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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寒了下来:“信众广布是你张家对朝廷的意义所在,若是你们舍本求末,丢了信众,朝廷养你们有何用处?今天这番话,我自然也会说给和尚听,日后谁得民心,我就皈依谁的教门,朝廷就扶持谁家,这些你可都要想清楚了。”
张洪任到底阅历浅薄,被朱慈烺一拉一推,心境跌宕,彻底拜服在太子足下。道教一旦式微,最直接的受害人就是天师府,他当然不能看着太子去信佛教。张洪任连忙道:“小道明白,这就回去与家父分说清楚,尽复祖天师之道。”
朱慈烺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张家的顾虑,你也可以转告张天师,就说我说了:只要向信众传以忠孝之道,不负我朱氏御极三百载皇恩,大可以重设方治,委任道官,只要严守朝廷法度即可。”
设立方治,委任祭酒,乃至于编户齐民,这都是张道陵做过的事,一度因此而控制了巴蜀之地。自从黄巾之乱以后,以神鬼蛊惑百姓,施以方治统治,便成了反贼们惯用的手法。朝廷为了防微杜渐,自然不肯让龙虎山天师府再做他们祖宗做过的事。
朱慈烺之所以敢说这种话,因为他比这个时代绝大部分人看得都要远。
他深知在人类控制自己生死之前,宗教不可能失去生命力。与其因噎废食将正教困在笼子里,还不如放他们出去与邪教斗争。非但将神权握在了自己手里,对于情报和统治稳定,更是有不可估量的补充作用。
时至今日,只有七个月时间李闯就要入京,满清也虎视眈眈打算分杯羹。各地民乱不绝于耳,与其将张家拴住,不如让他们把这池水搅得更乱。最坏结果无非是多一个地头蛇,而这个地头蛇的七寸还被太子捏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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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章 将军韬箭射天狼(一)()
张洪任从成国公府上回去,径直见了父亲,将太子的允诺一字不漏地转述出来。他虽然深得长辈们的青睐,但并没有多大教权。任何一个成熟的组织,都不可能持续较长时间的个人崇拜和一言堂,发展到了后期必然是多头均衡,只有这样才能避免组织走向崩溃。
这点上,正一教与大明帝国并没有区别。
身为教主的张应京自然不能凭着儿子的几句话就做出决定,天师府还有天师八将,还有各地重要宫观的住持、主事。这些人的态度和认知也将发挥极大的作用。否则光是一个龙虎山,辖地不过百里,天师如何维持自己的威信?
朱慈烺是经历过后世企业政治的人,并不奢望一朝一夕就建立起一个被自己掌控的教团。他将张洪任带在身边,即便商讨问题也丝毫不予回避。张洪任十分懂事地保持沉默,让人不知深浅。
想想成祖在做燕王时候,身边就有神秘僧人姚广孝,如今太子殿下身边跟个道士,也让人产生了不少联想。因为太子本身就是不能以常人来度量的人物,所以就连刘若愚都不知道这个少天师有什么异于常人的本事。
“不过就是个小长随罢了,”徐惇一语道破天机,“大人们说话,你也要听么?”
张洪任自从懂事以来,何尝受过如此屈辱,当即脸红了一片。晚明南风盛行,张洪任又保养得面白肤嫩,小长随本来就有男宠的意思,怎能让他不气恼!
