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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只是个寻常少女,虽聪慧了些,坚强了些,却并无力量在身,见此骇人声势,浅碧色单薄裙裳下娇躯不住发抖,紧咬牙关,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身上微微五采光华一闪,屏退冷气,少女却没察觉到,口中轻喝道:“你敢怎样!”
尚宛儿目光如锥,映出那一闪而逝的光,忽然柔软下来,微微一笑,挥了挥衣袖,拂去一地碎晶,道:“妹妹是陛下面前宠人儿,姐姐又敢对你做甚么呢?不过是玩笑罢了,还望妹妹大人大量,切莫当真的好。”
碧落心中深深吸气,暗暗捏紧小拳头,道:“如此玩笑,姐姐还是少开的好!”
尚宛儿浅浅笑着,浑若无事,也不再说话,只静静立着,站成一株盛开的白色莲花,遥望深沉雨夜,目光流转,似在想些甚么。
不知过了多久,正当碧落忍了第七个喷嚏后,尚宛儿忽地退后一步,待皇帝出殿后,躬身敛衽道:“婢子恭送陛下。”
碧落转眼瞧见皇帝皇后正先后出来,也忙忙施礼道:“皇后娘娘圣安。”
陈远摆了摆手,呼吸着雨夜清冷空气,道:“免礼,回宫罢!”
碧落正要说话,却见皇帝也不寻伞,只一袭青衣,悠然踏入纷纷雨幕,正一咬牙,也要随着冲进时,旁边忽然伸过一只柔软小手,递过一柄淡蓝小伞,少女怔然一看,却是尚宛儿,也不知从哪儿取出来的,正平静地望着她。
“有皇后在,不可逆了这意”少女念头闪过,接过小伞,低低道:“谢谢姐姐。”
“去罢,一路看好陛下。”说话的却不是尚宛儿,而是武后。
碧落道:“是。”转身撑开伞,左手轻轻提起裙子,步入冷雨,跟上皇帝,去得远了。
皇后主婢站在宫前,望着二人消失在花海外,尚宛儿低声道:“娘娘,那碧落当真不会武功。”
武后飘然回宫,留下一句:“虽如此,宛儿还要多多费心一些”
远处华灯淡照,细密的雨丝连绵不绝,打在青砖积水上,像一群纷纷乱乱的微虫,行的稍急些,它们便像逃命一般疯狂窜动起来,游向脚下,又被甩在身后,不见了。
陈远也不摧发护体罡气,任凭清冷雨丝湿在发上,身上,行行停停,低头瞧瞧地上积水游虫,仰首望望夜云连绵雨幕,经过一片小湖时,忽然止步,站在岸前,随手摘了一片细长柳叶,也不说话,只瞧着涟漪不断的湖水,怔怔出神。
“武后竟是我的亲人,这事青姊已知,为甚么不对我说,是怕我知道了,过于靠近皇后一边么?”少年心思闪动,正如不能平静的湖面:“不对,武后有心,这事我早晚会知道,青姊也应能猜到如此说来,是要我自己判断么?”
陈远心中长长叹息着,又想到秋心所言:“在太虚境历史上,有古往今来第一位女帝,武曌,可称上是英明果决,识人赏罚,去除那些士族谤言后,也是一位明君”
有些骄傲,有些担忧,却终随着一口气长长吐出,少年忽然大笑三声,随手一甩,柳叶如利箭般破湖而入,瞬息穿透深深湖水,方击在一块大石上,轻轻一震,化作粉末,溶进冰冷水中,再找不出半分痕迹。
碧落几次想走快些,为皇帝撑过伞去,却看出皇帝似有所思,怕扰了,正想如此做时,不知为何,终于没有过去,只默默撑着蓝伞,提着碧裙,跟在身后,不妨皇帝站着站着,忽然大笑起来,吓了她一跳。
“这次皇帝闭关出来后,似乎与先前大不一样了”少女念头一闪,见陈远上了小桥,忙跟了过去。
一路不停,回了紫微宫,一夜无话,入定坐忘,行过早课后,陈远换过朝服,进得太玄殿后,便看见了一群有气无力的大臣们。
快不成样的朝礼山呼后,陈远挥了挥手,道:“今日暂且论朝政,诸位卿家三日不食,朕也饿的狠了,先去偏殿用些膳罢!”
