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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当空，洒下一片清辉，平添几分幽静。夜晚的树林沙沙摇动，噼噼啪啪跳动的篝火照亮四野，倒映出来的黑sè树影在摇曳中不断变化。
“唔……龙……”
昏迷中的女骑士发出痛苦的呻吟，眉头紧皱，汗水直流，辗转反侧，终于好似爆发般直直挺起上身，一下子从噩梦中醒过来。
“呼……呼……原来只是一个梦。”刚醒过来的女骑士似乎意识尚存模糊，她发现自己还活着，就大大出了一口气，没能察觉身体上的异样。
“你醒过来了。”
不曾听闻的声音，女骑士表情一下子绷紧，想要站起来防备，但终究是高高恢复，身体虚得很，站到一半就软坐在地面上。
“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终于注意到四周的环境，漆黑的夜晚，燃烧的篝火，在身旁不远处，有一名小女孩在呼呼大睡，在她的对面，一名黑发少年闭着眼睛，靠着一块石头，他缓缓转过头来，随手扔过来一件白sè衬衣和长裤：“先穿上衣服吧。”
女骑士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除了一条毯子外，并没有其他的衣物，甚至由于刚才站起来的动作，连毯子都落下来，上半身着。
她脸sè微微一红，却没有像一般女子那样大吵大闹，而是冷静的处理起情况，明确唐宁对她没有恶意，于是开始穿衣。
一般女xìng在男xìng面前换衣服，肯定会觉得十分尴尬，至少会要求对方转过头，但这位女骑士只是看了唐宁一眼，发现对方闭着眼睛，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坦然的换上了衣服和裤子。
唐宁对她的表现非常满意，足够的冷静和理智，不会因为身为女xìng就乱发脾气，是天生的战士。
但他的心情很少流露在外，只是将冷漠的语气换成平淡：“先检查一下身体，看看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虽然用了治疗魔法，但那是我第一次尝试，无法保证是否有遗漏。”
女骑士没有多话，依言认真的检查起身体，最后闭上眼睛进入冥想，内视身体状态。最后睁开眼睛道：“除了虚弱之外，并没有伤势，但是背部有着异常的能量体，我的体质似乎也有变化，明明气温很低，却不觉得冷。”
现在是初冬深夜，她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衬衣，却不觉得冷，但也并非感官失效，可以确实的感受到温度。
“那是炎翼飞蛇的生命能量，若想尽快回复力量，就将它吸收掉吧，对你有益无害，放心吧，你的身体本质依旧是人类。”唐宁拿起一根树枝，添加到篝火当中，“如果头部不疼的话，就自行回忆一下吧，应该能全部想起来，我检查过，并没有伤到脑部。”
女骑士很是听话，依言回想昏迷前发生的事情……屠龙……失误……全灭……残存……契约。
她身形一晃，显然是受了很大的打击，紧咬着下唇：“是我、是我的请求，连累他们全部牺牲……他们呢？有没有人活着？”
怀着殷切的期盼，得到却是无情的回答：“你早观察过四周不是吗？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何必多此一问？”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走了，偏偏我还活着？明明是我请他们帮忙的，结果却只是我能活下来……”
悲伤又深切的自责，寥寥数言，唐宁已经猜出个大概，这位女骑士才是屠龙行动的发起者，其余人听从她的请求，一起合作，结果却是全团灭亡，只有她一人存活下来。某种意义上，她才是最应该死的人才对，却偏偏被救了。
可就算明白了始末，唐宁也不是一个擅长劝解别人的人，他只是道：“没有为什么，你的生存意志比他们强，所以你活下来，很简单的一件事。他们没能抓住机会，而你抓住了，所以才更要好好活下去，不是吗？”
这种近乎残酷的安慰显然起不到什么效果，女骑士沉默了片刻，终于收拾好心情，对唐宁道：“谢谢你救了我，我叫阿托莉丝。”
“不用谢，这只是一场公平交易。我让你的生命延续下去，你用接下来的生命为我服务，符合等价交换原则。你以前发生过什么，是什么身份，我都不在乎，但是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契约骑士，只能为我而活。我不要求你忠心耿耿，只是提醒一句，在每一次起了反叛念头的时候，想一想契约的代价。”
不留情面的言语，刺激得阿托莉丝脸sèyīn晴变化不定。
马萨卡在心中抱怨：这家伙还真是不懂得说话，就算不知道哄女人，也该看看气氛才对。
一番思想斗争后，阿托莉丝似乎有了决定，她询问道：“敢问恩主，你一生追求的目的是什么？”
“探究世界的奥秘，追溯真理的源头。”
阿托莉丝松了一口气，还好，并不是诸如征服世界，毁灭人类的邪恶理想，也不是篡权夺位的野心，只是纯粹学术上的追求，跟古典法师的理念一致……虽说如今的魔法师，也不复以前的纯粹，多被名利和权势所纠缠。
“请问，恩主的名字。”
唐宁稍稍思考了一下，神圣联盟要追捕自己，画像并不在意，在千罪之都中不能使用拓印术，肯定没有真实的画像留下，靠人的记忆画出来的图像，与真身有所差距，何况外表也容易修改，那么需要预防的，就只有名字了。
