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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现在没有实力渡河作战,真是隔岸观火烧得心焦。”左光先颇为郁闷。
单宁略一思索,道:“咱们在山西的战利品还剩多少?”
“衣甲给了巡检司和劳工营,兵器倒是都还存着,有些是准备回炉重造的。”左光先道:“这些东西能给义军么?万一成了资敌怎么办?”
单宁微微摇头,道:“让他们用建奴的人头来换。或者……”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不错的主意:“或者咱们派些人去收编义军如何?虽然大军过不了河,但少去一些却没什么问题。每支义军指派一个作战参谋、一个训导官,哪怕道士都行!”
左光先眼中一亮,道:“对啊,咱们的人总不至于资敌!将军,此事还是得尽快通报行辕,一旦咱们的人在陕西有了根,光复陕西之战必然是要用咱们第三师啊!”
现在山地第一师已经进占了潼关,又布防在秦岭、大巴山一线。那里是陕西门户,谁都觉得到时候打陕西多半是山地一师的任务。如果近卫第三师能够刺入陕北。起码能够分一杯羹。
接连的胜仗让东宫军充满了必胜的信心,对建奴和李闯都不再存有畏惧之心。尤其是建奴不败的神话被粉碎之后,谁都觉得建奴可以打一下,看看自家的成色。这种心态无意中契合了“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的精髓。
单宁将前线指挥任务交给了左光先,从平原快马赶回太原,向大都督府总参谋部提交了这份报告。
报告很快从总参谋部送到了朱慈烺手中。朱慈烺也在第一时间召开了会议。
朱慈烺道:“敌后骚扰的威力,恐怕比你们想的还要大些。这样,只要接受了我们派去的作战参谋和训导官的义军,每个月都可以申请粮食、兵械、甲胄等各种物资。当然,得作战参谋和训导官同时回来之后才能给,以免他们被人挟持。”
单宁连忙应道:“殿下所言甚是。末将这就去安排人手。”
尤世威不满这个年轻的少将如此轻浮激动,冷声道:“你们有参谋可以调出来,难道还有多的训导官?”
训导官都是总训导部下派的,一个萝卜一个坑,单宁哪里会有。
朱慈烺笑道:“请总训导部派人吧,最好有军中经验的。但是参谋方面,我希望从参谋学院的学员中选拔。”
尤世威微微一愣。道:“殿下,那些学员尚未经过战阵,说得难听些,都是纸上谈兵之辈。”
新成立的参谋学院主要针对那些有甲等文凭以上的人员,除了军中战转参的,更多还是地方上的生员、举人。按照大明文人的习惯,医术、风水、兵法、书画、音律必定辅修一门或数门,所以这些人大多是看过一些兵书战策。对战争充满了幻想的热血书生。
又因为只看过兵书却不知道实务,自然会被尤世威视作纸上谈兵之辈。
“那些义军就是泥捏的?”朱慈烺笑道:“咱们派去的参谋若是有本事夺取兵权,就不会是纸上谈兵之辈了。既然夺不到兵权,也就不怕他们纸上谈兵。”
尤世威在脑中转了两转才反应过来这个逻辑,心悦诚服道:“殿下所言极是。派他们去见识一下临阵杀敌才是真的。”
“主要还是训练他们写作战日记和报告。”朱慈烺甚至都没尤世威那么高的期望,他怀疑这些参谋到了陕西,恐怕也就是坐在根据地里抄抄写写出谋划策。能够亲临一线的绝不会多。
当然,与其让他们去前线拖累别人,还不如留在村子里做文案。
“主要工作还是训导官做的,让义军明白抵抗清军的意义所在。”朱慈烺道:“这事还要知会总训导部。请秦督加以安排。”
尤世威突然笑得有些诡谲,道:“秦督怕是不日就要到太原来了。”
“哦?你们私下在串联么?”朱慈烺玩笑道。
“臣不敢!”尤世威惶恐道:“是军情司得到了东厂的通报,秦督五日前已经离开了济南行在,说是来太原行辕了。”
朱慈烺知道总参谋部下属的军情司,是为了与锦衣卫沟通情报的机构。
“东厂怎么会去关心秦督?你们跟东厂又是怎么瓜葛上的?”朱慈烺好奇的是这个。
东厂现在只负责反间谍工作,针对的是满洲、闯逆的奸细,更直接地说是针对山西籍贯的商人。他们为什么会关注大都督府?这可是军法部的职责范畴。而秦良玉要来行辕这种事,也的确该先行请示一下。
当然嘛,在这个通讯条件全靠人马传递的时代,也不能在这点上苛责秦良玉。理论上说,大都督府提督四总部的都督都应该跟随行辕,到底皇太子是这支军队的灵魂和大脑。
只是因为秦良玉年纪太大,李昌龄也是年迈,都不能承受漫长的征伐之苦。王世钦却是要在各军械厂、火药厂、火炮厂、火铳厂之间奔波,没有条件跟随行辕。
尤世威听皇太子如此一问,连忙解释道:“此说并非正规报告,只是情报员之间的交流中提到的一则无关消息。”
朱慈烺一时不能确定:情报员如此八卦到底是件好事还是坏事……若是加以严令,恐怕日后有价值的情报交流会受到阻碍。
“至于东厂,已经与我部军情司合作多次了。”尤世威道:“他们时常会有山贼土匪的消息,需要调动多地巡检司和乡勇加以剿灭,其中协调关系只有我部来做。”
巡检司和乡勇仍旧属于军队体系,需要兵部出调令,总参谋部凭调令下发军令。巡检司和各县乡勇只有拿到了军令,才会根据军令行动——往往是服从当地县令或是县尉的指挥。
这个程序是根据各部门的职责规范自发形成的。这也是管理学的乐趣所在,如果发生职责不清的情况,执行程序就会混乱,也意味着设计者在某些方面有所欠缺。
