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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却是未来考功衡过的根据。
卢翘楚按照军中规矩最后提问道:“可有人提出异议?”
在场军官无人应声。
“本官以师部令镇守宁远,即因此确认方略堪用,着发各部执行。”卢翘楚清晰地将私下背了数十遍的“决策稿”清晰吐出,一边环视在场军官的表情,以免有人“敢想不敢言”。等她这段话说完,参谋的建言就会转化为一道道军令,若非特殊情况再难更改,正所谓军令如山。
整个宁远迅速运动起来,非但要对城内进行布防,还要派兵进驻西北面白塔峪堡、东北面的首山堡,以此牵制清军。虽然婴守孤城听起来很雄壮,但还是不要沦为孤城更好。
而且宁远的作用是为大军提供军粮,所以还有保护粮道畅通的任务。之前曹宁在宁远西南二里处沿河修建了一处营寨,用以大军运粮过河。这处寨子若是被东虏侦知,必然是难逃一战,若是此寨沦陷,也就等于断了第二师主力的粮道。
卢翘楚是在军议结束之后方才想起这处寨子的。她颇为纳闷,自己没有军事经验,一时没想到也就罢了。常志凡和朱睿两位上校竟然也会有这个疏忽?那个对辽东地理了如指掌的参谋官也恰好没想起来?
——这其中总有些怪异的感觉。
卢翘楚想到这里,再也坐不住了,就要出去找常志凡和朱睿问个清楚。谁知还没下楼,两位上校已经来了。
“卢训导,之前军议漏了一处,我等想与训导商量一下。”常志凡未语先笑道:“之前军议已经议决,职部率主力固守宁远城。朱千总分兵首山和白塔峪,本部驻扎白塔峪……”
“是河渡寨没人守么?”卢翘楚直问道。
常志凡笑道:“训导所言甚是。河渡寨虽非必守,但此寨若有闪失。对主力军心总有妨碍。然而此处又无法囤积重兵,最多只能放两个局,必要一个善于鼓舞士气的军官统领才好。”
卢翘楚从这整句话里只听到了四个字:“虽非必守”。再加上常志凡和朱睿显然是想让自己去河渡寨,这无疑是说:若是东虏强攻,那就渡河逃回大营吧。
这是一条最安全的生路。
卢翘楚却觉得脸上滚烫,心中只有“羞耻”两字。
这种耻辱比之陈德对她的冷嘲热讽更是伤人!
“如果我拒绝呢!我才是宁远镇守。”卢翘楚冷声道。
常志凡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变得僵硬而不自在。
朱睿看了常志凡一眼。向身后参谋招了招手。
那参谋上前一步,地上一个木盒。朱睿接过木盒,当着卢翘楚的面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份军令。
“这是刚收到的军令。”朱睿递了过去:“请训导官检阅。”
“刚收到的?”卢翘楚根本不相信有这么巧合的事。她凭着女人的直觉,已经猜到了军令里的内容,多半是要解除自己的指挥权吧。
卢翘楚颤抖的手展开了这纸新陈不一的军令。果然看到了宁远城防指挥权移交常志凡,一应官兵均听从常志凡指挥。
“卢训导,守城时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并非师部信不过你,实在是这方面职部更有经验些。”常志凡解释道。
卢翘楚口中发苦,强挤出一个笑脸:“是,我也知道自己有些做不来。当日师长和大参也都是说让我重点安抚百姓,督促重建而已。”
常志凡轻松了些。道:“那河渡寨……”
“卢某遵命,即刻前往河渡寨履职。”卢翘楚强压下心头委屈,立正行礼。
常志凡和朱睿当然能感觉到卢翘楚胸中郁闷,但与此相比性命总还是更重要些。当日曹宁留下这道手令本就是预防万一,没想到竟然真的用上了。若是让卢督后人受困危城,这让两人情何以堪?日后又如何面对当年的袍泽故旧?
“我怕卢训导坚守河渡寨。”
两人并辔而行良久,朱睿突然开口道。
常志凡一脸镇定,道:“放心。我安排的人很可靠。到时候打晕了送上船,等她醒来的时候也该到大营了。”
朱睿点了点头,又走了好几步开外,方才吐出两个字:“轻点。”
……
突然增多的明军探马让东北面来的清军格外紧张,攻城准备也就更加仓促。
这支打着纯黄色旗帜队伍正是走喜峰口出关的满洲正黄旗,皇帝的亲领旗。
统领这支人马的是费英东的两个儿子,第六子索海和第七子图赖。此二人原本跟着阿巴泰在南路天保前线。然而却双双败在了明军手中。尤其是索海,一万大军只是一阵便败得全军覆没,若不是鳌拜穿着女装回来,他将在更长的时间里成为人们的笑柄。
虽然按照满洲旧制。打了败仗就要受到惩罚,然而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何况他们两人的小败在天津、保定的大败面前也不算什么,只是被降了一级世职。如今他们领着自己祖父开创的人马,越过高山,来到宁远,正是为了将功赎罪。
做出这个决策的人,自然不是七岁的小孩子皇帝,也不是被后世美化得失真的永福宫庄妃,而是总被黄台吉尊为“巴克什”的索尼。
索尼在满洲人中以博学多识著称,对于军事虽然外行,但对于权谋却不陌生。他早就洞察了多尔衮心中的小算盘,故而刚出喜峰口就命索海和图赖点起本部人马,从喀喇沁蒙古插入辽西,抢占辽西走廊中断的宁远城,拖延多尔衮返回盛京的时间。
