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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觉察到山长确实想要为监生做点事。这是一种悲天悯人的人文情怀。可惜,温祭酒站着茅坑不拉屎。一口否决。温祭酒的做法没有错,就是让人觉得不舒服。
至于他自己在林千薇这个大美人面前说的话不能兑现非否会丢脸这种事,他其实没怎么想。事出有因嘛。
金妈妈是个三十多岁的女子,穿着水绿色的对襟褂子,胸口饱满高耸。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说两句话就笑起来,八面玲珑。
“我都没想到薇薇和贾先生关系这么好。要是早知道我就厚着脸皮带着手里的姑娘们上门来求一首好词。”
贾环微微一笑,道:“金妈妈说笑了。这样吧,我家里的这名小婢有一些想法,生意的事情你和她谈”贾环指了指身边温驯站着的袭人,然后邀请林千薇到后院他屋里的客厅喝茶。
袭人忐忑的接下贾环交给她的任务。就听得一个悦耳的声音跟着三爷远去,“贾先生昨日在忙什么事情呢?”
内裤这种事,贾环自是不好谈的。假托到袭人名上。本来呢,他更信任晴雯、如意。晴雯嘴皮利索,谈价钱吃不了亏。但是晴雯脸皮薄,死活不肯干。
如意虽然扭扭捏捏的答应,但是贾环担心她不是对手。紫鹃,贾环也是信任的,也聪明。但她是黛玉的丫鬟,帮忙谈这种事,总会让人觉得有点调戏黛玉的意思。丫鬟和小姐,这年头是捆绑在一起的。
事情最后就落在袭人身上。贾环对她的能力倒不怀疑。晴雯都不是她的对手啊。袭人看着粗笨,心里很有想法。
“金妈妈,我姓花。”袭人和金妈妈打了个招唿。其实,她也不想接这个活儿,怪羞人的。可是三爷的吩咐,她不敢推辞呀。她心里挺怕三爷的。
…
约上午十一点许,晓梦阁的金妈妈和林千薇从和安街贾环家里出来,坐船返回晓梦阁。
林千薇脸上一直带着笑。贾先生同意她每天有时间的话可以过去拜访。不过,她想着大约两天一次不会引起贾先生的反感。她心里其实想一天一次。
“傻傻的。”船舱中,金妈妈好笑的推林千薇一下,“你都回苏州了,犯什么花痴,追着个小屁孩来金陵干吗?”见林千薇要反驳,招手让她坐过来,“别以为他是什么正经人。看看这是什么?这个图样,他白送给我。但是后面就要卖200两银子一个。推个小丫鬟出来当牌坊,老娘有那么傻吗?”
看着图样,问明白用途,林千薇明丽的俏脸上红染似霞,美丽无端,惊奇的小声道:“那要是姐妹们的生意好,妈妈会买吗?”
金妈妈狠狠的点头,“会。但,我不出钱。”
…
上午时下了点雨,贾环和纪鸣到礼部尚书方望府中拜访。
朝廷邸报上都已经刊登了方宗师即将离任的消息,方府门前更是热闹无比。前来拜访的官员、士子络绎不绝。
贾环和纪鸣两人在门庭里等了半个时辰,就得到方望的接见。
精美、明亮的敞轩之中,方宗师穿着简单的玉色袍服,随意的坐在主位椅子中。刚刚代他出去送客的二儿子进来说了几句。方望摆摆手,让他出去,看向进来的贾环和纪鸣。
贾环、纪鸣两人行礼道:“学生见过老师。祝老师此去京城修书顺利,留名青史。”
“嗯。”方望快六十岁的年纪,容貌清瘦,捻须笑道:“子玉,德信,近来如何?坐吧。坐。”
贾环因营救山长时和方望私下里有过接触,表现的很自然。纪鸣多少就有些紧张。
聊了几句,纪鸣起身告辞。贾环并跟着没有走。
方望就笑,“子玉你有事情?”他对他一手点中的少年神童还是很满意的。
贾环也不和方宗师客气,直白的道:“老师,学生近日耳中听闻的都是江南花魁大赛的事宜。据说是老师首创。老师即将上京,我倒是突然有个想法。”
方望点了点头,示意贾环继续。
贾环笑着道:“老师执天下文坛之牛耳,品评美人,何如品评天下文章?不拘几年一次,分类诗词曲赋,小说文章,各自评出最佳的第一等,第二等,第三等。将结果刊行天下,则天下文坛尽在手中。”
贾环话说的半文半白,其实很简单,就是劝方宗师设立一个文学奖。然后拉一帮自己人搞评选,最后把结果公布出来,向天下发行。类似于矛盾文学奖,鲁迅文学奖这样的。那么,国朝的文坛,必然会被方宗师“一统江湖”,文坛地位无人可及。(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六章 江南花魁(五)
贾环和方宗师在敞轩中聊了约半个时辰才出来,步履轻快。
纪鸣在方府外的街肆茶铺中已经等了许久,结了茶钱,和贾环一起往回走,“庞士元的婚礼后天举行。子玉近来要忙一些咯。”
他并没有问贾环和方宗师谈了什么。这是做人、做朋友基本的常识。
贾环笑着道:“那是自然。我刚和老师谈了谈关于国子监改革的事情。老师答应帮忙。”
“啊?那就太好了。”纪鸣惊讶的笑起来,“山长知道肯定会很高兴。”心中微暖。贾环肯将事情和他说,摆明了是信任他。
贾环笑一笑,眯着眼睛看着夏日阳光下的屋舍瓦片。
要做一点事情,必然会得罪人。但不是说得罪人就不去做。而是要问自己的内心,这件事是否值得去做?
