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信不过的是太医们的医德心术。太医有许多是家传手艺,祖孙几辈子都干这个行当,子承父业。传承的不光是医术,还有许多做太医的要诀。
太医们的家传秘诀头一条,多半就是凡事不可强出头,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开方断脉谨慎得吓人,那些药肯定吃不死人,但能不能医好病……那各人看运气吧。
陈婕妤说话声音很轻,听着就病怏怏有气无力的:“我也不好去看她,倘若高姐姐几时过去,替我问候李昭容一声吧。”
这样的顺水人情高婕妤一口就应下来。
丹霞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十分感慨。
主子真是与从前不同了。从前高婕妤眼高于顶,宫里头只对淑妃一个人服气低头,其他人她看着全不如她。但是这两三年里,高婕妤就没遇上几件顺心的事,可以说是一路坎坷。几年的沉寂挫折让高婕妤不再象从前那样盛气凌人,言语刻薄。
丹霞觉得这也未必尽是坏事,起码高婕妤不象从前那样动辄树敌得罪人。换做从前,她哪里会和陈婕妤这样坐下来和和气气的说话?
从云和宫出来,一走出那宫门,高婕妤长长的吐了口气,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她觉得整个人都重又活过来了。
云和宫简直象一座冰冷的坟墓一样,在里头多待一刻,高婕妤觉得自己身上的活气和热气也被一点一点的抽走。
她转头看了一眼,忽然想起最后一次去庆云宫探望贤妃时的事。
这种联想在此刻显得格外不详,仿佛是死亡的征兆。
丹霞听见高婕妤吩咐了一句:“回去以后记得常提醒我一声,打发人过来云和宫看看。”
丹霞连忙应了一声。高婕妤这话倒是出于一片善心了。
宫里人太势利,陈婕妤得宠时什么境况,现在又是什么处境?下头的人明目张胆的苛刻怠慢她,不就是看她复宠无望了吗?别说她几次三番冒犯了贵妃,就算她没惹贵妃的嫌,以她现在病的七死八活的样儿,难道还能指望皇上再宠她?
高婕妤时常打发人过来,不管多少都能添补她一些。更要紧的是,旁人看着陈婕妤还有个助力,对她的盘剥苛刻也能稍稍收敛些。
高婕妤坐在步辇上,回宫的一路上一句话也没说。
曾几何时,陈婕妤也是威胁力很强的一个对手。
可看看她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关起门来高婕妤只觉得自己境况不好,甚至不愿意踏出宫门一步,生怕遭到旁人的奚落嘲笑。
可是同陈婕妤一比,高婕妤的境况又好到天上去了。
起码她身子康健无病无痛,皇上虽然不宠她,但是她还是有体面的主子,不至于被下人奴才欺凌。
步辇从延福宫东面墙外头经过。
高婕妤转头看了一眼延福宫。
一墙之隔,她在墙外头,墙里关禁的是慎妃。
虽然心中早就有所推想猜测,但是慎妃十几年来不显山不露水的,暗地里竟然有那么大的能为,凭她一个人搅起了一场又一场的风波。
高婕妤都自愧不如。
同她一比,自己的年纪简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要是把两人调换一下位置,让慎妃成为官宦之家的女儿,让高婕妤变成个奴婢出身的宫女,高婕妤绝对没她那样的心计能为爬到四妃之一的位置上,更不要说暗里还有那么大的盘算和势力。
“奇怪啊……”高婕妤忽然喃喃自语,眉头也皱了起来。
丹霞忙问:“主子奇怪什么?”
“她哪儿来这么大本事?”
这话没头没尾的,丹霞听不明白。
“您说谁?”
慎妃。
她哪里来这么大本事?这又不是戏上,书上说的那戏文、故事。想要人家听你的话,替你办事,你得有好处给人,皇帝还不差饿兵呢。但是想要人听话,光有好处还不行,还得有足够的手腕能抓住、管住这些人。
慎妃不过是个宫人,她有多少好处可以许人?又凭什么让人乖乖听命而不卖了她?
丹霞可不敢大声说这事儿,她想了一想,小声说:“奴婢没多少见识,不过慎妃打小就一直伺候皇后娘娘,想必皇后娘娘留下的人啊,钱啊,家族人脉啊,除了她也没便宜别人。”
“你说的也对……”
但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就是不对劲。
三百三十六 太医
丹霞扶着高婕妤下了步辇进了宫门,平时高婕妤不怎么动弹,这么盛装打扮出去一晌午才回来,觉得全身哪哪儿都酸。
这让高婕妤心生警兆。
她忽然发现自己不再年轻了。照这样下去,稍一动弹身子就不吃消,她能顺顺当当活到五十吗?没准儿四十多都悬了。
得让太医来看看,开点温补的方子,平时膳食不想吃也得吃。她这么多年下来好不容易谋着了婕妤之位,经营了不少人脉,还攒下了一笔丰厚的私蓄,要是她突然没了,这些东西可不都得便宜别人。
高婕妤忽然愣住了。
丹霞也跟着停下脚步:“主子?”
高婕妤没作声。
丹霞心里一慌,忙问:“主子身上觉得怎么样?”
别是在云和宫被陈婕妤过了病气吧?那屋里阴冷,陈婕妤又病的重,主子可别被她给染上了。
“没事。”
高婕妤只是想起了刚才她觉得不对的地方。
慎妃只是伺候皇后的宫女,太后、皇后相继过世,太后的私蓄分了两半,大半给了明寿公主,小半给了皇后。毕竟是亲姑侄,太后也不会太厚此薄彼。
同一年皇后也病逝了,她并无只字片语留下,坤宁宫的那些东西除了收归内库的,明寿公主取了一些,慎妃也得了一些。
这些不过是明面上的。太后掌理后宫多年,她手里最让人惦记的不是那些珠宝死物,而是她掌握的那些人,那些人有的在明面上,有的却不为人知,明暗交错,是布在宫里的一张巨大的却又看不见的网。
这才是最让人惦记的。
这么看来,这些人脉,当时至少也有一半是落到慎妃手里了。
她凭什么呢?
