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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笔不贵,熘冰鞋可不便宜,人家柳莎莎为了那双红色旱冰鞋,可在四婶的文印店打了半年小工才凑足钱的,还不排除四婶往高里开工资的嫌疑。
“嗯,你们自己的钱,自己做主。”
李家明跟自己妹妹说小话,那边李传健夫妇也在叮嘱两个提着礼物的儿子,让他们去阿婆屋里看阿婆、舅母。
“家仁、家义,考上大学了就要懂事。母舅舅母以前是讲过一些不好听的话,但那些是我们家太穷他们也穷,我们欠人家的账总还不上,晓得不?”
每年只去外婆家应个景的两兄弟迟疑一阵,还是勉为其难道:“嗯,晓得”。
“住两三日就回来,自己去店里打杂帮忙。以前家明说让你们赚生活费,那是为了你们好,晓得不?”
还处于收到录取通知书而兴奋之中的两兄弟有些不乐意,以前答应家明的条件,那是屋里没钱送。现在屋里又不缺钱,还要去打工赚生活费?
儿子不懂的事,当父亲的就多提点,同样还在兴奋劲上的李传健耐心道:“大伢、二伢,你们莫蠢。你们从小就在学堂里读书,连家务事都没做过什么,到店里帮忙打杂,就是让你们接触社会,去学怎么跟人打交道。”
“大学毕业后,你们肯定会进机关。要是你们不会跟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听不懂人家话背后的话,自己又不会讲好话,你们拿什么去出人头地?”
旁边的余芳也比以前富态、白净多了,穿着又体面,有了几分当年的风韵,只是头发有些花白了。
“你耶耶讲的没错,你们自己看看,这两日家明跟亲戚、长辈都亲亲热热的,讲的话句句得体,你们却只知道笑。好好跟耶耶学,吃几年苦,学会了为人处世,以后工作了不吃亏的!
再讲了,帮自己店里做事,有什么丢面子的?你们同学见了,还不会羡慕我们家有钱能开店?”
父母的语重心长,再加上亲眼目睹小堂弟的应酬得体,脑子又不蠢的两兄弟这才恍然大悟,连声答应道:“晓得,我们住两日就回来。”
“嗯,去二婶、三婶那借摩托车。踏板车轻便,男式摩托你们可能骑不惯。”
“哎”。
两兄弟去找婶婶借来踏板车,带着父母准备的礼物,去追赶骑自行车走远的几个母舅、姨娘。
送走了两个争了光的儿子,这几天累坏了的李传健又打点精神,去应酬乡上来慰问的干部。上次同古遭了水灾,上头的救济粮还没拔下来,但今年的公粮却被上级政府免了。往年这样的好事是轮不到李家的,记得十几年前也是涨大水,全村都免了公粮就李家和几家小姓人家要交,这都是出了大学生带来的好事啊。
不是那个时代的人,很难理解那个时代的大学生,对于一个农村家庭的意义。农村人靠土地生活,公粮、三统筹五提留都指望着那几亩薄田,一年累死累活到头来,也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碗白米饭。
家里出了大学生就不同,考走的能吃一毛八分钱的国家粮不说,而且他本人的口粮田、山林可是用不着交还村里的,这等于给家里人一年增加几百斤口粮!
这还只是粮食的问题,还有一些由乡干部把持的砍伐指标、救济粮分配,也会有所倾向。山里人不比平原,田里种出来的粮食不够煳口,要靠从山上砍伐木材卖钱,再去粮站买返销粮,而砍伐指标就是允许你砍伐的法律凭证。若没那东西,你砍下来的木材根本无法进入市场,甚至刚从山上扛下来,就会被林工站、森林公安没收。
在一个法制不健全、权力没有监督的时代里,你能指望那些乡村干部能公正行事?还不是乡上截留一部分,村里再截留一部分,再按人头往下分?至于那些被截留的指标,都会进入黑市流通,要么高价卖给有需要的村民、要么成为那些木材贩子手里的工具,用来低价收购山民手里的无指标木材。有些做得过分的地方,那些孤寡老人或人丁不旺、老实巴交的家庭,甚至一年到头都分不到几立方的砍伐指标,跑到乡上村里去问时,得到的回答是两个字‘没有’!
