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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王不轻不重地咳嗽一声:“先不说这些。明日五更就要到太子府,为太子起棺。今晚都早些睡下。”
齐王世子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齐王妃怔怔地看着齐王世子挺拔清冷的身影,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齐王扫了齐王妃一眼:“你看什么?”
齐王妃低声道:“臣妾只觉得,几年未见,阿睿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以前的萧睿,虽然高傲了些,却也有笑有怒。如今,却冰冷淡漠,就像一尊没有感情的冰雕一般。就连她这个母亲见了,也暗暗觉得心惊。
齐王倒是没放在心上,淡淡说道:“他往日还有几分冲动的孩子气,现在这样正好。成大事者,就该冷漠寡情,岂能为儿女情长左右。”
齐王妃还待说什么,齐王又道:“此次回京,不必再去定北侯府了。”
齐王妃一惊,霍然抬头:“为什么?”
定北侯府是她的娘家,她为何不能回去?
齐王冷冷地看了过来:“本王此次急着回京,是为了什么,你心里难道不清楚?”
齐王妃哑然。
齐王的野心,岂能瞒得过她这个枕边人。可是……她是顾家的女儿,怎么能不要自己的娘家?
“定北侯府一直和太子府更亲近,日后必会站在太孙那一边,对本王来说,是敌非友。你若回顾家,以后就不必再回齐王府了。”
齐王扔下几句话,便去了书房。
齐王妃站在原地,愣了许久,才颓然地长叹一声。
……
同样的夜晚,太子府里灯火通明,无人入眠。
太子妃领着儿子儿媳庶子庶女和一双孙子孙女,都在灵堂里守着。
五更天一到,太子的棺木就要被抬起出府,去往皇陵。
这是太子留在府中的最后的一夜。众人自都要在一旁守着。
停灵四十二日,太子妃被熬得形容消瘦,憔悴至极,看着至少老了十岁。此时跪在棺木边,目光落在冰棺上。
再多的痛楚,再大的悲恸,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也被慢慢消磨得差不多了。此时,剩下的是满心的麻木茫然。
麒哥儿麟哥儿都已六岁,正是最淘气的年龄。连着跪了多日,早已跪得不耐烦了。不过,兄弟两个也不敢乱动,最多是偶尔挪一挪膝盖罢了。
已有十岁的丹阳郡主,眉目出落得十分精致秀丽,却沉默少言,在人前极少张口说话。此时安静地跪在安平郡王身边。
衡阳郡主和夫婿李一鸣,则跪在安平郡王的另一侧。
他们的前方,是太孙和顾莞宁夫妇,阿娇阿奕各跪在他们身侧。
阿娇阿奕都还小,禁不住跪得太久,过一会儿,便要各自起身动一动。虽然于理不合,却也无人吭声。
灵堂里一片寂静。
时间一点一滴地滑过。
一更,两更……到了四更天,送灵的官员们便陆续来了太子府。在礼部尚书罗恒之的指引下,一一跪下磕头跪别太子。
齐王父子领着齐王妃王敏来了,魏王府韩王府的来了,荣安王府的人来了,定北侯府的人也来了……
闵家上下齐至,孙家仅剩的独苗孙武也领着佳阳县主和一双儿女来了。
很快,灵堂里便站满了人,灵堂外的空地也被挤满,一直延到了太子府的门口。还有人陆续赶来。
五更天!起棺!送灵!
第七百六十九章 复宠(二)
窦淑妃一脸义愤填膺的模样。
到最后一句,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满满的都是挑唆。
明知窦淑妃不怀好意,孙贤妃依旧气血翻腾不已。
对王皇后的嫉恨,这么多年来从未停过。
凭什么废了后位,还要压着她一头?死的明明是她的儿子,要伤心也该是她陪着元佑帝一起伤心才对。凭什么轮到王皇后?
