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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连忙踩住了急刹车。
站在正前方的红衣男孩面无惧色地一动不动,由下往上的镜头清晰地记录下了那张脸庞上的每一个细节,那稚嫩的脸庞上带着不可一世的骄傲和强势,“停下,否则就开枪!”紧接着,另外两名红衣男孩也跑到了车前,一边把手枪对准驾驶座,一边扯下脸上的蒙布,露出那张扬而亢奋的脸庞。
司机举起了双手,停下了车,三个男孩立刻就冲了上前,分别打开驾驶座和副驾驶座,直接将两名驾驶员拉了下来。
“快下来,钱拿来!”阿毛对着司机不断嘶吼着、推搡着,司机慌张地从自己衬衫口袋里拿出几张薄薄的钞票;透过驾驶室可以看到另一端的副驾驶员,阿呆正在用手枪对准了他的后背。同时,阿夹和班尼爬上了瓦斯车,扬声大喊,“谁要瓦斯?”
刹那间,四面八方都可以看到孩子们蜂拥而来,跑的最快的几个大孩子甚至直接也爬上了瓦斯车,然后把瓦斯一罐一罐分给围绕在周围的孩子们。其中不少都是六、七岁的孩子,甚至还有一名十四、五岁的大姑娘抱着一个沉睡中的婴儿跑过来接瓦斯,一时间,熙熙攘攘的人群将整个瓦斯车团团围住,而远处还有不少人持续不断地朝着这个方向聚集。
一条笔直的大道之上,彷佛一眼就可以把整条街道所有的景象都尽收眼底,淡黄色的尘土沿着街道两侧蜿蜒而去,方方正正的土胚房就好像豆腐块一般,整齐划一地在道路两侧伫立着,黄色的屋顶、黄色的墙面、黄色的窗户、黄色的街道、黄色的空气、黄色的天空,那连成一片的黄色尽情地在视线里延伸,彷佛永远都都看不到尽头一般。大地和天空之间连在了一起,除了黄色还是黄色,除了豆腐块还是豆腐块,似乎这条街道就是整个世界,千篇一律的景色有种难以抗拒的惊心动魄。
一个个或笨拙或灵活、或喜悦或狂热的身影在这一片黄色之中奔跑着,那铁青色的瓦斯车似乎就是一汪绿洲,吸引着所有人拔足狂奔。扬起的尘土让视线之内的所有景色都模糊成了一片,只剩下一团团模糊的身影在汹涌着。
那种苍茫的恢弘,却带着绝望的悲戚,渗透在那无处不在的黄色之中,形成了一个天罗地网,将那些生命牢牢地囚禁在这个世界里——他们永远都出不去了。而这个事实,却让他们此刻的狂奔、此刻的活跃、此刻的兴奋,变得更加悲凉——看不到鲜艳的血液,但血腥味却在缓缓蔓延。
阿毛用手枪威胁着司机,躁动不安地大喊着,“你想要为老板的钱送命?”此时阿呆已经爬到了驾驶室里,正在里面翻箱倒柜地寻找着。司机还试图争辩一番,他如此被抢劫了之后,工作可能就要保不住了,甚至还要背上债务,但阿毛却在咄咄逼人。
突然,阿呆那亢奋到了极致的面孔就出现在了镜头之上,“这里有好多钱!”他疯狂地挥舞着手里一叠绿油油的钞票,这不仅让阿呆陷入了疯狂,同时也让阿毛失去了控制。阿毛直接就给了司机脖子狠狠一下,然后像丢沙包一般把司机丢在了一旁,然后也爬进了驾驶室里,开始翻找起来。
一直站在阿毛身后的小豆子出现在了镜头前,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倒在地上的司机,眉梢之间都写着无比的雀跃,突然小豆子就成为了整个世界的唯一主角,背后那黄色的天空已经难以识别,只剩下一团朦胧模糊的浅黄色,间或可以看到几个人快速经过小豆子的身后,前仆后继地朝着瓦斯车冲过去,但小豆子却占据了整个画面的一半。
那双黝黑的眸子里闪烁着亢奋的光芒,他疯狂地踢着司机的腹部,不断用自己的右脚展开犹如滔滔江水一般的攻击,完全放松的嘴角因为太过兴奋而咧了开来,嘴里不断嘟囔着,“你活该!混蛋!混蛋!”那轻快的动作就好像是得到了自己最心爱的足球玩具的少年,迫不及待地在阳光之下与新玩具共舞,就连额头的汗水都在阳光之中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砰!砰!”一下接着一下的撞击声夹杂着沙土摩擦的声音,在小豆子那畅快的笑声和沙哑的喊声之中犹如古战场的暮鼓,声势滔天,却让人逐渐变得越来越渺小——就好像自己在仰视着小豆子一般。
