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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王谋逆犯上,已被处死。魏王世子至今还被关在天牢里!瑜姐儿被软禁在宫中!这一潭泥沼,我们闵家躲还来不及。你倒好,竟然口口声声要娶瑜姐儿!”
“我今日便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此事绝无可能!”
“你给我趁早死了这个心!”
闵达满脸倔强:“我不死心!我就是要娶瑜妹妹!”
承恩公:“……”
承恩公气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身体晃了一晃,差点昏厥过去。
承恩公夫人慌忙扶住承恩公。
闵大爷眼中冒着火星,用粗大结实的木棍指着闵达:“达哥儿,看看你将你祖父气成什么样子了?给我立刻向你祖父磕头道歉!”
闵达倒是听话,立刻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头:“对不住,祖父。我不是有意要气你。你老人家一把年纪了,可禁不起这般动怒!请祖父平心静气保重身体!”
这说得还像人话。
承恩公一口气慢悠悠地上来,可惜,不肖孙子又继续说了下去:“别的事我都听祖父的。唯有这一桩,我得依着自己的心意。自十岁起,我就决心要娶瑜妹妹为妻。魏王府的事,和瑜妹妹无关。她嫁到闵家,就是我们闵家的媳妇……”
承恩公全身哆嗦一下,眼前一黑,彻底气晕了。
承恩公夫人又气又急,嚷着让人请大夫。
……
闵大爷脸孔铁青,挥舞着木棍,劈头盖脸地揍了闵达一顿。
闵达既没闪躲,也不求饶,硬生生地挺直胸膛,挨了这一顿打。
全身不知有多少伤,头上脸上更是到处青淤红肿,鲜血横流,看着可恨可恼又可怜。偏偏闵达就这么犟着不肯低头认错,硬撑着跪在那儿。
儿子是亲娘身上掉下的肉,闵大爷还未解气,闵大奶奶却忍不住了,哭着为儿子求情:“……不能再打了!莫非今日要将他打死不成?”
闵达的两位兄长也一起张口求情。
闵大爷右胳膊又酸又麻,已经举不动木棍,色厉内荏地怒道:“慈母多败儿!达哥儿这般任性胡闹,都是你惯出来的!”
是谁时常夸耀达哥儿最聪明最能耐?
是谁整日在人前吹嘘闵家后继有人?
若论娇惯孩子,她哪里及得上公公婆婆?
闵大奶奶心中腹诽不已,口中却不反驳:“是是是,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娇惯着达哥儿!你先消消气。有什么话慢慢说。达哥儿又不是不知道好歹,总会听人劝的。”
话音刚落,被打得奄奄一息的闵达又张了口:“谁劝也没用,我绝不会改变心意!”
闵大奶奶:“……”
闵大爷气急反笑:“好好好!你倒是个硬骨头!我今日便看看,到底是你的嘴硬,还是我手中的木棍更硬!”
……
第二天一大早,承恩公夫人递了帖子进宫,求见闵太后。
一见面,闵太后被吓了一跳:“这是出什么事了?”
承恩公夫人平日颇注重颜面,每回进宫都穿戴得十分体面。
今日素着一张老脸,没了脂粉的遮掩,额头眼角的皱纹格外惹眼,老态毕露。一双眼睛略略红肿,还泛着血丝,憔悴不堪。
闵太后一问,承恩公夫人便红了眼圈,一边用丝帕擦拭眼角,一边哽咽道:“还不是为了达哥儿这个孽障。”
闵太后顿时了然:“是为了瑜姐儿的事?”
承恩公夫人点点头,低声将昨晚鸡飞狗跳的一幕说了出来:“……国公爷被气得当场昏倒,达哥儿被他爹狠狠打了一顿,后背皮开肉绽,全身血迹斑斑,被抬着进了屋子。被打成这样,他愣是不认错不低头不改口。”
“大夫已经替达哥儿看诊上了药,虽是皮外伤,也得养上一段时日。这些日子是不能进宫读书了。”
闵太后听得连连皱眉:“达哥儿正犯倔,你们也太性急了。缓上一些时日,慢慢劝着也就是了。哪有这么动手打孩子的!好好的孩子,万一打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闵达每日进宫读书,时常来慈宁宫请安。时日久了,闵太后对大大咧咧跳脱淘气的娘家侄孙也颇是喜爱。一听闵达被打得下不了床榻,很是心疼。
承恩公夫人连连抹泪:“老大也是一时怒上心头,下手重了些。现在也后悔得紧。”
更后悔的是,这么一闹,这事想遮也遮不住了。
京城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这等消息,传得快的很。
到时候,还有谁肯将掌上明珠许给自家那个棒槌?
承恩公夫人越想越是后悔,越想越觉懊恼,很自然地迁怒到了瑜姐儿身上:“真不知瑜姐儿给达哥儿灌了什么**汤!迷得达哥儿昏了头……”
“住口!”
闵太后猛地一拍桌子,声色俱厉地呵斥:“瑜姐儿自小长在宫里,哀家亲眼看着她长大。她知礼懂礼,绝不会做出私相授受之事!”
“这等胡言乱语,若是传了出去,不但瑜姐儿声名受损。便是哀家,也无颜见人。”
闵太后一动怒,承恩公夫人立刻噤若寒蝉。
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
这张嘴尽会惹祸!
瑜姐儿到底是皇家血脉,便是魏王府不在了,她也是大秦郡主。岂容这般言语羞辱!
闵太后余怒未消,瞪了承恩公夫人一眼:“不想结这门亲,就好好管教达哥儿。别让他再做出什么惹人瞩目的事来。”
“还有,便是管教,也得慢慢来。不得再随意动手!否则,哀家第一个饶不了闵家!”
