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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木教的白笙之前就为火神教辩护过,这时还是他开口,“五行教同气连枝,火神教相信胡桂扬是火神传人,咱们就得相信,如果觉得奇怪就不认可火神的选择,那咱们还算什么信徒?与不敬鬼神的绝子校尉又有何区别?”
“他就是绝子校尉的一员!”丘连华大声提醒众人,这正是他最难以接受的一点。
“神意如此。”白笙回道。
两人争执不下,其他几人也加入进来,谁也说服不了谁。
胡桂扬没有参与,听了一会,干脆起身,走出房间。
天已经完全黑了,沈家的亲戚与街邻早已告辞,只剩院里的两桌客人还在,夜里有点冷,这些人不停地热酒、喝酒,话也多起来,显得热闹许多。
沈家老大、老二劝老爹早早休息,自家也关上门,熄灯上炕,不许妻子儿女出门。
何百万与青年长老喝得尽兴,脸上红扑扑的,一块起身迎过来,何百万问道:“怎么样,有结果了?”
胡桂扬摇头,“他们不相信我。”
青年长老脸色一沉,“是丘连华吧,这个死胖子就爱搅混水,我去找他……”
胡桂扬拦住门口,“用不着,先不说别人,你们相信我吗?”
何百万惊讶地说:“当然相信,否则的话也不会带胡公子来这里,更不会让胡公子参加五教议事。”
胡桂扬看向青年长老。
“我相信火神。”青年长老回答得有些勉强,马上补充道:“因此也相信你。”
“我连你的姓名还不知道。”
“邓海升,升起的升。”青年长老这回没有犹豫,“会制蜡烛,更擅长做爆竹,那天晚上在赵宅的爆炸,希望没有吓到你。”
“我当时晕过去了,就算是天塌地陷也吓不到我,也是你把我送到后院佛堂里的?”
邓海升看了一眼何百万,摇摇头,“我们只埋火药,那晚没再派人去赵宅,绝子校尉防卫甚严,我们也进不去。”
“你埋下火药,就不怕连我一块炸死?”
“你是火神传人,怎么会被火神杀死?”邓海升反问道,“在那件事之后,我对火神的选择再没有半点怀疑。”
胡桂扬哑口无言,半晌才道:“我明白了,你们越相信火神,越不在乎我的安危我早晚死在你们手里。”
何百万笑道:“如果胡公子与我们一样信仰火神,就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
胡桂扬嗤了一声,“算了,我跟你们一块吃点东西,里面虽有一桌酒菜,根本没人动筷。让他们争论吧,我要填饱肚子再说。”
何百万侧身相请,胡桂扬走到桌边,坐在长条凳上,邓海升找来干净的碗筷。
菜全凉了,只有酒还是热的,胡桂扬连吃带喝,待到半饱之后,抬头看向同桌的其他人,笑道:“没错,就是我,前几天还是妖狐,突然变成火神传人,接着又奉旨查案,一念之差,如今坐在这里与诸位同桌喝酒。或许是神注定,或许是一场偶然,总之有缘。来,我敬诸位一碗酒,别管有神无神、有鬼无鬼,反正热酒入肠全身舒畅,这是真的。”
全桌人盯着奇怪的客人已经看了好一会,胡桂扬端起碗,先干为敬,其他人陆续喝酒,等到碗放回桌上,气氛为之一变,恢复了之前的热闹。
有人好奇胡桂扬是怎么成为火神传人的,有人追问绝子校尉的内幕,也有人毫不掩饰地声称自己仍然认为胡桂扬是妖狐,只是还没有露出“原形”。
胡桂扬全不在意,别人说他是妖狐,他就端起碗来,“都说妖怪醉后失态会露出尾巴,你把我灌醉试试。”
众人大笑,酒兴更高,连另一桌的客人也跑过来,凳子上有地方就挤一下,没地方就站着,轮流敬酒,要将“妖狐”灌醉。
屋里的几人一直没争出结果,胡桂扬在外面喝得尽兴。
将近三更,胡桂扬醉得摇摇晃晃,神智却依然清晰,站在凳子上,举杯大呼:“恭祝沈家老爷子长命百岁、寿比南山!”
