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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思华无奈,只好起身站在人群前,心里在盼望着巡夜管教能快点过来。
今天是应奎第一天做仓霸,他显得格外兴奋。拍了拍单思华的圆脸,嘿嘿坏笑道:“你娃刚才还敢偷看,今晚上就让你好好养养金鱼。”
随即掉过头,学着刚哥的口吻,对身边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吩咐道:“小雀,以后就由你来教新进来的同学看电视和养鱼了。”
被唤着小雀的少年长得尖嘴猴腮,闻言得意地昂首应道:“奎哥,你放心,保证让你满意。”
这轻松的几句话犹如千斤重石,无形地压在单思华心头,冷汗马上冒了出来。
小雀的回答令应奎非常满意,他冷笑吟吟地退回老大的位置,准备欣赏好戏。
李强也被迫起来站在旁边,紧张地注视着单思华的举动。
“好吧,就让我来教你咋养金鱼的。”小雀坏笑道:“先把鱼缸捧起来。”
单思华迟疑着没有动,眼光不断往铁门外瞟,希望能看见巡夜管教的身影。
“啪”小雀抬手就照着单思华的脑门一巴掌,怒道:“你娃聋了,给你说话没听见?快把鱼缸捧好。”
不就看了一眼门口,这个小雀就出手打人,真是仗着有应奎撑腰。
狐假虎威!单思华恨恨暗骂,心想今晚的巡夜管教咋还不来。
小雀旁边的两人见单思华还在犹豫,趁势向前欺身一步,异口同声地低喝道:“快端,不然请你吃暴栗。”
“暴栗”就是手指弯曲,用食、中二指的关节处敲打人的头部,疼痛过后,会在头上留下疙瘩几天才散,所以叫暴栗。
仿佛看穿了单思华的心思,应奎坐在吊扇下,冷冷接道:“你个墙尖犯不用看了,今天晚上管教不会那么早来的。”
正如应奎所说,铁门外死一般的沉寂,巡夜管教的身影依旧没有出现。迎着狱室里众犯咄咄逼人的目光,单思华绝望地垂下头。
两只微弱的小手电光照着单思华苍白的圆脸,豆大的汗珠顺着脸庞滑落。
在一片小声的催促声中,单思华极不情愿地将那个恶臭无比的痰盂捧在双手,按照小雀所讲的步骤,蹲到墙角晃动起痰盂。
立刻,一股难闻的味道迅速在狱室中蔓延。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单思华。
尽管事先作了强大的心理准备,但痰盂里的臭味还是熏得他睁不开眼。胃里一阵翻腾,大有倾巢而出的迹象。
小手电筒的微光照着单思华扭曲的圆脸,那痛苦的表情引得众犯不胜开怀。应奎更是看得频频点头,嘴里哼哼着“好,不错,不错。继续晃,不要停。”
虽然他们也闻到了臭味,但和单思华闻的臭味比起来,简直是微乎其微。
应奎好象想起什么,大步走到单思华侧边,冷笑道:“对了,你把墙尖女同学的过程给兄弟伙讲一遍,让大家长长见识,开开荤。”
这间狱室都是半大不小的少年,对男女之间的事情自然感兴趣。听到应奎的提议,纷纷表示赞同,并催促单思华快讲。
应奎的提议让单思华哭笑不得。面对着臭气熏天的痰盂,叫人如何开得了口。
“啪”单思华头顶又被拍了一巴掌,这次是应奎出手。
“你娃是属鼓的是不?不敲打就没声音。给老之快讲”应奎恶狠狠低哼,语气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单思华咬紧牙关,心里有股怨气正在上升。
想当日,自己是在无法控制欲念的情况下,才对游丽做出了不可饶恕的罪恶,自己无时不刻都在受到良心的谴责,对游丽更是有一种深深的愧疚。
如今这帮犯人居然要自己旧事重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那件傻事再复述一遍,这不是在自己伤口上撒盐吗?
过往的伤痛已经在心里结疤,应奎等人竟要来撕开这道伤口,未免也太残忍了。
如果换着其他的事情,还可以忍气吞声地接受。唯独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
要知道,游丽和自己可是从小长到大的好伙伴,如果把江边那晚的情景讲出来,不等于是让游丽又受一次伤害吗?
不行,说啥也不能答应他们这个非份的要求!就算被打死,也不能把游丽当笑柄来供这群小厮娃些寻乐。
单思华暗暗拿定主意,倔强地埋头不语,同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咦,你娃还长志气了?老之第一天当仓霸,你就敢不听话,是不是?”应奎怒哼道,抬手给了单思华一个“暴栗”。
忍着头上传来的剧痛,单思华憋着一口气,硬是不开口。
如果管教还不出现,那就只能怪自己倒霉。
你打吧,打死我也不会把游丽的事情告诉你们。单思华固执地继续低头不语。
“麻立皮,奎哥的话都敢不听,你娃真的是找打。”小雀在旁边帮腔,一脚踢在单思华屁股上,“给老之站起来。”
站就站。随便你们咋样,要我说游丽的坏话,休想!
单思华赌气地想着,顺从地站起来,双手下意识地抱在胸前。
“你到底说不说?”应奎又赏了一个暴栗给单思华,气急败坏地冷哼道。
单思华痛得吸了一口冷气,眼睛望着地面,继续保持沉默。
“麻立皮,才进来几天,嘴巴就学牢了?”小雀对着单思华直喷口水,不失时机地讨好应奎道:“奎哥今天刚坐上仓霸的位置,你就这样不给面子。我看你娃真是皮痒。”
这几句话无疑在给应奎的怒火上浇油。这个刚坐上龙头位置的仓霸没想到单思华竟然敢当众拂他的意思。
怎么看单思华都是一个性格内向,外表懦弱的瘦小少年,咋有这么大的胆子敢不听仓霸的号令?
