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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喃喃着,话音越来越低:“莫非,与七姊封我那记忆有关?若是如此,倒不得不防……”
洛丽华目光渐渐亮起,忽转问道:“须佐之男临死前使的是甚么手段,为甚么偏偏对孔明而发?孔明最后那个‘未’字情绪奇异,明显有重大发现,说的又是甚么?此间疑点重重,还是不要轻动为好,以免为人所乘。”
听了这一席话,嬴政亦沉吟着,道:“朕那祖龙剑气已使到了极处,又加持了足足五道真言法印,须佐之男那白光仍能冲破,非同小可……”说到此处,他摇了摇头,又肯定道,“不是非同小可,而是非常可怕,而此前他只用了一面镜子,从不见使白光手段。如此处心积虑,倾力一击,又燃了法印,足见其对孔明决杀之意,这里面确实有问题。”
洛丽华道:“孔明对他有很大威胁,大到非杀不可,而他去前应该是察觉到了,可惜没能说完……奇怪,人都死了,再大的威胁又有甚么关系呢?”
疑点重重,趁势全部击杀是不能了,嬴政挥手散了九鼎兵俑,只挎了太阿剑,问道:“那甚么楚音,朕全然不知,依你看,她为人如何?”
洛丽华沉默了会,道:“此女为扶桑公主,极精音律,以此入道,未足二十而成大宗师,仅在七姊之下。七姊评她‘歌尽风流,藏心造化,随世而迁,概莫可定。’”
“这般了得?”
嬴政有些惊讶,又皱眉道:“既如此,何不早说?”
冷月西沉,更显清冷,洛丽华望了望,并不回答,冥目沉思,良久不动,忽然眼开眼来,轻轻道:“未死。”
嬴政奇道:“甚么?谁?”
“须佐之男未死。”
王宫秘殿内,陈远断然道。
赵云已昏了过去,气息薄弱,绛珠正察看间,忽闻此语,转首讶道:“你说甚么?”
他们说的是汉话,一旁亚瑟王全然不懂,也问道:“陈,你说甚么?”
陈远换过语言,道:“须佐之男是诈死,他……不对,应该是她,是楚音。八咫镜可随意察看情形,她知自己实力最强,第一夜必定窥视了我们联手之议,故定下诈死之策,她自己从未出现过,只让英灵露面,大闹一场后故意被杀,便可完全脱离,暗中等我们厮杀,关键时刻现身一击。须佐之男临死前那一道白光非常可怕,而之前却全不见用,且燃了真言法印,只为确保击杀孔明,想必是因他有某种手段,能察觉这计策。”
“有个问题。”绛珠顿了顿,问道:“他为甚么最后才用上那白光,这太过处心积虑,未免惹人怀疑。”
陈远道:“他若先用过,杀不了孔明那样的智者。况且,这计可算作是阳谋,事实也正如楚音所料,须佐之男一死,嬴政便杀了三位英灵,再也聚不起力量围杀第二次了。”
殿中一阵沉默,绛珠道:“这若依此来看,楚音之所以拖了二十多日,离结束前三天才动手,是为了让人急于争夺,无暇察觉?”
陈远叹道:“恐怕是的。”
第十七章 井蛙()
一语未了,殿门推开,进来了秋心,问道:“何法诈死?”
三人都无异色,陈远向她点了点头,道:“我猜那白光是天丛云剑所发,这样也许三神器全随须佐之男现世了,诈死之法或是八咫镱造一幻影,或是八尺琼勾玉之效,或是三器合力妙用,无法确定。但有一法可证真死假死,去寻连玉与铁木真,若找不到,多半已楚音被杀了,以替存活四英灵之数。”
诸人暗思,陈远问道:“子龙伤势如何,可有救法?”
