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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信这个,还不是一般的信,只要是有点什么事他都会拿着老皇历翻上半天,总想在这上头找出点趋吉避凶的兆头来。
也有不信这个的,停电没多久,靠东屋的那四个住客就来退房了,看样子是要连夜赶路。
老侯神神道道地和他们嘀咕了半天,意思今天日子不怎么好,这大半夜的还赶着上路,弄不好是会出事情的。
老侯说这话时挺严肃,人家却笑了,依旧还是退了房,其中一个书呆子模样的男的还让他小心火烛。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老侯嘀咕了声,让我小心火烛,你们还是注意着点路上别撞上什么东西吧。
夜里十一点,他那老掉牙的收音机里正放着京剧段子“孔明借东风”,那老生的唱腔特有韵味,听得老侯闭着眼晃头晃脑的。正在得劲的功夫,鼻子里传来一阵什么东西烧糊了的味道。
不会是哪间屋的把灯碰倒了吧,老侯心里一激灵,赶紧往里头跑。
火!老侯长那么大还没见过这么猛的火,也不知道是怎么烧起来的,那火舌几下就燎着了半个旅店,连扑都没法扑。
很快,桌上的老皇历也被燎着了,这本老侯一向赖以趋吉避凶的黄纸本,此刻是彻彻底底的遇上了大凶。
。。。。。。
十一月十一日,辰时,东南风起,细雨,车流不断,路人急。
这一天是农历的十月半,也就是所谓的“鬼节”。迎合着鬼节,这天气也是灰蒙蒙的,还下着细雨。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这首描写清明时节的诗歌,这会儿放在“鬼节”也是再合适不过,因为现在路上的行人还真是“欲断魂”,人多车堵路不通,大小车辆不论牌子车型,一律都以龟速前进。
反正,什么都没有祖宗大,所以,一到清明、鬼节这种日子,因为大家都要去给祖宗上供,求得子孙富贵安康。
所以,城市乡镇交通主干道上,便早早的排起了车队,不管你怎么着急上火,该堵该停的地方还就是没法动。
好不容易熬到了附近的墓园,那门口又是人山人海,热闹得跟赶集似的,四处都在点香烧纸供蜡烛,弥漫的青烟和空中的雨雾混作一团,迷离得让人几乎看不清景物。
看门的谷老伯对这些早就习以为常了,他在这墓园干了二十年,以前还只是清明节热闹,如今这“鬼节”,这里也是一年比一年热闹。
当然,人再多他也不着急,反正墓园就这么大,再热闹也不能把园子给折腾翻了,毕竟地底下睡着的都是那些游客的祖辈亲人。
维护秩序有保安,帮零打杂的有墓工,他这个平日看门的老头倒显得清闲了,一般这时候他会躲去自己的小屋里泡上一壶新茶,一边呷一边望,享受一下热闹带来的清闲。
不过,谷老伯今天没躲去泡茶,挺起劲地满园子转悠,一会儿帮着保安维持下秩序,一会帮着墓工打理下事务,眼看着从园子的东北角忙活到了西南角。
可一到西南角,谷老伯就不再走动了,靠在那边的院墙上歇着,偷眼打量来往凭吊的客人。
“已接近辰时了,怎么还不来?”谷老伯瞥了眼手表。
农历十月十五辰时,这是谷老伯定的时辰,也是个特殊的时辰,如果错过了那就得再等上一年。
不管是谁,都不能破了这个规矩。
因为“阎王”谷不来只在定好的时辰埋人。
按照唐毅之前的计划,四人在乡村小镇间且停且行,以精湛的卜术躲避着那些无端而来的“意外灾祸”,由此找到了计划第一步的关键人“阎王”谷不来,也就是这个墓园的守门人。
谷不来其实就是个卜者,之所以被称作“阎王”,是因为他最擅长断人生死,一分一秒也不差。
其实严格说来,这只是原因之一,他还有一项常人所不知晓的能力埋人,凡是经他手埋过的,都将会是死人,死因千奇百怪,林林总总。
而其中的奥妙便是唐毅他们这个新计划开始的关键。
骨碌,几个苹果滚到了谷不来的脚边,跟着过来了个上了年纪的男子,手里拎着漏了底的塑料袋,身后还跟着三个同行的男子。谷不来见苹果掉在了跟前,便顺手帮忙捡起递了过去。
“一夫有禾。”那个拎着塑料袋的男子突然低声冒了一句。
谷不来微微一顿,眼盯着手里的苹果,嘴里同样低声回道:“八人开口。”
那男子点点头,接过谷老伯手里的苹果,随手塞给身后一个书呆子模样的男子,像没发生过任何事似地带着同伴走开了。
谷不来继续靠着院墙,约摸半支烟的功夫才晃晃悠悠地往墓园后头走去,脚步不快不慢,到了后院的拱门处,身子略停了停,抬起右手摸了下后脑勺,自顾进门往左边去了。
他的身影刚消失没多久,方才那四人便小心地跟了上来,在拱门处也是停了停,随即向右边走去。
第439章 只有一死
墓园的后院不小,除了墓园办公室、员工休息室之外,余下都是古色古香的大开间房子。按当地习俗,这块叫“停灵雅所”,里头寄存着的都是年内亡故者的骨灰,等待冬至下葬。
因为没下葬,最多是送来时祭拜一下,和外头的热闹场面比较起来,这里就静得有点糁人了。
进了拱门往右走正好就是三大间的“停灵雅所”,那四个人来到门前,四处打量了一阵,找了个不太起眼的地方等着。
这四个人,正是特意找来的曾逸凡、唐毅、萧郎还有莫如风。
“他真的会死在这儿吗?”莫如风问道,“我还是有点怀疑。”
他问的正是刚才与谷不来对话的唐毅。唐毅并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身子转向了旁边,在那一侧站着曾逸凡和萧郎
“只有你死才能解决问题。”唐毅的声音沙哑,却相当浑厚,“也只有他才能让你死得其所。”
“死也只是暂时解决问题。”萧郎扶了扶镜框,“何况他未必能死得成。”
“能死是最好。”曾逸凡抬起头,一副参破生死的样子,“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就在这时,北边那间“停灵雅所”的门缓缓开了,谷不来往外探出身,随即招了招手,唐毅见了,立刻招呼三人过去,闪进了房内。
屋里比外头看着还要大,一排排高大的柜子整齐地排列着,如果不是透过柜门玻璃能看到里面的骨灰盒,很容易会把这里错当作图书馆或档案室。
谷不来带着四人径直往里走,在最里的一排柜子后停了下来。
“说吧,你要埋谁?”谷不来这话是对唐毅说的,眼睛却打量着另外三人,“想要死成什么样?”