杂乱的警笛声响了起来,小豆子猛然一抬头,慌乱的神情爬上了脸庞,犹如恶魔一般吞噬着他的喜悦,“靠!条子!”小豆子停下了动作,立刻大声喊道,可是话音都还没有落,他直接就拔足狂奔、落荒而逃。
那一路绝尘的步伐是如此快速、如此果决,甚至没有给其他人反应时间,小豆子就已经逃出生天了。
在驾驶室里的阿毛和阿呆慢了半拍,紧接着也发现了警车,所有人都开始四处窜逃,有几个人还是不太甘心,抓起手边的瓦斯,扛在肩上,然后才迈开脚步。刹那间整个世界就支离破碎,无数张惶恐的脸孔在碰撞着、奔跑着、逃命着,所有画面就好像破碎在地上的玻璃碎片,倒影着一阕阙残缺的生活剪影。
阿夹从车顶跳了下来,四处寻找着班尼的身影,但却没有看到,他直接就和阿毛、阿呆汇合,朝着正前方疯狂地跑了起来,“我们快离开这里!快闪!到处都是条子!”
那惊恐的脸孔一点一点渗透出来,就好像是鬼魂从身体里一点一点苏醒,然后成功地鸠占鹊巢一般。少年三侠即使紧紧地咬着牙齿,也无法抑制眼神深处迸发出来的恐惧,只恨不得自己再多两条腿,快点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可是由于太过慌张,脚下一软,阿呆一个踉跄,往前冲了好几步,这才勉强没有摔倒,继续保持着逃离的姿势;阿毛不断地回头、回头、再回头,手里紧紧握着手枪,甚至把手指放进了扳机之中,如同亡命之徒一般,已经做好了随时火拼的准备;阿夹在奔跑着,低头奔跑着,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却已经忘记了自己最开始的目的。
镜头的所在地彷佛就是终点,似乎只要迈过这条线他们就可以生存下来了,就好像是一百米赛跑的终点线,他们张开双臂,用尽身体里的每一滴能量,疯狂地冲刺着,眨眼之间,就这样消失在了那一片黄色的光晕之中。
街道之上,瓦斯车依旧孤零零地停在原地,司机浑身酸痛地哀嚎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一路小跑着,不像是逃跑,倒像是在慢跑运动一般,地面上有几个瓦斯罐在孤单地滚动着,却犹如无根浮萍一般,不知道将会滚去何处。
这种极致的混乱和极致的安静,形成了强烈的鲜明对比,让人一片茫然:因为不知道是应该同情那名司机,他遭受了无妄之灾;还是应该好奇消失在光晕之中的少年三侠到底去了何方,不是好奇他们是否得救了,而是他们的未来。
随后,镜头一个切换,就给出了答案。
他们在狂奔着,他们不是逃出生天,而是犹如丧家之犬一般狂奔着,只能看到他们的后脑勺,还有那仓皇的背影。他们就这样奔跑着,无止境地奔跑着,就好像无脚鸟一般,燃烧着生命在飞翔着,落地的那一刻就是死亡来临的时刻。
晃动不安的镜头如影随形地颠簸起伏着,短短不过五秒的画面,却制造出一种永远都没有尽头的寂无感,脑海里自然浮现出刚才整条道路的景象——无止无尽,大地和天空连成了一片,即使跑到生命耗尽的最后一刻,也找不到天涯海角的终点。
那无限延伸的道路,透露出一种汹涌而残忍的绝望,刹那间握住了心脏,然后收紧。
