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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德南,我并不想打击你。’科恩淡淡一笑:‘但事实上最能触及灵魂的乐章……那是没有固定节奏的。这世上没有两个完全一样的人,也没有两个完全一样的灵魂,你不会真认为你的那个十乐章可以包治百病吧?’
嘉德南无言以对,一大把年纪的他可以说是演奏了一辈子,自古相传的东西早已经是根深蒂固。他并不赞同科恩的观点,可现在又有什么办法?战乱中的难民性命是没有保证的,为了部族中那一千个有希望逃生的名额,就……就赌上这一次吧!
‘好的。’沉默片刻,嘉德南非常吃力的说:‘这些已经无关紧要了,你需要什么样的节奏呢?’
科恩没有说话,他只是抓起嘉德南的手放到自己左胸上。
卡罗斯带着人在难民堆里忙乎着,如果不是有嘉德南的弟子陪同,他可能需要杀光所有难民才能带走被视为圣物的大鼓和号角。可即便是如此,那些家伙在交出乐器的时候还是很啰嗦。
‘我们要乐器而已,又不是要你的命,’卡罗斯对一个小部族首领抱怨:‘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面大鼓已经有上百年历史了!如果不是嘉德南的决定,我们死也不会给你的!’那部族首领嚷嚷着,只有天知道他哪来这么大的嗓声:‘小心!小心!不要那样抬!’
听到这家伙的话,卡罗斯是又好气又好笑。如果不是看出自己不会无礼,这无赖哪敢说出‘死也不给’的话来?
收集乐器及乐手花去卡罗斯整整两个钟头的时间,当他回到科恩的帐篷覆命时,却看到很怪异的一幕--闭着双眼的科恩和嘉德南正面对面的坐着,两人之间的小木桌上放着一个摊开的卷轴。
好一会,嘉德南才睁开眼睛举起右手,卡罗斯看到他手里拿着一枝细细的木棍。
‘啪--啪啪,啪--啪啪……’嘉德南手中的木棍在桌面上敲打一阵,然后问科恩:‘是这样吗?’
他的声音很轻柔,而且语气表情都乖得像个学徒。
科恩也睁开了眼睛,他先是把头微微一摇,再用手中的木棍在木桌上敲打了几下:‘应该是这样。’
嘉德南继续敲击着,直到科恩点头为止,而迷茫的看着这一切的卡罗斯,觉得自己的脑袋转得已经不够快了。
‘记下来,’嘉德南吩咐身后的弟子,然后转头对科恩说:‘到下一个乐章了。’
‘卡罗斯,’科恩转头问:‘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卡罗斯一个立正:‘是的,长官。我准备好了。’
‘我这里有张图,上面有安放这些乐器的地点,你去把乐器放好。’科恩递过一张纸说:‘然后赶紧回来,我还有事要和你商量。’
‘是的,长官。’
卡罗斯转身走出帐篷,开始指挥着士兵把乐器抬到图上指定的地点。
‘长官,’一个少尉军官不解的问卡罗斯:‘科恩长官这样做是什么意思啊?’
‘这是……科恩长官为明天战胜敌人而想出的办法。’卡罗斯微笑着说:‘很有效的办法,我们照做就是了!’
‘是的,长官!’少尉欢天喜地的走了,走时还说了一句:‘科恩长官真是了不起啊!’
听到少尉的话,卡罗斯的脸上有一丝苦笑闪过。
‘真的是不可挽回了吗?’抬头看着夜空,卡罗斯心中一阵翻腾,一股伤感又遗憾的情绪不可压抑的浮了上来:‘连一直都在想办法避免失败的科恩长官都……都在为明天突围的人做着准备了。’
如果是别人,或许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会执着的相信科恩能挽回局面,但卡罗斯不一样,他是科恩的总参谋官,有关于敌我双方的一切他最清楚不过。
虽然魔属联军在前几天的攻城战中损失了很多士兵,但他们的后援一直源源不断的到达。
就在今天晚上的早些时候,敌军那边还有一个军团风尘仆仆的赶来。而且,较晚赶来的部队居然未设营帐,好几万士兵席地而坐……
看来敌军是准备明天决一死战了,现在的停战,只不过是让士兵们为明天的战斗积蓄体力而已。
在今天下午的战斗中,卡罗斯知道魔属联军的大型攻城器械已经形成规模。
而己方的部队呢?不但兵员疲惫、物资消耗殆尽不说,连前面那道一直被视为生命屏障的城墙也快坍塌了。
敌军明天会出动多达三十万的军队,再算算自己这边,好胳膊好腿能站起来不打晃的撑死了也不超过四万人。除了让一部分人突围,也实在没其他办法。
但要在这种情况下突围,难度好像是大了些--想必科恩也是有感于此,才用上这些乐器的吧!
‘不过,’卡罗斯看了看远处忙碌的士兵,对自己说:‘仅仅这样的安排,的确是有点儿戏,希望敌军指挥官明天是处于白痴状态!’
当卡罗斯再次回到科恩的帐篷时,那两个疯子已经敲完了棍子--不用怀疑,在卡罗斯第一眼看到那种情形时就决定称呼他们为疯子了。
虽然这样对科恩不是很尊重,但明天大家的生存希望都很小,就连这样称呼科恩的机会也不多了,更何况这一惯是卡罗斯用来缓解压力的方法。
在随后召开的战前会议上,卡罗斯更是在心里大叫科恩疯子,因为科恩对所有人公布了第二天的战术。
‘放弃城墙!’科恩在脸上挂起他的招牌笑容:‘我决定了。’
事实上,所有高级军官都事先知道了这个消息,而因为有事错过没得到消息的卡罗斯差一点就晕了过去,其他军官则有各式各样的反应……
好半天,帐篷里才恢复安静。
‘长官……’看到其他人都不说话,比所有人都年长的卡罗斯无奈的行使着自己的职责,问科恩:‘这样对我方有利吗?’
