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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殿下缓缓眯起眼。
那六块古碑断背处依旧是被人一刀两断一般,只不过不是自己大雾深处所见的黑色,而是古铜之色!
碑面刻文连在一起,两两成双。
【“这里是永生之地。”
“吾将,念出你的名字,刻下你的面容,将你的灵魂雕琢成玉,把你的悲喜编制成曲。。。。。。”
。。。。。。
“这里是永生之地。”
“吾将,撕去你的姓名,毁去你的面容,将你的灵魂碾碎成末,把你的悲喜倾在指尖。。。。。。”
。。。。。。
“这里是死亡之河。”
“吾将,把爱恋坠入万钧之中,不复重生。”
。。。。。。
“这里是死亡之河。”
“吾将,把憎恶留在灵魂深处,不得遗忘。”
。。。。。。
“这里是浮世深处,佛的骸骨。”
“没有极乐,只有苦痛。”
“没有快乐,只有伤悲。”
。。。。。。
“最后,真正的永夜里,请把这永恒的生命,尽情享用!”】
六块石碑,从佛骸四处冲出,被紫袍大国师袖中的狂暴之力携带而出!
六块石碑组成真正的六道轮回,一缕邪光照破大红月!
紫袍大国师浑厚喝道:“六道!”
天崩地摧,六道重组。
整个世界在规则之下寸寸扭曲!
在那缕邪光所照之下,世界被一点点歪曲,随这个紫袍男人心意所动,最终寸寸崩塌,回归混沌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
紫袍大国师视线之中的六块石碑产生一道裂纹。
混沌之中走出六个风华绝代的年轻身影。
睥睨天下。
紫袍大国师深呼吸一口气。
这六个年轻人,他们象征着最早的六道。
比自己所铸造的六块石碑更早,更原始,更古老。
因为他们本就身怀六样佛骸镇世之物。
慧心痴态龙血佛骨莲掌玉手。
而当玄上宇极有耐心地等到混沌缓缓散开。
那道黑衣少年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
。。。。。。
“玄上宇。。。。。。好久不见。”
黑袍卫浩然微笑望着与自己不远处对立的紫袍男人,轻声道:“我们能够今朝相见,可真是个意外。”
紫袍大国师皮笑肉不笑道:“若不是这里处在仙器之内,怎会让你有借机返世的机会。算是我当年差了一招,取六道意味来铸造佛骸,让你钻了空子。”
卫浩然不置可否,只是摇头笑道:“很可惜。我们能站在这里说话。。。。。。就说明。。。。。。我们已经是死人了。而现在只留下须臾记忆的我们,也许在下一秒,就会沦为前朝的灰尘。”
“说这些有何意义?”玄上宇眯起眼道:“你打着拯救苍生的大义旗号,做的不过是谋求私欲之事。”
卫浩然哑然失笑道:“坏了你的佛骸大计,就是谋求私欲?”
玄上宇冷笑一声。
自己曾经与“六道”有过一场博弈,作为最终角力的胜出者,自己当时付出了鲜血淋漓的代价,最终依旧被卫浩然摆了一道三十年的阴坑,眼下这六个人有整片小世界规则的加持,一心想拦住自己,比那个开启两大天相的易潇更要难缠。
“你们不是为了所谓的大义么?你们不是心怀仁慈么?”紫衫大国师沉声道:“可知你们缠着我,不让我出世,洛阳会化为灰烬,几千万人化为齑粉,生灵涂炭。”
卫浩然轻轻点头,道:“我知。”
接着这个智谋冠绝天下的黑袍大棋师笑着反问。
“但你知不知。。。。。。为何白禅他当年被你斩去莲掌,封锁佛骸之中,本该是与我一样的死去之人,为何依旧逍遥活在人间?”
紫衫大国师瞳孔猛然收缩。
“实话告诉你也无妨。”卫浩然笑道:“柳白禅早就死了。”
“说起来有些好笑,现在活着的,是柳禅七。”卫浩然柔声道:“佛陀曾经在菩提树下自誓:若不成道誓不离金刚宝座,最终七日成佛。滥觞于此,便是谓之禅七。”
“你不必与我打什么禅机。”出身忘归山的佛门大师兄面色阴沉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黑袍卫浩然笑了。
“心怀大义,我来渡世。”
“可若是渡世之力不够,便等一人撑船。”
“他若愿来,便是渡世之人。”
这位六道之中冠为慧心之名的大棋师柔声道:“那位地藏王菩萨神魂于春秋年间转世,恰好分了一分入了禅七佛窍,算是赐福,更算是机缘。”
玄上宇闻言之后面色苍白,颤声道:“他本该是个死人?”
“不错。”卫浩然道:“他一直是一个死人。”
“那位地藏王菩萨的转世神魂。。。。。。在他身上?”
