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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宫中重要的职位都换上自己的亲信?
现在站在椒房殿正殿里的,都是先帝在时进宫的老人。顾皇后在宫中住着未满半年,先是做月子,后来又养伤,根本没什么机会培养自己的亲信吧!
站在众内侍之首的,是内务府总管太监盛公公。
盛公公鼓起勇气张口道:“皇后娘娘要肃清后宫,不知是怎么一个肃清法。奴才愚钝,不解其中意思,还请娘娘示下。若有用得着奴才的地方,奴才肝脑涂地,绝不推辞。”
话说得花团锦簇,十分动听。
顾莞宁目光一扫,目光凛冽,令盛公公心中陡然生出不妙的预感。
果然,就听顾莞宁冷然说道:“内务府事情繁多,盛公公忙于向韩王府传信,精力不济,这总管一职,不做也罢。”
盛公公头脑嗡地一声,瞬间冷汗如注,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奴才对先帝忠心耿耿,对如今的皇上也是一片忠心,岂敢生出异心。更不敢和韩王府私下有什么来往。还请皇后娘娘明鉴……”
“你只透些口风,还没来得及有‘来往’。否则,本宫今日不止是撤了你的职,而是摘你的脑袋!”顾莞宁声音中满是森冷的寒意。
盛公公面色惨然,想张口辩驳,却无从说起。
韩王世子常在宫中行走,窦淑妃又曾执掌宫务,都曾暗中拉拢于他。他生性油滑,冒性命之险的事当然绝不会做。想着将宫中的消息传到韩王府,不是什么难事,便应了下来……
他行事十分小心谨慎,为何还会被顾皇后察觉?
顾莞宁根本未给盛公公辩驳的机会,冷然吩咐:“内务府副总管越公公,暂代总管一职。”
越公公既震惊又欣喜地跪下谢恩。
……
瘫软在地的盛公公,很快被人拖了下去。
站在正殿里的内侍女官们,都被顾莞宁的雷厉风行震慑住了。一个个开始惶恐不安起来。
事实证明,众人的直觉很灵验。
顾莞宁话语不多,十分简洁,一张口必有人遭殃。
私下向韩王府传信的盛公公只被革了职,接下来被点名的就没那么好的运道了。
轻则罚一年俸禄,重则当场拖下去挨一百板子,打得皮开肉绽奄奄一息。有三个内侍女官,分别是景月宫景秀宫的人,被打得最重。
挨板子的被堵住嘴,没有惨呼声,站在殿内的众人只能隐约听到板子落在皮肉的声音……一个个遍体生寒,只觉得板子会随时落在自己身上。
半个时辰后,椒房殿里的内侍女官只剩下七十人。
短短半个时辰,已有三十余人挨罚。
无人敢再抬头,一个个屏住呼吸。
椒房殿里一片寂静。
顾莞宁的声音不疾不徐地传进各人耳中:“今日本宫对存着异心的不忠之人稍作惩戒。尔等也需谨记,以后尽心当差做事,不准探听自己不该知道的事。尤其是福宁殿和椒房殿,若有人再敢窥伺且私自传信出宫,直接杖毙。”
“在宫中搬弄口舌是非,也一样处置。”
第八百七十九章 立威(一)
宫中发生的大小事情,总会以最快的速度传遍后宫,进而传到“有心人”的耳中。
椒房殿里的责罚还未结束,后宫中所有嫔妃便已尽数知晓此事。一时间,人人心中凛然自危。
顾莞宁这是杀鸡儆猴。她们若不知趣,接下来倒霉的可就不止是内侍宫女了……
新帝登基后,后宫只有四妃。其余皆是先帝太皇太妃。
按着宫中惯例,新帝登基,先帝有子的太妃们可出宫随儿子同住。无子的太妃该搬出现有的寝宫,搬到宫中最偏远的寝宫里养老。月例用度也该减半。
闵太后为人宽厚,执掌宫务期间并未短了太皇太妃们的用度,也未让她们搬迁寝宫。
顾莞宁一接掌后宫,便是雷霆手段,让一众太皇太妃们心中惶惶不安。
王皇后“失了心智”,不宜出宫。孙贤妃是新帝祖母,在宫中颐养天年也是正理。其余嫔妃皆无子。
唯一有资格自请出宫的,便只剩下景月宫里的窦淑妃。
也因此,后宫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窦淑妃的身上。
……
景月宫。
一身孝服的窦淑妃神色阴冷,低声问身边的女官:“今日挨罚的内侍女官里,有几个是本宫的人?”
女官战战兢兢地答道:“一共有八个。”
窦淑妃的脸孔瞬间扭曲,气得七窍生烟。
她虽在宫中经营多年,可上有王皇后压着,身边有老对头孙贤妃盯着,下有一堆年轻的嫔妃看着,真正收拢到手中的可用之人并不多……尤其是内务府的盛公公,为了将他拉拢过来,她着实花了不少心思。
顾莞宁一出手,便将她的人手除掉大半!
虽然她早有心理准备,顾莞宁出手之迅捷狠辣,还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窦淑妃勉强将怒气按捺下来,低声道:“现在宫中各处动静如何?”
女官犹豫了片刻,没敢说。
窦淑妃怒瞪她一眼:“有话直说无妨。”
女官无奈之下,只得实话实说:“各位娘娘们都在观望景月宫里的动静,等着娘娘领头呢!”
领头?
领什么头?
领头做什么?
这是等着看她卑躬屈膝地讨好顾莞宁!
她是先帝太皇淑妃,是韩王生母,岂能受小辈的羞辱!让她看顾莞宁的脸色在宫中过日子,还不如一刀杀了她!