朱慈烺没有解释,见张洪任能够抑制自己的怒气,心中略略宽慰。他可不希望找个连自己情绪都无法控制的教主,那样只能注定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位是少天师张洪任,”朱慈烺对于恃才傲物的人也并不欣赏,“无须回避。”
徐惇这才点了点头,似与平辈交往一般,道:“学生今日特意带来了定国公的诚意。”说罢,徐惇从袖中取出一本朱红封皮的启本,以及一份礼单。
朱慈烺先展开启本,原来是定国公徐允祯与英国公张世泽请求他接管京师三大营。徐允祯他是知道的,至于张世泽的名字出现在启本上,倒让朱慈烺有些意外。
英国公源自靖难名将张玉,永乐六年,张玉长子张辅受封英国公。当时张辅之妹身为帝妃,其本人又骁勇善战,故而英国公一系成为了皇明顶尖的贵戚,乃至后世刘瑾、魏忠贤势力最鼎盛的时候,都不敢对英国公一族有什么动作。
“徐允祯拉上了张世泽,一则是向殿下投诚,再则便是告诉殿下,世族贵戚可不是案板上的鱼肉。”徐惇淡淡道。
朱慈烺尚且不知徐惇的立场,只听这话便觉得有些刺耳,沉声道:“孤家倒是想问一声,谁敢将国家干城视作鱼肉?”
“殿下,”徐惇微微欠了欠身,“成国公府上到底有没有鼠疫,并不关其他人的事。不过殿下这般雷霆霹雳地赶来救灾,却让诸势家心中惶恐。”
“碰到鼠疫,谁不惶恐?”朱慈烺道:“此番为了救成国公,好些个东宫侍卫都染上了鼠疫,孤家也是痛心疾首。”
“若是势家封死门户,等陛下派人勘验,殿下真的要强行攻打么?”徐惇追问道。
“哼,”朱慈烺冷哼一声,“既然他们有此等觉悟,不传染外人,正是省了孤的麻烦。”
“那殿下怎么收纳其族世代积蓄呢?”徐惇似笑非笑道。
朱慈烺面色如铁,突然笑道:“你竟然胆敢说出这等诽谤东宫的话,不怕牵连贵主么?”
“我不过是吃了徐允祯几餐饭,那也是因为同出一脉,恩德归于祖宗,岂能就此认庸人为主?”徐惇不以为然道。
朱慈烺原本已经怒气鼎盛的脸上突然绽开了和煦的微笑,缓声对张洪任道:“你先出去。”
张洪任早就听到冷汗淋漓,并不明所以,逃也似地告辞而出。
朱慈烺这才对徐惇道:“看你自恃颇高,到底有何才能?”
“学生一没有司马相如那般的文才,二没有诸葛孔明那般的口才,三没有朱升刘基那般的谋算赞画之才,更也不曾有常遇春、汤和那般的武勇之才。虽然身上流着我祖中山王殿下血脉,但于战阵之事也实不过中下之才。”徐惇朗声道。
这一席自贬的话用昆山土话说出来,当时如同昆曲一般。朱慈烺从小听母后的苏州话,与徐惇在语言上的障碍倒是不多,反倒是话里话外的自贬自嘲,让徐惇恃才傲物的形象彻底扭转,不由产生极大的反差。
“之前看你那般倨傲,仿佛有不世之材,没想到你却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朱慈烺忍不住笑道:“那你到底凭什么敢自荐阶下?”
“夫风生于地,起于青苹之末。”徐惇道:“学生之才,便是观风。”
“你观出了什么?”朱慈烺问道。
“凡有心于百里者,必征问于左右;凡有心于千里者,必征问于生民。”徐惇欠身道:“唯有志心于天下,立心于千古者,方知民心自我天心,民听自我天听,而设登闻之鼓以求民声,又密布耳目爪牙以刺民情,诚如我太祖高皇帝所为。”
朱慈烺默然不语。这几句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徐惇是个自认为能够分析情报的人物。对于一个头次相见便伸手索要如此重职的人,朱慈烺实在不敢盲目信从。
“学生这些日子,发现市井之中多有人刺探民情,既非五城兵马司,又非东厂锦衣卫,细细看来却是兵部职方司在做这事。”徐惇道:“学生记得早前有塘报,是殿下保举原兵马司吏目宋弘业为职方司主事……还需要学生再细说么?”
