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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上陈庆东却还是严肃的说道:“这个不用你说,我自己有分寸。不过我们今天在这个办公室里说的这些,你一个字都不能透露出去。”
刘江涛连忙说道:“我保证绝对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的。”
对于这一点,陈庆东倒是挺信任刘江涛的,另外他也知道,对于刘江涛这样性格的人来说,自己刚才逼着他表那个态已经很不容易了,所以也不再揪住这件事不放,而是换回了刚才的话题问道:“江涛,我听说马胜利的精神有问题,怎么回事?”
这个话题显然让刘江涛轻松了许多,他下意识的把双手在大腿上滑动了一下,说道:“马胜利确实有点精神问题,但是并不严重,主要是记忆出了点问题,有些事情记不太清了。”
“听说他老是对别人说他有一个闺女十七八岁的时候被人贩子拐走了?这事真的假的?”
“呵呵,这事是假的。”
“原来真是假的啊……”
“不过,这件事也并不是他完全幻想出来的,其实是他的记忆出现了混淆。”刘江涛又说道。
“哦?怎么回事?”陈庆东好奇的问道。他以前还真没碰到过记忆出现了混淆的人。
而且,在这一瞬间,陈庆东甚至脑洞大开的想到,马胜利的记忆出现了混淆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他年轻的时候拐卖过别人的闺女,现在他年龄大了,却把这件事当成了是别人拐卖了他的闺女?
这么说,这个马胜利其实是个人贩子?
在陈庆东脑洞大开的想着这些的时候,刘江涛解释道:“陈镇长,其实是这么回事,我听说马胜利年轻的时候家里很穷,娶不上老婆。那时候,从贵州、四川那边买媳妇的风气很盛行,马胜利便也筹了几千块钱买了一个贵州的姑娘,听说那个姑娘很年轻,被马胜利买过来的时候,也就十七八岁。不过,马胜利却没有守住这个姑娘,让那个姑娘在一个夜里逃跑了。现在马胜利脑子不好使了,就把当年的这件事当成了他的闺女被人贩子拐走了,还老是跟别人说,所以就显得他有神经病似的。不过,我很清楚,他在别的方面没啥精神问题。”
陈庆东也不禁笑了:“原来还有这档子事啊!哎,江涛,马胜利这次说的事,不会也是他瞎编出来的吧?”
“这个不是瞎编的。”刘江涛坚定的说道。
“你确定?”陈庆东追问道。
刘江涛点了点头,说道:“陈镇长,其实马胜利之前因为这件事找了我好几次,开始的时候,别人跟我说,他是个神经病,所以我也就以为他是个神经病,没把这回事当真。但是后来他经常来找我,有时候我也跟他聊一聊,发现他说话什么的很正常,根本就不像是个疯子。而且他身上发生的这件事又十分的不好。我很同情他,所以就亲自去调查了一下这件事,结果……”
“结果怎么样?”
“结果,我发现不只马胜利一个人身上有这个问题……”
刘江涛的这句话说完之后,陈庆东和刘江涛不由得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目光都十分复杂!
“江涛,有多少人有这种情况,涉及到多少个村子?”陈庆东严肃的问道。
“陈镇长,具体有多少人我也不知道,但是光是在马楼村就有好几个这种情况,而且……”
说到这里,刘江涛有些犹豫起来。
“还有什么?”
“而且,我还知道马楼村这两年来有好几个去世的老人违规土葬,都没有交罚款……”
陈庆东闻言一惊!
刘江涛后面说的这个问题,可要比前一个问题还要严重的多!
自1996年开始,龙湾市就在淮海省率先进行了殡葬改革,并且在1999年年初的时候,要求全市各级政府跟辖区内的村(居)委会签订了殡葬改革工作责任书,严格实行尸体火化制度,积极推行生态葬法。
不过,在签订这份责任书的同时,市政府还制定了一条有弹性的规章,那就是凡是坚持采用土葬法的居民,要交五千至一万的土地占用补偿金,其实也就是变了个名字的罚款。
不过,到了县一级政府的规章,这个土地占有补偿金的金额就上涨到了一万至两万,而到了镇一级政府,又变成了一万至三万,至于其中尺度的把握,则完全由工作人员根据被罚款户的家庭条件等情况来把握。
由于中国的传统文化中,老人去世以后,有让老人入土为安的传统。因为他们相信,老人入土之后,不但能自己得到安宁,而且还能用祖荫来庇护后人。如果把老人火葬,恐怕子孙后代就会遭到惩罚。
而在农村,这种传统文化风气则更盛!
所以,虽然传统土葬的罚款金额着实不低,但还是有很多家庭,甚至是在老人生前,对老人并不怎么孝顺的儿女,也会凑钱来交这个罚款,让老人入土为安。
在柳林县,殡葬改革的具体工作,都是由县民政局和下面乡镇上的民政所来做,这笔罚款也都是由民政系统的工作人员收取。钱收到以后,他们会被罚款的村民所在的村委会一定比例的返还金额,另外民政所自己也会留下一定比例的资金,剩下的钱才会上交给政府财政。
因此,土葬罚款金这两年来也成为了各级政府除计划生育罚款之外又一项重点补充收入,而民政系统也几乎成为了仅次于计生系统的油水丰厚部门。
如果,周泉在具体操作这件事的时候,按照弹性罚款标准,以最低金额对违规土葬农户罚款,那么就算他收了一点礼品,也不算是什么问题,但是如果他跟村支部的人串通好,以不入账的办法低价收取罚款资金,然后又私下里把这笔钱分掉,这就是严重的违法行为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蹚浑水
本来由于周泉贪墨了那些五保户老人财物等东西的事,陈庆东已经想要把周泉拿掉,但如果周泉现在还涉及到殡葬罚款的事而,那就必须要把周泉拿掉了!