窦淑妃眼中冒出火星。
女官心一横,索性将打听到的事都说了出来:“大家都觉得娘娘一定会借此时机自请出宫,随韩王殿下一起去藩地,或是在韩王府里养老。”
短短几句话,犹如一盆冷水浇下来,将窦淑妃眼中的火焰浇得一干二净。
出宫之事,窦淑妃当然曾仔细琢磨过。
出宫颐养天年,是所有嫔妃都梦寐以求的事。可一旦出宫,就意味着远离宫廷,远离大秦的权利中心。
她曾执掌过宫务,曾做过凤临天下的美梦,曾幻想过韩王坐上龙椅……这一切,如今都成了泡影。可让她就此将这一切抛下,出宫养老,心中总有些不甘……
窦淑妃面色变幻不定,过了许久,才挥手道:“本宫要一个人静静,你先退下。”
女官只得告退。
……
景阳宫。
自王皇后“失去心智”在寝宫中养病,景阳宫里原有的宫人都不见了踪影。如今所见的,俱是陌生脸孔。
王皇后既不吵也不闹,每日安静而沉默。
守在景阳宫里的内侍宫女,也没有多嘴之人。整个景阳宫,死气沉沉。
此次宫中动静太大,素来沉默少言的宫人们,也免不了私下议论几句。在看到王皇后的身影后,众人便立刻住口不语。
王皇后恍若没察觉内侍宫女们的警觉提防一般,慢慢地走到了廊檐下。
她不能出景阳宫半步,在寝宫里走动却无碍。相较之下,倒是比一直躺在床榻上的孙贤妃强了一些。
这座后宫,曾是她的天下。如今,已经换了主人。
宫人们窃窃议论的事,她不用听也能猜到几分。
以顾莞宁的性情脾气,既已正式册立为后执掌凤印,岂能不肃清宫廷?
……
“娘娘,我们在宫中的人手,几乎都被皇后娘娘发现了。”
景秀宫里,一个神色惊惶面貌平庸的宫女,凑在孙贤妃的耳边迅速低语:“有三个内侍总管被革职,四个女官挨了板子。以后……以后怕是没人再敢给娘娘通风报信了。”
躺在床榻上的孙贤妃神色激动,目中射出愤怒的火焰。
这个顾莞宁,行事实在狠辣无情!
她如今什么都没有,所剩的只有这具动弹不得如同朽木一般的皮囊。后宫中的眼线,也是她仅能调动的人手。
顾莞宁一下手就斩断她的耳目,比直接要她的性命更可恶更可恨!
然而,再恨再怒,也无济于事无可奈何。
她甚至无法破口大骂,只能躺在床榻上,任凭怒火在胸膛燃烧。
……
宫中如此大的变动,根本瞒不过朝中百官。
事实上,顾莞宁本就是杀一儆百,也是给所有窥伺后宫动静的人以最严厉的警告。
小贵子一声未吭。
李公公却未忍住,悄然走到桌边,低声禀报:“皇上,皇后娘娘今日在椒房殿严惩了三十余名内侍总管和女官……”
正低头看奏折的天子抬起头来,淡淡地扫了李公公一眼。
李公公心中微凛,已知不妥,立刻跪下请罪:“老奴多嘴,请皇上降罪。”
萧诩定定地看着李公公,许久才张口道:“皇后做的任何事,都无需特意向朕禀报。”
李公公不敢抬头,低声应是。
头顶上,又响起新帝温和却沉凝的声音:“皇祖父信不过阿宁,朕却信她,便如信朕自己一样。”
“李公公,你和钱公公都是伺候皇祖父多年的老人,对皇祖父忠心不二,也都是亲眼看着朕长大的。如今皇祖父驾崩归天,你们两人也已年迈,也该卸下身上的重担,颐养天年了。”
李公公心中一沉。
一朝天子一朝臣。
新帝这是嫌他们两个老东西碍眼,要将他们撵出福宁殿。
第八百八十章 立威(二)
站在角落处的钱公公,全身也是一震。
他反应比李公公迅捷,立刻跪下恳求:“皇上,老奴自进宫之日起,便下了决心。此生都对先帝效忠,直至合上眼的那一日。如今先帝已逝,老奴厚颜祈求皇上,将老奴留在身边。老奴虽无大用处,至少能在危急时候挺身而出。”
李公公也反应过来,满脸后悔自责:“刚才都是老奴多嘴,老奴向皇上保证,从今以后,绝不饶舌。若再有下一回,皇上只管摘了老奴的脑袋。只求皇上让老奴留在福宁殿。”
两个年近半百的老人,目中含泪,跪地哀求。
萧诩却未心软,淡淡说道:“你们两人的心意,朕都明白。只是,朕意已决。你们伺候皇祖父多年,既有功劳也有苦劳。朕感念你们的情意,绝不会亏待你们。现在,你们便退下吧!”
“你们两个思虑一日,想去什么地方,朕都会应允。若无想去之处,朕便命小贵子好生安置你们。”
天子金口已开,不会再更改!
李公公钱公公不得不领旨谢恩。
然后,一起退出福宁殿。
李公公满脸茫然,恍若失了魂魄一般,不知归途去路。
钱公公也没比李公公强到哪儿去,灵巧无声的脚步,今日显得格外沉重凝滞。
“都怪我,是我多嘴,触怒皇上。”李公公忽地沙哑着低语:“也连累了你。”
钱公公目中露出一丝苦涩:“我们两人一直瞒着皇上遗旨一事,皇上愧对皇后娘娘,岂能不迁怒你我?”
“其实,就是没有此事,皇上也不会留我们在身边。皇上这般年轻,我们两个却都老了,已经跟不上皇上的步调了。”
是啊!这一天,迟早都会来。
李公公勉强打起精神问道:“你想去哪儿?”
钱公公沉默片刻,才低声道:“我想去给先帝守陵。”
李公公叹口气道:“我和你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