“要埋的是我。”曾逸凡主动站了出来,“死得越惨越好,横死暴毙样样成。”
谷不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身子一晃,直接和他来了个面对面,随即双手一捋这曾逸凡的两条胳膊,跟着一拉一旋,让他原地转了个圈,两掌沿着双肩一路捏到腰间。
“煞气附体,六门全闭?!”谷不来的粗眉拧成了逗号,转脸对着唐毅道。
“怎么,埋不了?”曾逸凡挑眉道。
闻言,本来拧眉的谷不来脸都绿了:“笑话,只要是个活人,没有我埋不了的。”
说着,他转身走到最里的一排柜子后面,抬手在地面上一抠一拉,一块伪装得十分巧妙的地板翻门被掀了起来,露出一个一米见方的洞口。
“下去吧。”谷不来指了指洞口,对众人说道,“我这就埋了他。”
洞口有段实土夯成的阶梯,走下几步才发现有很长,呈回旋状,众人拾阶而下,谷不来则最后一个跟上,回手把地板翻门原封不动地合上。
地洞里顿时一片漆黑,走在前面的唐毅却没停下,自顾在先头探路,曾逸凡等人则跟在他身后缓步前行,谷不来慢悠悠地跟在最尾。
脚下经过的阶梯已有上百阶,可每次伸脚探到的却还是阶梯,似乎永远都走在阶梯上,无法接触到平地。四周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泥土的腥味,体表感受到的温度也低了不少,看来这地洞还不是一般的深。
就这么走了约有半个小时,众人终于踏上了一片平地。
嚓,曾逸凡忍不住擦亮了打火机,还没等他看清周围的环境,身后就扑过一阵风来,呼地一下把打火机的火苗给弄灭了。
“到我的地头就得按我的规矩办。”谷不来的声音在地洞里更显沉闷,“不到地方不许见火,一点都不行!”
那话音里透着股威严,曾逸凡听着咧了咧嘴,心想这老头的规矩还真特别,难不成这里以前是煤矿,地下还有瓦斯?但转念一想,火归五行,这里是土下,也许是另有玄机。
既然还“不到地方”,那就是要继续往前走,曾逸凡心里暗自揣测着,脚下就没怎么注意,刚走出几步,喀嚓一声,似乎踩碎了什么东西,脚下一陷,被绊了个踉跄。
“唔,小心点,它们苦着呢。”谷不来话里带着笑,声调略微有些怪异,“一会儿你还需要它们帮忙的。”
曾逸凡没想明白,“它们”是什么东西?自己刚才踩碎的像是陶片瓦砾之类的,可似乎又脆了那么点。
“您怎么会发现这里的?”走在前头的唐毅突然停了下来,没头没脑地问道。
“我既然是‘阎王’,和死人就比较有缘份。”谷不来淡淡道,“要找到这地方并不难。”
他俩一问一答着,旁边的曾逸凡头皮开始发炸,刚才自己踩的多半是那东西了,搞不好这底下……
“往前再走十二步,进左边的洞口,所有人靠洞壁站。”谷不来看了看夜光表盘上的指针,“时辰不早了,活还不少呢。”
按着谷不来的吩咐,众人继续前行,大约走了十二步的样子,摸到了一个开在土壁上的洞口。曾逸凡他们走进去之后,沿着洞壁挨个站好,却不见谷不来进洞。
哧,哧,一阵清晰的声响从众人脚下传来;哧,哧,洞外也传来一阵类似的声音。
那声音并不难分辨,应该是气体从管道或器皿中冲出的声音,可这洞里会有什么气体呢?很快,四周的气温升高了,洞里顿时热得像三伏天一般。难道谷不来动了什么手脚?可洞里的空气却清新了许多,那感觉已完全不像在地下了。
曾逸凡下意识地看了看身边的唐毅,见他并没有动,样子还很泰然,似乎对谷不来的举动很放心。萧郎和莫如风也没有动,只是眼睛盯着面前的脚下,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
不对啊,曾逸凡突然回过神来,洞里原本伸手不见五指,走路都是基本靠摸,可现在却连唐毅他们的表情都能看得十分清楚。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洞里开始有了光,虽然不甚明亮,但却足以让人看清一切。那光挺柔和,亮得又很悄然,以至于曾逸凡在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随着温度的升高,洞里愈发明亮了,他们所处的这个地方是个二十平米见方的土洞,光源来自洞壁四周和面前的地下,那颜色微微泛绿,映在众人脸上显得诡异非常。
然而更诡异的却还是在眼前,曾逸凡和莫如风不敢相信自己所见的是否真实,即便是身边那个见多识广的萧郎,此刻也被惊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