“啪”,画面戛然而止,所有的情感就在这一刻被突然中断;转眼,三个少年就拐弯跑进了旁边的一条小巷,三个人的脚步重新变得敏捷起来。这似乎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但实际上是同一个世界,那种镜头交错之间的思想变化,留下了袅袅余韵,但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彷佛……彷佛在暗示着,这是一个世界,一个永远没有出路、永远没有未来、永远没有希望的世界,他们就这样被牢牢地困在原地,即使挣扎、即使逃跑、即使反抗,也没有办法挣脱整个世界的束缚。
少年三侠快速地奔跑着,一边跑着,一边脱着身上的红色衣服,露出了里面的白色t恤,然后随手把衣服丢在某户人家的水槽底下。紧接着,他们穿过小巷,就直接闯入了那一片宽敞而明亮的足球场,消失在那一群嬉闹的孩子之中,犹如一滴水融入大海一般。
038 刀光剑影
整个现场陷入了一种奇妙的宁静之中,有点压抑,又有点期待,还有点担心,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导演的结论。
兰斯却彷佛没有察觉到那些投射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一般,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脑海里细细地回味着刚才镜头里的每一个细节,然后试图用自己的大脑拼凑出剪辑完成之后的画面。左手无意识地虚握成拳,大拇指缓缓摩挲着食指,那种淡淡的温热感能够让他静下心来,思绪逐渐变得清晰。
电影和戏剧最大的不同就在于舞台的边界,对于某些人来说,没有极限的舞台会让思想犹如脱缰的野马,贪婪和野心会彻底毁掉一部作品;但对于某些人来说,宽阔无限的舞台则会成为想象力的画布,天马行空的想法将成就一部经典。
闭上眼睛,兰斯彷佛轻轻飞翔了起来,越飞越高,将下方的景色尽收眼底,不仅是他们正在拍摄的无名贫民窟,也不仅是不远之外的上帝之城,而是整个里约热内卢,所有的景象是那么渺小却又那么清晰,那蔚蓝的海岸线勾勒出这座城市的惊心动魄。
这个世界那么大,却又那么小。
那一片贫民窟的界线严严实实地将他们圈禁在一个暗无天日的世界里。似乎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他们的命运就已经被确定了,知识的匮乏、眼界的局限、政/府的放纵、社会的默然,在耳濡目染之中,一步步将他们代入一个轮回的命运之环,永远没有办法逃脱。
世界越宽阔、越苍莽、越深远,他们的命运就越渺小、越艰难、越黑暗……那种强烈的对比汹涌而来。
“卡!”兰斯扬声喊到,让整个剧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可是紧接着兰斯就转头对着不远处的海登说到,“我们需要补拍几个镜头。”阿尔伯特也快步走了过来,他需要敏锐地抓住剧组的变化,“刚才在抢劫部分的镜头,重新拍两次,我需要从不同的角度捕捉整个过程。”最终目的是在剪辑过程中,有更多的素材进行制作,利用快速而凌厉的剪辑方式,营造出混乱的真实感。
海登并不意外,点头表示了肯定。可是兰斯接下来的话却让海登有些疑惑,“我们需要补拍一些广角镜头,放大背景,缩小人物……”兰斯话语没有结束,海登就开口询问到,“全景还是远景?”兰斯想了想,“全景。”
可是说完之后,兰斯又不确定地摇了摇头,这部作品终究是他的电影处女作,想要准确而清晰地达到意图,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刚才结束拍摄的第一场戏里增加一个镜头,阿毛在孩子的围观之下卖弄自己的花式足球,最后把足球踢到空中,镜头跟随着足球飞到半空中,然后阿毛从腰间拔出手枪,对准足球开枪,子弹穿过足球。我需要这样的镜头。”
海登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