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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邕向身后的何泉吩咐道:“命人置备香案、茶水……”
石之轩在旁微笑不语,念头急转,便将史万岁、宇文邕的心思洞若观火。
史家并非老牌儿贵族,如今家中唯一的刺史级高官史静一去,史万岁的日子可就难过了,在朝中若是无人帮衬,十有**是“急先锋”的命,最后能否在战场上活下来。并加官进爵,当真难说得很……
而宇文邕之所以愿意玉成此事。除了看好史万岁的才能之外,亦是变着法儿的给他找牵挂。
毕竟他这“剑神”的武功之强,大周诸将有目共睹,昨晚更再一次救了宇文邕的龙命,兼且【锁魂术】若有若无的持续性影响,如今宇文邕对他的信任已然无以复加。
所谓物极必反,宇文邕如今不仅不再怀疑他来历不明,居心叵测,反而害怕失去他,自然而然想要用什么东西羁绊他,偏偏他一不渴求高官厚禄,二不贪金爱财……
如今找个徒弟仅是第一步试探,看他是否反感罢了!
石之轩毫不怀疑,等此次回了长安,宇文邕巴不得将姐姐妹妹、堂姐堂妹嫁给他,最好再给他生几个大胖小子,并长期留在长安当人质才会放心……
此理古今皆同——在体制内混到某一层次之后,若没有家庭子嗣,基本上就升不了官了,说是成家之后人更稳重,纯粹是扯,真正原因不外乎一堆‘穿鞋’的,害怕‘光脚’的罢了!
“踏踏踏……”
蓦地,蹄声临近,一骑疾驰而来,下马向宇文邕紧急禀报道:“陛下,河阳四万齐军正在渡河!”
宇文邕眼神一凝,与石之轩对视一眼,又向身后禁卫吩咐道:“加派斥候,严密监控金墉城、偃师城、宜阳城等诸城守军动静!”
禁卫应命而去。
宇文邕向石之轩问道:“裴卿以为,齐军此次是真要夹击我军,还是故作姿态?”
石之轩沉吟道:“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不管齐军如何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只消我军撤退时稳住阵脚,不漏破绽,便不虞齐军来攻!”
宇文邕微微颔首,不置可否。
战鼓一响,猛打猛冲的军队比比皆是,但在撤退时保持阵型,不慌不乱,井然有序的军队却凤毛麟角,就连宇文邕也不敢保证,自家麾下的周军究竟能否做到此点。
史万岁却奇道:“这四万齐军援军若非有意与诸城守军夹击我军,又何须如此大费周章的冒险渡河,他们待在对岸观望,任我军撤退,不战而胜不就好了?”
闻言,石之轩与宇文邕对视一眼,不禁齐齐失笑摇头。
史万岁混迹军伍数年,得益于天资聪颖,或许在兵法战术上已不输于沙场老将,但在政治诡诈上却仍难脱年轻人的幼稚,浑不知官僚集团的各种尿性。
北齐四万援军待在对岸坐等周军撤退,与渡过河来,紧迫在周军后面,尾随着周军的撤退而前进,完全是两码事!
前者是无可否认的无所作为,后者却可以说成是“血战”竟日,“击退”周军,“收复”失地,功劳大大的有,至于上面问杀敌多少,斩首多少……?
嘿,这个更简单,要不怎会有军中前辈们发明了‘杀良冒功’一词?
当然,身为史万岁即将上任的便宜师傅,石之轩不得不暗暗决定,等会儿拜师后,传授武功尚属次要,关键是私下里给他上一堂厚黑理论课,免得他再丢人现眼。
天色渐晚,宇文邕怀着凝重的心情出了中军大帐,来到“高怡”的帐篷。
斥候来报,四万齐军不仅渡过了黄河,还进军到河阴地界,同时偃师城、宜阳城的守军亦蠢蠢欲动,就连周军大营对面的金墉城守军,也派出大量游骑斥候,紧密关注周军动向……
一切种种,无不指明齐军正在预备反击,可他们哪来的自信?