陈庆东绝对不会让一个周泉成为自己仕途上的定时炸弹!
“江涛,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些事的?”陈庆东厉声问道。
“有一阵子了……”李江涛低着头声音很小的说道。
“有一阵子了?那你就从来没有想过举报这件事?”陈庆东又问道。
刘江涛又低着头沉默不语了。
其实陈庆东也明白,以刘江涛这幅滥做老好人的性格,就算是他知道了这件事,也绝对不会主动举报的。要不然,这一回他也不会指点着马胜利来找自己解决这件事,而且在说这些事情的时候,还吞吞吐吐的,在自己的逼问下,半天才把这些事说了出来。
“刘江涛,你没有牵涉到这些事吧?”陈庆东又突然问道。
“我没有。”刘江涛猛然抬起头来,认真的说道,“陈镇长,我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
陈庆东也相信刘江涛是不会做出来这种事的,又叮嘱道:“江涛,这件事你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会再来找你的。”
刘江涛点头道:“放心吧,陈镇长,我明白。”
陈庆东站了起来,拍了拍刘江涛的肩膀,没有再说什么,走了出去。
在听到刘江涛说出这些事之后,陈庆东第一个念头就是立刻让刘江涛带着他去找证据,等证据确凿之后,立刻就把周泉干掉!
不过,在经过了短暂的思考之后,陈庆东又想到,周泉私收土葬罚款的事绝对是一件大事,就凭周泉一个人,他不一定敢做,或者说,他不一定做得下来。
这种私下收钱的事情看似隐秘,但是双山镇就这么大,死个人并不是一件小事,葬礼的仪式一般也都是大张旗鼓,尤其是出殡的时候,更是会把家里所有的亲朋好友都请来,还会请响器班子吹奏哀乐,中午还要请全村子的人吃大锅饭。
这样一件张扬的事,想要隐瞒住,真是谈何容易?
所以,周泉如果只是跟村支书达成协议,两个人私吞这些钱,而没有让更多有权力的人分享到这个“红利”,恐怕周泉早就出事了!
陈庆东想到,民政这一块的工作原来是属于宋光元分管的,而这这一次调整副镇长分工的时候,魏海龙把这一块工作从宋光元那里要了过来,交给了自己来分管。
当时知道这件事之后,陈庆东就有点疑惑。
如果说把郝树勇分管的交通建设工作交给自己,那么是因为郝树勇在交通建设的事情上打不开局面,而自己却年轻有锐气,又跟赵长斌有着不错的私交,魏海龙把这个工作交给自己,一方面可以让自己凭着一股锐气就推进这个工作,另一个方面,也可以通过自己跟赵长斌加强联系,从而有利于魏海龙从赵长斌这儿得到更多的政治资源支持。
这一点,算是很好理解的。
而魏海龙把宋光元分管的民政所工作也剥夺出来交给了自己,那就显得没有什么理由了。
虽然陈庆东跟宋光元的接触不多,但是他也知道,宋光元其实也是个很稳重的领导,工作能力也不错,跟魏海龙的关系也很好,算是魏海龙阵营中的一员,最近也没听说宋光元跟魏海龙有什么矛盾,那么魏海龙这么做是为什么呢?看起来好像是根本就没有什么道理。
现在,陈庆**然有了一个想法,而且是一个让他有点冒汗的想法!
那就是魏海龙明知道民政所的这滩子水很深,而且油水很丰厚,所以他才故意把这摊子事交给自己,让自己也能从中捞点油水。当然了,自己一旦从中捞了油水,也就算是让魏海龙拿到了自己的把柄,或者至少也是跟他们真正一条船上的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其中有人出事,那么大家就一块完蛋!
这个想法让陈庆东有些心慌,他自然是不准备蹚这趟浑水,但是该如何做到既能明哲保身,又不得罪到魏海龙,同时还要把周泉这颗毒瘤切除,确实要好好费一番脑筋,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经过了一番思考之后,陈庆东决定还是先去郭玉峰探探口风。
今天中午在刘家饭店吃晚饭以后,郭玉峰就没离开,直接在饭店老板刘春专门开辟出来的一间麻将房里跟计生办的几个人打起了麻将。现在的时间刚到半下午,估计郭玉峰肯定还在那儿打着牌呢。陈庆东便走着向刘家饭店走去。
自从在赵长斌的推荐下,刘家饭店成为了双山镇政府的定点饭店之后,如今刘家饭店已经在双山镇成为了能够跟魏家饭店并驾齐驱的饭店之一,而且在很有心思的饭店老板刘春的带领下,刘家饭店还表现出了很有希望超越魏家饭店的发展势头。
而半年前还在双山镇集场的偏僻处开着一家小饭馆的刘家饭店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就成长为了如今的规模,除了饭店老板刘春的厨艺好,而且很有心思、懂得对这些政府领导投其所好之外,陈庆东当初对刘家饭店的引荐也是功不可没的。
而刘春也十分清楚这一点,他也更看好陈庆东在双山镇政府的地位,所以每次陈庆东来这儿吃饭,刘春都会对陈庆东特别的殷勤备至!
当今天下午,陈庆东走进了刘家饭店以后,刘春立刻就迎了出来,一边给陈庆东递烟,一边满脸笑容的说道:“陈镇长,你过来的正好,我刚想去找你呢。”
刘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