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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殖民者冲向印加帝国、阿兹特克帝国的要塞时,里面的印第安战士已经都死光了。
有这样的战例前科,若是让欧洲人掌握了对付天花的方法。他们使用天花作为武器也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基于这两个原因,在大明国内必须最大限度普及牛痘接种,而对外则要尽力保密。
为此,天花药有了一个学名:萌霜。
因为牛在地支中为“丑”,丑乃万物初萌的意思。而痘痂磨成的药粉细致如“霜”,因此命名为萌霜。若是不能顾名思义,只能说明其人学术不精,跟不上皇太子的思路。不过因为普及接种需要大量人手,又涉及器械消毒,反应观察,以及第二次接种测试效果,所以工作量极大。在巨大的工作量之下,萌霜也就理所当然被人简写成了门霜。
当门霜这个名字传播开来之后,所有想从命名上探寻天花药原材料的人都走进了死胡同。
吴有性也带着他的弟子参加了接种工作,其本人更是要负责监督所有器械的消毒流程。没有人希望前手赶走天花,后手迎来破伤风。
朱慈烺在发热症状消退之后第十天,再次以手臂开创的方式接种牛痘。这回没有任何症状,表明上一次的接种十分成功。
少数的知情人被编入防疫总局这个新衙门,高薪厚禄,负责人工给牛接种,然后从牛身上取得痘疮,再制作成萌霜。
……
崇祯二十年八月十六,皇太子妃从前一日就开始阵痛越发频繁,显露出临盆之象。在郭静中把脉之后,喻昌亲自对照了其他三十余位孕妇的阵痛反应、间隔时间,最终在十六日傍晚将皇太子妃送入产房待产。
稳婆、护士等人早就在产房里等着了,所有入内侍产的人员都要严格净手更衣,头发更是包得严严实实,一丝不露。
段氏终于明白了为何老人家说生产是去鬼门关前走一遭,这种剧痛几次都像是要将她撕裂两半一般。她甚至忍不住想:索性生个皇子就死了吧,也算是对得起家人和太子,再也不用遭这么大的罪。
“呼气!”
“吸气!”
“用力!”
又折腾了一两个时辰,段氏已经痛得神智模糊,突然间浑身一松,很快就听到一声不啻天籁的婴孩啼哭。
稳婆经验老道地抱着新生儿,用高温消毒一天的剪刀剪断脐带,然后用细麻绳缠扎,仔细折叠盘结起来,外敷软棉布包扎好,不敢沾上一点水,生怕引起“脐风”。这般待三、五日后,残存的脐带脱水干枯自然脱落,形成一个略为下凹的脐眼,便见稳婆下剪的功夫。
在民间,若脐带脱落后,脐眼外突,稳婆的赏银就要少去许多,话传开去还可能砸了饭碗。故稳婆在“交脐”时最肯下心,有些稳婆生怕剪刀太凉冷气内侵,还会以绵布相裹,用牙齿咬断脐带,或是用大麻油纸慢慢燃断。
段氏身边聚了一堆护士,或是给她用干棉斤擦汗,或是更换汗湿的衣服,清理血污。
“让我看看……”段氏刚才用尽的力气仿佛又滋生出来,硬挺着坐了起来。
“娘娘,是个皇孙。”产婆抱着皮肤发皱如同猴子一样的丑陋婴儿送到段氏眼前,只给她看了一眼下面凸起的小丁丁,旋即就抱开让护士擦拭干净,热水沐浴,然后称好体重,拓印双手、双脚的纹路。
——好丑啊……
段氏看了一眼,终于抵不住分娩的疲惫,沉沉睡去。
产婆看着助手们走完程序,又仔细看她们为太子妃清理干净,方才绕过夹墙,过了两道门出去报喜,不叫一丝风进入产房。
“恭喜皇爷,恭喜娘娘,是个皇孙,七斤二两重,如今母子平安。”刘姑姑喜气洋洋,入内报上喜讯。
崇祯和周后顿时解脱一般,连声道好,吩咐打赏。
“不知道春哥儿给这孩子准备了名字没有。”周后道。
崇祯笑道:“哪里轮得到他?朕早就想好了名字,正是给皇孙用的。”
周后也笑问道:“是甚么?”
“他该是和字辈,从土旁,”崇祯道:“圭字就再好不过了。”
圭从重土,是贵重的礼器。《周礼》以青圭礼东方,说明这位皇孙的东宫身份。
“好,好,还是让人尽快报与春哥儿知道。”周后说完,突然略有失落道:“日后不能再叫春哥儿了。”儿子有了儿子,已经是彻底长大成人了,不能再以乳名称呼。
对于帝后而言,一桩心思总算了结了大半。只要杏林大学研究出来的萌霜有用,不叫皇孙染上天花,活下来的可能性也就大了许多。从这位皇孙身体状况来看,小脚踢得十分有力,不像是体弱夭折之象。
朱慈烺是在十日后才知道的消息,这其中还有飞鸽传书的功劳,可见帝国实在是太大了一点。
“朱和圭,这名字有些土气啊。”朱慈烺看着家书,放入“已阅”栏中,对陆素瑶道:“医疗队和李道长在台湾那边可有消息传回来?”