‘当然有利。’像是对他的反应比较满意,科恩微微的点了点头:‘根据侦察团今晚的情报,敌军已经完成了攻城器械的制造,同时他们的投石车也已经安装好,并在今天下午的战斗中做了调试。如果我们明天依然死守城墙的话,在敌军大量远程投石车的打击下,我方会有很多无谓的伤亡。’
‘那长官你的完整计画是……’
‘我们放弃城墙,进入以街道为基础修建的阵地中。’科恩指着地图说:‘而敌军,他们的指挥官在明天会有什么计画呢?’
‘第一,他不会知道我们放弃了城墙,所以他在进攻的安排上仍然是老套路。那么多的军队一旦排列好可就没机会重新来过了,也就是说,即使在发现阵形不对时他们也无法做出调整,而当敌军在城墙上手足无措时,我们就可以下手。’
‘第二,我们放弃城墙,他们的投石车和攻城器械就没了用处。而我们的主力,就要在这个阵地上牢牢的拖住敌军!’科恩的手重重的拍在地图上:‘其后,我准备了两支反攻部队,他们会在敌人久攻不下,士气下降时发起反击!’
‘在明天的行动中,最重要的就是时机的把握!所有人必须在得到我的信号后果断行动!违反命令的……严惩不殆!’科恩的目光变得凝重,一一在几个最亲密的人身上扫过,几个人在接触到他的目光后无一不把头低下。
卡罗斯看在眼里,明白这几个人已经知道自己明天是会待在‘反攻部队’中了。
在科恩接着说下去的话里,战术布置反而不是很多,占了重头戏的已经是近于宗教式的催眠……虽然这是科恩一向反感的东西,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很自然,而且很有煽动性。
听着某人的长篇大论,卡罗斯知道科恩在明天的战斗中也不会带队突围。如果以这种方式鼓励部队,那就需要把主将作为中流砥柱来支撑住场面,一旦主将稍有闪失,整个军队也就跟着完蛋。
科恩心里又怎么会不清楚这点呢?但这是三十万对四万,无论最后的战局如何,这里的大部分人都会死去。与其让他们在绝望中闭上双眼,倒不如让他们带着点希望去死,这样的话,说不定届时的痛苦会减轻很多。
‘好了,那么你们对各自的任务都了解了吗?’科恩终于结束了这场对别人、也是对自己的催眠:‘没问题的话,就回去准备吧!’
在军官们走出帐篷时,科恩叫住了卡罗斯,要卡罗斯陪他散散步。
‘怎么了,卡罗斯?看来你的情绪不高啊!’
‘没什么,长官,我只是有些疲劳而已。’
卡罗斯心绪一晃,没想到自己也上了科恩的撤退名单,刚刚心里还有的那丝惆怅已经不翼而飞。倒不是为了自己没有逃生的机会而不快,而是因为进入反攻部队的军官都是军团中最优秀的人。
‘你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科恩边走边说:‘是对明天的战局有什么别的想法吗?’
‘我没有其他看法,长官。’
‘那好,你明天就待在反攻部队吧!’科恩说:‘我身边的人手已经够用了。’
‘长官,我可是您的参谋长,’卡罗斯的话稍微停顿了一下,随即以肯定的语气说:‘哪怕是我帮不上什么忙,在您身边待着都是我的职责。’
‘何必这样固执?要知道在反攻部队里本来就有你的位置。’
‘下官拒绝接受您的这次调遣,’卡罗斯依旧坚定不移的要留下:‘作为斯比亚帝国皇帝派给你的助手,我有权这样做,我死也不去反攻部队。’
‘干!’科恩的粗口又来了:‘一个两个都他妈这样!’
‘长官,’卡罗斯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老实说,我和其他人有些细微的差别……从现在起,我会一步不离的跟在你身后。’
‘不去就不去好了,既然是你自己的选择。’科恩有些泄气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又提高了声音骂:‘别他妈的冲我笑,这又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远远的地方有一阵喧哗传来,那是嘉德南正在临时训练着他的乐手,看来,这家伙也在为明天的战斗尽着自己最大的努力。
‘卡罗斯……’科恩踌躇了一下,低声问身边的人:‘我一直在想,没有在战局刚开始出现危险时就撤退,应该是我的过错。’
‘长官,这不能怪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卡罗斯小心的回答,大战在即,还是尽量不要刺激自己的长官为好--虽然这的确是科恩的错。
‘不是这样。’科恩摇着头说:‘我对战局的揣测一直只停留在战术层面上,在战略上做得很不好。我一心一意的要跟吉伦特对着干,只考虑到要争回自己的脸面,其实在吉伦特出现之时我就应该后撤的。’
‘长官,这也没办法,军部是不会让我们撤退的,而且魔属联军准备周全,我们周围是个严密的包围圈,无论我们从哪个方向撤退,他们都有办法包围我们。’卡罗斯低声说:‘至于说到错误,你想听一个小军官的故事吗?’
科恩点点头。
‘有一个出身不是很好的小男孩,在第一次看到从家门前经过的近卫骑兵时,他惊呆了,近卫骑兵们骑着高头大马,穿着银光耀眼的铠甲,头盔上高傲挺立的是洁白的鸟羽,那是怎样的荣耀啊……从此,这个小孩就梦想着成为一名光荣的军官。’卡罗斯缓缓说着话,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