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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国师大人认为,妖族和人族,是不能和平的。”
“所以就有了这些射破黎明的箭弩。”
西宁王缓缓抬臂。
弩箭再度绷紧。
接着他攥拢五指,破风声音猛烈袭来,令人头皮发麻的火弩射破黎明,比曙光降临的速度还要更快,轰然一声射塌城主府的府邸,接着以更快的速度射向此刻的西域使团。
顾胜城做了一个不必惊慌的手势。
他姿态未动,只是足尖轻微不可见的发力,面前的巨大空地,便在瞬息之间轰然掀起一块,直接横亘在西域使团与数百淬火箭镞当中,噗嗤地泥石迸裂声音之中,那块巨大被顾胜城足尖掀起土地,被无形巨力撬动,接着向前推进而去,抵着破风声音倒砸回去。
西宁王身前,有四道黑袍身影迎风而上,他们都是西宁王身边的“死侍”,修为臻至九品,此刻大袖飘摇,各自挥出双手,奋力合击,一同拍向那块被顾胜城以“巧力”揭起的巨大土地,居然接住一刹——
紧接着顾胜城面无表情跺脚。
四位九品高手面色骤然煞白,喷出一大口鲜血,被那块土石蕴含的大金刚巨力砸得倒飞而出。
身后被人抬起的重弩炮台,此刻终于蓄势完成,在那道箭光蓄满之后,突得一声弹射而出,化为漫天唯一的火光。
重重轰击在那块土石之上。
本该是土石崩裂的情景,只是却并未如众人所想,那个玄黑重袍加身的男人,在城主府内微微抬袖,虚空攥拢五指。
那截原本速度快如闪电的重弩弩箭之光,便倏忽凝至冰点,被顾胜城隔空攥住,寸寸捏成废铁。
这是何等神通?
西宁王瞳孔缩起。
那块巨大土石已经砸到自己面前,躲之不及,砸中必死。
。。。。。。
。。。。。。
千钧一发之际。
那块土石像是一头狮子,已经奔出,只是脖上系着铁链,如今铁链主人抬袖拉扯,虚空之中的无形铁链迅速收回,便将这头待人欲弑的凶猛野兽拉扯而回,重重砸回城主府被揭起的那块空缺之上。
自此便是一片死寂。
顾胜城风轻云淡站在府内,环顾四周,城主府的府邸门口已被射塌,一片狼藉,烟尘弥漫,烟尘幕后的八百弓弩手,却是哑然无声。
“你和淮阳侯不一样。”
拍了拍袖子的男人,轻声说道:“你才是那根射破黎明的箭镞,我若是杀了你,那么兰陵城的使团来了,带来的便不是和平,而是愤怒的宣战。”
西宁王面色苍白。
他还没有从刚刚的惊魂一幕当中缓过神来。
顾胜城低垂眉眼,平静说道:“既然是齐梁的国师不愿意和平,那么他本人为何不来?”
他抬起头。
北姑苏道的天光降临,大雪依旧,雪光映射曙光,一片灼目。
而灼目的天光之中,有一抹刀光闪逝而过。
这是一道要杀人的刀光。
因为要杀人,所以这一刀,便在黎明与永夜交接之时,决然递出。
刀光是天光一般的灼目,而刀的主人,则像是永夜的余烬一样漆黑。
黑白交接,完美谢幕。
胭脂在黎明未至之时从屋檐上掠起,然后悄无声息地穿过城主府的烟尘,融入黑暗。
顾胜城不太清楚,这个女子,究竟是什么时候接近到自己的?
她的身上,似乎带着极为隐蔽的术法,像是儒道,又像是其他的诡异术法,将她的气息全都隐去。
顾胜城看到了胭脂眸子里的恨意。
这个女人是有多恨自己?
那柄刀光被这个女人藏在袖内,丝毫不露,她距离自己已经极尽,却仍然动用了所有的力气奔跑,像是一道流光,砸入怀中。
直到此时,方才递出这一刀。
顾胜城瞳孔缩起。
这是一柄什么样的刀?
