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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莞宁应了一声。
闵太后忍不住插嘴道:“会不会太过铺张了?”
这样操办丧礼,耗费巨大。
闵太后想想银子,不免有些心痛。
萧诩温和地安抚道:“铺张些也是应该的。到底是皇祖父的原配,我曾叫了多年的皇祖母。若丧礼太过简薄,于我颜面也不好看。”
人闭上眼睛,一切都成了虚无。丧礼是办给活着的人看的,万万省不得。
闵太后有些讪讪地应道:“还是你们想的周全。”
……
孙贤妃和王皇后斗了大半辈子,最后都被困宫中。谁也想不到,孙贤妃死了没几日,王皇后就紧跟着去了。
王皇后是元佑帝的发妻原配,执掌中宫多年。便是被废了后位,也无人敢相欺。元佑帝逝世之前,曾叮嘱过萧诩要善待王皇后。
萧诩当着众人的面应下此事。
后来,王皇后“神智不清”,在宫中养病,几年从未在人前露过面。
人走茶凉,便是九五之尊也不例外。元佑帝一死,除了王家人和高阳公主,几乎没人再惦记这位太皇静太妃。
不过,王皇后到底身份不同。
她的死讯一传开,顿时引来众人侧目,远胜过孙贤妃离世。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大闹(一)
正如闵太后所言,王皇后死讯一传开,众人惊愕之余,少不得非议几句。
“宫中接连死人。先是安平王兄妹,然后是安平王妃,太皇贤太妃。现在连太皇静太妃也跟着去了。”
“是啊,看来宫中是流年不利,霉星高照。”
“哪有什么流年不利。我看,分明是宫中有小人作祟。女子还是要温顺些才好,太过精明狠辣无情可不是好事……”
“嘘!这等话岂能随意出口!若传到宫中帝后耳中,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胆小如鼠!我们两个私下说话,怎么可能传到宫里去。反正,我觉得这事和顾皇后脱不了干系。皇上对她太过宠爱,处处纵容。也纵得她越发心狠胆大。弑杀亲王公主不说,竟对太皇静太妃也下了毒手。说不定,就是太皇贤太妃的死,也和她有关。”
……诸如此类的猜测非议,不知有多少。
流言喧嚣,少不得有些居心叵测之人从中推波助澜。
一时间,顾皇后的心狠毒辣之名,在众人口中流传开来。
……
顾莞宁早有心理准备,流传至耳中的流言并未令她动容。
她有条不紊地操持准备丧礼。
以太皇太后的丧仪规格来操办,丧事规制胜过太皇贤太妃,要操心忙碌的事情自然不少。顾莞宁病情还未痊愈,便又撑着操办丧事。一时间,连幼小的小四也顾不上。
闵太后心中过意不去,坚持接手一半琐事。
顾莞宁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所有宗室皇亲女眷,俱都进宫守灵。京中有品级的诰命,也全部进宫。
灵堂就设在景阳宫里。
原本空荡冷清的寝宫,到处都是守灵的女眷,倒比往日热闹。
跪灵之际,本应该肃穆端容,或是悲伤落泪。不过,众人装模作样之余,少不得要窃窃私语几句。
衡阳公主和另几位郡主跪在一处,微红的眼睛正瞥向高阳公主。
高阳公主已哭晕了三回。
别人哭,不过是滴几滴眼泪应应景。
高阳公主却是真的伤心入骨,痛彻心扉。死死地扒着棺木,撕心裂肺地喊着祖母,令闻者伤心听者落泪。便是凉薄如衡阳公主,也忍不住陪着哭了一回。
高阳公主哭昏之后,被宫女抬下去休息。刚一醒转,便执意又来跪灵。然后再哭晕,再抬走……
如此反复三回,众人从一开始的恻然同情,也变成了瞧热闹。
“快看,高阳公主又快哭晕了。”
不知是谁在角落里悄声低语。
另一个略显刻薄的声音响起:“也怪不得她哭成这样。想想先帝在世那些年,太皇静太妃还是中宫皇后。那个时候她是何等嚣张跋扈。可惜好景不长,先帝废后,她就没了靠山。这几年,更如丧家之犬。现在倒好,最后一丝指望也没了……”
又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接了话茬:“说起来,太皇静太妃也是福薄命短。做了几十年的中宫皇后,到老却被废了后位。这几年被关在景阳宫里,不知何等憋屈。死了倒也是个解脱……”
这个幸灾乐祸的声音一不小心稍稍高了一些,飘过众人的耳际,隐约传进高阳公主耳中。
沉溺于悲恸中的高阳公主,霍然转过头来,哭得红肿不堪的眼睛里迸射出凶狠愤怒的光芒:“是谁在说三道四?”