应奎有些吃惊地瞪了单思华几眼,仰首长出一口气,像是做了个很大的决定,对小雀道:“既然这样,我们只有请他坐飞机了。”
然后转头对单思华恶狠狠接道:“今天就让你娃晓得我奎哥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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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我就是问你
从字面上理解,坐飞机应该比看电视和养金鱼更加让人难受。
随着奎哥的话音刚落,旁边的小雀和另外两人显得兴奋异常,做出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只等一声令下就要动手。
他们这是干啥?啥叫坐飞机?
在单思华现有的记忆中,坐飞机是解放前反动派惯用的一种酷刑,手段极其残忍,类似于分筋错骨。
如果是这种坐飞机,那可不是少年的儿戏,搞不好要要把人搞成残废。
再咋说,这里也是改过自新的地方,难道应奎他们真敢滥用私刑?
众人投射过来的凛厉目光非常明确地显示,答案是肯定的。
看样子应奎是彻底被激怒了。
虽然已经抱定绝不开口,任由他们咋弄都不怕的决心。但听到他们想对自己施与坐飞机这等酷刑,单思华仍是禁不住冷汗猛出,直打哆嗦。
要是自己在这里被他们搞成残废,以后的路还怎么走,该怎么去面对爸爸、妈妈,怎么面对以后的人生?
“咋样?害怕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应奎看出单思华的异样,冷笑着补道:“你只要把如何搞那个女同学的过程讲一遍,让我们过过瘾,以后就做我的小弟,保证不会受到别人的欺负。”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应奎的头都快仰到房顶上去了。
应奎的话再一次触动了单思华深埋在内心的伤痛。不知为何,只要一提到和游丽有关的语言,单思华就会热血沸腾,胆气横生。
同时有个声音在心里呐喊:不能说,随便咋样都不能说。已经做了对不起游丽的事,不能再将这丑事拿出来宣扬。
如果他们真敢让自己坐飞机,就大声呼救,相信管教人员听到呼救会赶过来的。
单思华把心一横,大胆地说了句:“你们再这样,我要喊管教了。”
说来也怪。单思华刚把话说完,应奎等人就像一阵风似的躺回到大铺上,摆起了标准的睡姿。
咋回事?难道自己说的话也有分量,让他们怕了?
一直站在旁边没有出声的李强拉了把正在纳闷的单思华,也赶紧溜回大铺躺倒。
门外响起一串细碎的脚步声,跟着两只强烈的电筒光射了过来。
原来是巡夜的管教人员!
终于出现了,怪不得应奎等人二话不说就此作罢。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起到作用,结果是巡夜管教的出现震慑了应奎等人的行动。
单思华自嘲地笑着摇摇头,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躺回自己的位置。心想,今天晚上算是过去了。
第二天劳动之余,得到小道消息的李强悄悄告诉单思华说,应奎他们通过某些关系,今晚巡夜的管教将会很晚才过来巡查。也就是说,应奎等人准备要对单思华做大动作了。
显然是昨天晚上的不配合得罪了这个新任的仓霸,使得他想要在今晚狠狠地搞整自己,树立他的威望。
看来今天晚上真的是凶多吉少!
李强的消息让单思华坐立不安。他几次想到办公室找管教说明情况,但想到那例行公式的说词,他又犹豫了。
心神不定地完成一天的劳动,单思华担心的夜晚终于来临。
老早就躺在自己最里面的铺位,不说一句话,也不敢向外面张望。尽管这样,单思华还是感觉自己的背心密密麻麻地渗出层层冷汗。
应奎嘴里叼着一支过滤嘴香烟,在小雀几人的簇拥下,端坐在龙头宝座,一边吞云吐雾,不时将眼光瞟向单思华的后背,脸上挂着胸有成竹的微笑。
他仿佛已经看见坐飞机的单思华痛苦的表情,还有那发自内心的凄厉惨叫。
明天你娃就去保外就医吧。
应奎在心里得意地沉吟着,耐心地等待熄灯的到来。
时间走在21点零九分的时侯,狱室外面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单思华听得心里一喜,难道是管教提前过来巡夜,要大家睡觉了吗?如是那样就太好了,至少今晚又平安无事。
应奎等人也面露诧异,纷纷侧目望向铁栏杆门外。
随着脚步临近,一个身着一样囚服,一样剃着光头的少年出现在狱室门口,进入众人视线。
管教人员将一包日常用品递给这名新来的少年犯,给他宣读完惯例,然后锁上铁门离开了狱室。
原来是新进的犯人。单思华失望地转过身,懒得去管这些,心里依然在担心李强透露的那条小道消息。
如果情况属实,再有半个多小时,自己的麻烦就来了。单思华忧心如焚,继续苦苦冥思对策。
“请问,我的位置在哪里?”声音是新来的少年发出的。
应奎等人恢复先前的谈话,并未理会这句问话。
“各位,请问下新来的位置在哪里?”少年紧接着补上一句,声音略有提高,语气不卑不亢,完全没有一丝怯意。
按照惯例,这个新来的应该睡自己的位置。单思华这样想着,扭头看了一眼新来的犯人。
只见新来的少年神态自若地站在狱室中央,炯炯的目光很随意地在众人身上扫视,最后锁定在身强体壮的应奎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