众人齐声呼叫,沈家没一个人敢露面。
喧闹声中,外面忽然传来几声笛子响。
“这么晚了,还有唱曲儿的来助兴,真是不错。”胡桂扬仍然站在凳子上,伸颈张望。
笛声再度响起,悠扬婉转,却没有喜庆之意,几分惆怅,几分思念,几分洒脱。
“这人走错地方了吧。”胡桂扬道。
立刻有几个人走到大门外查看情况,没一会工夫,又一个接一个退回院内,步履紧张,像是看到了怪物。
一头驮着行囊的毛驴走进来,停在院子中间,嘴里轻轻咀嚼。
“阁下何方神圣?”沈乾元大声道,与其他四人都走出来了。
院外走进来一个人,身穿灰袍,左手持笛,斜放胸前,缓步而行,目光转动,最后瞧向凳子上的胡桂扬,“很好,五行教的人来了不少,非常道的人也在,还有一位祭神峰的祭品,今晚大有收获。”
沈乾元大步前行,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两口刀,“嘿,阁下自投罗网,我们也省下不少麻烦,阁下是闻家的哪一位?”
“行七,闻不见。”
沈乾元微微一呆,站在凳子上的胡桂扬却忍不住笑道:“那你应该去治治鼻子。”
“不必。”话音未落,闻不见出招了,右袖里飞出一剑,正中距离最近的一人,那人来不及躲避,大叫一声,仰面摔倒。
沈乾元大喝一声,持双刀冲上去,旋风般连出数招。
闻不见却不接招,身形如鬼魅一般在院子里四处飘动,偶一出剑,必中一人。
胡桂扬看得清清楚楚,沈乾元的确是那晚的双刀男子,而闻不见与火神庙里被捉的闻秀才必是一家。
接连倒下五人之后,五行教众人再也忍耐不住,纷纷拔出兵器,上前围攻。
闻不见身形飘动得更快,如入无人之境,照样来去自如。
毫无预兆,闻不见从十几步以外突然冲到了胡桂扬身前,相隔只有一张桌子。
细剑倏出。
胡桂扬武功一般,只来得及稍一移动,小腹已然中剑,啊的一声,向后摔倒。
第五十四章 龙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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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不见刺中胡桂扬,纵声大笑,随即大步后退,翻身上驴,双腿用力一夹,毛驴向大门外跑去,闻不见挥动双臂,细小的暗器射向四面八方,偶尔还从袖子里刺出一剑,所向披靡,院子里数十人张惶躲避,没一个人能上前拦阻。
“今夜丰收,改日再战。五教一道,福祸自知。”闻不见扬长而去,远远地还传来几声笛响。
沈乾元大怒,提着双刀追赶出去,兜了一圈,很快回来,大概是没追上敌人,或者是不敢孤身涉险。
沈乾元自视甚高,所以才会单枪匹马回京城拉拢五行教,没想到在自己家中竟然遭人闯入,来去自如不说,还杀伤多名客人,令他颜面无存。
闻不见用细剑和暗器击中了至少十三人,数人当场毙命,另外几人伤势不轻,众人正在手忙脚乱地救治。
各教的长老不在院子里,沈乾元问了一声,直奔刚才议事的屋子,果然长老们都在,最令他惊讶的是,“火神传人”胡桂扬也在,而且还活着,呲牙咧嘴地挤出笑容。
“没追上吗?”胡桂扬问。
沈乾元摇摇头,“你……他没刺中你吗?”