“我叫梅林，你可以称呼我梅林大师。”
阿托莉丝深吸一口，郑重其事的来到唐宁身前，单膝跪地：“我，阿托莉丝·兰佩路基，以骑士之名起誓，遵从谦卑、荣誉、牺牲、英勇、怜悯、jīng神、诚实、公正的信念，自愿成为梅林大师的剑与盾，您的敌人皆是我的敌人，您的脚步即是我yù行之路。”
唐宁觉得很有趣，对方的誓言中，用骑士之名作为前提，也既是说，倘若他刚才的理念是撒谎，想要让对方做一些违背骑士jīng神的事，就会遭到拒绝。
这是一个哪怕面临生命危险，也要坚持心中信仰的人，是一名真正的骑士。
唐宁不觉得对方迂腐，也不觉得固执，反而很满意，一个遵守原则的人，永远比没有原则的人更值得信任。
第八章 争执与敲打
第二天，阿托莉丝已经从打击中恢复过来，调整好情绪，只是略显红肿的眼圈，证明昨天晚上，她并非像今天表现得如此平静。
这份自控能力，也让唐宁对她的评价上升了一个台阶，实力暂且不论，素质上已经无可挑剔了，只是仍需敲打一下才行。
唐宁带着她到埋葬其他人的地方，一个又一个墓地，只是简简单单的插了一株树苗，并没有立墓碑。事实上在这种地方立墓碑，很容易被魔兽破坏，那反而是对死者的打扰，倒不如种棵树苗更为安全。
阿托莉丝倒是亲手立了一块树碑，上面篆刻类似“圆桌佣兵团全体葬于此地”等字样。
她一个人站在墓地前，默默站了一个上午，考虑到她的身体恢复速度很快，唐宁也就没有去打扰，让她独自待了一阵。
等到中午，阿托莉丝带着找回来的佩剑，回到暂住的营地，唐宁正在烧烤捉来的几只山鸡。
她似乎有话要对唐宁说，可是微微张开口，又闭了回去，一连数次yù言又止，最终像是放弃般，将情绪压了下去，闭上眼睛不再开口。
不得不说，唐宁与阿托莉丝两人的气场很合得来，一样的沉默寡言，一样的郑重认真，一样的孤傲不群，强大的自我意识，不讲多余的话，在外人看来，也许会觉得有些闷。
忽然间，唐宁开口道：“这几天好好休息，等你身体恢复，就去完成未竟的屠龙行动。”
意料之外的言语，令阿托莉丝平静的脸sè出现了一丝慌张：“我并没有……你在窥探我的想法？”
“没有，通过主从契约，我只能模糊的得知你的情绪变化，比如开心，比如悲伤，比如犹豫，真要进行窥探，你不会察觉不到，这方面请放心，我尊重他人的**。”
唐宁先化解掉对方的怒气，接着再解释疑虑：“屠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在没有必胜把握下，你依旧请求这些佣兵们帮忙，可见你对屠龙有着迫切的需求，当然，也可能只是你想完成同伴们生前未尽的心愿，替他们报仇而已。”
阿托莉丝收起慌张的神sè，严肃道：“身为守护骑士，不能因为私事而干涉主上的决定，的确，这曾经是我的愿望，但是现在的我，首先是您的守护骑士，在誓言尚未结束前，遵从您的命令，才是最优先事项。”
“我需要的是一名全心全意，听从我指令的从者，而不是会因为其他事情而产生犹豫的彷徨者。”
阿托莉丝毫不退让的对上唐宁的目光：“您在质疑我的骑士jīng神吗？的确，刚才我确实产生了犹豫，但是这份私心已经在刚刚被斩灭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同样的事情！”
“抱歉，我不相信你的保证。”唐宁一句话激起了对方的怒目，但是他的眼神依旧平静如水，“我讨厌不必要的变数，如果可以，我会选择将能够触及的不安定因素全部消灭。我需要的，是一名彻头彻尾，斩断过去之人，她必须放下过去的所有联系，只为我一人而活。”
阿托莉丝道：“您的质疑让我愤怒，但是现在的我的确无法向您证明什么，可是在方才我已经斩断过往的一切，现在的我，只是守护骑士阿托莉丝。”
唐宁盯着对方的双眼，不让她有闪躲的机会：“你就没有舍不下的人吗？父母、导师、亲友、姐妹……”
阿托莉丝忽然产生了一丝慌张，虽然很快被压下，可又怎么逃不过唐宁的捕捉。
“看来，一切无需我赘言了。不要欺骗我，更不要欺骗自己，就算能一时掩盖本心，也不能永远的催眠自己。我需要的不是一具没有自我意识的傀儡，你若有心，就在将来用完美的行动证明你的忠诚，而不是对我的第一个命令，就发起抵抗。”
阿托莉丝被说得哑口无言，对方不是胡搅蛮缠的不讲道理，而是基于骑士jīng神的理念，将她驳得体无完肤，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自己的信念上遭遇挫折。
于是她就蹲到一旁生闷气了。
等脑子冷静下来后，再想想，好像、似乎……梅林明明是在帮自己的忙，那为什么我还要如此生气呢？不是更应该道谢才对吗？
虽然想通了这一点，但是阿托莉丝并不准备道歉，就算为了维护小小的自尊心也好。唐宁当然更不可能首先做出退让。
于是别扭的两人，各自不理对方，如同小孩子斗气一样。
这时，莉莉斯欢快的跑了回来，打破了僵硬的气氛：“魔王大人，魔王大人，莉莉斯完成任务了！”
魔王大人这个称呼死活改不掉了，唐宁就退而求其次，叮嘱莉莉斯别在外人面前这么称呼，阿托莉丝乃是同样的从属关系，倒也勉强脱离外人的范畴。
阿托莉丝首次听到这一称呼的时候，差点信以为真，当场就要拔剑弑主，幸好唐宁展现出了浓郁的光明气息，才打消了这个误会，但就算如此，她现在听到这个称呼，仍是不自觉的会皱眉头。
莉莉斯拿着一叠拓印好的地图，跑到唐宁面前，转了一个圈，才献宝一样将东西交上去，迫切等待夸奖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