕桌地搬炕桌,把淑宁那份饭菜摆好了,才另摆了一张小桌在地下,三人坐在小凳上,陪着炕上的淑宁吃饭。淑宁知道这是家中规矩,也不叫她们上来吃,免得她们为难,过后让人知道还要挨骂。
吃完饭,淑宁带着素馨与冬青两个边说话边做起针线,谈起今晚这位神秘的客人,都猜不出是什么来历。
素馨胆子大些,便试着以送回餐具地名义打算出去探探,才出院门三四步,就被二嫫截住了:“东西先洗干净了放在你们后院,明天自会有人去收,现在就关院门吧,晚上不许再出来了。你少撺唆姑娘去做些打探的事,再叫我抓住了,仔细你地皮!”素馨只好苦着脸回来了。
淑宁觉得很不好意思,二嫫道:“姑娘别心急,有什么事明天太太自会告诉你。现在先叫人关门吧。”淑宁红着脸点头,便叫扣儿去关门。
几个女孩子继续在南厢做着针线,都有些心绪不稳。素馨不信邪,便悄悄从后院里平时总是闩起来地小门出去,经过夹道敲旁边端宁院子的门,那边地茶香只说少爷晚饭前到正院去了,至今还没回来,上头还交待她们所有人不许出院门。素馨正待问得详细些,却听见那上夜的婆子咳嗽一声,吓得她忙躲回自家院里。
淑宁听了素馨的话,心中疑虑更甚,让端宁出去见客,却要瞒着自己,是什么缘故?她心中百思不得其解,晚上也睡不安宁,只好到书房去练了一会儿字,心情安定下来了,才回房睡下。
第二天,早饭仍是汤圆儿送过来,直到过了辰时,佟氏才派人来召女儿过去。
一进正房,佟氏便微笑着向她招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柔声道:“昨儿晚上让你吓了一跳吧?你别怪额娘,只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罢了。”
淑宁忙表示不要紧,又问昨晚来的是谁。佟氏左右打量着没人,才对她道:“是四阿哥。他昨天往云居寺去,回程路上遇到大雨,幸好同行的人里,有人知道你哥哥家住在附近,便领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