朱慈烺听了尤世威的汇报,脑中才将这条线走了一遍,发现除了最后执行阶段有些小问题,之前竟然也算是运作良好,不免略略得意。至于最后的小问题,在现在也不算是问题,大可以日后通过重新设定都指挥使司的职权来解决,或者直接将县尉划归为武官,这样就不至于让毫无经验的文官领兵打仗了。
单宁在参加完会议之后去了牛成虎部,名为视察,实则是想看看能不能捞到打仗的机会。虽然牛成虎是营官,但师长如果在一线,自然是由师长说了算。眼下黄河很快就要进入凌汛期,到时候河面上满是大冰块,根本无法渡河,所以唯一能指望打一场仗的地方也就只有北面了。
然而当战鼓擂响的时候,人们才发现这个北面却不是山西战场的北面,而是北直方向。
建奴南路军在谨慎的防御之后,终于选择了大规模进兵,希望打破明军真沧防线,一路推向淮河。
原因无他,再耗下去,军粮耗尽,军心涣散,结果只能是不战而败。。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请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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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一 孤灯不照返魂人(一)()
“林大哥,再往南走个半天就到河津了吧?”络腮胡紧跟在林涛身后,走得有点喘。他不知道这位林大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比他这个“老”猎人体力还好。
林涛走在前头,回头道:“走路时候不要说话,脑袋放空,跟着走就行了,想东想西更容易累。”
络腮胡终于受不了了,他追上前叫道:“哥,等等我,我的绑腿松了。”
“又松了?”林涛停住脚步,玩味道:“你这绑腿松了好多次了,要我给你打不?”
络腮胡已经一屁股坐在的地上,撩起外面的裤子,露出里面紧紧打好的绑腿,不好意思笑道:“原来没松啊,兴许是我腿麻了没感觉。”
林涛这才停了下来,解下腰间的水囊,凑到嘴前喝了口。络腮胡也急急忙忙灌了口水,坐了过来,问道:“林大哥,你这一路都心事重重,到底有什么事?说出来兄弟们自然帮你担着。”
“我一个外乡人,能活到今天,全靠你、你爹还有乡亲们。”林涛叹了口气道:“大丈夫人生在世最怕的就是恩情不能报。”
“大哥,你瞎说啥哩!”络腮胡急道:“咱们日子长久着呢,有啥不能报的!”
林涛沉默不语。
络腮胡急了:“大哥,咱们两个同生死共患难,你还信不过我?”
“我这回去找官兵,恐怕回不去村里了。”林涛终于道:“所以让你跟我来,也好带点念想回去。”
“大哥!”络腮胡腾地站了起来:“你是不是背了官司?别的不说了,兄弟我信你不会是歹人!若是真背了官司,咱们这就回头。日后这天下姓不姓朱还难说哩!”
“不行。”林涛说得斩钉截铁:“杀了孔有德是大事,必须上报。若是这功抵不得过,我也甘愿受军法。”
“大哥!皇帝老子姓啥跟咱们有啥关系?咱们回村子。谁坐天下都妨碍不了咱们喝酒吃肉!”络腮胡急道。
林涛摇了摇头:“你又不是没见到,那些建奴干的不是人事!要是不关咱的事就可以袖手不理,那等他们杀到咱们头上,谁替咱们出头?现在老哥我才算明白,啥叫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啥叫覆巢之下无完卵。要想独善其身……唉,就算村子藏得再好也没用。”
络腮胡怔住了,良久方才道:“天下兴亡,也不缺你我一个……实在不行,让我去将孔贼脑袋交了,大哥就躲在山里,等我拿了赏钱咱们就回去。”
林涛仍旧摇了摇头:“还是得我去。你贸贸然提着个人头过去,还得验明正身,太耽误事。”
“大哥。”络腮胡想通了什么,“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林涛沉默半晌,道:“是。”
“咱们自家兄弟,我爹早就看出你不是遇上了土匪,你到底还有啥事不能说的?”络腮胡气急道。
林涛看着这个亲如兄弟的血性汉子,终于再压不住心中的秘密,缓缓道:“我是官兵。”
络腮胡惊疑之下,眼神差点涣散。
“你还不如说自己是土匪呢。”络腮胡苦笑道。
赵家村之所以迁徙到那么个与世隔绝的峡谷之中。正是因不堪官军索掠。
早在孙传庭担任陕督之前,傅宗龙、汪乔年两任总督收罗了不少闯贼降兵降将。这些军队自然毫无军纪可言。两位总督也没有思想改造的能力。更怕逼反这些刚投降的贼人,不想由此却放任了他们败坏“官兵”的名声。
赵家村不堪被这些官兵索掠,躲入深山。即便如此,络腮胡的母亲和姨母都被“官兵”掳去,下落不明。可以说,赵家村整个村子都与官兵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林涛要带人杀鞑子。明说目的在于抢夺财物,自然有人铁心相随。如果他说是为国家讨贼,恐怕没几个人有兴趣跟他去干这杀头的买卖。
“但我没干过对不起百姓的事。”林涛辩解了一句,意兴阑珊,起身道:“走吧。到时候我进城,你带着赏钱回去。就跟大家说我回家了……”
络腮胡没有再多说什么,闷闷背起包裹跟在林涛身后,一步步往河津去了。他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