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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益阳一张口就嫌弃见面礼太轻,又提起儿媳的嫁妆丰厚,显得贪婪算计。她虽不是父王嫡出,到底也是堂堂正正的郡主。这等品行,若是传了出去,就连父王面上也无光彩。”
“父王若是真的心疼益阳,就应该对她多多管教。免得日后落个教女无方的名声。”
太子:“……”
这个顾莞宁!
这张不饶人的利口!
他只张口维护益阳郡主一句,顾莞宁竟连他也数落上了!还是一副语重心长都是为了他着想的模样,让他一口气堵在胸口,吐都吐不出来……
益阳郡主原来是在装哭,现在却是真的哭出来了:“父王,我没有算计大嫂的嫁妆!她是故意冤枉我!”
人言可畏,她是堂堂郡主,可不能落下贪财的恶名。
安平郡王也按捺不住了,沉着脸怒道:“二妹还小,大嫂说话何必如此恶毒。若是传了出去,二妹闺名受损,日后还有何颜面出去见人?”
顾莞宁目光淡淡扫了过来,唇角扯出一抹讥讽的弧度:“原来二弟也知道名声的重要。既是如此,当日在椒房殿里,为何一张口诋毁自己的兄长,辱及太孙殿下的名声?”
安平郡王:“……”
第三百六十三章 撕脸(四)
椒房殿里发生的事,安平郡王事后每每想及,就要懊恼一回。
当日,他真不该冒然张口,落了话柄不说。更惹来了太孙的不满和提防。
原本兄弟两个颇为亲密,如今疏远淡漠了许多。
太孙宁愿让衡阳郡主代为迎亲,也没让他这个亲弟弟出马。分明是故意当众让他难堪。
此时顾莞宁一提起当日的事,安平郡王既难堪又心虚。明知道没什么用,又不得不张口向太孙解释:“大哥,那一天在椒房殿里,我只是随口说笑,绝没有诋毁污蔑大哥之意。大哥千万别心生误会,更不能因为此事,让我们兄弟心生隔阂。”
那张俊秀的脸孔上,满是诚恳真挚。
那双漂亮的黑眸,也格外清澈明亮。
只看这双眼,谁能想到他的心是多么阴险丑恶。
一直静默不语的太孙定定地看了安平郡王片刻,然后缓缓张口道:“我今日还肯叫你一声二弟,是看在父王的颜面上。”
安平郡王:“……”
太孙素来以温和宽容闻名,对他这个弟弟也一直颇为亲厚,从未口出恶言。
他万万没想到,太孙今日竟如此冷漠犀利。
太子的面色也变了,沉声呵斥道:“阿诩,你身为兄长,怎么能这般和自己的弟弟说话?阿启年龄还小,纵有错失之处,也是无心之失,绝不是有心为之……”
太孙抬眼看了过来。
太孙病倒在床榻上,前前后后加起来也有三个月了。整个人瘦了一圈,往日的新衣穿在身上,略显得空荡,身姿也不如往日挺拔从容。脸上惯有的温和笑容,此时已经没了踪影,颇为冷肃。
“父王怎么知道二弟不是有心为之?”
“他是比我小了一些,不过,今年也有十四岁了。儿臣在他这个年龄,从不会胡乱说话。他聪明伶俐更甚于我,为何还会有‘无心之失’?”
太子被噎得面色难看至极。
长子平日最是孝顺懂事,也最沉稳持重,从不忤逆顶撞。
此时却像变了个人似的……
太子妃已经傻眼了!
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是敬个茶而已,为何会闹出这么多事端来?
之前顾莞宁怼走了于侧妃李侧妃,大快人心。后来不客气地出言收拾益阳郡主,也令人快意。一转眼的功夫,却又扯上了安平郡王。
再一转眼,太孙竟和太子对上了!
“父王一直对儿臣要求颇为严格,从不容儿臣有半点差池。儿臣身为人子,自要听从父王吩咐,从未觉得委屈。”
太孙神色平静地说了下去:“相较之下,父王对二弟就宽容多了。儿臣有时想起,不免觉得黯然,也时常自省。不知儿臣哪里做的还不够好,总是不得父王欢心。”
“也请父王直接示下,儿臣一定遵照父王之意说话行事,免得父王不喜。”
太子先是哑然无语,继而脸孔泛红,眼中闪出不容错辨的怒意,重重地哼了一声:“今日是你新婚第二天,孤念在你病了多日身体一直欠佳,就不计较你言语顶撞冒失了。”
“茶也敬过了,孤的见面礼也赏过了,反正也无别的事。孤先走一步。”
说完,起身拂袖而去。
太子妃既惊又急,下意识地起身追了几步:“殿下别怒,殿下……”
一只手轻轻地拦下了她:“母妃不用惊慌。”
太子妃停下脚步,看向病容大有好转的太孙,有心苛责几句,到底又舍不得,放软了声音道:“阿诩,你怎么能这样和你父王说话。”
“你平日可是最孝顺听话的。”
哪怕是有些委屈,也都放在心底,从不诉之于口。
像今日这般直言出口,还是第一回。
太孙从太子妃的眼中看到了错愕和疑惑,淡淡笑了一笑。
是啊!
他忍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不想再忍了?
