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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见。她快死掉。”
“她会好起来,她不会死。”
“她的这里,破了。她流血。她痛苦。她快死掉了。”
“伤口会愈合,血会止住。她一定会好起来。”锦瑟不知道怎么哄她,掀开自己的衣衫,给她看,“你瞧,这里以前也破了,也流血,后来不是好了么?”
那孩子眨巴着漆黑的大眼睛,仔细看锦瑟身上的伤疤,她开始信以为真。
再后来,她又是不断地问锦瑟:“那她在哪里呢?”
“她在别的地方,可能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只要你们两个人都活着,总有一天会相见。”
“你怎么知道?”她终究是有那么一丝怀疑,却又怕自己的怀疑成真;她殷切地凝视着锦瑟,几乎是带着虔诚的心意,期盼着锦瑟可以给她一个足够说服自己的答案。
“你看,天上那颗星星,就是你。”
她止住哭,用力眨着眼,泪水挤净,她看见锦瑟所指的那颗星。
“旁边那颗有点儿暗的星星,就是你的伴星——你想念的那个人。”
她使劲儿看了半天,摇着头:“看不见。没有。”她又快要哭出来。
“不要怕。她在的啊。虽然黯淡,你看不清,她却真实存在,永远不会消失。”
“真的么?”
“是真的。你再仔细看看。不要哭,让眼睛放松。”
她睁大眼睛,眨都不敢眨,生怕一眨眼的功夫那颗星星就会消失了一样。她看了很久,一动也不动,忽然,“我看到了!她确实在那呢!”第一次,她绽放了笑容,美得让人心碎。
“是呀。只要天上那两颗星还亮着,地上的你们两个人就总有相见的一天。”
“太好了。”她合起了小手,由衷地道,转而,她又问:“那么你呢?你的星星在哪里?”
锦瑟笑着摇摇头:“不知道。我看不见自己的星星。”
从那以后,女孩不再哭,只要看见锦瑟,就会露出安心的笑容。她盼望着锦瑟的出现,盼望着黑天的到来,每当夜幕降临,星辰浮现,她就会反复地问锦瑟:“伴星还在么?”
锦瑟不厌其烦地回答:“当然在的啊。”
“她有变亮一点儿吗?”
“嗯,似乎是比昨天亮了一点儿呢。”
“我觉得也是呢!”她拍着手,赞成道。有一次,她忽然转过头来,认真地望着锦瑟,笑生双靥:“有你真好呢!”
她不知道,锦瑟心里也一遍又一遍地想:“这一年的春天,有你真好。”
那一年,十五岁的锦瑟第一次利用驯兽杀戮了活生生的人。
春天尚未到来,噩梦就已开始。锦瑟以及与她共同成长的五名同龄人被送入通冥塔,厚重的铁门在头顶上重重闭合,待它再度开启,则是九天之后的春分之日。在那个唯有强者才有立足之地的所在,最后走出通冥塔的,只能是一个人。
九天的时光,对于通冥塔中的锦瑟来说,犹如一次轮回般漫长。她和她的十一只驯兽终于走到通冥塔的尽头。推开那道沉重的铁门,繁花的馨香扑面而来,春天已经降临。她知道面前站了很多人,阳光刺得她目眩,使她看不清他们的面孔。但是,她能感觉到那些人的目光,比刀还锋利。他们在窃窃私语,视她如恶魔。
“怎么是她?”
“天啊,竟然是她!”
“不可能!灏羽不可能死在她的手下!”有人带了哭腔。
“她竟然能打败殷淼么?”