“妹妹,”窦淑妃仿佛窥到了孙贤妃心里的怨怼不甘,句句含着怂恿:“如今宫中无后,我们两个和静妃一样,都是宫中嫔妃。谁也不比谁低人一等!”
“她每天待在福宁殿。听闻到了晚上,还厚着脸睡在皇上身边。一把年纪了,这般争宠献媚,委实令人不齿。”
“我这就陪你一起去福宁殿求见皇上。就是看在太子的份上,皇上也不能不见你。皇上若是责怪,我也替你担下一半。我们姐妹,同进共退!”
去了少不得又是一番波折。
不去……为何不去?凭什么不能去?!
闹就闹吧!闹腾得大家心里都不痛快才好。她不好过,王皇后也休想得意。至于想浑水摸鱼的窦淑妃……
孙贤妃目中闪过一丝冷意,面上却满是感激感动:“多谢姐姐,既是如此,我们这就去福宁殿。”
……
元佑帝头脑昏昏沉沉,双目闭着假寐。额上的皱纹如刀刻一般明显。
“启禀皇上,”李公公悄然走了进来,低声禀报:“贤妃娘娘和淑妃娘娘在殿外求见。”
元佑帝下意识地应了句:“朕今日不见任何人。”
王皇后婉言劝道:“皇上,窦淑妃不见也罢。孙贤妃却是太子生母,太子今日下葬,贤妃伤心之处,丝毫不弱于皇上。皇上总该见一见她。”
元佑帝睁开眼,定定地看着温婉贤良一如昔日的王皇后。
仿佛在审视她这番话里,到底有几分是真情,有几分是假意。
王皇后仿若没察觉到元佑帝的审视,依旧维持着原来的神色,轻声道:“皇上若嫌臣妾在此不便,臣妾便暂避片刻。”
元佑帝终于道:“不用了,你留在这儿。”然后又吩咐李公公:“让贤妃进来。”
没提窦淑妃,显然是不想见。
李公公恭敬地应声退下。
在走到门口之际,元佑帝忽地又改了主意:“让淑妃也一起进来吧!”
李公公神色未变,又应了一声。
过了片刻,孙贤妃和窦淑妃一起进来了。
之前一脸气愤要和孙贤妃同进共退的窦淑妃,此时浑然忘了刚才自己说过什么,一脸关切悲戚地走上前来行礼:“皇上缠绵病榻,臣妾心中忧虑,每日寝食难安,只恨不能陪伴在皇上身边,为皇上分忧。”
又对王皇后说道:“这些日子,辛苦静妃娘娘了。”
这个窦淑妃,还没死心,总时不时地冒出来蹦一回。
王皇后冷笑不已,口中淡淡道:“这是本宫分内之事,何劳淑妃道谢。”
哼!还是那副昔日高高在上的口吻!真以为自己还是过去的皇后娘娘啊!
窦淑妃心中又嫉又恨,口中却叹道:“静妃娘娘身体也不如往日,每日还要照顾陪伴皇上,可得注意身体才好。”
孙贤妃此时才走上前来行礼。
她步履迟缓,满目哀伤,面容悲戚,一言未发,只默默垂泪。
元佑帝纵是铁石心肠,此时也不禁动容,长叹一声:“太子命中无福,走在了朕前面。朕伤心难过了这么些日子,也该振作起来了。你也别太伤心难过了。”
孙贤妃哽咽着喊了声皇上,然后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到底是太子生母,这份真切的悲伤,绝非王皇后可比。
元佑帝也被勾起了伤心难过,神色悲痛地张口道:“你坐到朕的身边来。”
孙贤妃哭着走到龙榻边,继续哭泣。
元佑帝握着孙贤妃的手,低声宽慰。
这一幕落在王皇后和窦淑妃的眼中,都格外刺目。窦淑妃还好些,一想到好好活着的韩王,心里便觉得庆幸。
王皇后的心却越来越冷。
这些日子,她以为自己已经哄得元佑帝回心转意。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元佑帝绝口未提重立她为后之事,此时又故意当着她的面这般作态,分明是在敲打警告她,不得痴心妄想。
呵!
