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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儿出身齐王府,便是性子再温柔再好,对她也不能全无戒心。事关父皇龙体,不能随意泄露。
“没什么,”阿娇若无其事地笑道:“就是刚才在路上和阿奕闹了两句口角,心里有些郁闷罢了。”
姐儿目光微微一暗。
自去年轻生被救回性命之后,姐儿在宫中说话行事愈发谨慎小心。她看得出来阿娇不愿多说,便不再追问。
齐王世子被抓捕进宫一事,不算什么秘密。姐儿便是消息不灵通,也早已知晓此事。却一直忍着闷着,从未问过任何人。
……
阿奕年岁渐长,又被正式册立为储君,处处行事都格外留心,对自己要求颇为严苛。他记着顾莞宁的教导,不管有什么心事,在人前都要遮掩。
因此,进了上书房之后,阿奕便将所有心思压了下去,和一众伴读微笑寒暄。
眼前的阿奕,已被正式立为储君,身份不同往日,说话行事不能太过随意。
众伴读都到了知事的年纪,说话行事比往日谨慎得多。
就连最鲁莽淘气的闵达,也被家人耳提面命反复教导过。凡事都要顺着阿奕的心意,要顺着他说话,切忌出言莽撞冒犯储君诸如此类。
众人闲话几句,便各自坐下温习书本。
俊哥儿坐在阿奕身侧。两人最是交好,素来亲近。
俊哥儿飞速地扫了阿奕一眼,低声问道:“你今日是不是有心事?”
阿奕应得飞快:“没有。”
俊哥儿也不再多问。
专注于学习,时间流逝飞快。似乎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便又到了散学的时间。姐儿瑜姐儿朗哥儿俱住在宫中,其余伴读都要离宫回府。
一众少年男女颇有默契地凑在一起,闲话数句。
这也是一天之中,为数不多的相聚时光,能正大光明地说上几句话。
年龄最大的姐儿已有十二岁,最小的孙柔也有九岁。一个个身量长开,或多或少有了少年模样。
尤其是闵达,这一个年头长高了一大截,傲立众人,看着格外醒目。
闵达又在瑜姐儿身边献殷勤。都是自小一起长大的玩伴,瑜姐儿又承袭了亲娘的圆滑伶俐,和闵达言谈甚欢。
朗哥儿站在孙柔身侧,一口一个柔妹妹。
谦哥儿和虎头,照例是阿娇的跟屁虫。两人不知笑闹什么,逗得阿娇笑声连连。
蕙姐儿抬头看着阿奕,轻声问道:“奕哥哥,你今日心情不好么?”
阿奕打起精神笑道:“没有,我心情好的很。”
蕙姐儿眨着灵动明亮的大眼,低声道:“你的眼里一点笑意都没有。”
阿奕哑然片刻,才无奈地笑道:“什么都瞒不过你。”
蕙姐儿等了片刻,见阿奕不再说话,倒也没追更问底,善解人意地换了话题。阿奕心中了然,不由得涌起丝丝暖意。
他已十一岁,少年心思萌动,已明白自己的心意。他喜欢自小一起长大的蕙妹妹,母后也已默许他们的亲近。
等过上几年,他长大她也长大了,他便能娶她了。
少年想着这些,耳后不由得悄然发热,看着自己的小媳妇,心里甜丝丝美滋滋的。心里那一丝阴云,也暂时被抛在脑后。
……
众人有说有笑,颇为热闹。唯一的例外,便是姐儿。
她本就不喜说话,轻生被救之后,话愈发少了。
为了遮掩手腕上的伤疤,姐儿的衣袖总比普通的稍长一些。左手总缩在衣袖中,从不示人。
众人猜出几分,为了顾全她的颜面,无人细问。
俊哥儿告病两个月,重新进宫读书,性子比往日更见沉稳,话语也少了。颇有三思而后行的意味。
往日俊哥儿出于怜悯之心,时常主动和姐儿说话。可如今,俊哥儿却总避着姐儿。
今日也是如此。
俊哥儿一直站在阿娇身侧,并未看姐儿。
姐儿鼓起勇气,上前喊了一声俊表弟。
俊哥儿彬彬有礼地应了一声,然后……没有然后了。
俊哥儿明显的疏远,姐儿又不是傻子,自然心知肚明。心中莫名地觉得凄惶,却又无可奈何。
主动打一声招呼,已是她能做的极限了。
俊哥儿和谦哥儿虎头一起离开。
姐儿默默地看了俊哥儿的身影一眼,无声地轻叹一声,回了自己的寝宫。
……
碧瑶宫一如往常冷清安静。
姐儿不喜说话,伺候的宫人也不敢喧哗。行礼过后,很快便退下。
吴妈妈迎了上来,眉头紧皱,面色难看。一看便知有心事。
在姐儿心中,乳母吴妈妈早已是世上最亲近之人。见吴妈妈满面忧色,姐儿立刻将心里的怅然抛开,关切地询问:“吴妈妈,你为何面色这般难看?出了什么事?”
