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墨韵四散,一点白光飘入到钟岳的眉心。
【徐渭泼墨写意画法】
钟岳眼前的墨白二色收敛如初,那平平无奇的青石坟包,一块朴实无华的青石碑。
简简单单,正是山阴徐渭的墓冢。
钟岳跪下来,叩拜了三下,“谢先生授艺。”
如果时光能倒流,还能回到选择的起点,钟岳情愿去找那墨色竹简,也不愿意来打扰徐文长的安宁。这个不属于俗世的疯人,再让他经受一次摧残,是罪过。
钟岳走出了徐渭陵墓,眼中满是愧疚与悲伤。
和这样的人比起来,那些自诩书画大家的人,显得是那样的渺小可笑。不得不说,这次钟岳最大的收获,并不是获得了【徐渭泼墨写意画法】,而是心境上的一次巨大提升。
这是千金难买的心境升华。
但是还是那句话,如果可以重来,钟岳情愿不来此地,来打搅文长先生安眠。
秘境机遇,自我取舍,钟岳长叹一口气,这取舍,他做到了。
钟岳望向最后的目的地。
秘境鹅池。
然而心头没有任何的激动或者紧张。
此去自当一往无前,拨开云雾见青天!
文长先生在上,学生钟不器去也!
第一五七章 笔临鹅池
兰亭原址,在书院之上,然而钟岳此行最后的目的地,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兰亭景区之内。
兰亭已不是当年的兰亭,然而鹅池,恰如其分地便是书圣当年的寓居之处。钟岳站在碑亭前,看着那块黑色的石碑。
破法,这便是钟岳此行最后的任务了。
简单地说,那就是这字,怎么写。
这是一个非常朴素的问题。
问题的答案,有繁有简。
“一个我,一个鸟。”
有人会说,“一撇一横,竖勾一提……”
钟岳看着三角亭中的这块与他身高相近的石碑。
墨韵在石碑上流转。
“诶,你看看,那小伙子是咋的了?”
“魔怔了吧?怎么看着那石碑一动不动的?”
景区的志愿者大抵都是附近的大爷大妈,闲来无事,过来帮帮忙,拿点外快补贴家用。
工作日,这里的游客不多,这样传统而又单调乏味的景区,游客已经在逐年锐减,已经跟不上年轻人的潮流步伐了。
钟岳看着石碑,试图用他的能力去解读这块鹅池碑。
铢而较,寸而合,难道就是吾辈书法的追求吗?
钟岳在自问自答。
如今的书法界,太多传统的书法流派讲究形式。提到某某某,就是书体以假乱真。如果书法追求的就是锱铢必较,分寸而合,那么钟岳解读这块石碑的时候,就显得容易许多了。
“起笔藏锋,中锋行笔,收笔回锋。”
就像是老师傅打拳一样,这是一套常用的基本招式。
往往招式相同,可是在不同人手下,使出来的威力则不尽相同。
不对。
钟岳停止了从这最简单层次入手的想法。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显得太苍白无力了。
世间临摹《兰亭》,自古至今,临摹到形神具备的人,不在少数。如果说这就是破法,那么钟岳终究还是没有走出这个法度。
他收回了目光,坐在鹅池边的石凳上。从一旁的小贩手里,花了五块钱,买来一小撮胡萝卜丝。
“小伙子。”
“啊?”钟岳回过神,转头看向两个肩带红袖章的大爷大妈,恰似一对门神地站在他面前,“什么事?”
“门票,看看。”
大妈一副极为有经验的样子,方才看到钟岳鬼鬼祟祟,发呆出神的样子,准是没买门票,从一旁山上翻下来的逃票游客。
“哦。”钟岳从兜里将那张全天门票找出来,递给老太太。
俩门神凑在一起,盯着上边的日期、红戳查了查,不像是逃票的呀。
“小伙子,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啊。”钟岳将票根收回来,塞进口袋里。
老头笑道:“我们看着你好长时间了,刚才盯着石碑发呆,现在又坐在池子边木楞木楞的,是不是要寻死?我可给你说啊,这里的池子可不深的。”
“呵呵,大爷你想多了。我就是来看看书圣写的字。”
老头说道:“书圣写的字。哦,这样啊。”
钟岳将几根胡萝卜喂给游过来的大白鹅。
“以前也有什么书法家过来。特别是兰亭书法节的时候,那可是大家泼墨,吟诗作对,盛况非凡啊。”
钟岳从书包里拿出冰红茶,喝了一口,“那您看,可有什么入眼的作品?”
“哈哈,书法嘛,现在的人啊,太过浮夸了。那些所谓的大书法家,有些人过来,就是写个鹅字。总想着标新立异,超越古人,成就功名。你去后边博物馆看看,都是一些蹩脚的作品。”
钟岳听出这话里带着的偏见,便问道:“大爷您觉得这个书法,怎样才算写得好?”