或许是因为,他如今已经不再是一个人。
他已经有了妻子,有了想要守护一生的心爱之人。他不愿因为自己的隐忍,让她被人轻视小瞧,更不愿让她受半点委屈。
太孙没有多言,只轻声道:“母妃,我和阿宁在这儿陪你。”
太子妃满心的惶惑,在太孙镇定从容的目光中悄然消逝,很快安静下来,应了声好。
这也是太子妃最大的优点。
她不够聪明,不够精明,手腕不够厉害,心计不够深沉。可是,她有一个好儿子。
她全心全意地信任他,相信他所有的话,也听从他做出的所有决定。
顾莞宁的唇角也微微扬起。
有这样一个婆婆,倒也是好事。
……
安平郡王和益阳郡主的心情就没那么美妙了。
于侧妃不在,太子也走了。没人撑腰,只凭着他们兄妹,远远不是太子妃母子的对手……
事实上,只顾莞宁一个人,就足以让他们吃不消了。
兄妹两个对视一眼,然后一起张口告退。
年龄最小的丹阳郡主,今年不过四岁,个头不及众人腰际,性格懵懂,一团孩子气。自是和他们两个一同进退。
太子妃没心情再敷衍他们兄妹三个,随意地挥挥手,打发他们退下了。
只剩下衡阳郡主一个人了。
衡阳郡主略一犹豫,才轻声道:“母妃,我想留下陪一陪大嫂。”
亲眼见识过顾莞宁凌厉无匹的口舌后,衡阳郡主十分庆幸自己不是顾莞宁的敌人。也存了和顾莞宁交好的心思。
太子妃没有拒绝,略一点头:“也好,你和顾氏年龄相近,在一起也有话说。”
顾莞宁对衡阳郡主的印象说不上好,倒也不差。昨日是衡阳郡主代太孙出面迎亲的,太孙欠了衡阳郡主人情。夫妻一体,同进共退。她也不介意对衡阳郡主和善些。
顾莞宁冲衡阳郡主微微一笑:“你比我还要大上一岁,我这一声妹妹,倒是不好意思叫出口了。”
衡阳郡主立刻抿唇笑道:“礼法如此,大嫂不必有什么顾虑。若是大嫂实在不惯喊我妹妹,叫我一声衡阳也可以。”
顾莞宁从善如流地改了口:“那我以后就叫你衡阳好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 好转
顾莞宁和衡阳郡主随意地闲话起来。
同为妙龄少女,想扯闲话,自不是难事。
说说京城时下盛行的衣裙款式,说说各自惯用的胭脂水粉,说说喜欢什么瓜果零食,再说说名门闺秀间秘密传闻的八卦消息……
短短半个时辰,姑嫂两个的距离已经大大拉近,说话间也随意了不少。
太子妃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太孙身上。
“阿诩,你现在感觉如何?身体好些了吗?走路可有力气?是不是饿了……”
一句句唠叨中,饱含着母亲对儿子最深切的关怀。
太孙看着憔悴消瘦了许多的太子妃,心中涌起阵阵难言的愧疚。他装病一场,最对不住的就是太子妃了。
“我已经好多了。刚才从梧桐居出来,是阿宁搀扶着我的胳膊走过来的。”
太子妃既惊又喜:“真的么?那快些召徐大夫来看看。”
太孙含笑应了。
太子妃立刻打发人去请了徐沧过来。
徐沧给众人见了礼之后,仔细地为太孙号脉看诊。
……真看不出,性情直率说话直来直去的徐沧,装模作样起来也这么逼真!
顾莞宁心中莞尔,面上却露出忧虑关切的神色来。
徐沧眼角余光瞄到顾莞宁的神情,忍不住暗赞一声。顾二小姐演技之精湛,直逼太孙殿下啊!
过了片刻,徐沧收回手。
太子妃屏住呼吸,满脸希冀:“徐大夫,太孙的身体是否有好转了?”
徐沧一本正经地拱手答道:“是。殿下原本气血郁结心情沉郁,致使病情日益加重。如今殿下心想事成,心情极佳,原本郁结之处都已散开,病症大有好转。”
……那句“心想事成”里暗含的调侃之意,也只有太孙和顾莞宁能听懂了。
顾莞宁飞速地和太孙对视一眼,彼此眼中俱都闪过会心的笑意。
太子妃欣喜不已,连声道:“好好好!太好了!太孙的病好了,徐大夫当记首功!”
徐沧恭敬地应道:“殿下心志坚韧,才能一直撑到好转的这一日。草民委实不敢居功。”
“心志坚韧”的太孙殿下,被徐沧不动声色的幽默呛了一回。
无奈地陪着做戏蒙骗众人,以徐沧不善作伪的性子,着实是为难他了。此时被他取笑几句,只能当做什么都没听懂了。
……
太子妃心里还是不踏实,又召了尹院使等一众太医过来,一一为太孙看诊。
太孙心中存着愧疚,不忍拂逆太子妃的心意,乖乖地任由众人折腾。
众太医看诊过后,得出的结论和徐沧差不多。太孙殿下的病症,在短短数日之内,已经颇有起色。昨日的“洞房”之后,更是大为好转。
冲喜一事,本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无奈之举。
谁能想到,竟然真的见了效!
这份救治太孙的天大功劳,就这么落到了徐沧的头上!
众太医心中各自唏嘘感叹,看着徐沧的目光里,不免多了些艳羡嫉恨。有了这份功劳在身,徐沧日后必有一份好前程。
尹院使心中在想什么不得而知,口中丝毫不吝啬赞美之词,对徐沧大肆夸赞。言辞之肉麻,令徐沧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徐沧忍不住打断尹院使的夸夸其谈:“殿下的病症虽然大有好转,到底还没痊愈。接下来还得好生地诊治调理,才能恢复如初。尹院使有这份夸赞我的闲心,不如多想想该怎么为殿下调理身体。”
尹院使已经被噎得习惯了,连神色也没变,笑容满面地应道:“徐大夫医术高超,又最得殿下信任。调理身体的事,少不得还要劳烦徐大夫。”
徐沧也不客气,点点头道:“也好。有我在,担保殿下在半个月之内行走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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