吴妈妈欲言又止。
姐儿心里一紧,神色也紧张起来:“到底怎么了?”
声音已有些发颤。
吴妈妈一手将姐儿养大,自然清楚她是何等怯懦胆小。只是,这等大事,想瞒也瞒不过去,总是要让她知道的……
“小郡主,奴婢今日听闻一桩事。”吴妈妈咬咬牙说了出来:“听闻齐王世子没熬过刑法,已经死在天牢里了。”
姐儿神色一僵,身体瞬间僵直。
吴妈妈忙握住姐儿冰凉的手,焦急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姐儿的脸上:“我知道你听了此事一定十分震惊难过。只是,世子犯下大错,这也是迟早的事……”
“吴妈妈,”姐儿出人意料地打断了吴妈妈的安慰:“你不用安慰我。他死了是活该!我半点都不为他伤心难过!”
“我只恨他为何不早一点死!”
“在齐王谋逆篡位的时候,他就应该死了!他早些死了,就不会叛国投敌,铸成大错!”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死讯(二)
姐儿越说越激动,一张脸孔涨满了愤怒憎恶的红晕!
姐儿素来性情温软,从未这般激动愤怒过!
吴妈妈看着既觉心惊,又是阵阵心疼。
她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将姐儿搂进怀中,口中轻声安抚:“一切都过去了,世子已经死了,再不会牵连到你身上。你且安心地在宫里住着,皇上和皇后娘娘都是心胸宽广之人,不会容不下你的……”
姐儿抬起泪眼,哽咽着说道:“吴妈妈,我真恨我自己。为何偏偏出身齐王府,为何我的亲祖父谋逆造反,为何我的亲生父亲投敌叛国。”
“无需别人轻视小瞧,便是我自己,也分外憎恶自己。”
“若不是皇伯母救下我,不准我死,我真想一死了之。”
吴妈妈听得心中惧怕又惶惑,手中愈发用力,将姐儿搂得更紧:“我的傻郡主,什么生啊死的,你还这般年轻,定要好好活下去。以后可千万别再说这些了。”
姐儿伏在吴妈妈的怀里,恸哭起来。
瘦弱的肩膀不停耸动,哭声隐忍而压抑。便是在这一刻,她也不愿让守在门外的宫女们听见她的哭声。
吴妈妈轻拍着姐儿的后背,心中满是酸楚。
这样的痛苦,便是一个成人也未必能承受。何况是纤弱敏感的姐儿。
她今年不过十二岁,还是个孩子,就要被逼着面对这残忍的一切……
吴妈妈情难自禁,和姐儿抱头痛哭了一场。
……
天色微暗。
定北侯府,正和堂。
顾海面色凝重,大步走了进来。
太夫人已很久没见到顾海神色这般慎重,心里一个咯噔,站了起来:“老三,出什么事了?”
