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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和你聊聊这个话题。”
“没兴趣。”蓝瓶儿断然拒绝。
十三郎只当没听见。说道:“人类最大、最持久也最稳固的信仰永远是生存;或者说信仰是生存衍生出来的概念;有时候并不那么牢靠。”
蓝瓶儿眼眸闪烁;寒声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十三郎摊手表示无辜;大意是这次谈话纯属学术讨论;不是为了勾心斗角。
蓝瓶儿不这么想;寒声道:“害死这么多人;你怎么能睡得着觉。如何吃得下饭?”
十三郎坦然回答道:“被我害死的人;在我眼里都是该死的人;不该死而死的人不是被我害死;我为什么要和自己过不去?”
蓝瓶儿听得有孝愣;琢磨半天才明白对方什么实质性的内容都没有讲;单把罪孽撇得干干净净。
“这么多人因此事被杀;你居然认为和自己无关?”
“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此事与我有关联。但不能让我背负罪责。”
“呵呵;你的意思是说;那些死掉的人都该死;所以不用觉得愧疚?呃对了。请问你懂得愧疚吗?知道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十三郎沉默下来;片刻后忽问道:“你知道选择吗?”
不待其回答;十三郎又说道:“人永远有选择;永远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蓝瓶儿想都不想;说道:“可你没给他们选择的机会。”
十三郎说道:“机会从来都不是人给的;我的确没给;也给不了。”
蓝瓶儿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说道:“不选择;不等于该死。”
十三郎叹了口气;说道:“不选择;同样是选择的一种。”
蓝瓶儿没有再说什么;望着眼前银妆曲径点红勾勒出的那一片静谧;久久不能做声。
“比如陈山;之前一直不肯做选择;实际上就是他的选择。他在那种选择中活了下来;但活得很没味道;于是便一直等着、忍着、坚持着、煎熬着;直到等来他认为可以做选择的机会;结果却死了。”
十三郎背手而行;缓缓说道:“乱舞城和陈山很象;我指的不是某个人;某个族;也不是七宗妙音和三王;而是整个乱舞城。它就像陈山一样;每时每刻都能做出选择;但一直不肯也不敢;结果便忍着、等着、坚持着、煎熬着;直到不得不选的那天。”
“凡人不具备陈山那样的力量;于是忍得更加理所当然;也忍得更辛苦;直到需要用信仰来安慰自己;让自己坚持下去。”
“不动与忍耐是他们的选择;辛苦与信仰是后果;仅此而已。”
十三郎说道:“我来了;遇到这件事;参与这件事;做了我认为正确的选择;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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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九章 : 夺信第一战(下)()
蓝瓶儿说道:“选择必有目的;还有善恶。”
十三郎说道:“我当然有我的目的;但不是像你所想的那样。”
蓝瓶儿冷笑;目光不屑。
十三郎说道:“关于善恶;实话讲我不觉得妙音门没有讨论这个话题的资格;既然你问起来;我只能说善与恶凝结在一件件具体的事情上。比如扫呀便人行走;剪花令人愉悦;种粮养人;琴赋娱人;治病救人;皆可为善行。”
蓝瓶儿哧的一声笑;讥讽道:“刚刚还说妙音门没有讨论善恶的资格;难不成你比我们救人多?”
十三郎摇摇头;诚恳问道:“资格是资格;做事是做事。药师救人的行为是善;并不代表药师、或控制药师的门派是善人。”
“七宗凶名在外;妙音门与之并称八虎;蓝丫头你来解释一下;原因难道来自于治病救人?”
蓝瓶儿愤怒中楞在原地;几次张口欲言;然而对着那双如清潭般深幽平静的眼睛;竟然说不出口。
“行为善行;人非善人;这种事情多了。”
“随便把一批枉死的人定性为无辜;指天骂地吼几声仁义大道就认为自己站上道德高点;这不是善;而是愚蠢;是自私;还是狂妄!”
“这样的人封听闭视;轻者枉负亲疏;重则走火入魔;必成极祸。”
十三郎说道:“要做善人;先把心定下来;什么都不图什么都别想;踏踏实实为身边周围做点事;小事大事细微事;巧事妙事无聊事;持之以恒;无怨无悔。”
蓝瓶儿不甘就此退让;讥讽道:“说得轻巧;谁能做得到那样。难道是你?”
十三郎望着蓝瓶儿的眼睛说道:“我从来、永远都不会把自己归结在善人一类;不是标榜;而是为了让自己心安。”
“此外提醒一下;假如你想据此来打击我;结果不单单要失望;还会信心受挫。”
这番话有些刺耳;蓝瓶儿却没有如刚才那样生气。默默地听;默默地想。
良久;她问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十三郎想了想;决定回答这个问题;说道:“我希望改变人心;但不是希望人心倒向林大人或者皇朝;若不然。你真以为我不能把局势重新控制下来?”
蓝瓶儿目光微凛;说道:“还有什么办法?”
十三郎不答;说道:“乱世求生;妙音门无能为力;官府又不出面;人们绝望的时候会明白;他们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这才是他们应该具有且亘古长存的选择。也是一种精神。只要具备这种选择的精神;无论谁主持乱舞;都不能再向七宗这样横行无忌;包括林如海。”
蓝瓶儿讥讽说道:“世界不可能公平;你这样的想法;是真是假都是梦。”
十三郎认真说道:“世界从来都是公平的;抱怨或认为世界不公的人最懦弱;其实是因为他希望这个世界不公平。”
蓝瓶儿不明白这句话。忽然说道:“朝五狼山去的人很多。”
十三郎回答道:“装满也不过几十万。”
一问一答;揭示出一个简单事实;五狼山再好也无法拯救乱舞城;桃源再美;终不能代替整个世界。
蓝瓶儿冷笑说道:“我看你不是不想让官府做那个什么救世主;而是想自己做。”
十三郎摊手说道:“这种话有意思么?”
