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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爹是佟太德?”太后觉得诧异。
“是,佟太德!”周其义回答道。
“和佟太常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是佟太常自称是她爹,还亲自送她进宫?”
“佟太德乃是佟太常大人的胞弟,佟太德曾任扬州知县,但上任不足一年夫妻双双染病过世,只留一年幼孤女,佟太常见侄女孤苦无依,便接进府里抚养,日前正式过继成为佟大人之女!”
孤女……进宝深深吸了口气,自然就是她了,为了让她进宫,还真是煞费苦心啊!编排出这样一个谎话连篇的故事。
“那佟碧莲又是谁?”太后不放心地追问。
“佟碧莲是佟太常之女,年方十六!”
“相貌如何?可有婚约?为何不见她来选妃?”
周其义支支吾吾地又开始翻查薄子。
“怎么不回话?莫不是你们的疏忽把她漏掉了吧!”
“太后恕罪,不是臣等疏忽,而是佟大人之女佟碧莲于半年前染病逝世了!”
“这不可能!”朱香香惊叫。“月前还看到她活蹦乱跳的呢,而这个进宝明明是佟家买来的丫头,怎么会是碧莲的堂妹?”
周其义说:“下官的记载确实如此!太后如果怀疑,还请户部尚书一同前来,这些皆是户部存档,下官再三彻查,证实无误,才敢禀明太后。”
朱香香张着嘴,突然看到进宝朝她微笑,并且露出一个遗憾的表情,她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望着太后,眼泪滚滚落下,甚是惊惶。
进宝心中暗想,朱香香还算聪明。
知道这个什么时候说什么都没用了。万一再得罪太后,只怕死期更快。
进宝知道她憋着一肚子委屈,可惜没有信任的人可以倾诉。
除了碧莲和她情同姐妹外,她说基本都是真的,只可惜……
谎话说的再假,只要有人愿意相信,那么谎言就是真相,而真正的真相,任你说的比珍珠还真,没人肯相信,也没用。
朱香香所说的一切,都是为了讨好太后。现如今,进宝依旧是佟家千金,只是不是佟太常之女,是佟太德的遗孤,碧莲的堂妹,如假包换的千金大小姐。
而碧莲是死还是活,根本不重要,就算朱香香有本事令碧莲还阳,并且上京来为她作证,那些官员为了保护自己的项上人头,也会让碧莲再死一次。
当然,这一切还是取决于太后终究相信谁。
如果太后相信朱香香的话,认为进宝是滥竽充数,那必然牵扯一大群为进宝弄虚作假的官员。新帝年轻,尚未培植忠于自己的心腹官员,仅仅为了一个丫头就擅动朝廷重臣,岂不是因小失大?
若相信周其义的话,进宝是佟太德之女,为何她的手脚会如此粗糙!
权衡利弊,太后只能选择相信周其义的话。
但太后心底的想法,无人知晓。
太后震怒,她是堂堂的一国之母,皇上的亲娘!竟然让人如此戏弄,胸中憋着一股火,正愁找不到人发泄呢,朱香香曲意逢迎的一番话,刚好给她一个发泄的出口。
太后脸色铁青,瞪着一脸惶然的朱香香,从牙缝里挤出道:“你刚刚言之凿凿地说,佟进宝是佟家买来的婢女?”
朱香香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她手足无措,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地落下来,如果她能预知事情会变成如今这地步,打死她也不会说的。
她叩头如捣蒜:“太后恕罪,臣妾……臣妾……”性命攸关的紧急时刻,她惊慌失措地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这时进宝缓缓地开口道。
第四十七章 隔岸观火
“太后,既然已经证实进宝并无欺君,还请太后重惩搬弄是非之人!”说着,进宝故意朝朱香香看过去,眼神委屈、愤恨还夹着一丝丝得意。“今天早晨,朱婕妤因嫉妒太后曾多次召见进宝,凭着大一级的身份,仗势欺人,甚至还将进宝推落荷花池中,导致进宝受凉,频频在太后跟前打喷嚏!”
朱香香恨不得咬碎银牙,眼神怨恨地瞪着进宝,倘若她今天死了,恐怕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她!
进宝假装害怕地缩了缩脖子,但脸上仍挂着一丝****不明的笑。
太后看看她二人,忽然眸光一闪,问道:“朱婕妤,可有此事?”
怕朱香香不肯认,进宝抢先道:“太后,望云殿的乐奴可以作证啊!”
“回禀太后,是臣妾不小心,因为臣妾身子……比较……重,又与佟美人同走一条窄路,一不小心……就、就将佟美人挤到、到池塘里!”朱香香结结巴巴地说。“请太后恕罪,臣妾并不是有意的!”
进宝闻言,哼了一声,说道:“不是有意的?你明明是有推……”
太后出声喝阻,刹那间,进宝看到她唇边稍纵即逝的笑容:“够了,**之中,争风吃醋的事情屡见不鲜,你二人才刚刚进宫,宫规礼仪尚未学会,便学会了争风吃醋了?”
“太后……”进宝撅嘴嗔道。“进宝差点淹死啊!”
“只是差点吗?不是还没死吗?”太后瞥着朱香香又说:“你也是的,知道自己长得丰满,就别走那些窄的路!既然佟美人是因为你落水,你就给她道个歉吧!”
“太后啊……”进宝不满。
朱香香没想到事情会如此轻描淡写地解决,愣了一愣,急忙站起,走到进宝面前,躬身说道:“对不起,是我的错,害你落水着凉,还请佟美人原谅!”起身的时候,她勾了勾嘴角,神情得意,没有一点认错的意思。
太后又道:“世间万事皆有法度,**之中,也不例外,既然朱婕妤已经承认了,那就罚你三日内,不准踏出房门半步,闭门思过吧!”
