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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宁也感此人相当讨厌。故作不屑的语气道：“一个明知危险依旧敢发起挑战的无谋者，一个因为死亡而选择避让的聪明人，不知道诸位是如何看待这两者的——毫无疑问，阿古拉族长的选择是聪明的。”
看上去是称赞的话，实则蕴含讽刺，对常人来说这样的说法倒也没错，可对尚武的草原民族而言，前一个不是无谋者，而是勇者，后一个不是聪明人。而是懦夫。故意将话反过来说，让人无法从礼貌挑刺。
阿古拉的眉头跳了跳，隐约可见太阳穴上有暴动的青筋，他虽然是一族的族长。比常人要多出几分心计和城府，但草原上的政治斗争实在太弱了，简单且单调，更多的是依靠武力来解决，容易让人心浮气躁，和真正的帝国政治相比就是小孩子在过家家，因此做不到那种喜怒不形于sè的境界。
跟着阿古拉一起来的库特拉族人投以充满怒意的目光，族长是一族的代表，纵然他们也觉得阿古拉的说法太败自家志气，可在外人面前。仍是要表现出共同进退的团结。
“你们是要做一辈子的懦夫，还是做一回英雄，哪怕只有几分钟？”唐宁对周围人的目光视而不见，环顾一周。继续火上浇油，“看来所谓草原民族的勇气，也不过是那么一回事，钢铁的身躯中，装载的只是一颗玻璃心罢了，银样蜡枪头，的确是捅不死人的。”
“住口！不准你污蔑伟大的苍狼子民！”早就看唐宁不爽的巴特尔急忙跳出来，指着鼻子骂道。“草原人的英雄试炼，不需要你这个外人来插手。自有我们的勇士会将它击破，阿爸。大祭司，请准许我挑战英雄试炼，向世人证明库特拉族的勇武。”
接着跟着一起来的族人也齐声大吼道：“族长，大祭司，我等也愿一试！”
“胡闹！你们当英雄试炼都是儿戏吗？都给我坐下！”阿古拉可不想中年丧子，大声斥责道。
对英雄试炼的可怕，他比任何人都更能了解，当年他的父亲是草原上的第一勇士，结果依旧没能活着回来，而且不是独自一人，还带着族里的一批jīng英高手。自他上台后，一直淡化着英雄试炼的存在感，不再让族人去白白送死。
只是，被点燃的火焰哪有这么容易熄灭，何况在唐宁这名外人面前，更加不能服软，群情激奋下，一个个主动请缨，一时难以说服，逼得阿古拉不得不动用族长的名义，强行压住。
这时，大祭司沃斯开口道：“阿古拉族长何必打压年轻人的志气呢，追求勇武是草原男子的灵魂所向，是值得鼓励和提倡的一件事，而且虽然不是什么歧视，但真要让这位年轻通过了英雄试炼，对吾等草原子民而言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阿古拉察觉到不妙，这老家伙想玩平衡。近年来库特拉一族越来越壮大，相比之下萨卡族依旧停留在原地，倘若平衡打破，拉库特拉一族成为所有草原部落的主宰，那么对代表神权的祭司一脉，无疑是巨大的威胁。联想到之前沃斯对琳迪斯的偏袒，以及阻挠他和对方联姻的举动，更加确认这一可能。
如果真让沃斯得逞，库特拉族大量的jīng英高手去挑战英雄试炼，结果全部丧命，那么对库特拉族而言无异于沉重的打击，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一名强者比一千名普通人更加有分量。
阿古拉连忙道：“挑战英雄试炼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岂能如此草率，但是在那之前，诸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勇武，就连我也想尝试一下，可是身为一族之长，我死不要紧，但若让族人事务陷入一片混乱，却是最大的过错。诸位想要证明自己的勇气，这份心意不假，可是你们想过家中老母妻儿吗？有的时候，不死比死更需要勇气。”
他想用家人亲戚牵绊住这群热血沸腾的年轻人，至少不要答应得那么快，他有信心，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拖延下去，迟早会淡化掉这群人送死的念头。
大祭司看了阿古拉一眼，意味深长的一笑，随即道：“近年来生活过于安逸，和外界交流变得方便之后，草原上的风气也变得糟糕起来，盲目追逐利益，物yù横流，越来越少的人还记得苍狼和白鹿子孙的使命，渐渐丧失了先祖留给我们的jīng神，这可不是件好事。不过阿古拉所说的不无道理，不能因为自己追求理想就连累家人。这样，膝下无子女者不准去，上有父母而无兄弟者不准去，剩下的人当中若有想证明自己的，也请在办理好后事，将一切事情交代清楚后，心无旁骛的去挑战试炼，在没有牵挂的情况下，才能发挥出真正的本领。”
阿古拉脸sè剧变，这老家伙哪里是天狼星，分明是狡狐星，居然利用他说的话，反过来将了一军，令他陷入不得不承认的地步。
看上去给了对应的条件限制，会让不少人退出，可是草原之人哪个不讲究多子多孙，而实力高强的男人又怎么不会受到女人的追捧，二十岁以前结婚的比比皆是，只要不是身体有问题，早就有后嗣了。这样的条件，对于有能力挑战英雄试炼的高手而言，根本不足为道，挡不了多少人。
阿古拉这下可以笃定，对方是真有意要针对库特拉族进行敲打，就是不知道，这个公主是故意拉过来的借口，早有预谋的陷阱，还是顺势而为的巧合。
只是不管哪一种，对他而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他已经没有理由再阻挡这群热血沸腾，嗷嗷叫着要要成为大英雄的年轻人。
他已经出言阻止过一次，现在若再阻止一回，只怕是会遭到所有人的鄙视，连族长权威都要受到动摇，这就是习俗的力量，哪怕他的决定才是正确的，依旧抵挡不了“规矩”的。