“……”
“你们快看,她已经是一个驯兽师了!”那是个略微颤抖的声音。
“难以置信!说不定,连我也不再是她的对手了啊……”
……
在这没有她任何亲人的所在,锦瑟,这个连姓氏都没有的少女,不是那个被期望走出通冥塔的人。
唯一迎接她的,是那个散发着淡淡馨香的香药师。
“欢迎回来,锦瑟。”那个人说完这句话,其他的人就都立刻闭口不言,甚至连看都不敢再看她了。她认可了锦瑟,从此就确定了她在这里的立足之地。
然而,从那天以后,连锦瑟都视自己为恶魔了。
“夜,我再也没有伙伴了。”有一天,她对那个人说,脸上满是害怕,她害怕孤零零的一个人。
“好吧,我带你见一个人。”迟疑了片刻,那个人终于把锦瑟带到了那个挂着血泪的孩子面前,“锦瑟,你能让她不哭么?”
十五岁那一年的春天,刚刚成为驯兽师的锦瑟,像恶魔一样被身边的人疏远和惧怕的少女,见到了能够将她从地狱里救赎的人。那个玉娃娃待她的心,像婴儿一样没有任何防备。从没有任何一个人,像她这样的信赖她,需要她。
花开花落,春去秋来。转眼,就到了冬天。那一日,下起了冬天里的第一场雪。锦瑟看见那个女孩呆呆的伫立在雪地里,任由雪花落在自己的身上。
“喂,你怎么站在这里!”锦瑟连忙上前,帮她掸落积雪。
“这是什么?凉凉的呢。”她举起通红的小手,递给锦瑟一捧雪。
连雪都忘记了么?锦瑟莫名地一阵心疼,温柔道:“这是雪。”
“雪。”她重复。
锦瑟用手指在雪地上写下了一个“雪”字。她蹲在一旁认真的看。
“美。”她发现了那小小的冰晶,其实是一朵精致的花朵。
“这是雪花。”
“它叫做雪花。”她又重复,然后望着锦瑟:“那我叫什么呢?”
直到这一天,她才想起询问自己的名字。锦瑟知道,她和她所魂牵梦萦的那个人,有着同样的名字,心里,忽然有了一个隐秘的小小心思,锦瑟没有说出她的真名姓,却轻轻地对她道:“你的名字是雪千寻。”锦瑟找来一支笔,在她的袖口上,写下那三个字,对她道:“以后,别再忘了你自己。”
“雪千寻这个名字,是你送给她的。”倾夜蓦然提起了往事,凝视锦瑟,“她忘了自己,也没有忘记西风那个人。锦瑟,这些你比谁都清楚。其实,你所真正惧怕的,是让她忘记你。再一次,忘记你。”
锦瑟的身体,不由微微一颤。没错,她明明知道:西风那个人,铭刻在雪千寻的灵魂深处,任何猛烈的毒药,都不可能使她忘记。
锦瑟欺骗了自己,倾夜却无情地拆穿。
63第五十五章 剪不断的前尘(下)()
十五岁的那一年;有雪千寻相伴的那一年,是锦瑟有生以来最快乐的一年。然而;仅此一年。
在那个地方;锦瑟不可能随时随地的来找雪千寻,而雪千寻每当见到成年人就会害怕;因此多数时候;她仍然是独处的。有一日,雪千寻正在等锦瑟。门被推开,走进来的,却不是她盼望的少女。
“咦?小矮人;你的头发怎么是白色的呢?”雪千寻不明白,那个比自己还矮小的人,应该还是个孩子吧,怎么却长了满头白发?
白发的侏儒向雪千寻诡笑,悄声道:“小姑娘,我带你去找你想见的那个人,好不好?”
