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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夕韵堂所在的院落门口,纪澄深吸一口气,整整衣衫,迈步进去。
他和史姑娘的婚事,能得偿所愿。都是拜院首所赐!他岂是知恩不报的人?他昨日回京,晚上便听说了含元殿议事的经历。他是前途无量的翰林。消息渠道并不闭塞。
为他的婚事,贾院首得罪了华大学士。他早上过来,看他能不能帮上点忙。
…
一夜未眠后稍作休息的贾环在无忧堂的书房里招待着前来拜访的纪澄。
幽雅的外书房中,清茶袅袅。带着清寒的日光,落在小厅中,桌椅阴影斑驳。
纪澄感激的道:“我和史姑娘的婚事没有院首的支持,肯定无法成。我铭记在心。”
以他和贾环的私交,这样感激的话,他还是要说出来。因为,恩情太大。
贾环疲倦、温和的一笑,道:“伯言,听到昨天京中的消息了?日后好好的待云妹妹。”
他倒不会虚伪的说:不关纪澄的事。他和华墨非同一阵营。但华墨短期内肯定顾不上他的。含元殿上,华墨推波助澜的根本原因,便是那日强闯华府之事。
纪澄用力的点点头。他会的。
接下来,两人谈了什么,就不得而知。
…
“日暮风悲兮边声四起,不知愁心兮说向谁是…”
贾环和纪澄在书房里密谈时,隔着数个院落,贾环视线看不到的地方,跋忽勒依靠在走廊的栏杆上,吹着胡笳。他是月氏国贵族出身,音律谙熟。
小厅的八仙桌上,一壶残酒已空。酒壶边是一把长剑。
他在碎叶,为救出族人,出卖他心爱的女子宛国公主。又因刺杀的变故,被迫给贾环卖命。自西域来京师。汉人新年,他亦思乡。
威震西域诸国的贾使君,回来后,似乎遇到了不小的麻烦。他不知道此生还有没有机会回到故乡。
…
十四日下午,整个京城沉浸在西域、漠北封赏的议论中,同时还有节日的气氛。
自十四日起,京中取消宵禁三日,天子与民同乐。共庆元宵。
下午四点许,便是夕阳的光景。小时雍坊的张府,笼罩在这凄美的霞光中。
贾环、罗君子、纪澄、乔如松汇聚在张府中。并非因为拜年。他们早就来山长府上拜年过。张承剑派人将他们这些在京中的同学请来。
仪门后的小厅中,气氛微微有些凝滞!罗君子三人沉默的喝茶。张承剑胖乎乎的,来回走动着,焦虑难安。乔如松问道:“伯苗兄,山长怎么会有如此念头?”
天子谕令与民同欢,京中各处正在由吴王安排着元宵佳节的等会。京中的节日气氛早就浓郁起来。而山长想要上书劝谏天子,不可空耗财力。
“唉…”张承剑扶着肚子,道:“家父打算致仕!”昨天有确切的消息:他父亲将调任工部尚书。他父亲今年七十六岁,打算在致仕前,最后一次劝谏天子。
罗君子轻声道:“伯苗兄,稍安勿躁。看子玉和山长怎么谈的吧!”他是君子性情,但又不傻。山长上书,必定会触怒天子。而书院一系,政敌在旁虎视眈眈。
…
张府的书房中,贾环和张安博相对而坐,在桌几边喝着茶。气氛融洽。
并没有如同外面诸位同学的猜测,山长正考校着贾环的经义:四书、诗经、春秋。山长张安博是天下闻名的大儒,治春秋。
贾环十道题有五道答不上来,尴尬的解释道:“弟子许久未曾温书,教山长失望了!”
自雍治十三年,他中会元、探花。经义他就丢开手。他只是将经义当做敲门砖而已。近八年的时间过去,他早就不是那个学霸了!而山长的考试,至少是博士生水平。
张安博七十六岁,须发皆白,老态龙钟。但他坐在椅子中,自是一代大儒的气度!如山如海一般!
山长性情宽厚,笑一笑,道:“子玉有时间时,还是要读一读经义。”
贾环明白山长的意思,起身,恭敬的道:“弟子谨记!”他的行事准则,不是圣人言,不是经义!不是六经注我,而是我注六经。他的准则是他受到的现代教育。
而山长是理学大家,大儒。他以圣人教导,实践此生。
山长笑着喝口茶,道:“伯苗叫你们几个来的吧?他啊,读书不成!胆子又小。这些年跟着我,吃了不少苦!”言语温和,流露出舔犊之情。
贾环并不隐瞒,点点头,“嗯。”
山长神态温和,叙说道:“子玉,我如今七十有六,当日何新泰举荐我为左都御史,国不可无谏臣。这五六年来,我不敢懈怠。只是,子曰: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则远怨矣。我上书谏言,未做到如此。所以,朝中对我有怨。
如今天子要调我为工部尚书。我无恋栈之意。致仕前再上最后一本吧!元宵节花费,俱是吴王所出。但所费的烟花、花灯、赏赐,一样空耗财力。国事艰难,人君不可不戒之!”
贾环轻叹。
山长的意思:雍治天子想大办元宵节,虽说费的银子是吴王的。但是,一样空耗人力、物力。烟火绚烂,费了多少钱?灯节时,民众如潮,各权贵府邸争奇斗艳的花灯,不是耗费?天子带头搞奢侈之风,铺张浪费。民间可想而知,他如何能不上书?