陆素瑶还在为皇太子喜得元子而兴奋,突然间被问到政事,颇有些反应不能。
“控制情绪。”朱慈烺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许多事只要知道一下就可以了,不要浪费时间精力。”
陆素瑶应声称是,连忙收拾心情,汇报道:“医疗队和李道长都已经在汉民村落住下了,都是施医送药,颇得当地汉民爱戴。不过台湾土民对汉民颇为抵触,目今进展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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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八 衔枚夜度五千兵(9)()
在目前这个时代,还没有人知道台湾岛上的土着民到底来源哪里。不过因为政治需要,大家都有意无意地相信他们是上古越人后裔,起码从“披发文身”的习俗上看符合古籍的记载。
然而谁都无法解释这些古越后裔为何会有猎头的习惯。
越国是夏后氏所建,立国的目的就是祭祀大禹,其所行夏礼之中并无猎头祭祀的内容。而台湾本岛土着非但有猎头的习俗,更是将之升华成了一整套的礼仪形式,从发起到组织,继而占卜出猎,然后狩猎人头而归,割头皮纪念,饮血酒庆贺……这已经不是单纯的野蛮杀戮了。
李真虚到了台湾岛上,依仗自己出神入化的轻身隐匿功夫,跟踪了一次当地土人的“出草”。那次出草并非针对汉民,而是向另一个土着部族复仇。他亲眼看到了从猎杀到返回的过程,也看到了土人掰开死者的嘴,灌入酒水,然后从脖子处接了血酒分饮。
这次的夜行窥视恐怕是汉人最接近土着民的一次行动,而且危险性极高,可一不可再。就连李真虚本人都不确定自己若是再走一遭,是否还能全身而退。
……
“为师欲前往大肚国,与其国主相商。”李真虚环视座下弟子:“尔等在此间好生经营,凡有求医问药之人,切切不可轻慢。”
众弟子纷纷请求同去,为师父担负行李。李真虚却知道各个徒弟的能力,若是有事,自己或许还能夺路而逃,而这些徒弟恐怕就得留在那里被人割头献祭了。
听说有天师要去大肚国,当地的汉民却不肯让他独自前往。
有个受了李真虚救治的汉民,带着儿子来到李真虚面前,诚恳道:“道长,你是外来客。言语不通,习俗不明,怎能贸然前去?我这大儿子名叫陈念祖,曾跟着红夷人去过大肚国。在那边也有番人相识,让他做个向导也好。”
那陈念祖十五六岁的年纪,身上只穿了一件麻衣,露出里面精瘦的身骨。一双眸子倒是漆黑,滴溜溜打转,看起来就十分灵动。
“道长,我真有熟识的番仔在那儿,正好找他带路。”陈念祖道:“若是没有当地人带进去,他们会伏在草里割人头的。”
李真虚并不畏惧,淡然地摸了摸陈念祖的头顶:“你不怕么?”
陈念祖笑道:“旁个或许要怕。我却怕什么?我去了也有好多次,算是熟人了。”
李真虚看着这对父子期盼的眼神,想想有个向导总比自己硬闯要好,便点头应承,约好了上路的时间。又出钱让陈念祖置办一些当地人看得上的礼物。这才往大肚国所在前行。
李真虚等人在魍港上岸,所住的村落也在魍港附近。从魍港南下百五十里就是荷兰人的要塞赤嵌城,北上百五十里则是台湾土民所建的大肚国,先行渡海的汉民也称之为番仔国。
这百五十里的距离足足走了李真虚和陈念祖三天光阴。
有些地方可以借路,有些地方却只能绕行,否则便要被土民伏杀。李真虚沿途听陈念祖介绍当地番人故事,心中也不免庆幸带了他这么个向导。省却许多麻烦。
陈念祖也的确当得起向导二字,对沿途村社十分熟稔,知道各家所需,毕恭毕敬奉上礼物,人家也不会为难。说起来这些住在平地上的村社都属于平埔人,也就是汉人说的“熟番”。那些仍旧住在深山里的生番土着才是完全无法沟通。
大肚国就是一个平埔熟番组成的部落联盟。共有二十二个村社服从大肚王的管辖。如今的大肚王已经年过四十,国姓甘仔辖,名叫阿拉米。即便他们自己人也不知道这是第几代国王,而且真正能够统领的村社也只有其本人出身的大肚社。
“仿佛华夏上古之时。”李真虚略一对照:“想来其国王在众人中颇有名望。”
“番仔都叫他勒伊恩,若是翻成汉话。便是太阳之主的意思。”陈念祖道:“倒是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蛮荒之地,眼界不开,故有夜郎自大之事。”李真虚抚须笑道:“我等入乡随俗便是了,没必要在这虚名上计较。”
陈念祖暗道:这位真人的确识时务,我们过去人家地盘总是要低一头的。
两人一路走走说说,倒也不觉得无聊。第三日晌午,李真虚二人走到了一条宽河沿岸,河对岸有一座大山,如百雉高城一般。
陈念祖奔向那河流,掬水洗了把脸,又拨了拨水,取出一个葫芦装了清水,递给李真虚道:“先生喝水。待过了这河就是大肚国属地。那山就叫大肚山。”
李真虚接过葫芦却没有喝,道:“如何联络你那故友?”
“这个倒是简单,”陈念祖道,“他家就住在河对岸,待我泅渡过去,找他借了竹排再来接先生。”
李真虚点头,自己寻了块河边巨石坐下等陈念祖回来。
此时正是台湾最热的时候,陈念祖脱衣下水,片刻之间就已经游到了对岸。再往深处走了没多远,隐约便见一座简陋村落。房屋皆是茅草、蕉叶所造,周围又以杂木插在地上,像是篱笆,只是标明地界,却什么都防不住。
陈念祖到了村子外面,也不贸然进去,只是喊道:“他巴托!他巴托!”
不一时,村子里出来几个男子,都只有十五六岁上下,脸上还没有纹身,表明他们没有猎过头,尚未成年。领头那人见了陈念祖,面露喜色,叫道:“念祖,你来了。”说的却是闽南语。
陈念祖也不再说绕口的官话,只以闽南话与他寒暄。
这他巴托虽然年纪不大,但在伙伴之中最为强健,隐隐有头领之势。不过大肚国以女子为贵,男子虽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