家里出了读书人就不同,乡干部中间隔了村干部无所谓,可村上的干部却绝对会收敛,怕人家日后风水轮流转时报复自己。先不说人家以后能不能当官摘了你的小帽子,即使人家再没出息,当一辈子的教书匠,日后也能在子孙读书上卡死你!
黄泥坪李家是外来的又人丁不旺,因此受本地大姓、村干部、乡干部欺负是常事。近的不说了,好歹李家有七个身强力壮的男丁,村上乡里做事不会太过分。远的,却可以上溯到三十五年前的惨事,若是当时李家有七个身强力壮又强硬的兄弟,家里还有两个大学生,李家那四男两女也不至于全部被强逼着去修水库,最后又全部被洪水冲走,连具尸骨都找不回来!(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读书人的好处(下)
托‘人民政府’头两个字的福,地方上只要一出现什么自然灾害,上级政府哪怕再财政紧张,也总会下拔救济粮款、号召并不富裕的城市居民捐款捐物。
两个月前,同古爆发三十年一遇的大山洪,省市两级下拔了几百万斤的救济粮和一部分救济款和好心人捐助的衣物。不过,这些下拔的东西,能不能及时发放到受灾人群的手里,或是能不能全部发放到位,这事就非常值得商榷了。
反正据乡上干部说,因为临川、高安那边的新粮还没上市,所以救济粮还没拔下来,现在只免除每家每户今年的公粮。天知道一个泱泱大国,一个人口几百万的地区,区区几百万斤粮食,还得等新粮上市才能下拔是怎么回事。也只有天知道,等到新粮上市后,下拔的救济粮还有什么救济的意义?
黄泥坪李家这次运气不错,救济粮款虽然没下拔,但负责救灾的孙乡长有过专门的吩咐,因此他们今年的公粮被全部免除了。乡长大人的吩咐,民政所的人当然要重视,今天特意来落实领导指示。
一脸精明像的游学理就是告伢的堂公公、游学权的大堂兄,也是村上的支书,知道李家现在是李传勐牵头,见他来了连忙把免除公粮的凭证给他。
“传勐,这是乡上下发的凭证,你们七家受灾严重,特意免除九三年传健、传林家全部,你们其余五家80%的公粮。到时候,你们拿着直接去粮站抵销公粮。”
宿醉未消的李传勐以前跟游学理关系不错,笑呵呵地接过七张盖了公章的凭证,随手递给刚赶来的大堂弟,让他安排哪个弟妹到时候去处理。现在李家不靠这点东西了,可白送的东西不要白不要,一家一户能免上千斤公粮呢。
“多谢多谢,学理阿公(山里人经常跟小孩称唿长辈、亲戚),昨日人多没招待好,今日无论如何要再吃两盅。”
昨天让这几兄弟灌翻了的游学理哪还会答应,连忙道:“莫莫,村上还一堆事,这几日给大家核实受灾情况都忙不过来,哪还有时间吃酒?等家仁、家义去读书时,我过来送茶钱,我们再好好吃一顿!哦,这事是孙乡长特意交办的,莫出去到处乱说,晓得不?”
得了便宜就要卖乖,嘴里还呵着酒气的几兄弟,连忙道:“晓得晓得”。
晓得个鬼,看这几位醉意未消的样子,游学理就知道他们不晓得,连忙叫自己那懂事的外甥孙。孙乡长特意做了这么大的人情,就要去感谢感谢人家,人家不在乎送多少,在乎的是李家人眼里有没有他那位大领导。要是不去的话,日后再有什么好事,就不能怪人家不关照了。
“哎,家明呢?我还有事寻他呢。”
“家明?家明,家明!”