“参见陛下……”
见到宇文邕一如既往的来陪自己进晚膳,“高怡”眉眼一亮,声如黄鹂,整个人霎时洋溢着别样光彩,盈盈一福,娇美身姿更是透着难以言喻的美妙韵味。
纵然以宇文邕此等人物,沉浸在繁杂军务中的心神亦不免给她完全吸引过去,似乎她身上吸引自己,拨动自己心弦的魅**力愈发浓郁,令人难以抗拒。
他连忙扶起她,更不由自主的道一句,“爱妃免礼!”
话一出口,他就暗觉冒失了,但却见她并未生气,反而有些害羞的低垂甄首,颇有些欲拒还迎的意味儿。
宇文邕心头一热,莫非……
与此同时。
“呼……”
劲风突降,石之轩肩上蓦地多了只熟悉的神骏大鹰,却不是他自己的“全球鹰”,而是阿史那柔然从突厥带来的陪嫁品之一,其左腿上竟还绑着一卷丝娟手帕。
然而还不等他将手帕取下,大鹰又呼的冲天而起,飞向阿史那柔然的帐篷。
“呃……”石之轩无奈,眼珠一转,不由暗暗腹诽:要不要这么谨慎啊,说好的“云中谁寄锦书来”呢?……传信约我幽会,竟然连只言片语都不给一个!
他当然知道,训练有素的鹰儿之所以如此表现,绝非它一时犯糊涂了,而是它主人就是这么“交代”的,而且鹰腿绑着的手帕上肯定空无一字。
鹰儿携着手帕在他肩上停留一瞬,就是此次传信的所有内容了!
如此一来,即使军营里别有用心之人捕获了鹰儿,取下了手帕,也得不到任何实质性的“证据”。
“不愧是突厥公主,与热情火辣的草原女子截然不同,这委婉请调,也是没谁了!”
暗暗感慨一声,石之轩进帐改头换面去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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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九章 周天顺逆
夜风呼啸,火焰摇曳。
周军大营一片宁谧肃穆,唯余寥寥巡逻甲士往来影绰,铁叶哗哗。
孤身独立在皇后大帐不远处的小丘上,钟木娜静静俯视着远近一切,纯粹突厥血统轮廓的俏脸上尽是郁闷,手中提溜着一根长长的荒草。
但见她一边使劲儿将荒草一节节恨恨扯断,一边低声碎碎念,“该死的臭男人……抢走我大突厥的公主不说,还让姑奶奶在这儿放风……哦不,是吹风……”
瞥了一眼似乎寂寥无声的皇后大帐,她琼鼻微皱,娇哼一声,继续自言自语道:“还没完没了……这都大半夜了!”说着不知想到什么,脸颊浮现丝丝红晕。
忽然,钟木娜不经意间瞧见数十丈外另一顶帐篷前人影闪动,那道貌似清纯的身影在与护驾高手说了几句之后,施施然向着御帐那边走去。
钟木娜愣了愣,继而轻咦一声,疑惑道:“宇文邕首次宿在那狐媚子帐中,她不施尽浑身解数,予取予求,怎么反而半夜溜出来?”
转念思及自家主子身为皇后,也在……钟木娜不由摇头失笑,暗暗别扭:皇帝、皇后在同一天晚上各自打野食,这可真是……
须臾之后,就在钟木娜仍在想入非非之时,忽闻那处帐篷隐隐传来一声侍女的惊呼,旋即火光大亮,护驾高手及禁卫匆匆来回。
出事了!
钟木娜神情一惊,忙不迭跃下小丘,几个纵掠来到皇后帐篷前。正要伸手掀开门帘。忽又想起什么。脸色一红,倏地止住动作,低声唤道:“皇后,陛下那边似乎出事了!”