索尼虽然眼光毒辣,下手也深谙黑、准、狠的精髓,终究不能未卜先知,猜到明军竟然会渡海登陆,抢占宁远。在他看来,任何一支军队,都该首先迎圣驾回京,安顿四方,告祭太庙,然后再兴兵出师。可他偏偏没想到,皇明太子从来不是个按照常理出牌的人。
索海和图赖过了连山驿,发现宁远城已经落入了明军之手,虽然不在乎多尔衮的死活,但有机会一雪前耻终究是好的。更何况,已经是戴罪之身,若是不战而退,未来也就毫无前程可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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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七 沙场昼夜多风雨(三)()
宁远城周长九里,按照每里最低投入一千人算,要想将之四面围困,也需要九千人马。(请搜索,更新最快的网站!)而且这个保底人数还是按照虏兵与城中守兵的战力相当计算的。如果人数再少一些,常志凡完全可以在自身战损能够接受的前提下,出其不意地选择一面予以击溃。
索海和图赖在经过天保战线的教育之后,再也不相信明军不堪一击的故事。起码他们明白,这支胆敢孤军深入强取宁远的明军,绝对不能轻视。以他们所领的一万兵马,其中三千汉军旗,要想攻下有千人驻守的宁远城说不定还得依靠运气。
运气很快就真的眷顾了这两个败军之将,派出去的探马抓住了一个活口,从而逼问出宁远城中的守兵数量在一千上下,粮草、军资无数。那人虽然只是个落单的难民,却亲自参与过运粮和火药,倒也能说个一二出来。
只是难民并不知道近卫第二师全军都在此处,虽然看到了许多人马往来,却不可能窥及编制。而且以平民的见识,五六千人和上万人,根本无从分辨,只能简而概之称为“许多许多”。
即便如此,也足以让索海和图赖无比庆幸了。
“看来明军果然是想占据宁远这个重镇,这一千人马就是督办粮草的。”索海深信“大军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对明军的海运能力没有丝毫概念,自然也就不能理解明军会在短时间内在辽西投放上万人。
图赖更关心全局,道:“不知道多尔衮走到了哪里,是否被明军缠住了脚。若是他能与我军两面夹攻,要破这宁远也不是不可能。”
“老七何必如此沮丧。”索海大咧咧道:“明军固然非同往日那般孱弱,但你仔细看宁远城头,可看到火炮了?这里没有炮,咱们还怕他什么?难道明刀明枪的厮杀,咱们还会输?”
图赖摇了摇头:“六哥,这些年咱们是打顺了。但真心回想十几年前,明军也不是谁都能捏的软柿子。”
索海和图赖在眼下已经算是满清的栋梁,在老奴时代都还是孩童,在黄台吉致力于抢西边的时代,也只是中下级的军官。那时候他们还不能得以见到明清战争的全貌,但也知道明军有过以一万兵马主动冲击六万满洲大军,并且获胜而归的战例。
“也是我军总用包衣的缘故。”索海找了个理由:“如今咱们这一万兵马。七成都是正黄旗精锐,还有喀喇沁左右翼的三千骑兵随后就到,明军只要敢出战,看打不死他!”
“怕就怕明军不敢出战。”图赖叹了口气:“咱们的辎重可是不足吃十天的。锦州、盛京那边就算得到了消息,也不知道能否及时将粮草运来。”
“哈哈哈!宁远城中粮草无数,岂不正是为我军准备的?老七不要担忧。明日哥哥我就亲自带兵,攻下宁远!想他不过千人,只要咱们两翼佯攻,中路强攻,必然能够一战登墙!”
图赖虽然也是个莽撞的性子,但跟这个更加莽撞的哥哥在一起,只好扮演谨慎的角色。可他终究智力有限。见识不足,除了唠叨一句:“还是小心为上。”再说不出了别的话来。
索海虽然放出大话,心里还是有些担忧。随着大军从连山驿一路推进到宁远城外八里铺扎营,明军的探马一路收缩,但完全没有服软。如今清军的探马就算是三五成群,都有可能遭到明军探马的袭击。
看似大军行进无碍,但总像是撞到了一面柔软却充满韧性的无形之墙,对于宁远以西简直是两眼一抹黑。
虽然关外的地理、气候让索海和图赖两人都多了一分亲近的味道。但辽西终究不是满洲人的传统生息之地,不能像在辽东那样闭着眼睛都能策马奔驰。这种情报上的劣势,随着攻城战的来临,已经变得越突显出来。
……
“这东西真有用么?”常志凡看着大营新送来的“利器”,心中有些没底。
“上校请放心,此物正是为此战而设。”押韵这怪摸样利器的军官是个上尉,身材矮小瘦削。很让人怀疑他能否举得起大刀长枪。不过军中也有以文职和技术升衔的前例,很多优秀的炮手本身战斗能力也不强,都是靠火炮。
“这东西真能抵得上五门一七改么?”常志凡心中有些疙瘩。他向师部申请火炮,师部说火炮运输不便。特意送一门能够抵得上五门火炮的利器给他
这利器在运输上倒是很方便,全是布、绳索和竹筐。
“等到咱们这热气球升空了,上校就能清楚地看到周围数十里之内东虏调动情形,到时候一门炮可以顶十门用!”那上尉一副自来熟的模样,丝毫没将常志凡肩上的银徽放在心上。
“用了这东西,还能一炮轰出十枚炮子?”常志凡嘟囔着,心里还是希望能够多五门正儿八经的火炮听用。不说火力多寡的问题,宁远城墙上可是有三十个炮位,如今这些炮位空着岂不是让人心里痒么!
“上尉,你刚才说叫啥来着?”常志凡摇了摇头,摆脱所求不得的苦恼,打算充分利用好这具“利器”,自然就要先跟这位上尉打好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