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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恒听到楚陌景三个字,心中一跳,在阿九跟谢修眀之间来回转了几圈,脸色微微严肃了起来:“阿九,怎么回事?”
阿九看着他,身上莫名一冷,像是被人泼了一桶冷水,透心的凉。楚陌景是却忧谷的少谷主,是众位长辈疼爱的后辈,身上定然背负着太多东西,责任,希望,命运……如果阿九自私的拉着他去死,恐怕纪恒谷主他们永远不会原谅她。
阿九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所以一看到纪恒,她茫然而疯狂的头脑才渐渐清楚过来。
一眨眼,她忽然泪如雨下,这一刻,她想,如果她能再自私一点就好了,可惜她没有病入膏肓。
等纪恒弄清楚状况,已是日落西沉,他皱着眉头,很长时间都没说话,看了看阿九,长叹了一声,想当初在北郡之时,他就为此担心过,可没想到,这种担忧真的成真了,一时间,纪恒竟无言以对,他自然是想让楚陌景融合圣僧舍利,化解魔性的,可他不知该如何说,因为受伤的是阿九,两个孩子,他希望他们都好。
“纪叔叔……拿到双重莲和千叶果了?”先出声的还是阿九。
纪恒点点头,眼中掠过复杂难辨的情绪,不过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阿九并未察觉,纪恒感慨道:“虽是一波三折,却总算不负所望。”
“纪叔叔,”阿九抿了抿唇,语气微哽:“我……”不想让师兄好起来了。
她一句话没说出来,纪恒了然叹气,上前摸摸她的头,沉思片刻,才缓缓道:“我知道你对阿景的感情很深,可是……阿九,也许你可以更相信他。”
——阿九,你要更相信我。
耳边回荡着楚陌景的话,阿九捂着唇,呜咽不止:“纪叔叔,我害怕……”在信任的长辈面前,她终于承认她内心所隐藏的恐惧。
“阿景虽然生性冷淡,可也是个死心眼的,”纪恒心下大为不忍,语气轻柔的安慰她:“所谓忘情,我想应该跟魔血一样,不同的只是一个刺激一个压抑,但都是他的真心,你想想,刻在心上的感情又怎会说忘就忘?”
阿九只是一味的摇头,如果可以,她其实真的希望楚陌景永远不要恢复,至少魔血能让她感受到,他是喜欢她,甚至爱她的。
“阿九,只要人活着就有无限的可能性,他若当真忘情,你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去唤醒他的感情……有什么大不了的呢?相信他,也相信自己吧。”
纪恒一番苦心的话暂时劝住了阿九,可也只是暂时,关键还在楚陌景身上。
不过这也令谢修眀用敬佩的眼神盯了纪恒许久——这么难搞的姑娘是怎么说服的?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路上,纪恒简单介绍了一下跟着他的几个人,不出阿九所料,这些人果然是宫里出来的。当日祁少陵一封书信传到晋国皇帝的手上,老皇帝差点没高兴疯了,开了宝库就让人送到了神医谷,顺便还吩咐了一些事。
纪恒在神医谷情况最险的时候,这些大内侍卫带着东西赶到了。沈崇最后把东西交给了他,这些侍卫是跟着他来找祁少陵的。
中间有很多事被纪恒避过了没提,比如沈如伊……不过阿九此刻也没什么心情管其他了,只是点了点头,没刻意去问。
再次回到千层塔,阿九心情很复杂,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不跟她说话的时候,她就怔怔的发呆,纪恒看着,头疼的揉揉眉心。
十长老仍然守在外面,也不知谢修眀凑到他耳边悄悄说了什么,这位老人家居然放行了,还给他们开了另一道门,毫无机关,一路往上就到了第九层。
邱长老看到他们时,表情明显裂了一下,目光转到谢修眀身上,明明白白的写着:白眼狼!坑师父!
谢修眀摸了摸鼻子,翻了个白眼:“师父,您老人家别这样看徒儿啊,您坑徒弟的时候可从来没手软过!”