倒霉的承恩公夫人,诉苦不成,反被呵斥了一顿。灰头土脸地应下,灰溜溜地出了慈宁宫。
……
番外之十日(一)
少了闵达,今日的上书房显得格外安静。
周梁讲学结束后,也特意问了一句:“闵公子今日为何没来?”
阿奕答道:“达表弟惹祸挨打,在家中养伤。得等痊愈了才能进宫读书。”
伤筋动骨一百天。
不知闵达伤势到底如何,要养上多久才能好。
平日众人都嫌闵达闹腾。闵达一受伤没露面,众人才惊觉闵达是何等的重要。少了他一个,冷清得不像话。
散学后,阿奕阿娇等人碰面,不免又说起闵达。
“真看不出,达表弟竟是性情中人。”阿娇忍不住叹了口气。
阿奕接过话茬:“可不是吗?为了送瑜堂妹一支珠钗,被打得下不了床榻。这等本事,也是少见罕有。”
虎头和谦哥儿对视一眼,各自心中唏嘘。
心思最复杂的,莫过于俊哥儿。
他忽地想起当日自己的情形……母亲再愤怒,也没舍得动他一根手指。只将他关在屋子里几日,让他彻底冷静想清楚。
俊哥儿下意识地抬头看了姐儿一眼。
姐儿依旧如往日一般,默默地站在角落里。清秀温柔,少言少语。宛如一朵开在阴影里的花朵,没有阳光照耀,任凭风雨吹打。
俊哥儿心里狠狠地抽痛,眼角有些干涩,很快转过头。
是他懦弱无用,既已放弃,便再无资格多看她一眼。
“明日我们一起去承恩公府,探望达表弟如何?”阿奕张口提议。
这一提议,顿时得到了众人的附和。
阿娇立刻说道:“我今晚去椒房殿,向父皇母后禀报一声。”
阿奕点点头。
蕙姐儿和孙柔略有些为难,对视一眼,轻声道:“我们两个便不去了。”
年龄渐长,男女之妨也越来越重。在宫中见面说话无妨,去承恩公府多有不便。
姐儿也歉然道:“我也不便出宫。阿娇堂妹,你替我带句话给达表弟吧!就说来日方长,不必如此着急,先养好身体为重。”
阿娇笑着应了下来。
谦哥儿眼巴巴地看着阿娇:“阿娇表姐,你昨日答应我替你作画一事,你没忘吧!”
阿娇有些头痛。
差点忘了,还有这个“债主”在等着!
“大家都去我寝宫用午膳!”阿娇生性爽利,既是答应过的事,绝不会拖泥带水:“用完午膳,你替我作画。”
谦哥儿眼睛一亮,喜滋滋地诶了一声。
……
“阿娇表姐,你站在树下。”
“头略略转过来,笑得明快爽朗一些。就像每次比试赢了阿奕表哥那样笑就行了……”
阿娇扑哧一声乐了。
阿奕忍无可忍,瞪了谦哥儿一眼:“谦表弟,你别太过分了啊!”
瓜田李下,男女独处总是不妥。阿奕只得牺牲中午小憩的时间,陪在一旁。偏偏还要听谦哥儿踩低自己哄阿娇高兴。
是可忍孰不可忍!
谦哥儿讨好地冲阿奕一笑:“阿奕表哥别生气。刚才是我说话不妥,我这就换一个说辞。”然后看向阿娇:“阿娇表姐,你怎么笑都无妨。反正都一样好看。”
阿奕:“……”
真看不出,这小子这么会哄人!
阿娇又被逗得笑了起来。
午后暖日融融,慵懒地倚在树下,十分惬意自在。阿奕陪在一旁,自小一起长大的俊俏表弟卯足了劲哄自己开心。
如果她愿意,她可以一直过这样的日子。
谦表弟又俊俏又风趣,善解人意,会哄人。
若是嫁给他,彼此熟稔,根本无需适应迁就对方。便是偶有口角,也一定是谦表弟让着她。
而周梁……
想到周梁,阿娇心中有些酸涩茫然。
感情之事,无关身份高低。先动了心的那一个,总会微妙地居于下风。
在周梁面前,她没了公主的骄傲自信,甚至有些陌生的彷徨和忐忑。她看不透他的心意,不知他看重的是她还是驸马身份。
昨日两人争执的一幕,历历在目。
在周梁看来,她一定是个被众人娇惯得不知分寸的刁蛮公主吧!依仗着自己受宠,处处压着身为储君的弟弟一头。恨不得出遍所有风头……
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这般冷言“提醒”。心中恼羞气闷,又不愿和任何人说起此事。
便是亲如阿奕,她也只字没提。
上午上课之时,她表现得比平日冷淡几分。周梁似是什么都未察觉,又似是全不在意,并未借机和她说话,上完课后便离开了……
少女的自尊大大受挫!
她素来骄傲,不肯将这份挫折流露出来,一直强颜欢笑。直至此刻,心情才轻松起来。
……
半个时辰的时间,一晃即过。
谦哥儿宝贝一般地收了画作,说是明日继续再画。
阿娇站累了,在树下的秋千架上坐一会儿。
苦命的阿奕站在她身后,为她推秋千架。一边小声咕哝:“这世上,定没有任何男子能像我这般对你好了。”
阿娇笑了一笑:“我们是一胎双生的姐弟。你对我好是理所应当,别人自不及你。”
这话音听着,有些不对啊!
阿奕略一琢磨,压低声音问道:“你今日心情似乎不太好,莫非是周梁惹你不高兴了?”
不愧是双生姐弟,心意相通,一猜一个准!
阿娇不肯承认:“没有的事,别乱猜。”
果然是周梁!
阿奕手中动作一顿,目中闪过冷意:“到底怎么回事?告诉我,我定想法子给你出气!”
可惜,阿娇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