就算她伺候过皇后有些情分,那些人凭什么敬服她一个侯府奴婢出身的宫嫔?还有后来明寿公主的事……明寿公主确实是个草包,凭她想要造反,就算没有慎妃告密,也没有手下反水,她也不可能成功。
但明寿公主又凭什么这么相信慎妃呢?
高婕妤浑身发冷,进了屋就靠在那儿一句话也不说,只顾想心事。丹霞可给吓坏了,觉得她这样显然是很不舒坦,服侍她躺下之后,连忙叫人去请太医来,还特意嘱咐小太监:“快去快回千万别耽误。看看李大人在不在,他若在就一定就他过来。他要不在,请段、蒋二位也是可以的。”
小太监连忙应了一声,不敢怠慢,赶紧往太医署去了。
丹霞端了水进去,服侍高婕妤吃了半杯水,守在一旁不敢擅离。
高婕妤喝了水总算有些缓过神来。
“丹霞,你可记得……”
“什么?”
高婕妤摇了摇头:“我忘了,那时候你不在。”
高婕妤是被太后指给皇上的,当时皇上身边已经有了一妻二妾,论出身论美貌论才情,那三人都比高婕妤强的地方,所以她倒没有受到别人刻章的排挤的忌惮,慎妃与她伺候皇年的日子差不多是同一时候。当时她身边伺候的两个丫鬟,一个在进宫前就病死了,另一个进宫之后熬了几年也放出宫了,丹霞是从她进宫后才伺候她的,所以她要回想在王府时候的事,丹霞帮不上忙,她也不可能知道。
皇后还在时,同慎妃也没有格外要好。毕竟是多年主仆,慎妃对她一直恭恭敬敬不敢忘本,虽然已经给皇上侍寝,有了名分,平素还是跟着皇后住,日夜起居都过去一样伺候着不敢怠慢,而皇后对她也是一直呼来喝去的,并没有给她留体面。
当时众人只说她老实、忠心,现在看来那都是装出来的,是故意做给旁人看的。
皇后在时,她这么做小伏低不奇怪,毕竟皇后是她旧主,她又是侯府奴婢。但皇后没了也好几年了,她还是一直这么装了下去。
这样的苦心孤诣,所图不小啊。
她一步一步,从顺仪到慎妃。可是做了妃子她也没有满足,那她还想要什么?
她想要当皇后。
高婕妤恍惚想起还在王府的时候,皇后当时还是王妃,为了争宠,安排自己的丫鬟侍寝。第二天早上施氏梳了妇人发式,含羞带怯过来给主母叩头,那会儿高婕妤就坐在一旁。
当时施氏跪在底下,声音小的让人都难以听见,连头都不敢抬。
高婕妤还记得,皇上登基后,施氏还是住着皇后宫里的两间厢房,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去伺候皇后梳头洗脸。
那些时候,她看着皇后,心里想的都是如何取而代之吗?
一个小小的家生奴婢,心心念念想着压倒这后宫里所有人,想要当皇后。
她哪来这样的胆量和野心?
高婕妤翻来覆去,越想越觉得蹊跷。
一定有什么事她不知道,以前也没有细想过。
慎妃再有野心,可是出身如此卑贱,无子也无宠,到底凭什么让太后、皇后、明寿公主甚至承恩公府的人都对她另眼相看?
丹霞小心的说:“主子,太医已经到了,且让他瞧瞧吧?”
高婕妤纳闷:“太医?”
丹霞不敢说觉得她生病,解释说:“看主子今天象是受累了,正好也该到了请平安脉的日子,奴婢就请了太医过来。”
这倒是正合高婕妤的心思,她也想请太医看看。
见高婕妤不反对,丹霞连忙命人放下帐子,再请太医进来。
蒋太医见小太监十分焦急的来叫,还以为高婕妤是得了什么重症急病了,提了药箱就跟着小太监赶了来,出了一头的汗,气喘吁吁的。结果这一按脉,却发现高婕妤压根儿什么事也没有。再问诊,也没有什么异样。
赶情儿这是闲着没事儿溜着人玩?
肚里嘀咕着,对着高婕妤蒋太医可没敢有半分不恭敬。
高婕妤也顺势说,近来天气阴晴冷热交替多变,脾胃弱,人也总懒懒的没精神,问是不是开个调养的方子?
蒋太医自然从善如流,开了个温补的方子,又说:“婕妤是尊贵人,平时自然坐卧时多,走动的时候少,如此一来自然没胃口,人也没有精神。主子每日倘若无事时,多走动走动,比吃药还强呢。”
三百三十七 落叶
太医有句话没说出来。
看人家贵妃,就是经常活动的,快生的时候还总在永安宫的院子里和小花园里走动。听说贵妃没怀孩子的时候还练过剑法,体格儿那是倍儿好,两次怀胎都受过算计,但是两次都平安生产。
这时候谢宁正扶着夏月的手,慢慢的在屋里踱步。
和一般人说的不一样,李署令从她生完孩子第二天就鼓励她下地活动活动,说总是卧着不动不利于恢复,最好还是活动活动的好。
这会儿谢宁身子还虚,肚子也疼,尤其下地更疼,腰都不大直得起来,夏月是宫女里最有力气的一个,别说搀着谢宁毫不吃力,如果有必要,她能一把将谢宁抱住扛起来也不在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