大臣们面面相视,三日前皇帝下旨,朝会后不得饮食,起时尚可,后来饿的厉害,要说没有些许怨意,怕是很难,只是随后宫中传出消息,言道陛下亦是如此,吃惊过后,绝多数便去了怨望,只剩一片叹服,不料今日一来,国事不论,却先要吃饭!
有些聪慧练达之士猜出用意,也不说破,只随着同僚们去了偏殿,见殿中早设了一片席案,摆了温粥软米,精致酒菜,香气扑鼻,勾人肠胃,俱是宫中御品,自然非凡,休说是饿了三日,便是才饱食过的人,怕也要合身扑上,先吃了再说。
陈远也不废话,命大臣们入了席,一顿吃过后,漱了口,用过茶,撤了案,方道:“今日再议封农诏,诸卿可有异议?”
能站在御前的大臣,都是一时之选,纵然先前不明,此刻皇帝一问,也俱都心里亮堂:“陛下饿了我们三日,又如此一席,怕是在说,即使是治国,也得先吃饱了再说”
虽如此,却还是有些迟疑,正沉默间,忽然行出五人,众臣定睛望去,正是黄、杨、朱、王、赵太垣堂五老,拜倒顿首:“臣等无异议!”
这五老平日里互相斗争,多为朝臣领袖,朋党众多,鲜有同时出列同意一事,此刻一出,登时再也别声,群臣齐齐拜倒:“臣等无异议!”
“既如此,”陈远平静起身,挥了挥手,“便颁行天下罢!”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一死报君恩()
君臣移至太玄殿,又议了些事,便散了。
回得紫微宫,碧落奉上茶,捧过一张纸,道:“陛下,丽妃娘娘昨日行程。”
“晨时至未央宫,拜后不遇,又趋夏时宫,访雨妃半时,旋步秋水宫,与静妃密议良久,踵履冬令宫,梅妃喜迎之,畅谈多刻”
“又致青乾宫,拜青公主半辰昏逢长平宫,见芍嫔后宫谈笑,卑职莫敢前,故所论不知,伏乞陛下恕罪。”
“连青姊也去见了么?”
陈远沉吟着,瞧着纸上“密议”、“畅谈”、“欢笑”、“沉眉”等字,若有所思:“虽说不敢前,却用了这许多不同意义的词,很有意思嘛”
想了想,陈远挥毫写下一行字,折起,塞放密封,递下道:“送青绫。”
碧落接过,应声道:“是。”便转身下去了。
宫中一时静了下来,只听得到远处宫人嬉笑的微声,春日的阳光自窗外温暖地照进来,洒上案上,映出一片安静色彩,陈远批完奏折,站起身来,来到江山社稷图前,一半仰望着,徘徊着,沉思着,一半沉入心神,感知着,对抗着,那日渐逼近的五采云气
日渐正千,即便在大内深宫中,也可感受到那普照世间的温暖,陈远自空旷的江山走出来,回到人间,便看到了洛青绫的回书:
似不通,只未定。
这六个字小小的,端端正天上,秀秀气气,毫无主人一剑镇山河的锐利锋芒,倒像个寻常少女普通描红之作。
“连青姊,也不能确定静妃会不会武功么?”陈远沉思着,指间光华流转,将这纸燃成一股极淡的轻烟,散入萝幕中,“奇怪这种不确定,本身便是一处不寻常的地方,如果真是她,为何会露出如此大的破绽呢?”
轻敲御案,忽然进来个碧色少女,道:“陛下,近午了,要用膳么?”
“丽妃今日如何?”
碧落浅浅躬身:“丽妃娘娘今日一直在春芳宫中,并未外出,一切如常。”
“传膳罢!”
不多时,一队彩衣宫女便鱼贯行进,捧着碟碗杯盏,俱是光华隐隐,其中大半菜色却与早晨并无二致,只当中一道主菜,盛在个玉色大碟中,温红香绿,雾气淡淡,隐稀是种不知名的禽鸟,似乎正在展翅飞翔的样子,向往蓝天的渴望,却被固定下来,成了一盘菜。
陈远微微皱眉:“这是甚么?”