这就是帝王之心。
这就是帝王的宠爱。
……
元佑帝和孙贤妃“执手相看泪眼”许久。
王皇后一直安静地待在一旁。
窦淑妃数次用目光挑衅,想令王皇后失态,可惜都未成功。王皇后从头至尾连眼角余光都没给她一个。
窦淑妃既气又恼,却也不敢胡乱动弹。免得再被元佑帝张口撵出去。以后可就真的没脸在宫中行走见人了。
孙贤妃的哭声终于告一段落,红着眼眶说道:“臣妾今日造次,皇上没有怪罪,还这般安慰臣妾。臣妾心中感激不尽。”
“臣妾斗胆,今日想留在这儿,陪伴皇上。恳请皇上恩准。”
元佑帝心中一软,应了下来。
然后抬起头,淡淡吩咐:“今日就由贤妃在这里陪朕。静妃暂且退下,淑妃也回自己的寝宫去。”
王皇后恭敬地应了一声。
窦淑妃一听可就急了。
静妃退下,也还是在福宁殿里。孙贤妃也留在这儿。凭什么就让她一个人走?
“皇上,”窦淑妃一把年纪了,竟也有脸像年轻时那般娇嗔恳求:“臣妾也想留下陪皇上。”
可惜,元佑帝没心情看她那张老脸,头也不抬地说道:“退下。”
窦淑妃:“……”
再厚的脸皮,也禁不住这样的打击!
窦淑妃脸上如火烧一般,既尴尬又难堪。
背对着元佑帝的王皇后悄无声息地扯了扯唇角,目中露出浓浓的讥讽。
眼睛哭得红肿的孙贤妃,也抬头看了过来,目中露出关切和歉然……简直比讥讽更令她难堪。
窦淑妃在两个斗了几十年的老对手的注视下,故作镇定地退了出去。出了福宁殿后,一路不曾停歇地回了寝宫。屏退宫女内侍,一个人将寝宫里的东西砸了大半。
第七百七十章 病倒
这一日,孙贤妃一直留在福宁殿里。
王皇后安静地待在屋子里,未再露面。
窦淑妃砸了满地的东西之后,看着又觉心疼,命宫女收拾干净。
如今宫中事务由她执掌,想再换新的摆件也不是难事,到了晚上,寝宫里便摆满了精致的摆件,焕然一新。
京城到皇陵,一来一回也要几日功夫。此番太子下葬,挑了上百侍卫,轮流抬棺。待太子安葬,众人回京,已是五日后了。
这么一番折腾,别说太子府众人,就是齐王魏王等人也累得够呛。
不过,众人还不能歇着,一起进宫觐见元佑帝。
再多的痛苦,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悄然淡去。
元佑帝这几日胃口稍稍好了些,神色依旧晦暗,在内侍的搀扶下,也能下榻走动了。此时坐在福宁殿的龙椅上,龙目扫过一众儿孙。
太子府的人俱都来了,齐王府魏王府韩王府,也都到齐。沉积了许久的高阳郡主,今日也进了宫。
高阳郡主没了往日的骄纵之气,像一只骄傲的孔雀被拔了引以为豪的鲜亮羽毛,再也没有昔日的光彩。美艳的脸孔有些阴郁。
郡马王璋站在高阳郡主身侧,俊秀的脸上多了一道丑陋的疤痕,颇令人惋惜。
当然,此时也无人留意王璋就是了。
只有王敏,偶尔抬头看兄长一眼,心中满是酸楚。
连着熬了这么多天,顾莞宁也颇为疲惫。不过,她并未露出倦容,反而挺直了腰杆。在一众或故作哀伤或颓唐的女眷中,显得格外醒目。
元佑帝目光扫过顾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