进宝不甘心地扭过头,又道:“太后啊……”
“好了!”太后捂着头,一副头疼的样子:“我累了,你们跪安吧!”
“臣妾告退!”
“进宝告退!”进宝见太后如此,不敢多言,只好跪安离开。
就在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进宝看到太后目光中兴奋的神色,也不再刻意隐藏。
进宝假装什么都没看到,退出大安宫。
事情就这样有惊无险地结束了,太后不再问起,宫里的人也没有人再敢有异议,进宝是千金小姐还是婢女的身份,就这样不了了之。
走到殿门口外的时候,朱香香愤恨地哼了一声,一甩头,走了。
进宝深深叹息,走回去的时候,步履沉重,活像个没志气的小老太婆一样。
她救了朱香香一命,却连句谢谢都没说,反而对她恨之入骨。
她这又是何苦呢?
进宝情不自禁地又叹一声。
这个太后啊,一点都不简单。简直就是个老妖婆。
刚刚瞥到太后兴味的目光,她就知道,她没猜错。
她笃定,如果让太后知道自己与朱香香势成水火,她一定不会杀了朱香香,不会替她费吹灰之力就除掉了眼中钉。反而会留下朱香香,让她与自己竞争。
太后要玩。
她不想丽妃独享圣宠,而新册封的婕妤又是她的表妹,倘若日后她姐妹二人联手,在**之中翻云覆雨,其他嫔妃又岂会是对手。
若在这时,有人不甘永远看她们脸色过日子,站出来,与她们争,与她们抢。一番腥风血雨后,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呢?
太后最后还会是太后,**中其他人可就未必妃仍是妃,嫔仍是嫔。
如果**内风平浪静,她这个六宫之主岂不是要退休?什么都没的玩,岂不是太寂寞、太无聊。
太后等着看好戏,可怜的只有她。
从此以后丽妃一定不会放过她,偏偏她又好心,去救了比狼还狠的朱香香,朱香香一定会联合丽妃,也会制造各种机会反咬她一口。
以一敌二、以卵击石……
唉……进宝又叹了一口气。
回到望云殿的时候,乐奴不在,问谁也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有人给她打来洗脸水,她匆匆洗漱,累极倒在床上。
宫中生活果然一点都不容易,短短几日,已如漫长的数年,若想在这里长命百岁、安享晚年,非要修炼成人精才可。
与太后斗智斗勇斗的她筋疲力尽,躺在床上就不想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着凉了,她感觉头脑昏昏沉沉的,饭都没吃,一觉睡到半夜。
夜里,不知是哪里传来些许声响。进宝实在太累了,就算现在山崩地裂,她也不起来。
翻了个身,她又昏沉沉地睡去。
****,她辗转反侧,不停地听到有人在她耳边,一声声地呼唤:
“紫瞳……”
进宝习惯早起,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晌午了。她诧异为何不见有人来叫她起床。
她唤了声乐奴,也不见她进来。
窗外噼噼啪啪地好像下起了雨,她披了一件衣服,起x下床。却****发软,头脑发沉,险些摔倒。她靠着床栏,闭着眼睛休息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地站起来,踉跄地走到桌旁。一摸茶壶,冰凉的。
进宝苦笑一下,拎起茶壶,打算自己去打水。
推门出去,双脚发软,一不小心险些被门槛绊倒,刚好一名宫女路过,及时扶住了她,见她拎着茶壶,急忙伸手接过,并且扶她走到桌旁坐下。
放下茶壶,那宫女给进宝屈膝行礼。
进宝望着她,以为她会自报姓名。可是她却一句话都没说。
“你叫什么名字?”进宝问。
那宫女摇头,然后依依呀呀地比划了半天。
原来……她是个哑巴。
这宫女的年纪和进宝差不多,长得眉清目秀,神情略带羞涩,她指了指茶壶,又指了指外面,然后比了比自己,接着,她拎着茶壶走了出去,出去的时候,还贴心地找出一件比较厚的衣服,为她披上。
外面下着雨,尚仪局的奴婢前来通知,今日的行走训练取消了,免得各位贵人在外面淋雨。
正好,免得进宝再找理由推脱不去。
她望着房檐下如帘一般的雨水,喝了一口那哑巴宫女送来的热茶。
茶水虽热,但仍敌不过身上阵阵寒意。
哑巴宫女望着她,胆怯地指了指她的脸颊,就算那宫女不说,她也知道,她的脸颊现在一定红如滴血,也滚烫似火。
她昨天掉到池塘里,着了凉,晨起便发烧。
哑巴宫女搀扶起她,指了指床铺,让她****休息,急忙为她掖好被角,匆匆地向外跑。
进宝躺在床上,听到她在门外依依呀呀地和别人说着什么,但似乎没有人听懂她的意思。
进宝病的昏昏沉沉,肺里像是有把火在烧似的,忽而冷忽而热,全身骨头疼的她一阵阵地蜷缩身子。
刚刚疼出的汗还没有干,立刻又疼出一身汗,瞬间贴在身上,又是一阵冷。
迷迷糊糊中,她感到有人将一根丝线系在她手腕的脉搏上,一个浑厚的男声隔着屏风,在外间说:“佟美人,下官这就为您诊病!”
她气若游丝地说:“有劳太医了!”
她的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隙,只见那哑巴宫女一头一脸的雨水,这个时候亏的她有心,请来太医。乐奴不在,其余伺候的人也都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唉……进宝不禁暗自叹息。
一时气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