边上一宫女回道:“回陛下,此菜名曰‘红烧泠鸢羽’,是择了春日回还的鸿雁,佐以兰枝香芝,以秘法温烧,补养益气,又不大费,正合陛下悯农之旨。”
身后碧落目光一闪,觉得皇帝又要不一样了。
陈远很想掷下玉箸,来上一句:“大雁辛辛苦苦飞回来,不是为给人吃的!”
但少年终于没有,只是平静用完,漱口过后,出了宫,沐浴在春日的阳光下,散着步,感受着与昨夜寒冷雨夜绝然不同的温暖,忽然瞧见几只在花朵上飞来飞去的蜜蜂,想起在武后未央宫所见,心中不禁推算起来。
春光正好,宫人窈窕,烟柳垂岸,蓼鸟嬉戏,一片欣欣景色,令人顿生详和之意,似乎不会有甚么悲惨的事情发生了。
远处匆匆忙忙奔来一名宫女,踉踉跄跄的,几度不曾跌倒,碧落大皱眉头,拦上道:“桃夭,怎么了?”
这宫女正是桃夭,丽妃宫中平仪,神色惊惶,却又强作镇定,手中紧紧捏着一封信,道:“碧落姐姐,娘娘写了一封书,命我当面呈交陛下。”
碧落心中一动,听得草地上皇帝道:“过来罢!”
桃夭听得这话,深深吸了口气,反倒不急了,行了过去,双手捧上似乎沾染着春天芬芳的信笺,垂首道:“陛下,这是娘娘方才写的,命我一定要当面呈到陛下手中。”
陈远不语,接过展开,上书:
“妾生于微沙,长于流水,本蓼汀之姿,应流落江湖,一世飘零,求陋室而不可,葬黄土而不得,一朝遇圣,得奉天子之侧,丝衣玉食,钟音鼎乐,更闻教化,欣喜之余,实极惶惶,唯恐一梦,留恋虽久,终有醒时,春芳落尽,满怀萧瑟,更添悲音
然陛下不蒙微贱,常宠多爱,温言细语,妾极感怀
是夜军革阵围,小楼东风,星月无光,本冷彻入骨,幸得陛下赐下五采之气,方可抵去一心寒伤然妾多有隐瞒,妄骗君心,实不堪怜昨日多访故人,虽言笑晏晏,心终如芒刺,逢饱食之人,得暗人明相,本应禀君,然旧日深情,宛然在目,思之再三,涕之恨之,终不忍弃
故情不去,君思难报,左右皆难,雨夜垂泪独泣,一衣一食,尽为君赐,唯有此身,得由天生,幸可得报君恩”
纸上泪痕斑斑,几乎浸散了明丽的小字,最后一句“臣妾再拜顿首”更是朦朦胧胧,化成了一片。
“丽妃要以死还报么?”
陈远叠起信笺,并不急着奔去救人,反问道:“丽妃手书时,你在身旁么?”
桃夭垂首:“娘娘将婢子赶了出来,独个儿写的。”
陈远摇摇头,道:“去春芳宫。”
草色依旧,宫阁依旧,人却更慌了。
皇帝一来,窃窃私语的宫女们登时止声,迎礼过后,陈远问道:“丽妃何在?”
一人越众而出,回道:“娘娘自将桃夭派出后,便将自己锁在了屋中,凭婢子们怎样呼喊,也不闻娘娘回声。”
“带路。”
穿过三道游廊,一片花草,便到了正室前,纱窗紧闭,红门密关,外面站了几个宫女,尚未下拜,陈远挥手送开,大步上前,沉着脸,也不问话,一指疾点,红门登时洞开,走进去,便看见案后正坐着个丽人,盛装素颜,明艳无伦,瞧见皇帝进来,凄然一笑,低低道:“陛下,臣妾为何,连死都不成呢?”
室中萦绕着种诡异的香甜之气,案上摆着个鲜红如血的小瓶,塞子已被打开,陈远目光一扫,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