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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得笑了笑,朝怀义公子道:“公子想必是见过了护国公吧,此人……如何?”
怀义公子轻薄的嘴唇微微一抿,却只是道:“尚可。”
尚可二字,较为生硬。
陈入进笑着道:“是啊,此人是学候,又是护国公,而今成了锦衣卫都指挥使,在洛阳城中,少年人春风得意,跋扈一些,也是应当的。”
怀义公子眯着眼,面带不悦:“越是学候,就越该谦逊有礼,罢,不说这些,免得坏了心情,有劳梁王相迎。”
“哪里。”陈入进完全是一副恭敬有佳的态度,“这是应有之理,府上已经准备了住处,请公子莫嫌。”
“不敢。”怀义公子依旧彬彬有礼:“明日宫中有盛宴,吾倒是颇有兴趣,那陈凯之会去吧。”
“他是学候,又是宗室,如何不会去呢?”陈入进别有深意的看着怀义公子。
怀义公子便抖了抖自己的长袖,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是吗?”
………………
宫中盛宴,自还是要去的,次日一大清早,便有宫中来传召了。
按理来说,陈凯之不该清早去,不过宫中让自己先行入宫,似乎也有将自己当做自己人看待的意思。
陈凯之及早入宫,被安排在了承德殿,承德殿里,梁王早就来了,便连赵王竟也在,其他宗室来的不少,宗令府的宗令换了人,又是一个辅国将军,看着很面生。
陈凯之在宗室之中地位并不算高,现在显得有些尴尬,赵王陈贽敬脸色显得不好,见了陈凯之来,就更加不好看了。
过不多时,便有宦官道:“陛下驾到。”
宗室们听了,纷纷束手,接着,那七岁多的天子这一次没有被人抱着进来,而是背着手,一副横行天下的模样匆匆而来,那粉嫩的小脸上竟是傲然之气,完全一副目中无人的感觉。
众人都呼道:“吾皇万岁。”
这些都是宗室,而小天子不知吃了什么枪药,面上愤恨不平的样子,水灵灵的眼眸转了转,看了众人一眼,便超级不耐烦挥了挥手:“平身,太后令朕来看望大家,你们都好吧。”
陈贽敬上前,道:“回陛下的话,一切都好。”
小皇帝凝视着自己的父亲,一脸郑重的问道:“皇父,你说的那个陈凯之是谁?”
众人一听,愕然了。
便连陈贽敬也愕然起来。
想来他没少在小皇帝面前说陈凯之的坏话,谁曾想到,小皇帝居然堂而皇之的在这种场合里直接开口直指陈凯之。
有些话,是可以背后说,却不能当面说的。
却不知这小皇帝太天真了,竟是当着众人的面直接问了出来。
陈贽敬咳嗽一声,忙是道:“陛下慎言。”
小皇帝一副大人的模样,从鼻孔里出气:“不是说今日要整死他吗?让他被天下人唾弃,成为天下人眼里的笑柄。皇父,怕什么,这是皇叔的主意,有他在……”
整个承德殿顿时有些混乱起来。
许多人拼命咳嗽,想要掩盖住小皇帝的话。
陈贽敬更是尴尬无比,那梁王陈入进忙是插嘴道:“陛下,没有的事。”
“怎么没有!”小皇帝正色道:“朕难道还会听错了吗?”
陈凯之眯着眼,冷眼看着这尴尬的局面,见梁王和赵王二人无语的模样,还有小皇帝的不满。
陈凯之突有一种感觉,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因此他在心里冷笑一番,便突然高声道:“陛下,臣就是陈凯之。”
这突然的一句话,一下子使承德殿安静下来。
陈凯之跨步前行,面上带着冷意:“陛下还听到什么?”
小皇帝转身,看了陈凯之一眼,先是很嚣张的样子,可见陈凯之一脸冷然,眉宇之间杀气腾腾,他竟有些胆怯了,忙是后退一步,期期艾艾的道:“你就是陈凯之,你……你要做什么?”