绛珠已细察过赵云伤势,伸出手来,青光升腾,俄尔凝成一枚奇果,桃子大小,异香扑鼻,道:“此乃离恨天灌愁海畔所生蜜青果,日月精华所聚,若为真品,自可驱除祖龙剑气,只是这枚为我象法所取,尚需陛下那剑鞘相助。”
亚瑟王盯着那果子,眸光闪闪,似是吞了吞口水,终点了点头,甲叶叮当轻响,一层绿光荡漾,身上渐渐显出剑鞘之形,亦将手伸出来,按在赵云胸口,绿光生机蔓延飞快过去,没入体内,绛珠挥袖拂开子龙牙关,放进果子,入口即化,流进腹中。
不多时一道紫金剑气便被驱了出来,直射殿堂而去,迅捷如电,幸绛珠早有准备,轻轻伸过手去,一把捉住,指间青光微闪,细细探察。
再看赵云,脸色复转红润,睁开眼来,看了一看,面有愧色,霍然翻身而起,单膝跪地道:“云无能,护主不力,还望主公重罚!”
陈远忙扶起,挽臂道:“此非子龙之过,实是我思虑不足,未能识破嬴政手段之故,怎能怪你?”
赵云又要说话,陈远道:“若是罚来罚去。岂不费了绛珠姑娘与陛下一番苦功?此时当以圣杯为重才是。”又俱告须佐之男未死之事,赵云自然称是,道:“嬴政那剑气极是厉害,有种端坐诸天。生死予夺之意,不全似人间手段。”
陈远想了想,问道:“击杀须佐之男时,嬴政可是叫了句甚么话?当时剑气太烈,我没听清。”
赵云道:“确有一句话。是‘君夺神权’。”
“君夺神权?”
陈远踱步沉思,思量毕,猜测道:“古有受命于天、君权神授之说,皆是由上赐下,从未闻有下强夺之法,此乃逆天之道……莫非是孔明借嬴政祖龙身份推算出来的法子?”
“十有八九是了,”绛珠捏着那道紫金剑气,灵蛇似的,不住挣扎,却禁不过她指间青光。不得脱出,抬头道:“这剑气中有一丝神性,与嬴政祖龙之气相合,已是半人半神之境了。”
几人一惊,秋心问道:“与姐姐相比如何?”
绛珠道:“我所修非人道,非神道,乃是仙法,体系上不可比,若论实力,我当略占上风。”
“人道?神道?仙法?”
陈远大奇。正要发问,绛珠已摇头道:“陈公子,你想问的,四妹妹已问过了。我没法子回答,你们想要的,只有通过这圣杯之战才能得到。”
陈远一呆,望向秋心,见她点头不语,只好按下心中重重疑惑。转问道:“嬴政既夺了神权,须佐之男实力可有受损?”
绛珠思量许久,道:“若论二人本身,当相去不算太远。”
陈远问道:“若加上九鼎、太阿剑、兵俑与三神器呢?”
绛珠道:“不管须佐之男如何诈死,我当时看的分明,可以断定,八咫镱是彻底坏了,绝无法再用,天丛云剑亦有小损,只八尺琼勾玉无法猜测。至于嬴政,那兵俑无法用于高手相斗,只能用作召唤九鼎之用,九鼎亦可算作神器,而太阿剑还差了点。算上这许多,我应能击败任意一人,但无法击杀。若二人联了手,我只能逃了。”
“加上子龙与陛下呢?”
绛珠望了赵云一眼,道:“赵将军可与一人缠斗一百七十合左右,此后便不可敌了;而亚瑟陛下……”她看着亚瑟王,目中隐现怜意,道,“陛下本身实力可算作大宗师巅峰,若算上一剑一鞘,攻防俱备,可挡过两百招。”
亚瑟王忽然道:“如果我与赵联手呢?”
绛珠摇头道:“不成的,此等境界相争,并非简单相加,你们两个于根本上有所欠缺,算上一起,不足二百三十合,还是要败。”
赵云虽脸色胀红,仍道:“是因为我们未能晋升天人么?”
绛珠道:“是的,境界不到,质上有差,便无法胜出,除非……”她欲言又止,秋心追问道:“林姐姐,除非甚么?”