跪灵众人:“……”
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喝,犹如晴天霹雳乍然响起,震得众人回不过神来。
“是谁?!”
高阳公主状如疯狂,一双眼睛赤红,凶狠得像要吃人一般:“在灵堂上竟敢口出妄言,对祖母不敬。我今日就要将这胡乱嚼舌之人找出来,撕了她的嘴!”
这样的高阳公主,谁都不愿招惹,一时间,人人缄默不语。
便是衡阳公主,也打定主意绝不吭声。免得高阳公主发疯之下,牵扯到自己身上来。
红了眼的高阳公主,目光迅疾掠了一圈,只看到低着头的众人头颅,根本未找到那个尖酸刻薄的声音。
熊熊怒火在胸膛燃烧,烧得她如濒死的困兽,根本无法平静。她猛地看向最近的衡阳公主:“衡阳,刚才是谁在乱嚼舌头?”
倒霉被点名的衡阳公主,暗叹一声晦气,迅速调整脸上的表情,安抚地哄道:“大堂姐稍安勿躁。刚才并无人说话,你大概是听错了……”
“呸!”高阳公主形容狰狞,目中喷出火焰:“当我是傻瓜糊弄不成!刚才分明有人在羞辱祖母!我今日一定要找出这个贱人,撕烂她的臭嘴!”
……
寂静的灵堂里,回响着高阳公主疯狂嘶厉的喊叫声。
跪灵的女眷里,终于有人按捺不住,悄悄抬了头。
这一抬头,顿时被高阳公主逮了个正着。
是承恩公夫人!
高阳公主早已被怒火冲昏了头,既无理智,更无顾忌。
她阴沉着脸起身冲了过去,一把揪住承恩公夫人的衣襟。用力晃动几下,犹自不解气,又伸手狠狠扇了承恩公夫人一记耳光!
这一巴掌,用尽了高阳公主的力气,啪得一声脆响,右脸上顿时多了鲜红的五指印记。
承恩公夫人右脸一阵剧痛,双眼发黑:“你这是干什么?这里是太皇静太妃的灵堂,你竟在灵堂上动手!”
一边嚷着,双手胡乱抓了一把,正抓中高阳公主的脸。
高阳公主嘶地一声,目中闪过一丝狰狞的寒光,又用力打了承恩公夫人一记耳光。
承恩公夫人一把年纪,哪里禁得起这等折腾。不由得哭喊起来:“来人啊!高阳公主要杀人了!”
这一幕发生得极快,周围之人一时反应不及。
眼看着承恩公夫人已经吃了大亏,原本跪在承恩公夫人身边的两个妇人也慌了手脚,硬着头皮起身劝架拉架。
未曾想,高阳公主发起疯来手劲太大,她们两个不但未曾拉开高阳公主,反而也被拖了进来。一个被扇了耳光,一个被扯了头发。
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两个同样说了闲话的女眷也冒了心头火,不甘示弱地还了手。
灵堂里瞬间乱成一团。
第一千零七十章 大闹(二)
女人一旦发起狠来,比起男人不遑多让。
高阳公主一人“迎战”三人,竟然未落下风。反倒是承恩公夫人这一方,尖叫惨呼连连。
衡阳公主头皮发麻,咬牙道:“来人,立刻去禀报母后和皇嫂。就说高阳公主大闹灵堂!请母后和皇嫂立刻过来!”