蓝瓶儿说道:“当然有意思;假如两千万人以你为信。对成道大有帮助。”
十三郎内心暗凛;脸上神情丝毫不变;说道:“你知道我根本不信这个;而且我是会走的。将来你会知道。”
蓝瓶儿一愣;说道:“走不走都没有关系;信念之力;宇宙苍穹难以隔阻。”
十三郎大感无奈;说道:“随你怎么想;我还是我。”
蓝瓶儿无法再继续;沉默片刻后说道:“就算你说的真心话;但是让每个人做选择;你凭什么认为自己有这个资格?”
十三郎说道:“你还是没有真正明白;这不是有没有资格的问题。过去、现在、将来;乱舞城和城里的人都不是没有选择的机会;今天发生的事过去一直在发生;只不过此时变得更剧烈;推动的人里面多了我一个而已。”
选择来选择去;蓝瓶儿到底没能弄清自己要选择什么;怒道:“我不听这些狡辩;绕来绕去;绕再远也改不了一个事实:没有你;乱舞城不会变成这样。”
十三郎洒然说道:“我是一只蝴蝶;掀起惊世之风。如果这就是你所指的资格;那我的确具备。”
“什么蝴蝶?什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十三郎转过身说道:“我要回去了;此时七宗多半在商量如何解决这件事;或许;已经有了办法。”
蓝瓶儿撇嘴;跟上去说道:“很明显;你又打算搞鬼。”
十三郎没有否认;说道:“我觉得你刚才的话有道理;应该试着把局势收一收;或许可以少死些人。”
蓝瓶儿大感意外;讥讽道:“难得难得;你也有赞同我的时候。”
这话更像自嘲;说完蓝瓶儿自己都觉得没什么意思;悻悻皱眉;十三郎微笑说道:“有善事当然有善语。恶魔劝人休作恶;用心或许叵测;话语本身没有错。”
“你才是恶魔”蓝瓶儿羞怒欲狂。
“别生气了;这件事需要你帮忙。”十三郎说道。
“帮什么忙?”
“帮我护法。”
蓝瓶儿又是一愣;说道:“护法?不怕我害你?”
十三郎头也不回;说道:“你为什么要害我?”
“”蓝瓶儿不知该说什么好。
五千大军中击杀陈山;十三郎显得轻松之极;此刻不知要做什么;竟不顾双方间隙提出要她护法?重任在肩;蓝瓶儿没由来地一阵紧张;暗想那几名高手跑哪儿去了;难道他们都应付不了?
内心惴惴。蓝瓶儿试探道:“一定要亲自动手?”
十三郎肯定点头;老实回答道:“不过不用露面。”
这叫什么话?蓝瓶儿有些晕;问道:“很难吗?是不是很危险?把握大不大?”
“这种事情怎么谈得上把握。”十三郎苦笑;随后变得释然。
“有你的丹药帮忙;应该差不多吧。”
齐爷很烦;烦得不行;烦得没有来由。烦到焦头烂额;满脸阴云。
齐爷喜欢笑;有事没事总喜欢笑两声;高兴的时候笑;不高兴也要笑;好事笑;坏事更要笑。能让爱笑的齐爷笑不出来;可想他的烦恼有多大。多么难以解决。
摘履是林朝本族;乱舞城虽然官道衰微;可不管怎么讲;摘履族的地位纵究有些不一样。六宗可以无视官家;但不能也不敢生出种族之念。换言之;摧灵门在一定程度上代替官府;成为最具影响力的一宗。
世事变幻。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怎样;齐爷风光一世;此刻终于体会到这句话的真谛;好生艰难;好生为难。
“不信您瞧;肚腩都没了三圈。”一面走;齐爷抱着肚皮内心哼哼;暗想手都能扣上了。得多久才能补回来。
不算那帮没脑子的蛮人;三宗事变给乱舞城带来巨变;晨暮间时刻都有可能听到惨叫;随处都能见到横死的人;有普通百姓也有大富商贾;还有寻常帮徒乃至隐居强者;甚至各帮派的高级执事;局势之乱超乎想象。谁都感受不到安全。
齐爷不怕这个;除自身实力出众外;他最大的依仗是仇家少;呃;或许应该换个说法。有能力向他复仇的仇家少。
无缘无故杀人的人毕竟不多;丧心病狂的通常不会是强者;而是那些实在没了活路的苦逼。齐爷不在乎那些人;能让他在乎的又没仇;有什么可担心?
答案让人发笑;最让齐爷难受、无法忍受的原因居然是:乱舞城无处不乱的今天;摘履领地、也就是城主府区域居然没有乱;居然不肯乱!
放在平时;即便是帮派也不希望领地内寸土难安;只要大家听话;谁乐意浪费大好时光找他们麻烦。现在不行;别处乱七八糟、唯独这里一只独秀;六宗、准确讲是那三家倒霉的宗门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摧灵门有企图;认为他们与萧大人联手?
必须乱;哪怕做做样子也可以;众矢之的绝对不是好事;很简单的道理。
齐爷认识到这一点;摧灵门大佬也认识到这一点;于是给他下达指令;让领地乱起来。
做到这件事情原本很容易;齐爷只要放个眼色;只有附庸帮门抢着生事;死几个人放几把火;最后由摧灵门出面收拾乱局;得利得力又得名;简单得不能再简单。有几回闹的比较大;齐爷曾亲自出面过问;事后非但为民众广为传颂;名下还多出几套房产;三室美妾。
可惜今日不同往日;摘履区来了正牌主人;改了名叫城主府。更可恶的是妙音门明显插了手;无论齐爷如何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