陈凯之朝小皇帝淡淡一笑,旋即正色道:“臣要问的是,陛下还知道什么?陛下乃是天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为何,竟使用这样的勾当呢?既然陛下不喜欢臣,臣这便去见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辞去今日的官职和爵位,愿为庶人,免得使陛下恼恨。不过……也请陛下,万万不可听从身边奸佞的巧言,陛下身负社稷,乃九五之尊,举手投足,都关系社稷民生,怎么可以如此?”
这几乎就是当面,直接痛骂赵王和梁王两个家伙是奸佞贼子了。
陈贽敬和陈入进二人脸色早拉了下来,那小皇帝看陈凯之义正言辞,又是杀气腾腾,吓得更是厉害:“朕……朕只是儿戏……儿戏而已。”
陈凯之眼底深处,露出对这小皇帝的轻蔑,随即道:“君不知臣,臣自该请辞,陛下,臣这便去启禀……”
陈贽敬一听,便知道陈凯之这是借故发挥,事情可能要严重了。
第六百九十三章:严刑峻法
陈凯之所谓的去请辞,不过是去告状而已。
这若是传去,倘若这陈凯之添油加醋,又不知要惹出什么风波。
赵王现在正在待罪之中,因此格外谨慎,见陈凯之一副愠怒的样子,忙开口说道:“陈凯之,陛下并非是这个意思。”
陈凯之撇了陈贽敬一眼,冷漠以对,其他宗室似乎也明白了陈贽敬眼下的难处,便纷纷上前来劝。
对这些拉偏架的人,陈凯之是最厌恶的,不过他却换上了一张笑脸,便道:“但愿陛下不是如此作想。”
那小皇帝已经摸不着头脑了,一副怔怔的看着陈凯之,只是目光之中却透着浓浓的厌恶之意。
陈凯之很明白,这小皇帝已经是恨上自己了,不过也没关系,不管怎么样,这小皇帝都会跟自己作对的,毕竟是赵王的亲儿子,他不可能会是明君,自然是向着赵王的。
好不容易,捱到了傍晚,许多人已经开始鱼贯入宫了,今日这场酒宴,便连太皇太后也来参加,宫中格外的重视,陈凯之等人正午在宫中吃过了饭,不过吃的不多,宫里的饭菜,味同嚼蜡,陈凯之吃着很不喜欢。
当然,陈凯之也知道,这宫中分为大膳房和小膳房,大膳房相当于是宫中的大食堂,每日做的虽都是鸡鸭鱼肉,可因为要气派,往往一次进用数十上百道菜,现炒是不可能的,大多是清早就做好,而后一直放在那儿温着,等传膳了,方才一个个端过去,这等不是新鲜的菜,即便用最好的食材,味道和口感也是差的很,因此宫中才有小膳房,贵人们想吃什么了,让小膳房去做便是了。
而陈凯之很倒霉,很悲催的,吃的便是大膳房的菜,因为肚子饿,所以对于夜里这场晚膳,陈凯之很是期待,听说承文殿那儿已是开了席,百官以及请来的学候、学子们也一并赐宴,俱都到了场,宗室们方才一齐鱼贯过去,陈凯之坐在苏芳不远的地方,苏芳侧目看了陈凯之一眼,朝陈凯之笑吟吟的点了个头。
陈凯之也朝他一笑,接着落座。
至于那位怀义公子,则高高坐在梁王和赵王之间,与人亲切谈笑,偶尔,他的目光会朝陈凯之扫来,陈凯之便假装视而不见。
这时,宦官们朗声道:“太皇太后、太后、陛下驾到。”
这一声唱喏,顿时令殿中肃然起来。
随即,小皇帝当先,太皇太后和太后也鱼贯而来,众臣纷纷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都平身吧。”太后笑吟吟的道。
待陛下等人落座,太后看了太皇太后一眼,似乎二人已经交换了眼色,太后便咳嗽一声,那小皇帝像是早被招呼过,于是便有模有样的朝着怀义公子开口道:“世公子至洛阳,朕心甚慰,今日朕在此设宴,为怀义世公子接风。”