一声令下,立刻有宫女跑着去送了信。
这是守灵的第二日正午。
闵太后放心不下儿子,趁着午后去了福宁殿。顾莞宁惦记着小儿子,回了椒房殿。就这么短短半个时辰,灵堂里就闹腾得不成样子!
……
“什么?”一身素白的顾莞宁霍然起身,脸上泛起怒容:“高阳公主竟在灵堂里动手打人?”
来送信的宫女苦着脸禀报:“是,奴婢临来之前,灵堂里已经闹得不成样子了。衡阳公主命奴婢来送信,请皇后娘娘立刻去灵堂。”
很明显,衡阳公主根本镇不住众人。
顾莞宁冷哼一声,将手中的小四递给乳母,吩咐一声:“照顾好小四。”然后,拂袖快步而去。
陈月娘琳琅玲珑等人,立刻跟了上去。
送信的宫女顿时松了口气,尾随同行。
一路匆匆,行至灵堂外,便听到灵堂里的喧嚣叫嚷哭喊声。比起送信之前,甚至更汹涌。送信的宫女面孔一白,悄眼看向前方的顾皇后身影。
顾莞宁背影挺直,稳稳地迈步进了灵堂。
她寒面如霜,目光如炬,冷冷地扫过厮打不休闹成一团的众人,声音略略扬高:“都给本宫住手!”
声音冷若寒冰,带着令人屏息的怒意和威压!
厮打中的四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中的动作,一起看了过来。
承恩公夫人头发散乱不堪,左脸右脸都是巴掌印。助阵的两个勋贵女眷,一个发髻被扯乱身上都是脚印,另一个衣服被扯坏了。
不过,最狼狈的还要属高阳公主。
她一人力敌三个,到底吃亏。衣服头发都被拉拽得不成样子,脸上有被抓的血痕,双目赤红,宛如疯妇一般。
顾莞宁怒气上涌,目中满是寒意:“这是太皇静太妃的灵堂,你们几个胆大妄为,竟在太皇静太妃的灵前大打出手,惊扰死者之灵,实在可恶可恼!”
“高阳,此事因你而起,你可知错?”
高阳公主早已失了理智,闻言怒道:“我何错之有!是她们三个祖母灵前羞辱祖母,我打她们有何不对?”
顾莞宁冷冷地说道:“你这般大闹灵堂,只是为了出心头恶气,却扰了太皇静太妃的丧礼。这才是真正的不孝!”
不孝这两个字,深深地刺痛了高阳公主。
高阳公主眼睛红得快滴出血来,忽地不顾一切的嚷了起来:“顾莞宁,你少在这儿假惺惺地主持公道!我前些日子来看祖母,她还好好地。为何忽然无疾而终?一定是你这个毒妇暗中下毒手,害了祖母!”
……
最后一句话,犹如水花溅落进油锅里。
原本保持缄默的众诰命女眷待不住了,一个个愤而起身。
第一个张口说话的,是崔夫人。
崔夫人沉声说道:“皇后娘娘孝悌仁厚,有目共睹。高阳公主血口喷人,意图污蔑皇后娘娘。该当何罪!”
罗夫人也愤然出声:“崔夫人言之有理。高阳公主无凭无据,胡言乱语,诬陷皇后娘娘,委实令人愤慨。”
“高阳公主经历丧亲之痛,本令人怜悯。只是,今日的言行举止实在不成体统。”宗室中也有人站了出来,正是德高望重的荣庆王妃:
“请皇后娘娘责罚发落,不必心软。”
此言一出,众人立刻纷纷起身附和。
一个两个三个……站起来的女眷很快便有一片,无形中将高阳公主包围起来。
高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