“除非有某种超限的绝对力量,无视境界,强行碾压过去。”说到此处,绛珠摇了摇头,“但这太难了。”
“超限绝对力量?”
秋心想了想,问道:“比如甚么?”
“比如一件先天之宝,或是某种道则,或是某种造物,”绛珠道:“只是这些要么比神器还要珍贵,要么完全是另一个体系的物事,据我观之,咱们是一概没有的。”
二人互相看了看,全是前所未闻之物,顿生坐井观天之感,又是丧气,又觉奇妙,陈远心中忽然一动,问道:“我曾悟一法……”
一语未了,忽然远处传来阵阵隆隆声响,地动山摇一般,震的桌椅不住剧烈晃动,几人抢出殿来,居高望去,俱是一惊。
此刻天光早明,城外原野一览无遗,不知何时,一支兵俑大军已将整座王城围了起来,严严实实,不漏一点缝隙,像是给这座城套了个又厚又密的圈子,近百丈宽,也不知有多少数目。
殿外远处飞快掠来一人,正是兰斯洛特,神色镇静,近前报道:“陛下,有支军队围了城,那将领请你阵前说话。”
亚瑟王深深吸了口气,命:“集合圆桌骑士团,传梅林魔法塔,随我出阵。”
“是!”兰斯洛特迅速去了。
陈远遥望片刻,收回目光,道:“陛下,此恐为嬴政之计,请允我们一同出阵。”
亚瑟王凝视着他,道:“好!”
绛珠忽然道:“我暂且隐去,暗中戒备。”
不多时,一行人出了宫,引了数千兵马,东出王城,来得阵前,果见洛丽华、嬴政策马而立,平静道:“赵云,立刻自裁,不然休怪朕屠城。”
第十八章 愁城()
“厉害!”
一众骑士哗然,群情激愤,却也无人轻动,陈远目光一凝,知道洛丽华二人还是攻击到自己软肋了。
他引了亚瑟王为助,本是妙笔,却终被窥出破绽来。
这破绽不是别的,正是王者的责任。
嬴政此语以全城为质,却不对亚瑟王说,那样势必引起骑士团强烈反抗,于最终取胜目的不利,而现下则是直指赵云,逼迫他作出选择,却是要看陈远这主公是否只顾圣杯,不管全城百姓性命?
若如此,亚瑟王绝不会同意,与陈远联盟自然当场告破,虽不至于反目成仇,也决计无法同道为谋了。
且说赵云听了,脸色剧变,犹疑再三,不能自决,只得在心中问道:“主公?”
陈远沉默,嬴政见此,面色不变,平静无波,像在陈述一件事实,“朕麾下十万大军,不死不灭,尔等区区数千兵马,且不可自误,白白坏了全城性命。”
这话平平道来,既不厉色,也无高声,威胁却更盛。
亚瑟王紧咬嘴唇,几乎要破出血来,身子微微颤抖,甲叶作响,五指紧紧握着剑柄,心中天人交战,一边是治下子民,一边是骑士荣誉,像两个小人正在打架,鲜血横飞,渐渐的,终于一边占了上风,艰难开口:“陈……”
“陛下且慢。”陈远长长叹了口气,抬手示意,又对嬴政道:“祖龙可暂允我片刻,与亚瑟王说上几句话?”
嬴政挥手:“可。”
二人来到一侧远处,亚瑟王眸光黯淡,几乎溢出晶莹泪珠,唇破滴血,却坚持直视陈远,低声道:“陈,如果是我个人性命,我宁愿死。也不会背弃同伴的。只是……只是,我是他们的王!”
“我知道的,陛下,”陈远望了望几无尽头的兵俑大军。对亚瑟王笑了笑,“我也曾身为皇者,明白一位帝王的责任。若换作我是你,也决计不会拿一城性命冒险的。说不定会做的比你更要狠,直接杀了盟友。也未可知。”
亚瑟王讶然:“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