“这你可就问对人了。”
拿着钳子夹垃圾的大妈瞥了眼老头,“吹两句得了,赶紧的,去把那边的垃圾箱倒了。”
老头摘下橘红色的鸭舌帽,挠了挠花白的头发,“书法嘛,要写得好,说白了,一板一眼地去模仿,那是下等;模仿的基础上有自己的东西,那是中等;吃透精髓的笔法,有自己的笔意,那才是上等。”
老头拿着簸箕离去了,钟岳看着那块不远处的石碑。
“临摹《兰亭》本者多矣,然时时露已笔意者,始称高手。予阅兹本,虽不能必知其为何人,然窥其露已笔意,必高手也。”
这段文字,是钟岳从徐渭处得到有关笔法的记载。老头的话直白,却跟徐渭留下的文字契合。
追求形似,不如追究神似。
钟岳坐在石凳上,将小盒子中的胡萝卜尽数撒入到鹅池之中。六七只大白鹅争相抢食,在水上扑腾着,翅膀翻飞,嘎嘎乱叫,生趣盎然。
钟岳眼前一亮,好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
就在一刹那。
他有一种错觉。
鹅字的繁体是“”。
然而书圣碑亭内的鹅字,是上下结构的“”字。
就在两个体型丰满的大白鹅争食腾飞的刹那,钟岳好像看到了什么。
“大爷,这里附近有纸笔卖吗?”钟岳想起借来的纸笔落在了兰亭书院,这会儿折返回去,有点来不及了。
“后头的乐池上就有。”
钟岳大步流星跑过去。
灵感往往在一瞬间迸发。
湖光山色,此地是杜撰而来的景点,供游客喝茶聊天,也有竹排可租,泛舟湖上。
钟岳见到一处笔斋,便走了进去。
穿着青色中式开衫的老头坐在小板凳上,拿着一些贴片纹饰,往摆件上安装,“小伙子,买点什么?”
钟岳侧头看向那摆在桌上的纸笔,说道:“用下书房,要多少钱?”
老大爷瞅了眼钟岳,“你要会写,写得不赖,不要钱。”
钟岳走过去,提起笔来。
在一旁喝茶谈笑的几个中年男子见来了个新人,便道:“年轻人,此地笔墨,不是一般人可用的。”
钟岳拿起笔。
掠笔。
墨韵落在纸上,恰似昂扬的鹅头。
横鳞慢慢推开。
竖勒疾驰而下。
墨韵在纸上飞驰,神人九势,在钟岳笔下肆意飞扬起来。
恰似一只活灵的飞鹅。
几个凑巧过来品茶论道的书家凑在一旁,看到跃然于纸上的大字,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这……何人之高徒?
第一五八章 缺一人
钟岳将笔搁下。
屋内悄无声息,几个中年男子屏息凝神,看着桌上的这个字,着实有些惊艳到了。
看字,内行看筋骨,外行看相貌。
字体的筋骨是什么?自然是笔法、构架。钟岳也在看着自己的这幅作品,融入了神人九势,整个字笔力丰满,确实不一样。以往钟岳运用神人笔法,是选择性的运用,总觉得金农授予的笔法不能丢,文征明传授的吴门小楷技法也不能弃。
博采众长是好事,但是不懂取舍的博采众长,就容易落入窠臼。
徐渭的提点以及碑亭前的感悟,让钟岳有了一些感悟。这一回,他舍弃了各家笔法,独用神人九势。
没有固定的笔画限制,钟岳便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意境。
笔法千古不易,多力丰筋者圣,无力无筋者病。这就是钟岳的法度。
钟岳眺望窗外的平湖,喃喃自语着:“看来先生教我三成,还是教得太多了……”
钟岳不由想起,小时候看的李连杰演的倚天屠龙记,张三丰教张无忌太极拳的那个桥段,招式全忘记了,才是真的的学会。难道书法也是如此?
“这位小兄弟,打扰一下。”
钟岳刚才完全沉醉与自我世界之中,全然忘记了周围还有人,回过头来,看到是个穿着唐装的男子,便说道:“你好,有什么事吗?”
“小兄弟书法了得,刚刚无意间听得你提起先生,不知道师从何人?年纪轻轻,能有如此书法底子的,真是不多见啊。”
钟岳说道:“哦,老师是山沟里的无名之辈,所以说来诸位也不认识。”
几人讪讪一笑,师承这种事,人不愿意说,他们也勉强不得,看来也挺低调的一个人。若是些心性差的年轻人,稍有点才气,遇上个名师,恨不得满大街都跑去嚷嚷,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师承高人。
“我们几个,都是青藤书派的。”
“青藤书派?”钟岳一愣,现在难道还存在什么流派吗?
见到钟岳一脸茫然的样子,带着圆框眼睛的中年男子说道:“小兄弟不是本地人吧。”
“嗯。青藤,我倒是知道青藤画派,不过如今应该没有这个流派了吧。”
时过境迁,现在的画派书派,钟岳基本没什么听说过,似乎各地的书协、美协之外,所有关于书画的社团,都是民间组织而已。
“青藤画派自然不存在了,不过我们青藤书派之中,也有几个老前辈懂国画。咱们都是一些书法爱好者,组织在一起,平时交流交流书法。”
“这样啊……”
一个脸庞黝黑的中年男子递上名片,说道:“张宗蔡,认识一下。”
“哦。”钟岳接过名片,“钟岳,从徽州过来。”他看了一眼这名片,启辰家居有限公司总经理,看样子,确实是一些业余爱好者。
“我叫刘贵明。”
“鄙人钱诚新。名片咱们是没有,见谅。”
钟岳笑道:“这有什么,我也没有。”
“哈哈,坐,相逢便是有缘,小兄弟大老远跑过来,是来读书的吗?”他们看到钟岳背着个双肩包,像是一个读书学生的样子。
钟岳点了点头,“嗯,在读大二。”
“这样啊。小兄弟这个鹅字写得有水平,能够看完兰亭的鹅池碑,就写出如此传神的作品,看来功底很扎实,不知道小兄弟有没有兴趣加入咱们青藤书派,平时也方便交流交流。”递名片的张宗蔡微笑着问道。
钟岳笑了笑,“我只是途径此地,马上得赶到沪上上学呢,也是听闻绍兴兰亭有书圣笔迹,才过来此地一游,所以不能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