“刺中了,被这个东西救了一命。”胡桂扬举起手中的木牌。
他将驾贴与木牌贴身收藏,木牌坚硬无比,凑巧救了他一命。
胡桂扬觉得这是凑巧,其他人的看法却不同,何百万、邓海升等各教长老,围着他已经一会了,都盯着木牌,好像那是极其罕见的宝物。
沈乾元也不例外,一见到木牌,立刻走过来,收起双刀,伸手要拿木牌,半途收手,仔细看了一会,“这是……真火令牌?”
邓海升虽然年轻,入教时间却比何百万更长,点头道:“看样子没错,否则的话,也挡不住闻氏一剑。”
“可是……”沈乾元目瞪口呆,实打实地说,他从来没相信过胡桂扬会是“火神传人”,以为这是火神教玩弄的把戏,目的是避免承担责任,可是真火令牌的出现,让他不得不认真考虑“火神传人”的可能。
“十五年了,五行牌失踪至少十五年了。”神木教的白笙显得十分激动,“竟然再现于世,这……五行教有救了!”
上善教的丘连华还有怀疑,凑近看了一会,转向何百万,“火神教什么时候找到令牌的?也不告诉大家一声,这可是天大的喜事,理应大肆庆贺。”
何百万退后一步,笑道:“的确是天大的喜事,可令牌是胡公子找到的,我与诸位一样惊喜,也一样不明所以。”
邓海升上前一步,死死盯着木牌,“胡公子,你是怎么找到令牌的?”
胡桂扬看了一眼木牌,没想到这东西如此受重视,“这牌子是我家黄狗从地里刨出来的,还真巧,就在你炸出的那个大坑里。”
邓海升脸色一变,急忙摆手道:“我布置的火药,可是绝没有埋藏令牌不对,令牌是炸出大坑之后才放进去的,我根本不在场,火神教没一个人在场。”
“你紧张什么呢?看样子这块牌子是火神教的宝物,不管是怎么找到的,你们应该高兴才对。”胡桂扬越来越不理解这帮人。
“胡公子不打算将此牌据为己有?”上善教的丘连华问道,语气中透出一点恭敬。
胡桂扬将木牌往前一抛,“谁要谁拿走。”
面前的几个人纷纷后退,如避蛇蝎,木牌叭的一声掉在地上。
胡桂扬笑道:“老实说,五教一道有点让我失望,被一个闻不见杀得人仰马翻,如今连块木牌都不敢接,还说什么联手对抗妖狐,大家散伙算了,到外地避避风头。抓捕妖狐这种事,还是交给锦衣卫好了。我明白,你们都是江湖好汉,瞧不起锦衣卫,视之为朝廷鹰犬,可鹰犬不是白养的,论捉奸捕盗,还是锦衣卫更拿手些。”
太白教的郝百英正要开口反驳,沈乾元抬手道:“如果诸位不反对的话,让我跟胡公子说吧。”
五教长老互相看了看,陆续点头表示同意。
何百万道:“请胡公子收好令牌。”
胡桂扬一手捂着还在疼痛的肚子,弯腰拣起木牌,轻轻敲了两下,“这东西是木头造的?”
神木教的白笙两眼发光,“木生火,真火令牌当然要用木头制造……嗯,沈兄说吧。”
沈乾元咳了一声,“此事说来话长,我尽量简洁一些,如有错误,请五教长老指正。”
众人抱拳表示谦逊。
沈乾元请胡桂扬坐下,将腰间的双刀连鞘放到一边,站在屋地中间,说:“当年朱棣以叔代侄,夺取天下,建文帝失踪,天下莫不伤痛。”
胡桂扬心中暗道:自己虽然拿着驾帖,却不是锦衣卫,连燕山前卫的试百户也是有名无实,用不着在意这些反辞。
“普天之下岂无忠臣?非常道不忘建文帝,派人四处寻找,只盼还能东山再起。当时朱棣正在营建北京,一是为了打探消息,二是为了安插人手,以备未来不时之需,非常道派出大批工匠北上。”
胡桂扬实在忍不住了,“工匠是朝廷征发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