正在楼上看书的李家明,起身到吊楼上看了一眼,连忙小跑着下楼。这位堂阿公跟亲阿公关系很好,对他也相当不错,以前在银子滩读书时,碰到中秋、端午时,会给他月饼、包子吃的。就连每年的木材砍伐指标,大伯他们十年有九年不能足额发放,但自己家的可从没少过。
“学理阿公,你寻我有事?”
花甲之年的游学理还真喜欢这个嘴巴甜的堂外甥孙,经常将这外甥孙榜当样教训那些后辈子孙本事不硬就要身段软。
“家明,你跟孙乡长熟不?”
若是别人问,李家明扯虎皮还不至于但肯定会默认,可自己堂阿公问,他也小声道:“不是很熟,我跟张卫民的儿子关系好,跟着他叫张建军作三叔。以前在张建军屋里吃饭、玩时,见过孙乡长几次。阿公,你寻孙乡长有事?”
“没事没事,好好读书,以后考上了大学,阿公来吃酒!”
“嘿嘿,等我考上了大学,阿公可要给我开祠堂哦!”
“那是肯定的!到时候,阿公还得把新竹叔的坟大修一次,赶只猪上去杀!”
游学理鼓励了这个争气外甥孙几句,又跟李传勐他们打了个招唿,骑着他那辆旧摩托和乡上的干部走了。李家祖坟葬得好啊,还是新竹叔有眼光,当初看中了孤儿寡母的传林,硬要把月妹嫁过来。要是家明这伢子真有出息,能把告伢他们都带出去,游家祖坟也会冒青烟喽!
送走了这位堂阿公,李家明问了大伯几句,知道了阿公的来意。遭了这么大的灾,上头真的会到年底才下拔救济粮款?恐怕那些粮款早就下拔了,只是暂时被乡上扣住了,想从中截留一部分。他老人家是想走走路子,看能不能多搞个三瓜两枣。
当然更重要的事是提醒下自己,免除所有的公粮可是个大人情,恐怕银子滩除了村支书和村长外,其余的村干部也得不到这好处。得了人家的好处,就得去感谢一二,莫让人家白做人情。
这么浅显的事,习惯以小人之心度人的李传健自然也能猜到,以前这样的好事哪有自家的份,即使有也只是老三家能拿到,谁让他是游家人的女婿呢。今年能拿到这些公粮减免的好处,那是两个儿子争气考上了大学,家明又跟孙乡长有点关系,否则又得被村上截留了,灾受了但公粮得照交,最多是少交点!
送走了两位乡上干部、及陪同来的游学理,还一人塞了一包扎着红纸条的‘白沙王’烟,仿佛不懂这些的张象枫才不满道:“大哥,我听我姆妈屋里的人讲,修水那边都拔了救济粮,一家一百斤还有十斤化(猪)油呢。”
新弟妹是罗坊人就挨着修水,当然能听到修水那边的风声,刚才还笑容满面的李传勐脑子没转过来,叹了口气解释道:“莫想了,能免我们的公粮,这还是托了大伢、二伢的福”。
说者或许无心,可听者会有意的,这话张象枫就不爱听。两个侄子争了气是争了气,可明明村支书都来提醒自己家要去感谢人家,怎么能将人情全部往两个侄子身上安呢?有老公在身边,精明的张象枫也觉得腰杆直了不少,刻意道:“怎么会这样?上次乡上来人核实损失的时候,都是家明报上去的。”
不这样又能怎么样?本地人当权,最多是拖欠,外地人当权,那就得截留喽。铁腕宰相的消除地方势力政策,虽然免除了地方对抗中央的隐患,可也开启了当权的外地官员只捞政绩不干实事的先河。
老婆话里有话,无非是谢礼不想一家出而已,可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