国朝当前的情况,贾环很清楚。卫大学士是由户部尚书升上去的。现任的户部尚书赵鹤龄和贾府交好。国朝武功达到顶峰,但国家财政已经破产。
这个时候,身为天子,应该做的是什么?率先垂范,勤俭节约。使风俗淳朴、简约。
贾环知道山长的道理没有错。但是,雍治天子都快死了,跟他说这些有鬼用!雍治天子但凡私心少一点,以国事为重,纪兴生就不会被抄家流放。
贾环直言道:“山长上书劝谏,必然触怒天子。宋溥在一旁盯着,恶意满满,后果不堪设想。山长当为伯苗兄几人、为书院考虑一二。”
张承剑是山长的长子,他还有兄弟姐妹。山长触怒天子,牵连到张家,有八成的概率。
山长坦然的一笑,道:“这要请子玉帮我善后。”
后果他怎么不知道?但天子快要死了,到底何时呢?国家的损失越少越好!他身为谏臣,天子犯错,他上书劝谏,是他的本分、职责。他并不畏惧死亡。
二十一年前,雍治天子政变前,他上书未果,选择辞官创办书院教书。二十一年后,他已经七十六岁,不想再选择逃避!
贾环艰难的笑着。
读书人,讲的是仁、义、道,而非生死!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讲的是:天地有正气,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
但是,现实啊!他和山长,在雍治天子心里,现在是捆绑在一起的。山长触怒天子,更增加天子对他的看法!他现在的局面,已经非常的艰难。
山长倒下,他、张家、书院系、怎么善后?宋溥等人会不会政治追杀?不言自明!
山长宽厚的微笑,坚持道:“子玉,我知道很让你为难。但有些事,我想做!国朝不仅有谢旋、华墨这样的佞臣,亦有硬骨头的大臣!若有不测,求仁得仁。青史必不罪我!余下的事,有劳子玉费心。”
这是他的选择!
贾环眼睛微红,点点头。
第九百一十七章 天子的怒火
贾环心情沉重的从山长的书房里走出来。外头的小厅中罗君子,乔如松、张承剑、纪澄几人都停止讨论,看向他,关切的问道:“子玉…”
贾环轻轻的摇摇头,一声苦笑,道:“伯苗兄,你们分别进去和山长谈一谈吧。”
山长这些年为左都御史,负海内之望,为国家谏言。山长在致仕前想要上最后一本,站好最后一班岗,无愧于心!
去年11月份的圣寿节上,山长当面劝谏天子不要铺张浪费、减省用度!惹的天子极为不快。如今,天子调山长为工部尚书。对山长不耐烦的意思非常明显。
这一本奏章上去,触怒雍治天子的可能非常大!
历史上,总有一些大臣们,面临着这样的选择:上书得罪君王,不上书难过自己心中一关!有的选择上书,有的选择放弃。
他无意于将山长上书的行动拔高到何种程度!这都是日后的事!这个选择,对山长而言,恐怕亦是非常的艰难。否则,张承剑哪里有机会通知他们前来?
山长不是一个合格的政治领袖!但肯定是一个令人敬佩、正直、勇敢的读书人;一个言传身教的师长。
他将尽最大的努力,争取最好的结果。
张承剑心中长叹一口气,和罗君子几人先对视一眼,走进书房中探望父亲。
…
时间飞逝。至正月十五元宵节晚,满城灯火。整个京城到处都洋溢着节日的灯光,仿佛花灯的海洋。
京城内城九门往日里到晚间时都要落锁,自昨日开始,便“金吾不禁”,任由百姓出入。紫禁城午门都对外开放,允许军民进入观看灯海。
京城里有数个繁华之地,比如崇文门外、棋盘街、内市。而元宵节时,人气最高的地方,自是东华门外的灯市!至晚间六七时许,满街的花灯流光溢彩,使人目不暇接。观灯的人海如潮,摩肩接踵,一派繁华盛景。
清代诗人姚元之有诗曰:花间蜂蝶真喜狂,宝马香车夜正长。十二楼前灯似火,四平街外月如霜。
相比于东华门外的灯市口,午门外的灯市,更加的盛大、热闹。晚间七时许,雍治天子便带着杨皇后、独孤贵人、青美人登上城楼。宰辅大臣们纷纷携家眷、幼童而至。
午门前,成百上千的花灯被堆叠起来,构成一个海中巨鳌的图案,高大十几层。在元宵节的星空之下,灯火璀璨,亮如白昼!
城楼上,雍治天子并妃嫔居中而坐。太监、宫女、皇族、宰辅、勋贵、重臣、翰林们、殿前侍卫、锦衣卫簇拥着帝后。几百人并不混乱,各自赏灯。
杨皇后一身明黄色的宫装,在灯光中玉容如花、肌肤雪白,雍容华贵。在人群的喧闹声中,笑盈盈的道:“陛下,吴王用心了!”
如此壮观的灯海,杨皇后并不知道典故。而离帝后位置稍远的翰林们都知道吴王的布置,参照的是明朝的鳌山灯火盛会!当年,张居正张相公认为鳌山灯会靡费钱财,耗资巨大,将其取消。自其后,不复当年盛况。
左庶子、日讲官蔡宜扶着午门城墙,心里轻轻的摇头:张安博上奏章劝谏,并非无因啊!到这会儿,左都御史张安博的奏章,朝堂内外早就传遍。
雍治天子看着城楼下累积的灯山,满意的点头,“嗯。”吩咐身边的太监总管许彦,道:“去给几位中堂说一声,宣读圣旨,颁布对漠北、西域的封赏。”
稍后,午门内外“万岁”之声不绝于耳,如山呼海啸,一派盛世气象!
但,这虚假的繁荣!
…
元宵节的灯会,极其合雍治天子的口味,第二天便封赏吴王。
正月十九日,大朝会。雍治天子在皇极门前,接受魏国公、左都御史齐驰率沈迁等将士的献俘仪式。天子再次龙颜大悦,接见、封赏众将士。
其中,以骠骑将军沈迁最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