风雪乍起,映照得刀身殷红如血,像是女子出嫁时候含。咬在唇间的大红。。。。。。
大红胭脂。
是极阴柔的恨了。
恨意连绵而不休止。
拖雷和斐常来不及反应,他们也未曾看清那个女子是如何接近顾胜城身前的。
他们只看到那抹刀光撞入顾胜城的怀中。
这世上有能够撕破大金刚体魄的刀吗?
有。
但是很少。
譬如大夏龙雀。
再譬如,这抹胭脂刀。
场间迸发出一声尖锐而刻薄的低吼,没有人看清披着玄黑重袍的顾胜城如何动作,隐约看见他猛然挥臂,那个刺客女子便被轰然拍开,砸向了拖雷和斐常的方向。
拖雷和斐常两个人甚至来不及反应,便被那女子的身躯砸得飞出,将半边城主府都撞塌倾倒。
天光缓缓落下。
黎明来临,曙光缓缓落下。
城主府外,西宁王所率领的甲士一片沉寂,八百弓弩手无人再动,哪怕每个人的臂弩膛上已空,也没有继续动作的意思。
因为一片阴翳笼罩了这里。
这片阴翳当中,似乎携带着莫大的阻力。
连黎明的曙光,都无法射入城主府内,以至于映出了一副极为古怪妖异的画面。
城主府外,黎明来临,曙光射雪,映照无限光明。
城主府内,烟尘四溢,一片昏暗,仍处于黑夜之中。
顾胜城的身上没有一道血口。
那柄胭脂刀没有划破自己的大金刚体魄。
因为那个女人的刀光,一直藏在袖中,一直未曾递出。
此刻在拖雷和斐常所在的城主府废墟当中,两道刀光伴随血光溅出。
胭脂刀如愿以偿的饮血。
提着“胭脂”的胭脂,神情木然而凝滞。
顾胜城狼狈站在原地,半边大袍贴身,他呼吸急促地望着头顶的阴翳。
那里。。。。。。有一抹骤光。
那是无可抵御的一箭。
春秋十六年,也是这一箭,射杀了淇江化龙的穆家老祖宗。
只是这一箭,箭光已经迸发而出,却被人硬生生停在了弦上,拉成了满圆。
若是射出。
黎明永夜,山河万朵,在这一箭之下,都将被尽数射破!
第九十二章 一箭风过之后
那片巨大的阴翳之下。
有位老人站在永恒的黑夜当中,居高临下,将虚无的弓弦拉得满圆,寸寸紧绷。
花白头发狂舞不止,露出一只浑浊不能视物的眼睛。
白发瞎眼老人的手指指尖,迸发出浑厚如海的气机,一路顺延那根“看不见”的箭矢掠去,直至最前头的箭镞,倏忽引爆不可直视的骤光,直指城主府。
他俯视着顾胜城。
老人身后的黑暗当中,无数恶鬼邪魂,咆哮着要从鬼门之中冲出,却被无形的**仙印桎梏,化为一缕一缕黑烟,湮灭在阴翳外的炽热曙光之中。
**仙印的阵眼当中,有位白衣麻袍的少年轻声说道:“瞎子。。。。。。松弦。”
一箭松开。
万鬼嚎哭。
城主府轰然倒塌,巨大的冲击波以一点为圆心,刹那吞没了顾胜城方圆一里的全部物事。
这一箭轰塌了所有拦在面前的物事。
时间都在这一箭之下凝固,沿途的城主府高楼,瓦台,红墙,白雪,全都被箭力点燃,瞬息燃成最极致的虚无。
除了顾胜城之外,再无一人有时间做出反应。
顾胜城保持着艰难抬头的动作。
他知道这个老人。
上一任棋宫宫主在位之即,中原一共有十一位宗师。
共赴鬼门之后,除了银城,南海,圣岛的三位,便再无人活着出来。
只是。。。。。。没有活着出来,就一定死了吗?