就像在掌心里悄然融化的雪花一样,雪千寻忽然失踪于那个凛冬之夜。同样消失的,还有那个反叛的侏儒,和一炉尚未淬炼完成的“剪前尘”。
锦瑟像疯了一样寻找雪千寻,最后从别人的谈论中发现了蛛丝马迹。她没有获得那位大人的许可,就私自离开了那个地方。因为无论如何,她也要找回雪千寻。不知经历了多少挫折,寻访了多少路人,幸而她拥有独一无二的轻功“踏波”,竟然追到了那个侏儒的踪迹。只是,她知道自己与对方武功相差的悬殊,无奈只能一路悄悄尾随。
为了防止雪千寻记起自己的样子,和在那个地方发生的事,丧心的侏儒将那半成品的“剪前尘”一股脑地喂给了雪千寻。他决定要把雪千寻送到庄王何其殊的府上,因为那是他所怨恨的旧主所最忌惮的人。然而,何其殊却断然拒绝了这个莫名其妙的侏儒。气急败坏的侏儒将雪千寻卖给帝都最有名的销金之所“春江院”,并因此获得了一笔巨款。
当春江院的妇人们打开盛装雪千寻的那个棺材,无不惊为天人。她们知道,这个冰雕玉琢的美丽娃娃,将给他们带来无穷的财富。
然而,醒来后的雪千寻却像一个玩偶。她总是处于一种放空的状态,不哭不闹不理人。
“这姑娘是个哑巴啊。”
“有什么关系?她这个模样,简直是天人下凡,就算是痴呆都无所谓。”
后来有人道:“总得给她取个名吧。”
“名字嘛,好取,红香、金玉、蕙云……虽然都是俗套的被滥用的名字,用在她身上,却是出奇地名副其实呢。”
“随便了。就叫金玉好了。”春江院的总管拍了板,对冷若冰霜的女孩道:“喂,你能听见么?从此你就叫做金玉了。”
“不,”她断然地回绝,清晰地道:“我的名字是雪千寻。”她的眼光,拂过自己袖口上那三个清秀的字迹,然,终究不曾想起什么。
锦瑟在暗中看到了这一切,心里默默的想:“好孩子,不要再忘记你自己了。”
后来,锦瑟发现何其殊其实并未无视这个惊若天人的神秘女孩,甚至,他比侏儒想象中的还要关注她,他暗中派了人将雪千寻保护起来,或者说,是监视起来。于是,锦瑟想尽办法获得何其殊的信任,并在十七岁那一年被何其殊安插在春江院成为那地的新主人——这一切,皆是她苦心引导何其殊所为。
锦瑟在暗中悉心地守护着雪千寻,她期待与雪千寻的真正重逢,朝夕相处却无法唐突地向她诉说前尘种种。
雪千寻仿佛真的忘记了此前所有的事。她少言寡语,即便对锦瑟也是如此,她只会用指尖与琴对话。常常,锦瑟为了让雪千寻开口说话,不惜将她惹恼。让她跟自己斗嘴,也好过她孤单落寞和对自己的视而不见。
有时候,雪千寻放空的眼神会偶然闪现一丝复杂的忧伤之色,就像有什么场景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了一样。
“侏儒喂给雪千寻的药,是未淬炼完成的半成品。或许,她并不会真的忘记。”锦瑟这样对自己说。
锦瑟希望她能想起自己,又紧张她真的想起什么。未来会怎么样呢?私自逃离了那个地方,迟早会遭到惩罚罢。
然而,某一日,雪千寻忽然在梦里唤出了“夙沙千寻”这四个字。
正在窗外的锦瑟,冰冻在原地,震惊而失落。
——她无论如何也忘记不了的,果然还是那一个人啊!
“锦瑟,你还记恨我给她用的‘剪前尘’么?”倾夜轻柔的话语,将锦瑟从过去拉回当下。“那一炉半成品的‘剪前尘’也是你最终不辞而别的原因吧?你以为,我之所以继续淬炼‘剪前尘’,是为了有朝一日剪断你与她在一起的那段时光。你早预感到,就算侏儒不把她偷走,我也终究不会留她长久。”锦瑟是个聪明人,而倾夜的睿智永远凌驾于她之上。
“在那个地方,唯有强者才会有立足之地。她不会成为我这样的人,我也不希望她成为我这样的人。”锦瑟承认,她无需在倾夜面前隐藏什么,“她已经不再狂暴,你为何还要淬炼‘剪前尘’,你要连她最新的记忆也夺走么?”
倾夜没有丝毫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