改革国子监,提高监生们的学问,改善监生们的就业前景,这是值得去做的事情。
…
贾环离开后,方望结束了会客,回到书房里。
方二公子一直在金陵服侍着父亲,这会儿从外头进来,见父亲正在书桌后写字,等了一会,奇怪的道:“父亲今日怎么不见客了?还有好几家需要你见的宾客。”
方望脸上带着笑容,一边写字一边说道:“些许琐务,你代我处理了。喏,去把中散先生请来。我有事情和他谈。再把这封请柬帮我送出去。”
“哦。”方二公子接过请柬,看看封皮,竟然是给温祭酒的,但此人不是和陈尚书那边走的近吗?不明所以,出去办事。
家里的丫鬟进来给方望倒了茶。
方望喝着茶,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断过。他被公认为天下文宗,但天下读书人不服气他的很多。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练武的很好说,拉出来练练。读书人怎么比呢?以后,就得看是否拿过他设立的这个文学奖了。
好主意啊!
…
四月二十五日下午,国子监祭酒温佑从家中午休出来,没有去学校而是坐轿子前往礼部尚书方望的府上。
南京六部都是闲官。平常无事时尚书、侍郎都很清闲。像方宗师这样每天不去六部衙门应卯,也不过是换来御史言官不痛不痒的骂几声。
方望因马上就要去京城担任修纂《皇周英华》的总裁官,因而门庭若市。
温佑拿着请柬上门,很快就被引入方望的外书房中。方望已经等了一小会。
“下官见过大宗伯。”温佑弯腰施礼。大宗伯是礼部尚书的别称。
方望微笑着点点头,伸手示意温佑落座。下人上了茶水后退出去。方望和温佑闲聊几句,道:“今天请温大人过来,是有件事情要和温大人相商。”
温佑心里奇怪,脸上平静道:“请大宗伯示下。”
方望看了温佑一眼,声音有点冷淡,“国子监前些时日有监生上吊自杀。温大人为何无动于衷?你以为增加一次补考,事情就都解决了?”
温佑准备自辩,“非是…”
方望摆摆手,强势的打断他的话,“张伯玉的改革方案我看过了。非常不错。我是支持的。建议张伯玉直接给朝廷上奏折。温大人最好还是副署联名。”
能当官的就没有不聪明的。温祭酒在一瞬间就感到一股凉气从嵴背上升起来。
如果只是张安博上奏章,他当然是不怕的。谁都知道张安博是被贬到南京来的。而如果加上最近正受天子器重的方望的支持,那事情就变了性质。
这份改革的奏章若是通过,他如果不副署,在天子心中大约和尸位素餐的官员没有两样,以天子的行事风格,肯定要挪位置。
如果副署,不管国子监的改革成败,他的责任要小一些。但是,这样岂不是唾面自干。等于向张伯玉认错?而且,还要成为张伯玉的下属。
温佑一时间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犹豫不决,“这…”
方望也不催温佑,缓缓的喝着茶。对温佑这样的官迷来说,怎么选择不问可知。
…
庞泽和张白芙的婚礼于四月二十五日举行。贾环调配着下人忙前忙后的帮忙。规模并不大,都是山长张安博的好友,外加张良哲家里的一些亲戚。低调但喜庆。
张安博出手帮弟子在大功坊中买下了一套一进的小院。婚礼便是在小院中进行。流水席亦是宴请左领右舍。
当天晚上,比较意外的是国子监祭酒温佑前来参加婚礼。喝了几杯酒。
四天之后,回门后的庞泽带着新婚妻子乘船北返,回家拜见父母。贾环和张承剑、纪鸣、田师爷一直送到金陵城外金川门码头,看着船帆消失在长江之中。
江水滔滔东去。初夏之际,码头上依旧繁华、喧闹。贾环几人在码头外的酒楼中稍坐。店小二上了酒菜。四人在临窗的桌子处,看着江上密密麻麻的船帆、码头上光着胳膊抗货物的力工。气氛微微有些沉默。
田师爷感慨的道:“士元老弟得偿所愿啊。春风得意。”他想起在家中的老妻、幼子。心中感叹。
张承剑和田师爷喝了一杯,“田兄何故做儿女之态。接下来,是我等大展宏图之时。”
温祭酒已经向父亲认错赔礼,同意国子监改革。而庞士元离开,贾子玉要潜心读书。这里面的事务,都得他们来操作。他心中振奋,意欲有所作为。
贾环笑一笑,与众人共饮了一杯。
纪鸣微微一笑,心中畅快。其实山长是想等温祭酒调任之后,再看看有没有机会。山长的性子并非咄咄逼人。不过,子玉是直接一步到位。拿方宗师压温祭酒。温祭酒直接认怂。
有些人,还是敲打敲打才老实啊!
…
国子监即将改革的消息也在极短的时间内传遍国子监。主要涉及考试、学习、分班三个大的方面,同时还有开设教辅局,录用二十名肄业监生的消息。这件事还涉及到礼部。监生们会到礼部抄录年乡试的卷子。
因而,消息在南京六部,南京守备司,南京都察院传开。同时在江南官场中传开。不少学官都在密切的关注刊行教辅书之事。前明就有此事,但后来被禁止。
然而,国子监震荡之时,四月底的金陵城中,最热闹的还是二十八日开始的花魁大赛。莫愁湖中花团锦簇,佳人士子云集。刚刚参加完府试的士子们纵情狂欢。从扬州、苏州、松江等地士子也汇聚而来。街肆上随处可见讨论名妓区别、美丑的士子。
如果说国子监的震动、改革是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没有多少人关注,那么花魁大赛更像是一场市民阶层、读书人的盛会。但这还是只是局部的画面。
金陵城中最具影响力的事件是:方望上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