邱长老:“……”
纪恒干咳一声,跟邱长老寒暄了几句,直接进入正题,询问楚陌景的所在。
邱长老瞥了阿九一眼,慢悠悠的问:“这是决定了?”
“师兄醒了吗?”阿九低声说道:“我想见见他。”
“他……”邱长老忽然叹了口气,有点为难,不过还是点了点头,颇为苦恼:“我带你们去见见他,不过你们可千万别激动!”
阿九跟纪恒面面相觑,不明白他的意思,谢修眀最清楚他师父的性子,当下眉毛一掀,皱了皱眉,有种不好的预感。
一路穿过了好几道暗门,沿着一条暗道直走到尽头,出现了一道刻着奇怪纹路的石门,邱长老在门上摸了摸,门缓缓开了,一股冷气扑面而来,走进去他们才发现,原来这是一间冰室,很大,很宽敞,剔透明亮,冰晶璀璨,相比起其他的石室,这里简直漂亮的不可思议。
阿九冷不禁的打了个寒颤,这地方虽然奇特而美丽,她却没什么心思欣赏,因为前方的冰床之上坐了一个人,双目闭合,打坐模样,手置于膝盖之上,全身雪白,一头黑发垂落满是,白得愈白,黑得愈黑,呈现出极致的反差色调,令他看着像是最完美的冰雕,一点人气都没有。
仿佛于千山万水中兜兜转转了一圈,隔了此生彼世的距离,阿九看着他,很轻很轻的笑了一声,说不出什么意味。
这一声落到楚陌景的耳中,他若有所感,睁开了眼睛。
第96章 甜蜜()
漠然的表情,幽静无波的血色眼眸,当他这样看过来的时候,不止阿九,纪恒几人也忍不住心中一跳,因为楚陌景的眼神比这冰室还冷,嗜血的杀机,这不该是出现在他身上的。
阿九向前走了几步,还没怎么接近,突然数根的冰柱从地下升起,团团围在了冰床,像是一座囚牢。
“这是……”纪恒脸色现了怒意,“邱长老,你这是把阿景当囚犯吗?”
“我是不得已而为之,魔血暴动,好不容易才制住他,不关起来能怎么样?”邱长老没好气的回道。
阿九捏着拳头,“前辈,现在能把这机关撤掉了吗?或者,你让我进去……”
“小丫头,你别发疯了,我现在也分不清他是清醒还是入魔,万一他对你出手,你逃都来不及!”邱长老叹道。
“不会的,”阿九透过冰柱之间的缝隙伸手进去,唇边扬起一抹笑容,看着楚陌景,“师兄,你认得我的,对不对?”
楚陌景眉眼动了动,缓缓站起身,对着阿九看了一会儿,慢慢的走到她跟前,垂了垂眼眸,抬手握住了她的手,但他仍是一语不发。
“前辈,你看,师兄怎么会伤害我呢,”阿九很开心的转头,而后恳切道:“能不能让我和师兄单独呆一会?”
邱长老揉了揉眉心,觉得这些年轻人简直是不磕得头破血流就不知道厉害。
“前辈,无论有什么后果,我都自己承担,”阿九道:“如果他会忘情,至少给我最后一些时间……”
“你真的不怕吗?”邱长老不解,不是他不相信楚陌景,而是人一旦入魔,是会神志不清,完全被动的六亲不认啊,这丫头是真的不怕死吗?
阿九神色微妙,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用一种难言的语气缓缓道:“我怎么可能怕他呢……”对她来说,他是这世上最温柔的人了,她也许会怕任何人,但绝不会怕他,哪怕他……真的会杀她。
纪恒沉默了半响,托着邱长老跟谢修眀就往外走,边走边道:“咱们来商量一下该怎么化解魔血……别看了,走吧走吧!”
