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八尺高的汉子,怔然跌坐在地上,双手撑地,被瓷盏刺破了掌心,浑然不觉疼痛。
他看着吊在屋顶的那根长绳,来回晃荡的那个身子,脑海当中那股昏眩的冲击再度袭来。
“不。。。。。。呃——”
“不啊。。。。。。”
张文远的喉咙里,最后的那口气,撕破了嗓子,带着哭腔,屋内的灯火扑闪,然后熄灭。
“夫人。。。。。。怎么会,这样呢?”
屋内的男人起了身子,以头不断磕墙。
“怎、么、会、这、样、呢?”
他嚎啕大哭,像是一个孩子,哭出了心肝肺。
张文远颓然而无力的跪倒在地,最后挪动身子,就这么爬着,在屋内四处翻找什么。
。。。。。。
。。。。。。
叶十三赶到了天狼王府。
他先是沉默而又无声的来到了井口,缓慢转动吊绳,将井底的尸体升了上来。。。。。。两个丫鬟抱在一起,依偎在一起投了井,浑身湿透。
接着他推开了屋门,看到了两具尸体。
宁夫人吊在屋顶。
屋子里一片狼藉,墙上有着溅开的血迹,被人用力极深的磕出了裂纹,地上尽是一些碎裂的细小物事。
叶十三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不忍心去看倒在墙边的那具尸体。
张文远找到了一件锐器,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溅在墙上的鲜血像是一朵妖冶盛开的花朵。
满地拖曳的腥红。
叶十三看到屋内床榻上,有着两个沉睡在襁褓当中的婴儿,连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之所以没有哭声,是因为他们被喂服了安睡的药物,而可惜的是。。。。。。他们永远都不会再醒来了。
叶十三忽然有些后悔。
他不应该从战场之上救回宁风袖和张文远,除了更大的痛苦,他们活到了现在,并没有其他更多的经历。
彻底击垮一个男人的绝望,该有多绝望?
张文远放弃了替天狼城最后孤战的机会,选择在这个屋子里,了结了所有的生命。
这座城,早已经是一座死城了。
无非是死法的选择。
有人很幸运,可以活下来。
但他们全都死了。
。。。。。。
。。。。。。
城内的喧嚣持续了三天三夜。
天狼王城的城头,有一杆断为两截的大枪,黑布来不及揭开,大枪来不及挺出,就被剑气崩成两截。
大枪的枪尖破开了黑布,红缨抛飞,在破城之后的第三天黄昏,投出了斑驳的影子。
天狼王城终于恢复了一片安静。
叶十三登上城头,他看着背对自己的易潇,轻声问道:“最后。。。。。。杀了多少人?”
易潇沉默了片刻,道:“都杀光了。”
“都杀光了。。。。。。”
叶十三有些艰难的闭上双眼,胸膛一阵气闷。
易潇没有回头,他的目光投向更北的远方,轻声问道:“你觉得残忍?”
叶十三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无所谓了。。。。。。”
易潇不想去辩解什么,只是低垂双眼。
然后他认真看着更远的地方,天狼城之后,再前掠,再前掠,要不了多久,就到了洛阳。
叶十三同样没有说话。
两个人内心想着不同的事情。
就这么站到了晚上,叶十三叹了口气,擦肩离开。
离开的时候,易潇忽然说了一句话。
“这样。。。。。。死的人会少一点。”
第一百七十六章 蝴蝶之灾
“陛下。。。。。。天狼王城,破了。”
“南线拉开了,南关十万大军拒抗不住,齐梁的推进速度实在太快了。。。。。。北关的支援还需要五天,东关还需要三天,按照这个速度,三天之内齐梁就能打到风庭城,拒西防线那一边江轻衣重新开始进攻了,我们该怎么办?”
“陛下。。。。。。森罗道殿会的急谏。。。。。。这已经是今日的第十七封了!”
“陛下——”
“陛下!!”
。。。。。。
。。。。。。
耳边像是有无数道声音,萦回缠绕,嗡然盘旋,脑海里一团乱麻,最后传来了一声急促的报声,其他所有的嘈杂声音戛然而止——
一名浑身是血的森罗道斥候冲上了大殿,最终狠狠扑倒在殿前,此前路上策马狂奔,未曾有过停留丝毫。。。。。。他参与了南线的战争,从齐梁大船登录开始,再到破开天狼城,到了现在,精疲力尽,冲上了大殿,脑海里紧绷着的那根弦却无法松下来。
斥候的浑身都在颤抖,他抬起头来,赤红的眸子里布满血丝,满是绝望,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天狼王,宁风袖。。。。。。战死。”
“孟起,张文远,天狼城麾下狼骑拢共三千,无一幸存。”
“王府满门被灭,天狼王城拒死而守,满城甲士屠尽。。。。。。齐梁坑杀了二十万人。”
年龄已经接近四十的斥候,嗓子里带着撕裂的疼痛,无力说道:“那边的人,说。。。。。。若是死守,便会屠城,一座一座的屠下去,直到洛阳。”
死寂。
满殿的死寂。
那个染血的斥候被抬了下去。
曹之轩安安静静坐在皇座之上,他的双手扶手旁边空空荡荡,曾几何时,左边是西关大藩王黎青,右边是年轻的天狼宁风袖,两位北关东关的大将军戍守防线,紫袍策定江北平灭三国,宗横怀抱玄黄镇守大魏剑道。。。。。。
可是现在呢?