鬼门里又是什么呢?
这是没有人知道的事情。
那片笼罩城主府,将黎明都彻底隔绝的阴翳,就是传说之中的“鬼门”了。
果然是无比的黑暗,看不到些许丝缕的光明。
而那一箭,射出鬼门,也射破了即将抵达城主府的光明——
那一箭的速度比曙光还快。
顾胜城只来得及做一件事情。
他一只手按在了眉心的玄武鳞片之上。
然后那件巨大的玄武黑袍,便在那一箭抵达之前,灌满狂风一般倒卷而上,接着被更加恐怖的力量,从内而外的撕裂。
城主府空地之上炸出一团漆黑。
那团“漆黑”瞬息膨胀,抵在了射破黎明的那一箭上,接着盛大到足以刺瞎所有人眼眸的火光轰然迸发。
鹿珈镇白昼瞬息降临!
如小山震颤一般。
近乎是大成境界的“玄武真身”,毫无预兆的被平地召唤而出,身躯魁梧,高达数十丈,脊背通天,接着便是嘶哑而愤怒的长吼!
“它”平视着与自己头颅一般等高的阴翳,看着漠然的花白头发老者,这头巨大的圣兽,一只眼睛满是鲜血,铁甲荆棘的眼皮即便合拢,也无法抵抗那一箭的天大神威。
那一箭从挡住右眼的左掌射入,射穿右眼,贯穿肺腑,一直穿透了这头以“浑厚金刚”著称的圣兽甲胄。
阵阵的血腥气息弥漫。
即便是玄武真身降临,也无法抵抗这一箭的余威。
城主府已经是一片废墟狼藉,遍地都是被箭气轰塌的墙砖,西宁王的人马提前有了准备,有着足够充分的空间可以后退,即便如此,也东倒西歪,有些被飞溅而出的巨石砸中,有些被埋在了断壁残垣当中。
林瞎子站在阴翳当中,面无表情。
他的背后,无数符箓飞舞,源天罡盘坐在鬼门的阵眼之中,不断飞舞的白袍麻衣,竟是渗出了层层的血渍。
国师大人坐在人间与鬼门的交接口,承受着莫大压力。
他的声音却依旧从容不迫,看不出丝毫的疲乏。
“射死了?”
林瞎子摇了摇头。
他虽瞎目,却能感应得到。
那头巨大玄武,平地而出之后,硬抗了这一箭,气机已经开始迅速的衰弱,过不了片刻,便会消弭在这个世间。
可在那头玄武的腹部,似乎还有一样东西。
是一颗滚烫的胎珠,在玄黑重袍倒卷的那一刻,被顾胜城吐了出来。
那是从虎的胎珠。
玄武的鳞甲漆黑如永夜。
在稍微柔软的腹部,顾胜城的站立之处,此刻有温顺柔白的毛发,如曙光一般亮眼,此刻浸染了血红。
那抹箭镞上的骤光,射出了玄武的腹部,最后射穿了白虎大圣真身挡在身前的两只前爪,却被锋锐的利齿死死钳住,不得再入分毫。
虎口之中,是无数呼啸,自成世界的狂风,将凛冽的箭气刮分开来,刮得白虎口腔壁内一片腥红,潺潺鲜血顺延口齿倾泻流出。
虎身蜷伏,围着那个面色惨白的年轻男人。
白虎的眉须染成殷红,眉眼里尽是疲倦意味。
倦虎低低哀鸣一声,低下头颅,将那“虚无之箭”咔嚓咬碎——
箭上骤光自此熄灭。
伴随其一同碎掉的,还有这头老虎满口锋锐的牙齿。
胎珠上迸出不可复原的裂纹。
玄武黑袍则是完全毁去。
两件西域的重宝,便在林瞎子的一箭之下,几乎被摧毁殆尽。
可顾胜城还活着。
林瞎子声音苍老,语气平静:“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