怀义公子忙是起身,随即朝小皇帝拜下,道:“陛下如此厚爱,学生心中难安。”
小皇帝一时不知如何接茬了,抿着一张小嘴,愣愣的看着。
倒是一旁的慕太后笑吟吟道:“怀义公子不必多礼,世公子远来是客,还请入座。”
怀义公子方才落座,众人窃窃私语,俱都夸奖这位世公子礼数周全。
在许多人心里,衍圣公府便是天下的楷模,是礼教的化身,一时,谁不高看他们一眼,而且这位世公子将来便是衍圣公的继承人,尤其是不少沽名钓誉之徒,都希望得到这位怀义公子的格外青睐。
那陈入进和陈贽敬对视一眼,陈贽敬一直有一股无名火压抑着,朝陈入进颔首点头。
陈入进便笑道:“世公子,久闻衍圣公府有许多经世大儒,而世公子饱受熏陶,言传身教,最擅观人,不妨就请世公子品鉴一番,如何?”
一听这个,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这是要评人。
评人是大儒们最擅长的事,一场酒宴,将一些晚生后进叫来,观测他的举止,最后对他作出预测,东汉时起就开始流行了,到了如今,也是长盛不衰,陈凯之当年,便也参加过这种活动,陈凯之只是微微的笑着,他的眼睛,却是朝慕太后看去,慕太后也是带着微笑,和陈凯之交换眼神。
好戏要开场了。
怀义公子朝陈入进淡淡一笑:“看来梁王是要考一考我了,这样也好,权当宴中作戏吧。”
他说的是作戏,有娱乐的意思。
可这宴会中的百官和大儒,却无一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毕竟怀义公子虽非大儒,却绝不是普通人,得他一句评语,若是好评,则三生受用无穷。
怀义公子笑吟吟道:“但请梁王出题。”
这时候,殿中有人长身而起,众人定睛一看,却是颍州郡王陈贤让,这陈贤让乃是梁王之子,他自告奋勇的道:“就请殿下,为小王看看。”
众人兴致勃勃,都捋须,想要看结果。
怀义公子微眯着一双眼眸,上下打量着他,旋即便一副淡定的问道:“可是颍州郡王吗?”
“正是。”陈贤让道。
怀义公子被万众瞩目,显得格外地兴奋,整个人像是精神满满,却故意卖关子似得沉吟,随即,他一字一句道:“吾观殿下,有过人之姿,不可多得,将来必是国之梁柱。”
这评价已是极高了。
陈贤让忙是行礼:“多谢。”
他红光满面的退了一边去,显然是兴奋不已。
众人都笑起来,连太皇太后也都饶有兴趣:“平时都见你们评这个评那个,怀义公子果然不愧是衍圣公府世公子,一语中的,但愿贤让当真能成为国家栋梁。”
众臣纷纷道:“世公子字字珠玑,想来不会有差。”
怀义公子眼眸依旧眯着眼,面上带着似有似无的笑容:“却不知谁还要品评?”
“学生愿意。”
“我……”
“公子……”
一下子,许多青年王侯都争先恐后,倒是年长的人显得矜持了一些,都在捋须微笑。
陈凯之看在眼里,心里只是鄙夷,不过在这个时代,一切看的都是出身,怀义公子的出身,就注定了他代表的乃是权威,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足以影响人的一生。
这其实很好理解,若你是一文不名的小子,凭什么能够在这个世界出头呢,可若是有一个衍圣公世子,未来的衍圣公对人说,此人将来必定是人中龙凤,那么,你的资历就有了,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