自己竟然变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他面色无悲也无喜,轻轻念了一声退朝,离开大殿,一路上思绪飘忽,经过了凤仙宫,看到了那个紫衣女人坐在牡丹亭里发呆,他站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静静看了半晌。
黎雨看着牡丹花开花谢,陪着自己走过了这么多年。
曹之轩知道自己的大魏,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这一路走来,每一步都太艰难了,一步错,步步错。
他闭上双眼,想到了风庭城城头的天光和大雨,这个女人声嘶力竭对着自己哭喊的画面,想到了那个胸膛被洞穿空空如也的白袍男人,想到了洛阳城的大红月。。。。。。
哪一步走错了呢?
直到此刻恍然回首。
一个无比爱惜羽毛的人,最后拔空了自己的双翼。
黎青,死了。
宗横,死了。
宁风袖,死了。
下一个是谁?
还能有谁?
齐梁的易潇已经放出话来了,一座城池一座城池的屠杀,要一直打到洛阳才肯罢休。
还能有谁!
曹之轩攥紧了缩在袖里的双手,不再去看凤仙宫里那个紫衣女子,转身离开,路上遇到的所有人,宫女,侍奉,随从,全都低着头颅,瞳孔之中一派空洞,沉沉死气。。。。。。这些人已经放弃了?
他们觉得,大魏已经亡了?
这些人懂什么。。。。。。四万里的疆域,上百万的良将精兵,马匹无数,怎么会抵不过那些柔弱的南人?
忽然站定。
曹之轩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
。。。。。。
森罗道殿会的灯火昏暗,明灭不定。
“让钟家从拒西防线撤出去,洛阳,钟家,北关,东关,四路南下,把南线抵在风庭城外。”
“西线怎么办?”
“放开北关,让蛮子南掠。”
“陛下,这是引狼入室。”
“我别无选择。”曹之轩直视着紫袍国师的双眼,一字一句说道:“那个姓段的,森罗道培养了四年,放到拒西防线也有一年,到了现在,仍然杀不了江轻衣。。。。。。留在那里还有何意义?”
玄上宇眼观鼻鼻观心,伏案观卷,轻柔说道:“并非杀不了,而是找不到机会,那一次大稷山脉的伏击,段无胤因为某个原因没有参与,拒西防线打了一年,死的人越多,他的修为越强,如果我们能抗住,他以后未必不能成为对抗易潇的杀器。”
“陛下。。。。。。阎小七在漠北王庭生活了四年,如果这只战力惊人的王庭铁骑轻松掠入北关境内,即便能暂时对抗西关,以后也会成为撕咬北魏的第三匹狼。”玄上宇抬起头来,认真说道:“漠北王年龄大了,但接下来的即位者野心勃勃,草原上的蛮子对于北魏的服从只是暂时的,在那天冻土上生活不易,他们渴望富饶的土地和财富,如果铁了心要分一杯羹,北魏就再也没有办法制衡了。”
长久的沉默。
曹之轩声音平静:“我意已决。”
“好。”玄上宇笑了笑,低下头去,重新看着案上的那副长卷,没有说话。
两人之间沉默了很久。
“玄上宇。”曹之轩轻声说道:“从佛骸出来之后,你就变了。”
紫袍大国师轻轻嗯了一声,道:“陛下觉得我犯了很多的错,这些错误都是不应该犯的,一步一步到了现在的局面,陛下开始后悔把这份权力交给我了。”
曹之轩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并不答话,只是深深看着紫袍国师的眼睛。
玄上宇道:“陛下,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微微的停顿。
“。。。。。。什么样的国,能够成为一统天下的国?”
曹之轩眯起双眼。
“当然不是铁骑冲阵最强的那个,大秦的铁骑冲杀阵势千年罕见,铁蹄下的帝国建立的很快,崩塌的也很快。”
“当然也不是气运最好的那个,西楚的气运汲取天地灵秀,踩着大秦的尸骸,一剑又一剑硬生生从天上取来的大好运势。。。。。。最终便宜了天下人,还有淇江的那条龙王。”
“那么,答案是什么呢?”
“我很想说,这样的国,应该是一个包容的国,能够容得下错误,能够容得下闪失,如果陛下能够在风庭城的时候止住手,那么黎青就不会死,北魏不需要经历一番痛苦的换血。。。。。。”
“如果陛下真心诚意的对待江轻衣,那么西关现在将成为对抗南人的巨大杀器。。。。。。。”
“如果陛下能够容得下其他的意见,那么殿会的人就能够去做更多的事情,也许如今抵在北魏咽喉上的那把剑,在北上的时候就会被折断。”
“。。。。。。甚至,陛下,若是之前的那些,你统统做不到,在易潇来到齐梁的时候,狠下心直接杀了,那么现在的情况都不会这么糟糕。”
说这些话的时候,玄上宇的脑海当中,盘旋着一只扑闪翅膀的蝴蝶。
他想到了在佛骸里与易潇的那席对话。
两个人说了很多。
那是一场改变世界的对话。
当一只蝴蝶在江南道闪动翅膀的时候,洛阳城可能会因此下一场瓢泼大雨。
如果这只蝴蝶提前看到了洛阳城的大雨,在那一日它不再闪动翅膀,又会是怎么样的结局?
结局就是西关反了,南城崩了,北关要放空了。。。。。。所有的故事,都在指引着最后的那个结局。
玄上宇看到过这个结局。
他无论再做什么,都改变不了。
所以他在想着这个答案,最后望着曹之轩,说道:“陛下,我很想找出北魏走到这一步的答案。”
“但是。。。。。。没有答案。”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拒西防线可以放空,但漠北王庭不能放进来。”
“北原的神子很久没有出手了,有人猜测他距离妖孽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