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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岭更担心的,是自己的父亲流毒。他们失去联络,已经足足十天了
想到父亲常年病痛的身体,云岭忍不住忧心忡忡,几乎把下令软禁的宁罪恨得半死——没有自己在身边照顾,谁知道父亲现在如何了?会不会更严重了?
借着“发现一支紫玉箫与八叔丢失的非常相似”理由,他带着两个心腹直接从后门悄悄离去,去了枫林晚。
他确信一定能见到端木丰城,因为这就是丢失的那支啊
可没想到计划再如何万无一失,却没有变化更令人措手不及。
他的堂哥,郡首大人的长子云鲲,直接挡在门外,“抱歉,父亲正在休养中,吩咐过了,不见客”
“呵呵,我明白。不过事出有因,我意外发现一支紫玉箫,似乎与八叔丢失的紫玉箫一模一样啊你看看,是不是?”
云鲲连看也没看一眼,表情寡淡,
“哦,是支好玉箫。不过,父亲的丢失的已经找到了。而且,他现在也不适合**,鬼医说了,不能轻易动情,而箫声****凄切,容易使人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无法自拔。估计短时间内,都不会碰玉箫一下了。云岭,你的好意我会转告。”
刻板的态度,简直比铁板还铁板。
云岭为今日的见面,准备了多少?怎么可能三言两语就被打发了?
他心急如焚,又怕拖得久了生了其他变化,忍不住沉下脸来,“云鲲堂哥,我叫你一声哥哥,难道连门也不让我进?我是客吗?叔叔的身子不好,我身为侄子来看望看望,有何不对之处?”
说罢,就要往里闯。
云鲲的脸色也沉下来,“既然你直说了,我也不必藏着掖着别拿着一支破箫说话,你有什么目的,大家心知肚明”
“你明白就好今天你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不见到八叔的面,我是不会离开的”
“你……”
云鲲恼火起来,“我爹都已经躲到这里来了,还不能安生你就这么看不过眼,非要把我们父子也拖下水?”
“不是我要拖你们下水,而是你以为,你逃得掉?”
两人针锋相对,目光在空气中交汇一处,激烈的绷出火花,谁也不肯让谁。
一个为了保护父亲,不让他被人平白当了靶子;一个是为了挽救被软禁的父亲,千方百计寻求外援。同出一心,不过,立场却截然相反。
正在僵持不下时,云翼忽然走过来,抓抓头,一脸茫然的看了看两人,
“大哥,爹叫你呢”
云鲲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云岭不甘示弱,也跟着。
“够了,你不要蹬鼻子上脸。我会仔细考虑,在此之前,你最好当作没有来过”
“等你想好了,估计黄花菜都凉了我要见八叔”
“嗬,你以为你是谁?凭你红口白牙,就能让我们父子为你卖命?”
“卖命?我可没这种想法宁罪先收拾了我父子,难道他会大发慈悲的放过你们?云鲲,你不是蠢人,不会不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
“你……”
“大哥,云岭,你们不要吵了爹吩咐了,云岭要是跟上来,就让他进去吧”
云岭听说,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惊喜,顾不得其他,脚下的速度又加快几分。
反之云鲲,脸上划过阴霾之色,原地犹豫了良久。
“哥,你跟他吵什么啊?人家好心上门来看爹爹,你怎么把他拦到外面,不准进门呢?大家都姓端木,说到底也是一个祖宗。”
“你……”
云鲲本就烦心不已,见亲弟弟这么不开窍,气得无话可说
他以为这还是老爷子当家的时候吗?
老爷子再怎么恶劣,喜欢用各种法子调、教人,但他对自己的九个孩子,以及孙子、孙女,都是公平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就算是庶出,只要有才华,有资质,有毅力,不愁得不到他的另眼相看。
但宁罪当家,就不一定了……
……
云岭与郡首大人交谈了两刻钟,离去的时候眉头紧缩,没有云鲲想象的满怀希望,或者灰心丧气。
他想不通,“爹,你答应他了?”
“答应什么?”
“……帮他对付宁罪啊”
郡首大人没有说话,安静的看了一眼长子,“宁罪是外人给他的称号,就像我的‘无妻’。你希望听到别人这么唤我吗?”
“当然不……”
“所以,以后不要这么说了”
丰城推着轮椅,沿着芍药阁的花荫路慢慢的移动着。满院子的芬芳令人愉悦,吸引了翩跹的蝴蝶,忽闪着美丽多彩的翅膀飞来飞去,无忧无虑。
“云鲲,你在担心什么?怕我一时不慎,被人拖下水,卷进争夺权势的漩涡中?呵呵,”郡首大人忽然笑起来,可声音却有说不出的意味,似期待,又似嘲讽,
“二哥想做什么,从来没有做不到的你,云岭,都想太多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家族中有什么人是他的对手。对付他?呵呵,太看得起我了”
“就算一无所有,就算流落街头,就算被老爷子排斥在外,他也仍是端木宁华,永远的家主第一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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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岭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回到府邸中。八叔端木丰城直接告诉他,自己的力量薄弱,别说已经日落西山,就在巅峰时期也不会是宁罪的对手。
包括与流毒的势力加起来。
这是一场根本没有变数的战争,在没开始的时候,就注定了输赢。
郡首大人唯一的忠告是——听你父亲的。
云岭不相信,可望着叔父淡然的目光,又觉得他没有必要欺骗自己。
不是吗?以宁罪的咄咄逼人,迟早会找上他的。不反抗,因为知道反抗也无用……
越想越烦恼,不行
就算放弃了在家族的地位,他总不能让父亲软禁在宁罪那种人的眼皮底下,无论什么法子,总要把人救出来
回到府中,忽然有人传信,让他去雾溪林。
雾溪林——流毒的住处。自从宁罪回来,就将雾溪林封死,不准人随意进出,等于变相的把流毒软禁了
云岭一听,再也坐不住了,慌忙前往。在正门时,看到了宁罪的身影,瞳孔顿时一缩。
宁罪的长相非常富有特色,不同与端木家族的英俊逼人,气势威猛。他的五官非常和谐柔静,气质高雅中带着使人亲切信赖的安宁,身材颀长,偏瘦,但举手投足,又充满了力量与韵律的美感。
简而言之,是个非常有魅力的男子。
如果忽略他额头明显的“罪”字,以及他一系列排斥异己、心胸狭窄行为的话。
“小五,你能想明白,我很高兴。”
宁罪轻轻拍了一下流毒的肩膀。
云岭看到了,差点忍不住——在他看来,宁罪跟毒蛇没什么两样,这种身体上的碰触,会不会中毒?