帐内响起阿史那柔然的声音,却似带着些许疲累和慵懒,“怎么回事,皇帝不是宿在‘高怡’帐中么?”
钟木娜想起刚刚“高怡”绕到皇帝大帐之后,似乎就消失了。再联想到以往所见的草原贵族间换汤不换药的那套把戏,立时隐隐猜到几分真相。
不由冷笑一声,幸灾乐祸道:“亏得宇文邕自诩英明神武,今晚十有**栽在那小渐人身上喽!”
“什么……”帐内阿史那柔然惊呼一声,旋即响起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同时传出淡然自若的男子声,“慌什么……天塌不了!”
钟木娜一听这声音,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不由一阵咬牙切齿。
又听帐内阿史那柔然道:“皇帝出事,何泉及禁卫统领肯定会召见诸将……你快回去!”男子似乎不慌不忙道:“行吧……我先走了!”
话音甫落。钟木娜但觉身前门帘如遭劲风拂起,一抹儿残影倏地飘出。两个闪烁,便消失在她视线之内。
“这……”钟木娜嘴巴张得大大的,一脸不可置信之色——刚刚那片刻,她由近在咫尺,眼睁睁看着那人远去,竟一直连那人的身形都没看清!
身为突厥公主的近侍,她不仅武功不差,更曾见过各种各样的突厥高手,却从未见过哪个身法如此迅快如电,而又飘逸如风。
片刻后,几个禁卫疾奔而至,钟木娜才回过神来,肃然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为首禁卫拱手道:“陛下病危,何公公命卑职特来禀报皇后!”
钟木娜一惊,即使早已猜到宇文邕吃了亏,却没想到竟然危及性命,当即挥手道:“你们回去吧,我会禀报皇后的……”言毕转身进帐。
但见阿史那柔然已经穿好衣裙,正在手脚麻利的挽起秀发,随意插好金钗。
尽管只是半晚没见,钟木娜却一眼就注意到,自家主子虽然神情慵懒,但气色比之前胜过三分不说,眉宇间更多了难以言喻的风采。
钟木娜当然知道这是为何,不由暗呸一声:便宜那混蛋了……
石之轩赶到“案发现场”时,“高怡”的帐篷外已给重重禁卫围得水泄不通。
尽管他早知闻采婷会对宇文邕做什么,并颇为乐见其成,故而不慌不忙,姗姗来迟。
但在掀开门帘,见到宇文邕此刻凄惨模样的一瞬,他仍不免暗暗同情:经此一事,宇文邕十有**会留下心理阴影,甚或使得今后大周的六宫粉黛要尽数独守空闺了,更何况……
但见宇文邕侧头盘坐榻上,一动不动,已是陷入重度昏迷之中,且脸如金纸,气若游丝,分明正处于弥留状态,半只脚跨入鬼门关!
三个护驾高手正半蹲在他身后,各自伸出一手,分别贴在他左右肩井、背心,正源源不断的输入真气,为其续命。
何泉脸色阴沉的立在一旁,身侧地上跪着三个御医,正瑟瑟发抖。
见到石之轩到来,何泉连忙道:“裴将军,快给陛下诊治!”
石之轩一脸凝重之色,右手握住宇文邕的腕脉,眯眼感应其体内状况,暗道一声:果然如此……但他面上神色倏地变了变,使得何泉大为紧张。
见石之轩松开宇文邕的腕脉,何泉连忙问道:“如何?”
石之轩稍作沉吟,在他耳边轻声道:“还有的救,不过此事颇为诡异……等下本将为陛下运气疗伤,不可中断,但本将担心,中途很可能会有人来打扰……”
何泉听他言犹未尽,意有所指,不禁眼神一缩,轻声道:“经裴将军提醒,杂家亦有此担心!”
顿了顿,又寒声道:“裴将军尽管出手为陛下治疗,杂家等下便知会越公,由他亲自守在帐外,并召集独孤夫人守在帐内,以防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