阿古拉叹了一口气，做出退让的姿态道：“一切听从大祭司的吩咐，只是英雄试炼一事关乎重大，不是须臾可完成，我们要回去好生准备一下，这次商谈就到此为止。”
他瞥了一眼唐宁，再看了一眼罗秀，冷笑一声，起身就离开，这一下却是要报复唐宁，离间两人的关系，暗示罗秀，正是因为唐宁的插话才令谈判中止。
变化来得突然，罗秀一时没反应过来，挽留不及，眼睁睁看着一大批人哗哗往外走，大祭司也装模作样的挽留了一番，却是点到为止，巴不得对方快点去送死，脸上挂着令阿古拉恨得牙痒的笑容。
这场谈判无疾而终，唐宁看得出来，从头到尾对方就根本没什么诚意，而罗秀的口才也仅仅是一名普通外交官的水准，并没有那种游说各国，合纵连横的境界，开出的利益不足以令他们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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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失态的罗秀
库特拉族在草原上过得很好，向来是龙头老大的地位，行的是霸主政策，不听话就打，任取任予，大多与部落吃亏后也只能忍气吞声。ＩＡＺＡＩＬＯＵ相比之下，萨卡族这位万年老二担任的却是老好人的形象，行事低调。
这也跟两族的传承有关，苍狼象征的是勇武，白鹿象征的是睿智；所以库特拉的族人会受唐宁言语的刺激，萨卡族人就没什么反应，因为比起勇者，他们更喜欢做智者，自然不会觉得哪里窝囊了。
罗秀能开出的价码，无非是钱和各种物资报酬，又或者引荐草原人进入贵族高层的交际圈当中，除此之外，并不能在州的政策上给予便利，毕竟她想做的是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弄明白，比如吸血鬼维多利亚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王令要捉拿自己等一些yīn谋弄清楚，将一切妖邪鬼魅拨乱反正，而不是推翻现有的王，自己去做女皇。
因此这就注定她无法做出承诺，满足草原子民最希望达成的目标——在国家政策层面上拥有更多的话语权，
既是如此，那么阿古拉自然不可能甘愿冒险，库特拉族在草原上过得顺风顺水，横行霸道无人敢挑衅，又何必拼死拼活，去争一些勾勾手指就能得到的东西。
可以说，从一开始罗秀就不具备用利益打动人的资本，她能做的更多是用人情来打动，事实上草原人也比较吃这一套，历史上也有多次为了朋友义气而出兵相助的事例，琳迪斯能毫不犹豫的答应请求，也正是因为这一习俗，而不是人傻。
在计划中。罗秀的目标在于争取琳迪斯和大祭司的同意，三方中有两方同意，那么只要稍稍施压，库特拉族的妥协也并非不可能。
可惜，她的教父沃斯虽然在商谈间语气很是亲切，但是并没有要出兵帮助的意思。尽管罗秀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微笑着应下，可实际上却是什么都没有答应，在外交手段上显得很是老辣。
这也是常理，因为出兵的话对他神庙一脉毫无利益可言，相反的。倘若让部落的族长权力得到增长，反过来会威胁到神庙的地位。他们宁可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也不想和外界有过多的交流。
沃斯将私情和公事分得很清楚，也将位置摆得很端正，你来这里做客我很欢迎。想要我同意出兵就没门。这是非常符合自身利益的举措。相比之下，琳迪斯反而不适合做一族的族长。
在谈判中，他利用唐宁的发言，给库特拉族下套，明知道这么做会激怒阿古拉，导致谈判流产。他仍是这么做了，就已经表达出不想再继续谈判的意思。
比起出兵和外人打仗。他更在意内斗，保证神庙的利益。为此不惜牺牲罗秀的请求，利用着当枪使。
罗秀也没料到会是这样，明明小时候记忆中的教父并非这样狗苟蝇营的人，那个会将自己扛在肩膀上，望着夜空说会将星星摘下来给她做嫁妆的人已经不见了，现在虽然还能谈笑如风，却将许多秘密隐藏着，不再是无话不谈，就仿佛戴着一张面具，仔细看去，却是再也认不清相貌了。
“有空的话，不妨来神庙坐坐，罗恩大叔他们还是很想念你的。”沃斯最后留下这么一句，也跟着离开了。
原本热闹的营帐瞬间安静下来，鸦雀无声，看着散乱一地的水果食物，罗秀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变得潦倒起来，一想到还在等待自己凯旋归来的奥利维亚等人，强烈的愧疚感涌上心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若非心理素质过关，只怕要当场病倒。
琳迪斯满怀歉意道：“对不起，因为我的事，连累你也受到阿古拉的迁怒。”
罗秀苦涩的笑了笑：“跟琳没有关系，从谈判开始我就知道了，连教父都不愿帮我，更遑论指望其他人呢？”
琳迪斯安慰道：“放心，就算他们都不帮你，我萨卡族也不会在危险时候抛弃朋友，甚至就算族人都不答应，只有我一个人，也会站在你的身边。”
“谢谢你……”患难见真情，罗秀真正意识到自己交了一个多么宝贵的朋友，紧紧握住对方的手，一时间眼眶湿润起来，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要因为过于感动而失态。
只是有个不懂气氛的人，开口打破了这充满百合气场的一幕：“请问，英雄试炼该怎么进行？”
琳迪斯好奇的问：“你真的要参加英雄试炼？”
“当然，要不然我提出来做什么？”