“不错。”卫浩然又道:“那位菩萨的转世神魂分了一分于他。”
而紫袍大国师终于明白,自己以玄术推演无数次,只能算出一位了不得大人物即将降临洛阳,却无法推断出究竟是哪一尊大菩萨。
这世上的宗师只剩下那么几位。
可偏偏来的,真的是一位大菩萨。
“所以。。。。。。”卫浩然风轻云淡笑了笑,黑袍如墨飘动。
“洛阳今天这一劫,不会有人死。”
“一个也不会。”
第九十七章 抬手是杀生,放手是渡人
佛骸篇(二十八)
洛阳城外。
南门之外漫天黄沙飞舞,纷纷扬扬,将这扇青铜门外的血腥气息尽数遮掩。
而漫天黄沙之中,有一道中年人身影缓缓显现。
跌跌撞撞,摇摇欲坠。
他抱着一柄锈迹斑斑的三尺剑,剑锋已经摧毁,剑身之上没有流转一丝剑意。
一柄废剑。
接着黄沙猛烈震颤。
这个中年人极为痛苦的闷哼一声,他口鼻溢出鲜血,长发随黄沙一同震颤,周身黄沙之中渗出若有若无的血雾。
接着双膝重重砸在地上。
青衫落地,袖中双手无力下垂,仅剩双手十指各自攥着一缕衣角,勉力将下巴抬起靠在剑柄之上。
仅仅以一柄三尺剑支撑全身力量,勉强不倒。
宗横耳边传来由远至近的踩踏黄沙声音,他的视线已经模糊不清。
只能看见无数殷红从自己口鼻之中抑制不住涌出,顺着玄黄流淌,将黄沙地都染红。
之后世界便黯淡下来。
他的面前多出一道颀长身影。
一身粗布麻衣的齐梁二皇子缓缓走到他的面前,
手托沧生玺的萧布衣低头看着这个七窍流血,依旧没有倒下的北魏头号剑道大师。
这个人以九品修为,在不动用剑域之下,硬生生了抗住自己三道至强级别域意。
萧布衣头顶骑乘青狮的紫金童子虚影缓缓消逝,最终随黄沙一同消散在这天地之间。
大威德域意也缓缓消退。
于是沧生玺上空流转的十六团柔和光团,此刻便只剩下了十三团。
萧布衣用去了三道最强级别域意。
“你很强。但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强。”
萧布衣笑了笑,轻声道:“这些域意互不相容,只能轮番上阵,本以为你已经快要迈出那一步,有可能算是半个宗师,再不济单以剑术也能称得上匹敌十龙十象的存在。”
“我一开始以为。。。。。。至少要耗去五道至强级别域意,才能拖垮你。”齐梁二皇子抿唇淡淡笑道:“怎么,现在就已经扛不住了吗?”
宗横咳出一口鲜血,视线有些涣散。
北上第一步近乎完成的萧布衣面色平静,前踏一步。
这一步后,世上再无北魏玄黄剑。
没有这位剑道大师拦路,萧布衣便可以打穿这扇青铜门,杀入洛阳之中。
接着以沧生玺杀穿这座与齐梁争锋十六年,注定有朝一日一决高低的北方第一城。
刹那间空气之中杀气纵横!
没有任何蓄势的蛛丝马迹!
青衫染满鲜血的北魏剑道大师陡然抬起头,目光宛若大日般炽热,软绵绵下垂无力的双手倏忽抬起!
两袖甩开,如同泰山崩顶,刹那双峰灌耳。
趁着这个来自齐梁年轻人掉以轻心的一刹那,去反败为胜!
灵犀之间——
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萧布衣只是轻声吐出一个字。
“破。”
一个破字。
是破势的破。
也是势如破竹的破。
更是破开域意的破。
破开泰山。
北魏玄黄剑的泰山剑域在最后一刻依旧不死心地砸出,然而在萧布衣面前不过是一息之间,便被齐梁仙器沧生玺硬生生拦住,破为两半。
接着化为己用。
萧布衣翻转手掌,泰山盖压而下。
噗嗤一声。
北魏头号剑道大师身体被泰山砸中,猛然下沉,重重砸在玄黄剑柄之上。
血肉横穿声音。
宗横两只手臂真正落下,砸在滚烫黄沙之上。
两只青袖缓缓落定。
咽喉之处一片猩红。
。。。。。。
萧布衣面无表情看着与自己一步之隔的尸体。
宗横面朝黄沙,被一柄玄黄剑柄捅穿了后颅。
这位北魏十六年来独步天下的头号剑道大师最终死于自己剑下。
自己的泰山剑域。
自己的玄黄名剑。
锈迹斑斑的玄黄剑柄在反作用之下戳 入他的咽喉,接着从后颅之处斜斜穿出。
一穿到底。
手托沧生玺的萧布衣深呼吸一口气。
“请宗横赴死。。。。。。”
二皇子突然笑了笑。
发现眼前是一副比自己之前预想还要顺利许多的画面。
接下来就是入洛阳屠杀,杀到那位魏皇面前。
“请曹之轩赴死。。。。。。”
萧布衣露齿而笑,伸出一只手揉了揉略乏的眉心。
他缓步走到那扇巨大青铜门前。
驻足而立。
缓缓端详片刻,也许在思考什么。
他终于抬起手。
此刻萧布衣与眼前的北魏千年古都洛阳,只有一尺距离。
接着他的手指微微在空中停顿。
。。。。。。
。。。。。。
洛阳以南的风沙向来有些大。
以北魏南方天狼城一带为例,冠名“龙门”的一整片黄沙大漠,连带着数千里漂泊浪荡,是江湖人最为头疼的地方。
地势起伏不定,宛若龙脊隐藏于地底深处,而这一带的周遭环境极为恶劣,动辄有江湖客迷失方向,渴死饿死化为枯骨,终生不得问津。
而在烈日炎炎的七月曝晒之下。
有一位年轻僧人赤足行走在洛阳南疆的大漠之上。
他眉眼清稚,双手合十,面上挂着一份真挚而诚恳的笑容。
身上的青衫依旧陈旧,沾染了些许黄沙,却遮不去这件跟随他许久的青衫佛性。
青衫伴古佛,脚下大漠黄沙磅礴。
而这件青衫拖曳在大漠之上,丝毫不显枯燥。
这个人笔直前行,流沙中留下一连串足迹。
他距离洛阳已经极近。
近到可以隐隐约约看到那座北朝古都最高的剑阁。
近到可以在黄沙之中将整座洛阳看个模糊又确切。
近到可以隔着这一段距离,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