朱慈烺微微有些心动。他从不相信坐在屋中而知天下事的奇才,但他相信世上肯定有不少能够从蛛丝马迹中寻到真相的人才。如果没有这样的人才,便要用大量的情报来堆砌一个出来,否则自己就是耳聋眼瞎,就和在宫中一样。
虽然如今宫中消息有刘若愚和田存善传递,市井民情官场动态有宋弘业交通,自己内部也建立起了十人团……但的确还是缺一个主导全局,精炼情报的人才。
“这等事只有交给腹心才能放心,”朱慈烺毫无情绪波动道,“我怎么能够信你不是反间死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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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章 将军韬箭射天狼(二)()
人心自古是最难掌握的东西,当年齐王得苏秦,楚王遇张仪,哪个不是以为自己得了贤才?最后得知苏秦只是为了燕王来“弱齐”,而张仪更是骗得楚王失地迁都,到了那时候,再悔恨也没用了。
“殿下莫非不会相人之术?”徐惇仍旧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我就能看出殿下断然不会是鸟尽弓藏之人。”
朱慈烺被逗乐了,脸上略略缓和了些,放开言道:“你个性桀骜,锋芒毕露,不肯丝毫弱于人,能将你放在哪里?难道你当真觉得,自己一个人就能办完所有的事?”
“请殿下随便给我几个识字的手下,独立一司,大小消息只管挑方便的抄我一份。假以时日,我必然给殿下一个交代。”徐惇道:“以殿下的英明,惇也实在不知天下可有何人能欺瞒浪对。”
“你这马屁拍得太不高明,”朱慈烺笑道,“不过我倒还养得起几个人。明日你来,我给你配五个秘书,你若是觉得不合用,大可以自己更换人选,报备一声便可。”
“谢殿下!”徐惇大大方方施礼而退。
朱慈烺端起书案上的茶盏抿了一口,湿润嘴唇,旋即拉了拉垂在书案旁的绳子。这条绳子连接刘若愚的职房,只要朱慈烺这边一拉,就会带动另一头的铜钟,发出叮当之声。这也让刘若愚能够有时间处理一些事,不用一直候着。
如今这位刘伴当已经当仁不让地成了太子殿下的大秘书,一切往来文移没有他看不到的。不过朱慈烺任用秘书手段明显高于历代皇帝,呈递文件都有凭据,每五天清一次单子,是否私压扣发一目了然。
将徐惇的事简要与刘若愚说了一番,朱慈烺道:“这事可以早些办起来,明日开始多抄一份通报给他。”
“殿下,此人真可信么?”刘若愚知道太子殿下对于世族豪门心存抵触,不由替太子担忧道。
“即便他明说是定国公的人,我也得用他。”朱慈烺拍了拍桌上的启本:“政治无非就是权衡,他们给了一枚甜枣,也给了杀威棒,我若是不接下来岂非怯弱?日后更要被那些人欺负了!我如今倒是担心他才不堪用,还要注意些日子才好。”
“殿下,东宫往来机密,让他知道真没关系么?”刘若愚仍旧不放心。
“当然要我先审过才行。”朱慈烺轻轻敲着启本:“不过有些事,即便瞒得了人家的眼,也瞒不过人家的心。就如成国公这件事,他们固然看不到真相,但猜总是能猜到的。否则英国公家何必搅进来?”
“殿下,这事恐怕再难做了。”刘若愚遗憾道。
只是灭了一个成国公,东宫就多了百万两银子,这是何等轻松惬意的事?所以说,就算是绑架勒索,起点高的人与一般草寇也绝不一样。
“这事本就是一锤子买卖。”朱慈烺冷笑道:“真要在京师打起来,我们未必能占到多少好处。一旦惊动了父皇陛下,真相终究难以掩盖。”
刘若愚一听也是这个道理。他脑中突然转了一下,刚想说:能否扣一个私藏军械的罪名。突然想起来,那些国公本来就有标兵和锦衣卫保护,非但可以着甲,就算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