“嗯,就是小八哪里,也由我去负责说服他。”
流毒的说话声音,平平常常,丝毫不像是被软禁后的愤怒、恼火。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你放心吧”
“唉,希望他能跟你一样开明。”
宁罪说完,淡笑看了看满脸紧张、警惕的云岭,挥挥手,那些隐藏在雾溪林的人全部且无声息的退下了,将空间留给父子俩。
云岭见人走*了,连忙冲过来,“爹,你怎么样?”
“能怎么样?”
流毒缺乏对儿子的爱心,径直转了轮椅回到游廊上。
云岭早习惯了父亲忽冷忽热的态度,靠近推着轮椅,心中充满了喜悦。
太好了,父亲没有事权势什么,宁罪想要,就给他吧
可怜云岭再怎么聪明过人,也决计想不到,自己父亲、丰城、宁罪,争持的从来不是家主的宝座。
而是……
……
夜晚,星辰寥寥。宽大的夜幕罩着整个大地,除了几盏灯火,仿佛把一切的光明都掩盖了。流毒呆坐在廊檐下,望着院子的四角天空,眼神凄迷流离。
换了别人,都可能有偶尔的发呆、出神。可这种事发生在冷静克制,最攻于计算的流毒身上,就显得非常奇怪了
“爹,该吃药了”
云岭像往常一样服侍照顾着多病的父亲。
而流毒,今日却呆呆的望着黑糊糊的药汁,愣了好一会儿。
半响,才迷惘的说,“我讨厌他。”
“从记事时就讨厌他。因为他长着一张伪善、做作的脸。明明工于心计,却表现的落落大方;明明残忍跋扈,却总是顶着一张‘宽容、大度’的脸四处博得别人称赞。他比谁都狡猾,比谁都自私,为什么除了我之外,没有人看穿他的本质?”
云岭定了定,才想到父亲说的是——宁罪。
可不是吗?宁罪的外表,跟他的邪恶内心差别太大了也不知以前的人是怎么认定他太过善良,以至于被老爷子厌弃。
光是善良,缺乏做家主的杀伐决断,老爷子至于把人赶出家门吗?
认真的想了想,云岭肯定的说,“他太会伪装自己了”
可流毒不需要他的回答与认同,仍旧迷惘的看着漆黑的夜空,叹息的回想着他与宁罪的“兄弟恩怨史”。
“他从小就会讨人喜欢,一样的话,一样的事,他做了,谁都说好。我呢,只有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才会被人看见。我讨厌他,讨厌他的笑,讨厌他身上的气味,更讨厌他用‘兄长’的名义关心我。我偷偷在他的饭菜里下恶心的虫子,把他给外人的信笺恶作剧的改头换面,老爷子交代他的事情,我就故意使坏。他越是想照顾我,我越是跟他做对。”
“他不是善良吗?不是最会照顾弟弟的兄长吗?我想尽法子让他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我想看他勃然大怒,看他再也伪装不了……”
“可从小到大,一次也没有他没有对我发过一次火,没生过一次气。无论我做了什么……大逆不道……无法容忍的事情。”
流毒说到这里,有些颤抖。
云岭终于明白了,父亲不是在与他商谈,而是在诉说他心中埋藏多年的……情绪?
他很高兴,因为流毒智慧绝顶,是端木家族少有的不是以武力,而是以智慧闻名天下的人。他崇拜自己的父亲,自然也愿意倾听多了解。
“后来,小六来了。父亲把他领来,就说了一句,‘你弟弟,照顾好他’。他就像对我一样每日衣食操心。小六活泼,爬树打架,调皮捣蛋,甚至把泥巴往他身上丢。”
“当初我就在旁边看了,心理觉得很快活。可他……还是没有生气,仍旧耐心细致的教导他。”
“后来小六变了,变得特别粘他,什么人话也不听,只听他的。我再想从中挑拨,也挑拨不成了”
“再后来,有了小七……”
“他们都喜欢他。”
“我很苦闷,觉得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有慧眼,看穿他的恶劣本质——他这么容忍,超乎所有人的想象?难道只是为了隔了一层肚皮的兄弟?太可笑了他一定另有所求。所以,我做了更多的,足以让人怒发冲冠的……”
“……抢了他的女人,一个别人送给他,非常得他喜欢的歌姬。那名歌姬长相甜美可人,又善于鼓瑟**,我趁他不在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