“喂喂喂,纪神医你不担心吗?”谢修眀哭笑不得。
“我担心个鬼!”纪恒哼了一声。
谢修眀:“……”
邱长老气得吹胡子瞪眼,到底还是在阿九恳求的目光下妥协了,一边撤掉机关,一边嘀嘀咕咕:“出了什么事可别找我,真是的,一群不省心的家伙……行了,有什么话赶紧说,有什么事赶紧做!”
“……“阿九特别无奈的瞥了他一下,她这时候像是有那种心情的样子吗?口无遮拦的老人家也真是够了!
暗门落下,冰室内安静了下来,横在阿九跟楚陌景之间的冰柱都消失不见了,两个人对视许久,阿九先开口了:“师兄,告诉我,你现在清醒吗?”
楚陌景仍是不语,只定定的望着她。
阿九先前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跟委屈,此时见他如此就恼了,睁着大大的眼睛瞪着他,故意道:“你不说话我就走了!”
“不知道。”楚陌景眉毛上落了一层冰霜,眨眼的时候,冰霜融化的水滴进眼里,再落下了,仿佛是从他眼里流下的泪水一样,可实际上,楚陌景是从来不会哭的,哪怕再苦再痛,阿九也没见他流过一滴眼泪。
阿九伸手去摸他的眉眼,触手冰凉一片,她喉咙干涩,堵得慌,于是拽着他的脖子,令他低头,去亲吻他的眉心。
楚陌景身形一颤,低喃道:“阿九……”
阿九与他额头相抵,手腕处能感受到跳得越来越快的脉搏,她低低笑了,唇瓣相贴,依然是没有温度,阿九退了退,轻声说:“师兄,你冷不冷?”
楚陌景堵住了她剩余的所有话,他略带急切,一味的去追逐她的气息,心尖处仿佛升起了一团火,不知道想要什么,只是本能的搂住她,感受着肌肤相亲的温暖。
这时,阿九忽然狠狠咬了他一下,一把推开他:“师兄,我最讨厌你!”
楚陌景顿了顿,眼眸被血色掩盖,他皱着眉,周身气息隐隐暴动,脚下的冰层也裂开了细细的痕路,面上看着平静,其实只不过是长久以来的习惯,此刻的楚陌景,头疼欲裂,阿九的身影渐渐在他眼前模糊……
阿九的手腕被他捏住,一瞬间往后仰去,后背撞上冰床,又冷又疼,他整个人覆上来,手掐着她的细细的脖颈,只要一用力就能杀了她。
“你!”阿九对上他的目光,委屈极了:“你就这么对我?混蛋,很疼你知不知道?”
这还是阿九第一次骂楚陌景,心里压抑了太多情绪,一个不小心就爆发了,红着眼圈说:“我等了十多年才等到你开窍,见鬼的圣僧舍利非得让你忘情,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难受?你这个木头,石头……”
楚陌景仿若未闻,低头去亲她,阿九抿着唇,偏过头去,结果被他捏住下巴,气得涨红了脸,一拳头打过去,又舍不得了,轻飘飘的落在了他身上,她被动的张开嘴,任他索取。
唇舌交缠,并没有什么技巧,楚陌景也没什么经验,只是凭本能在动作,最原始的,野兽一般的啮咬与舔舐。
阿九被他亲得唇角发麻,忽然间,眼泪哗哗的流了出来。
楚陌景顿住,直直的望着她,眼中血色稍退,露出清透明亮的墨色,他声音微哑,在她耳边低喃道:“对不起……”
“你傻啊,你以为我是因为什么?”阿九呜呜咽咽的说:“你就只会说对不起,我想听的又不是这个!”她知道他应该是暂时清醒过来了,可她难过不是因为他难得的强硬,而是愤恨他为何一定会忘情,此时有多甜蜜,彼时就有多难受。
楚陌景心之所至,忽然尝了尝她脸颊边的泪水,咸咸的,微涩,他心里倏而大恸,猛地坐起来,干咳了几声,嘴角溢出了血丝,乃是动用所有内力镇压魔血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