顾海的目光复杂难言,低声道:“母亲,齐王世子死了。”
太夫人神色一僵。
这些年来,太夫人身体时好时坏,大病小病不断。不过,真正危及性命的,只有一回。便是听闻齐王世子叛国之事,怒急攻心,大病了一场。
若不是顾莞宁当机立断地赶回侯府陪伴安慰,只怕太夫人根本撑不过来。
也因此,顾海此时看似镇定,实则精神紧绷,密切留意着太夫人的神色变化。随时准备着冲上前来扶住太夫人。
太夫人僵硬地维持着同样的神情,许久未曾说话。
也未曾昏厥。
顾海暗暗松口气。走上前几步,低声说道:“宫中传出消息,齐王世子没熬过刑法,死在天牢里。已和吐蕃国师一起被下葬了。”
“他生前背宗弃祖,叛国投敌,再无资格葬进皇陵。何处下葬,无人知晓。”
太夫人面如雕塑,嘴唇动了动,却挤不出半个字来。
齐王世子是她自小看着长大的嫡亲外孙,和顾莞宁一样,曾是她的骄傲。
她曾以为,齐王世子会和顾莞宁成亲,成为顾家的孙婿。
然而,世事无常。齐王世子一步行错,步步皆是错。最终,滑落至无可救赎的深渊,以惨死牢狱为收场……
两滴浑浊的泪水从太夫人眼角滑落。
顾海见太夫人这般伤心难过,心中也百般不是滋味,低声宽慰许久。
太夫人到底性情坚毅,虽然伤心,却未至崩溃的地步。深呼吸一口气道:“老三,你放心,我这把老骨头还撑得住。”
“萧睿落到今天这一步,全是他咎由自取,罪有应得。让他就这么死了,算是便宜了他!”
“母亲能想明白就好。”顾海目露释然:“儿子惟愿母亲平安无事,长命百岁。”
这是顾海发自肺腑之言,说得格外真挚。
如今的定北侯府,有顾谨行承袭爵位镇守边军,有他任吏部尚书撑起门户,内宅清明。已无需太夫人撑着大局。
然而,太夫人是顾家所有人的精神支柱。
年已四旬的顾海,每日回府的第一件事,便是到正和堂来。或有正事商议,或是陪伴太夫人说些闲话。哪怕只见上一面,心里也觉得格外踏实。
“母亲,我们顾家离不开你。”顾海忍不住又道:“儿子也需要母亲在身边。”
太夫人目中闪过水光,声音微微哽咽:“好,你一日需要母亲,母亲便一日伴着你。”
亲生抚养四个儿女长大,顾湛顾淙顾渝相继离世,唯有幼子顾海一直伴随在身边。他们没有血缘牵绊,彼此间的感情却极其深厚,犹生亲生母子。
顾海鼻子一酸,险些泪洒当场。
……
此时的罗府,却是一片欢腾。
皆因离府半年的罗霆终于回来了。
最是内敛自持的罗尚书,此时也是喜形于色。
罗夫人早已激动地上前,拉住罗霆的手上下打量,口中絮叨个不停:“老天保佑!你可总算回来了。这半年来,我每日寝食难安,心中总记挂着你……”
比起以前,罗霆显得清瘦了不少,皮肤也显出了几分异样的苍白。
这是终日不见天日才会有的模样!
罗夫人一时没看出来,罗尚书却看得清楚明白,心中略一沉吟,张口问道:“差事可办妥了?”
罗霆进宫一事,只有父母妻子知晓。具体办什么“差事”,连罗尚书也不清楚。
罗霆简短地答道:“已办妥了。”
齐王世子的死讯已然传开,就在这一日,罗霆回了罗家。到了此时,罗尚书焉能猜不出这半年来罗霆的“差事”是什么?
父子对视一眼,彼此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